倮倮族第一次迁徙,是在明朝正德年间,原因为造反被镇压,头领死绝,剩下的族人只能远走他乡。
第二次迁徙,是在明末清初时,原因同样为造反失败,只不过那个年代造反被称为“起义”。
除了这两次大迁徙以外,还有很多零散的“投奔”,有一家人投奔的,也有一村一寨一起投奔的。
倮倮族本就是彝族的分支,说着相同的语言流着相同的血,所以当他们去到异国他乡之后便异常的团结,对于投奔而来的彝族人也安排的很妥当,几乎都是要地有地、要山有山,反正都是荒的,都需要开垦。
就这样生活了三四百年,直到进入20世纪。
20世纪70年代中叶,越南结束抗美战争、实现国家统一后,异常膨胀,把中国视为“头号敌人”,中越关系急剧恶化,中国边疆的和平、安定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
在此情况下,1979年2月17日,中国广西与云南边防部队正式展开还击,对侵犯中国领土的越南军队进行自卫反击战。越南的六个省成为中国军队的主攻方向,不到一个月,三个省的省会城市彻底沦陷,这其中就包括了老街市。
老街市原是黄连山省的省会,后来黄连山省被重新划分为安沛、老街两省,老街市就成了老街省的省会。
老街被攻陷之后,中国军人并没有骚扰平民百姓,甚至于还帮着他们处理平时无法解决的诸如林野猛兽、山中盗匪等等。再加上越南各民族才刚刚统一,还没融洽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地,而且归属感也不强,更不希望战火重燃,所以平民百姓对于中国军人是没有恶意的。
当然,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核心因素,那就是越南跟中国渊源太深,很多越南民族都是从中国迁徙过去的,比如倮倮族,而且大多数越南人已经习惯了依附于中国,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越战期间,就有一支中国军队驻防在倮倮山,与当地的倮倮族人相处的很愉快。特别是在倮倮族自报身份,告知对方自己是从中国过来的彝族分支后,中国军人更是直接以老乡称呼他们,让他们倍感亲切。后来这支军队撤回国内时,倮倮族人还非常的不舍,送出了很多礼物。
倮倮族是云南彝族的分支,魏川所在的象明乡彝族也是分支,两人虽然能沟通,但多少有点普通话和当地话沟通的不顺畅感。阿龙是不能指望的,他是京族人,越南第一大族,对彝族语言一窍不通。
魏川好不容易将木乃拉克的话给翻译完毕,陆仆之看到他的大脑门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汗珠,显然他也是费很大劲儿才把木乃拉克的意思给完全弄明白。
“这么说的话…”陆仆之稍稍措了措词,问道:“木乃族长所在的倮倮族,是哪一次迁徙过来的呢?”
魏川将原话翻译,木乃拉克立刻伸出两根指头,又开始“biubiubiubiu”。
魏川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往木乃拉克身边凑了凑,听的极其认真。
“咳咳!”待木乃拉克说完,魏川却猛然咳嗽起来,起码咳了一分钟才缓缓开口道:“木乃族长说,他们是第二支迁徙过来的,也就是明末清初那一次。他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什么也没有,荒凉到让人怀疑人生!经过了几十上百年的辛勤耕耘才有了眼下这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沃土!”
陆仆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魏川会意,转头又面向木乃拉克开始询问进一步的问题。
两人用旁人都听不懂的语言“biubiubiubiu”的交流了好一阵,陆仆之几人如“五只小猫”的表情包一般,谁发言就盯着谁看,然后整齐划一的摇头。
时间在两人的交流中缓缓流逝…
倮倮族的饭菜味道比较重,不知不觉,陆仆之已经将素豆汤喝了个底朝天,但依然感觉齁得慌,只能下意识转头张望,正巧看见陈超悄悄端起酒杯。
出任务不喝酒是常识,也是纪律。陈超只能讪讪一笑,悻悻然的将酒杯搁下,杵着下巴继续听“天书”,认真的如同正在上课的学生。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魏川和木乃拉克小强度的争执之后,两人的交流终于结束了。
魏川早已口干舌燥,结束沟通后的第一时间就想要打汤,但满满一碗汤连一根毛都不剩了。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将汤匙搁下,点燃了香烟。
“我跟木乃族长聊了一下,嗯…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一支倮倮族就是我们象明乡彝族的分支。”魏川道。
“基本确定?”陆仆之皱起了眉头。
“咳咳!”魏川轻咳两声,解释道:“在讨论谁才是分支时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他的意思是他们负责祭祀的才是主支,我们是分支…不过这不是重点,反正他跟我同脉。按辈分来算的话,他应该叫我大伯!”
大伯?陆仆之的目光在魏川和木乃拉克之间来回穿梭,怀疑的意味非常明显。魏川今年还不到40岁,木乃拉克怎么看也得50加,要说差辈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魏川那憋着笑的表情让他总感觉这事儿不对劲。
木乃拉克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第六感告诉他,他此刻正在吃亏,于是焦急的一边“biubiubiu”一边用手比划。
魏川哈哈一笑,转头“biubiubiu”了两句,又回头看向陆仆之,切换回普通话,说:“我们这回算是找对地方了!”
魏川话音刚落,木乃拉克就极不情愿的站起身,走到角落处,面对着一道红帘愣愣出神。
“biubiubiu”魏川催促道。
木乃拉克叹息一声,伸出手,缓缓将红帘拉开。
红帘之后,有一个石块堆叠而成的简陋神龛。神龛中积满了香灰,随着木乃拉克拉动帘子的动作,香灰随风而起,在神龛内打转,神奇的是居然没有一丝一毫飞出神龛。
神龛之后的墙壁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图案,纹理复杂,所有线条均为红色。陆仆之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巫文,不过他没有惊人记忆,只能点亮手机查看。
陆仆之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屏保换成了巫文照片,方便实时查看,这种做法的灵感来自鲁伟的“屏保遗书”。
墙壁上的巫文太过巨大,陆仆之尝试在脑海内将其一寸一寸的缩小,最终确实只缩小了一寸加一寸,总共两寸,于事无补。
一旁的陈超比较聪明,直接拍照在手机里将图片缩放,但最终结果也很让他迷茫,因为缩小之后的图片,纹路太密太多,一时间他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两张图片一对比,起码确定了陈大千家中的巫文并不是眼前这巫文的缩放版。
相对于陆仆之和陈超,刘猛反而对墙壁上的巨大巫文图案不太感兴趣,只是愣愣的盯着堆砌神龛的石块猛瞧。
神龛看似简陋,实际上每一块石头表面都刻有特殊的纹路,而且没有重复。
众人就这样围聚在红帘外,各有所思,各干各的持续了大概三四分钟。
木乃拉克几次想拉上红帘,但碍于几十年前的情分,却始终下不去手。1979年时,他只有十来岁。他始终记得,当绿色的军装如海浪一样冲上倮倮山时,他心里是多么的震惊且恐惧。他以为这些人会跟附近的山匪一样,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但出乎意料的,绿军装们居然只是将山寨围住,自始至终没有开一枪一炮,伤害一个族人,甚至还帮他们把附近的山匪给清剿了。
直到绿军装们离开,他才知道他们来自中国,是中国军人!他的父亲,老族长告诉他,他们的祖先也来自中国,这个和谐美好的东方大国!
他对中国是充满向往的,有生之年能够接待一次中国来客,他也非常激动。并且他也很愿意把信仰分享出来,特别是分享给中国来客。但让他抵触的是,身边的这些中国来客并不是来供奉启戛腊的,而是探寻启戛腊的秘密。
启戛腊的秘密是他无法说出口的,不是一定不能说,只是真的说不出口。
纠结中,时间又流逝了两分钟。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的陆仆之最终放弃了钻牛角尖,将手机呈到了木乃拉克眼前。
这回不用魏川翻译,木乃拉克接过手机就盯着屏幕仔细观察起来。
片刻之后,木乃拉克突然伸手指向墙壁的最中心,也是图案的最中心。
“biubiubiu”木乃拉克说。
魏川脸色一沉,紧跟着走到墙壁边,指着同一个地方也“biubiubiu”起来。
木乃拉克摇摇头,干脆走到魏川身边,用手指在墙壁上画了个不规则的框。
魏川盯着框内的图案,时不时比对手机,最终恍然大悟,激动道:“陆队!找到了!就是这里!”
其实早在木乃拉克画圈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图案的最中心位置,按照木乃拉克框出的范围,正是手机上巫文的图案!
“快!问问他!这图案是什么意思!”陆仆之道。
魏川猛地点点头,又开始跟木乃拉克“biubiubiu”。
两人交谈时,其他人也没闲着。刘猛负责取证,就是将手机怼着墙壁拍摄,正好拍到所需的部分图案。陈超则负责记录,将所有相关的、无关的,只要是发生的或者看到的统统记录下来。
最忙的是阿龙,他不仅跑前跑后的拍照,也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满满一页纸。明明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却比谁都用心。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