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振铃了数遍,警察还是接了起来。天色被夜幕逐渐吞食干净后,他才从椅子上起身,市局仍有些房间亮灯,这些灯光有时彻夜点亮,警察迅速无声进入电梯,他现在要去听一位涉案人的证词。
卢萤的确坐不住了,电话里她似乎有些困惑,关于在与火燎原会面后一切仍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她告诉唐乾刚案件并不复杂,她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命案的发生。警察在电话里不动声色,他甚至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声,挂掉电话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舞台。
舞台上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在心内医院四楼的长椅上见到了这个女人,她似乎愈加憔悴,仰头时能看见清晰但不锐利的喉结。卢萤将此前已经陈述过一遍的故事原封不动塞入警察的耳朵,她的语气带着某种急切,但唐乾刚保持着沉默。
“我来给你总结一下,王桂茵在冯小成死后透露出强烈的自杀意愿,你对这种意愿并不感到奇怪,并最终帮她完成了这个意愿,对吧?”
女人点点头,她不时抬头张望走廊尽头。
“王桂茵当天喝了酒,又服用了大量阿普唑仑片,两种东西会抑制人的呼吸中枢,同时酒精还会麻痹人的神经,所以当王桂茵这么做的时候你也并没有制止,在药效发作前,王桂茵接好了洗澡水,随后躺了进去。”
“嗯。”
“你还提供了一个细节,就是关于浴缸的头枕上的防滑毛巾,这个也是王桂茵自己取下来的对吧?”
“是,她已经想好了,她告诉我小男孩是淹死的,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她的过失,导致了冯小成意外身亡,所以她心怀愧疚,希望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那么还有几个问题,你说她在睡着后将她的脑袋往前轻微挪动到水中,既然她已经睡着了,并且头枕上的毛巾也已经拿走了,为什么不会自己滑落?”
警察的眼中似乎藏有一把利剑,他凝视着女人的瞳孔。
“她把自己卡在那里,她告诉我,要在她睡着之后,陷入很深的睡眠之后动手。”
“之后呢?”
“她沉入水里,肺部受到刺激,轻微咳嗽了几下,喝下了一些水,然后死了。”
“我得先跟你说一下,作为公民,你需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我们警方处理命案以事实依据为重,所以你要想好,如果你确定要你可以为你说的这些话负责,就准备准备和我回局里做笔录,但是考虑到你母亲这个案子我们已经结案,所以你需要提供证据证明你确实是致人死亡的主要因素,在笔录期间你会被问到大量有关现场的问题,所以不存在伪证一说,我们留存了大量档案资料,你慎重考虑。”
卢萤将头埋下,警察透过玻璃看见12号病房里的女孩正望向窗外,她似乎在等待,但是双眼已然失神。
“此外,你刚才透露了一个对我们相当关键的信息,王桂茵是因为冯小成的死亡愧疚而自杀的,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冯小成的死亡并不是一起意外,他极有可能是被人有预谋,有计划地杀死的,而这个人的身份可能近在咫尺,你或许比我还要熟悉,所以我希望你仍然以事实依据为重。”
女人仍然埋头不语。警察起身,在征得允许后,他进入病房内。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生活中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她从愣神中醒过来,警察僵硬地笑笑,告诉卢宛童自己是她母亲的朋友。女孩因此点头,警察实在劳累,他生硬地撒了一个谎,等待女孩的应允。
“叔叔晚上没吃饭,听你妈妈说,你这有巧克力,可以给我吃一块吗?”
女孩点点头,她的嘴角泛出一点淡淡的微笑,但又带着些疑惑,为什么接连有人对她的巧克力感兴趣?好奇心已逐渐压过馋虫。
唐乾刚于是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盒子,有一块明显已被动过——金箔纸被重新拧起来,他将这块巧克力掂在手上,分量似乎有些诡异。
他退到一边,借着微弱的走廊灯将包装拆开,随后陷入僵滞,金箔纸里没有巧克力,里边是一块黄澄澄的冷块,他将其举在光下,看到了中国银行的字样。
一个近二十克的金块,藏在金箔纸的包装纸下。他将其重新拧好,随后回到屋内,将其放回盒子内。
“叔叔才想起来牙齿不好,晚上不能吃糖,所以这块巧克力叔叔还给你。”
他仓促地将其放回原味,卢萤仍然没有进来。
“这盒巧克力是姥姥送给你的吗?”
女孩点点头,她轻轻抿了一口嘴角。
“那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她有没有拆开看看?”
女孩思索了一会,随后摇头。
“你妈妈没有拆开看对不对?”
卢宛童点头,她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提问感到有些厌倦。
警察轻轻带上病房门,他看见卢萤站在走廊一侧,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定。
“你做好决定了吗?”唐乾刚觉得稍微轻松了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拼图正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几乎用不着自己动手,就变成完整清晰的线索。
“决定好了......”
“你先不要着急。是这样的,我们警方在调查案件的时候会做很多相应的功课,因为要调查清楚就必须涉及方方面面,关于你孩子的手术问题,我们也已经和医院对接过了,医院告诉我们卢宛童的手术费用是凑齐了,但后续留院观察以及医药费用还没补齐,所以我们有很充足的理由猜测你遇到了经济方面的困难,而王桂茵的遗产或许是你目前能够想到的是,最直接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他一字一句往外吐着,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神中闪过惊惧,她嗫嚅着嘴唇,似乎要说点什么。
“所以我们又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受到了某种指使,包括但并不限于扰乱警方视线,拖延时间等诸多可能的命令,但是作为警察我还是要告诉你,警方的力量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单一薄弱,我们关注着很多人的动向,所以即使你这么做,最后也未必能得到相应的报酬。”
卢萤开始发抖,大团大团的泪水在她的眼眶内涌动。
“我女儿还要治病...还要......”
她抬起头来,莫名的恐惧、愤怒像蛰虫一般涌动在眼底,上下牙齿几乎咬合在一起。
“事情还没有进行到那个份上。”警察坐下来,他的语气平和安静,“你难道不奇怪你的养母,她明明知道你女儿有心脏病的情况为什么还要带一盒巧克力来吗?”
警察重新坐回长椅之上,他感觉他的声音也在扭曲发抖。他看着卢萤,在充满了恨意与屈辱的双眼中增添了一丝不解。
“你女儿不能吃巧克力,你早应该想到,那不是单纯的礼物,你先去看看,再做相应的选择。”
卢萤迅速闪入病房,几秒后她抱着盒子来到走廊,她将盒子放在长椅上,随后跪着将里边的东西一颗颗拆开一共十颗糖果中,有四块的分量完全异于其他,那些里边都包裹了金块。
她将这些金块举在光下,胳膊抖动地像是暴雨中的蝴蝶,随后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发问。
“这是?!”
“中国银行发行的贵金属货币,俗称金子。”
卢萤蹲伏在地上开始剧烈地呼吸,病房里传来呼喊,她抬起头回应,手里仍旧攥着那几张金箔纸。警察沉默无声,身后的女人将头抵在长椅的边缘,地板发出嘀嗒的水声。手机开始震动,唐乾刚起身,在走廊尽头接听了来自陈正的电话,几分钟后者返回来。
“关于你担心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唐乾刚叹出一口气,“如果有人为了钱去杀伤无辜,那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如果你想好了,孩子做完手术,去一趟琥海市公安局,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案件里的受害者比卢宛童年纪还小,一个男孩,他不应该因为玩心丧命。”
“还有,鉴于你已经提出了你对养母做了些事情,根据惯例,我们还是要对你进行笔录,如果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候也需要你出示。”
女人点点头,她重新站立起来,用兜里一小块纸巾擦试眼角。
“唐警官,这些东西换成钱,是不是很麻烦?”
...
“唐队,监控重新筛了一遍,发现了。”陈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盯了几乎一整天的屏幕,在发现这辆SUV的时候几乎跳起来。
“6号上午10点,牌号是琥A3H58的黑色SUV从平春路西侧和万和路的交叉口出现,但是平春路和希望大道交叉口的摄像头始终没拍到它,平安里北门的监控探头显示也没有车辆出入,我们怀疑他把车子停在了平安里北侧的路段上。”
“晚上8点32分,这辆车再次出现在平春路,但这次在路北边,和上午的行驶方向相反,随后驶离了。”
“但自始至终平安里北门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这个人的进出记录。”
“这说明他根本没走正门。现场你们也看过,3号楼西侧的围栏破洞,嫌疑人可以从这个洞钻出去,平安渠和小区临近的小道上没有任何监控探头。”
“拍到了也用处不大,走来走去不算犯罪,现场比较干净。我们需要确认这个人在这就行。”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池澈闪身进来。
“冯小成的尸体昨天我也去调查了,痕检不会有太多线索的,但是枫山那边的入殓师给我提供了两个很重要的线索,其一是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物证袋,“这个是小男孩右手心里发现的,一个纸片。第一次检查不知道为什么人没注意,第二个是这个。”
唐乾刚接过一张照片,照片主体是一个后脑,后脑中央是一个直径在三公分的浅色斑痕。
“这个是头皮血肿留下的痕迹,代表冯小成生前受到了外力击打,只不过这种击打并不过于严重,没有造成机械伤口。”
“纸片...头皮血肿......”
唐乾刚拿过物证袋,纸片为白色,看不出特别之处,只是形状还算整齐,只有一边并不规则。
“溺水的人会拼命抓住一切,当天水里肯定不算干净,有垃圾也正常。”
他把物证放在一边,“关于冯小成头皮上的痕迹,你们联想到什么没有?”
“根据池法医说法,痕迹起于外力击打,所以说肯定是有人用什么东西给他来了一下,有可能就是这一下让孩子掉水里了。”
唐乾刚的眉心骤然拧紧,片刻后松解,他告诉众人,天色稍晚时整理档案上传,申请批捕文件。
唐乾刚问火燎原要了杨天的联系方式,28号上午,这个矮个男人刚把装着人民币的行李箱塞到车里就接到了刑警的消息,他突然反应过来先前年轻小伙话里的意思,杨天告诉警察他们约在了茶馆,唐乾刚确认了房主的名字——苏枫谷,此前他已经继承了王桂茵的遗产。
一队五个人坐在茶馆一楼,老板显现出不耐时,阚秋雷亮了亮警证,年轻老板的脸色瞬间起了变化,她被无声地警告不要通风报信,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她坐在凳子上,对几个刑警投以灼热的目光。交易很快结束,杨天事先告知警察自己会留在楼上,五分钟后有人走下楼梯,在下到一楼大堂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苏枫谷拎着箱子,迅速收回目光,向大门口走去。
唐乾刚没有发出信号,他甚至没有看这个男人,男人迈出大门几秒后开始狂奔,行李箱的万向轮在水泥地上剌响时,他发出简短有力的行动指示。五个男人中华廷方行动最快,作为整个市局刑侦支队最年轻的一人,他几乎像颗子弹,陈正紧跟其后,苏枫谷把箱子抱起来,但很快体力不支,被五人团团围住。
唐乾刚几乎要笑出来,十一月底的冷天,几个人的头顶都像喷发的火山一样,他示意先别上拷,还有几句话要说。
“说什么事呢,你跑什么?”
“这箱子里是什么你知道吗?”苏枫谷喘着粗气,“谁知道我是不是被盯上了。”
唐乾刚懒得废话,他示意把他带上车。
“唐警官,是不是哪出问题了,合法交易,手续正当,你们这是干什么?”
“合法交易?怎么你还从事过非法交易?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抓你,我们都到这一步了,你赶紧在路上组织一下语言,不要浪费各自时间。”
这个男人没有回应,他站起身来,动作僵硬迟缓,跟在唐乾刚身后钻入了警车之中。
...
苏枫谷换好了衣服,他坐在审讯椅上,没什么多余动作,像一个蜷缩的雕像。这个男人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几个小时前他刚完成房产交易,只是他甚至没来得及清点仔细就转变了角色。
“我是琥海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察唐乾刚,我来负责你接下来的笔录工作,我身边的是刑侦支队阚秋雷,他负责记录,有疑问吗?”
苏枫谷没有做出回应,他的眼睑垂落,面前有一张白纸,没有看这两人。
“警告你,审讯室里摄像头是开启的,全程高清记录,你的言行都会记录,遵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知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抓?”
男人于是缓慢抬起头,他看着唐乾刚,对这个问题没有做出回应。
“人不是我杀的。”他开口,“你们怎么确认人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人?”
“王桂茵啊,卢萤没跟你们说过吗?她动的手。”
“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抓?”
苏枫谷突然敲了一下桌子,他几乎瞬间暴怒起来,大喊了一声不知道。
“这人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查盈平的案子查的是什么。”阚秋雷低语一句,“这是个机会。”
“在王桂茵之前,还发生了一起命案,男孩冯小成在平安渠里溺水致死,现在我们怀疑你是犯罪嫌疑人,说说吧,那天你都干了什么?”
唐乾刚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震惊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缓慢摇头。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样的人,我都见得多了。以为自己多聪明似的,其实你的行为漏洞百出。”
唐乾刚出言嘲讽了一句,他看见那男人的脸色瞬间涨红,“你都到这份上了,装是没用的,6号当天你的车上午十点多开过来,也不进小区,就在路边停着,晚上八点才走。”
“我来看人。”
“看谁?王桂茵?你不知道她当天去医院看孩子去了?再说你一个男人,不关心自己老婆孩子,天天跟你前丈母娘凑什么热闹?有什么特殊情结吗?”
“你妈!”苏枫谷大喊一声,他近乎失控,虽然两手被控制活动空间相当有限,但还是指着唐乾刚的脸大骂出声。
“再跟你重复一遍,6号当天王桂茵很早就去了医院,她根本不在家里,你为什么还去看她?”
“我不知道她去医院。”
“不知道?那你承认6号当天去平安里小区的事实吗?”
“我是去了,去不犯法吧?”
“那你为什么知道她不在家还不离开?你在那等什么?”
“我有钥匙,在家里等她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把车开进来?”
“我......”
这个男人一下子陷入语塞,他憋了半天,最终扯出来一个散步的理由。
“我给你捋捋,6号当天,你把车子停在平春路边上,从北门进了小区,看王桂茵家里没人,所以就用钥匙开了门一直在她家里等着?是这么一回事吧?”
苏枫谷再次点头。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平安里北门的监控全天都没有拍到你?你是从哪进去的?”
“三号楼旁边有个地方没堵住,我觉得那比较近,就从那走,方便。”
“有正门不走,走偏门。”唐乾刚嗤笑了一声,“你认识冯小成吗?”
“知道。”
“只是知道?”
“他偶尔在我妈家吃饭,我去看王桂茵,没怎么说过话。”
“冯小成的父母不是这么说的,他告诉我们,你和孩子走地很近,有时候还给他买玩具,只是知道?”
“是,邻里小孩客气客气还不行吗?”
“你回答问题就可以了。你和冯小成关系不错,所以你们不止认识,6号当天你有没有见到这个孩子?”
苏枫谷开始频繁地用手摩擦手台,好像手上沾上了什么东西。唐乾刚看着他,手台被摩擦后留下了一些痕迹。
“没见到。”
“说实话!”唐乾刚站起来,他来到苏枫谷面前,看着这个瘦削男人的面孔,近距离下看到手台上的痕迹是汗液,这个男人一直在流汗,面前的白纸已经被他折叠起来。
“冯小成每周有两天会去王桂茵家吃饭,你不可能不知道。6号那天他应该去到王桂茵家,他五点钟放学,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到处乱走的习惯,他家里没人,肯定会敲王桂茵的家门,你为什么说没见到?”
“你们怀疑我杀他?你们有证据吗?”
苏枫谷抬起头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凶器呢?现场呢?有证据吗?”
“谁跟你说,我们怀疑你杀他了?”警察的眼中闪过一缕寒光,“我们有跟你提起过,说你是杀人犯吗?”
男人再次语塞,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你习惯打几杆,办公室里还有台球桌,你打地很准对吧?”
男人的脸色急转直下,他似乎预感到警察要说些什么。
“我接触台球的时候是09年前后,第一次打,没什么经验,打不中白球,就算打中了也滑,球要么飞要么偏。后来我才知道打球得找球的重心,台球打好的人,对重心应该不陌生。”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天雨雪天气为什么平安渠的码头上只有小孩一点残存的脚印,没有大人靠近,他是怎么掉到水里的。直到后来我们听说清洁工岗亭在附近,在亭子里放着工具,其中有个东西,有两米半长,竹子做的,用来测量水深,其实就是个杆子,我们才想过来,原来有这么一个东西。”
苏枫谷神色凝重,像是被揭穿谎言的学生。
“嫌疑人害怕留下痕迹,所以选择用杆子,但是他可能不知道,人的脑袋不是台球,被打中后会留下痕迹。这个人拿杆子捅人脑袋,把冯小成想成一个台球,他被打后重心前倾,然后掉进水里。”
“水温很冷,但不会让人在几秒种后失去意识,这个人害怕他发出声音,所以在他溺水后,用杆子压住他,不让他浮出水面,所以可能半分钟不到,冯小成就淹死了。”
“警官,你们办案子是靠想?想到哪就说到哪?说到底不还是没有证据吗?”
“是很理想。一个孩子,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大,嫌疑人要怎么吸引他到水边?冯小成死的时候身上没有校服,说明他回家了一趟,把东西放下,随后才出来的。”
苏枫谷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所以这个嫌疑人给了他什么东西吧?能吸引他从楼上再下来的东西。”唐乾刚没有看这个人,但是苏枫谷把头抬起来,他开始无意识地折纸。
“据我所知,你的公司一直官司缠身,最近周转困难。王桂茵的遗产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警察不动声色,”但是如果直接动手,警察会立即怀疑到你头上,因为动机链条太明显了,重点调查下,你很难保证自己不暴露。所以你选择杀冯小成,目的很简单,摧毁她的心智,对于这个人你一直很殷勤,关于她服用阿普唑仑的事也知道,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冯小成的父母跟我们说,王桂茵很喜欢这个孩子。这一点让我们了解了嫌疑人的动机链,如果这个孩子因为王桂茵的过失被害,在药物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她很有可能自杀。”
“但是冯小成一家的社会关系简单,所以就算你费尽心思,让警方觉得这是意外也没有用,实际上你差点就成功了,因为有人目击了6号晚上你站在水边,所以你没办法洗脱嫌疑。”
“但是你们还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在水边的可以是任何人。”
唐乾刚叹了一口气,“我们放出新闻没有一天,卢萤就找到我们,告诉我们王桂茵是她动的手。我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姑娘需要手术的时候,她来找我们说这些,所以她的演技也很拙劣,就在昨天,她承认自己受人指使,我猜你肯定承诺了不少,所以你要让她转移警察的注意力,你就得跟她解释为什么,你们不能见面,所以只能打电话,卢萤就顺理成章录了音。”
男人的脸色急转直下,先前的冷傲瞬间垮塌,他看着唐乾刚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可能,你们是在诈供吧?她凭什么听你的?”
“我猜,你要她帮你的筹码是一笔钱。”唐乾刚笑了笑,“但是钱的问题是最好解决的。”
“你现在把事一五一十说清,还有机会争取宽大,你等到我叫她来这,事也就晚了。”
近乎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这个男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不可能录音,这是你们警察惯用的把戏。”
唐乾刚叹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被重新拉起。
...
“要是诈供被举报了,你就有的受了。”阚秋雷泡上茶叶,“其实不用提那一茬,过一会他自己就招了。”
“做假证这事可不算小打小闹,过两天卢萤也要传的,而且关于她动没动手的这个问题,会相当明白,如果她动手了,这事她瞒不住,她没动手,扰乱调查视线这一条也够受的。”
“所以呢?”
“苏枫谷最后一句说的是她不可能录音,打电话这事是我编的,他这么说就相当于告诉我们这个电话他们打过,内容和案子脱不了关系,只是作为卢萤而言,她不可能录音。”唐乾刚笑了笑,阚秋雷看着他,像是看猴戏演员。
“你还没明白过来。如果你把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成一把牌,他们需要知道对方底牌才能相应出牌,如果你也是桌子上的牌友,你会把底牌上来就打出去吗?”
“实际上,卢萤透漏给我们的信息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但是她得这么做。我们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一开始我们觉得苏是利诱,但现在说不上来是不是还有别的。”
“你意思是他可能威胁卢萤?”
唐乾刚埋头喝茶,他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吹开,随后抿了一口。
“打个赌吧,关于冯小成的这个案子,咱们还得另寻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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