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刚打来的电话。
案件发生两周后冯刚于晴夫妻二人就搬出了平安里。由于房租还有近一个月时间才到期,冯刚将把搬家周期拉得很长,而不便于运输的大件家具则选择便宜售出,近半个月的时间的确有各种人登门,绝大多数还是小区内的居民,他们乐意捡漏。
随着运输与贱卖的同时进行,201室逐渐空置,但关于冯小成的遗物,夫妇二人之间出现了分歧。冯小成生前使用过的桌子和床,冯刚认为当卖则卖,其他零碎物件能够转赠或卖出,只留下少许几样留个念想足够。于晴则坚持一样都不能少,孩子已然离去,只有这些物件会提醒自己这个孩子曾经真真切切地活着。
为了防止丈夫把儿子的东西卖出,于晴将一些冯小成的衣服书籍打包进了编织袋里,但或许是因为孩子从小有收集东西的习惯,连写完的作业本也不舍得丢弃,因此东西的确不少。女人也只能在下班后赶回平安里继续打包工作,她计划打包好后统一装车拉走。
几天前有人找到了冯刚,此人叫刘盛,就在平安里西侧的垃圾回收站工作,他希望将剩余物件统一打包带走,但房间里除了一个书橱,一两箱旧书和玩具外就是冯小成生前确确实实使用的书包、文具与衣服,刘盛告诉冯刚自己的孩子也在上学,正是需要书和玩具的时候,冯刚答应下来,但是他仍然不敢私自做主,他告诉刘盛需要征求征求妻子意见。
几天的整理让于晴也开始动摇,宿舍面积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逼仄,因此大件物品的确无地放置。她告诉丈夫除去孩子生前使用过的东西外,家具玩具可以售出,但课本文具必须留下。隔天刘盛将这些打包装车,夫妻二人看着已经空落的儿童房久久沉默,随后开始整理起为数不多的剩余物品。
根据房东的要求,退租时屋子需要恢复原样,因此两人又花了时间打扫卫生,然而就在刘盛收走东西两天后,这个男人再次登门,他告诉夫妻二人孩子准备读一年级,因此需要课本,他这次拿出两张崭新的票子,冯小成为数不多的东西都存放在一个编制袋内,但这次冯刚也没让步,他摆手拒绝了眼前恳切的男人,但随机刘盛又掏出了两张大钞拍在桌上。
冯刚表面没说什么,但暗地里疑心四起。按照旧书几毛一斤的价格,四百块的旧书足以把冯小成的屋子填满,课本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网商已经足够发达,几百块足够将一个孩子从一年级到小学毕业所有的课本回收过来。夫妻于是留了心眼,入夜之后他们便将剩余所有的东西都带回了宿舍暂存。
第二天是于晴的夜班,白天她回到平安里时发现门锁坏了,但邻居已接连搬走,她上下打听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她无法进门,因此只能叫来房东,但房东告诉她自己也并不了解是什么情况,门锁损坏会扣除押金,于晴不能接受,她愈发觉得倒霉,因此打电话给华廷方,希望警察能帮忙查证一下原委。
...
“门锁坏了?”火燎原单手把着方向,他感觉有点饿了,在找过管皎后,他们原定找个地方吃饭。听到要开近四十分钟的车后,青年默默从包里翻出了两包饼干,唐乾刚在副驾打电话,火燎原感到些许烦乱,但是频繁的红绿灯不允许分神太多。
一小时后他们见到了冯刚和于晴。女人告诉唐乾刚最近一个星期他们天天回来收拾东西,门锁一直没什么问题,唐乾刚于是蹲在门口,这种老式防盗门都会带一个小窗,窗上有猫眼,而钥匙则是传统的扁口钥匙,他打着手电看了一番后起身,神色严肃。
“被撬过了,房子里有什么值钱东西吗?”
“都空了,昨天还有个橱子什么的,都拆开搬走了。”
“最近和什么人闹矛盾了吗?什么人比较可疑?”
两个人对视一眼,男人于是开口把刘盛想要回收旧书的事情讲给了唐乾刚。
“点名要冯小成的课本?”唐乾刚皱眉,“案发之后,你们动过或者说检查过他的东西吗?”
两人摇头说没有,女人又补充了一句:孩子刚走的时候屋子都不敢进,实在是伤心。
“孩子平常会用课本干什么事吗?你们是不是卖了一些旧书,这些旧书检查过了吗?”
“检查是检查了,课本就是课本,他就喜欢写写画画,不过那些旧书都皱巴巴的,里头夹着一些树叶,孩子说这是他的书签。”
“书签......”唐乾刚心神一凛,“他喜欢在书里夹东西是不是?”
“嗯,什么都往书里夹,草稿纸,树叶,书签。”
“他之前的书包现在在哪里?”
“在宿舍里,我们运回去了。”
“你看现在方便去一趟吗?这个事情比较重要,事关你儿子的案子。”
唐乾刚说完就意识到话说错了,他看见这个男人眼中流露出震惊,女人已经开始轻微发颤,但他们没有再提其他,只是沉默地点头。
车子在平春路上飞驰,火燎原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前不久池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看没看过一部叫《小丑还魂》的电影,他依稀有些印象,这电影上映已经有些年头,通常这一类片子在刚上时他就会找到资源,关于池澈的问题,他感到些微困惑。
七个孩子对抗由邪恶诅咒生发的小丑,在多年后仍然梦魇缠身,而其中一人不幸身亡。
“铲除阴影里的东西需要付出代价,代价通常意味牺牲。”火燎原仍然记得在看完电影后品读原著的心境,斯蒂芬·金的描述实在冗长,他看了一半多,窗外的雨季都结束了。
唐乾刚给阚秋雷打了一个电话,在此前关于学校的调查走访中,有一个年轻女老师表示这个孩子喜欢搜集各种东西,她是冯小成的班主任,每次检查卫生时,他的桌洞里都会有一些连老师都想不到的玩意,最过分的一次,他把路上捡到的流浪猫塞在桌洞里,猫受不了开始叫唤,老师才发现这个活物。阚秋雷告诉他,冯小成的班主任教授语文,这个老师很受孩子们爱戴,因此总是收到各式各样的小礼物,而冯小成也并不例外。
唐乾刚感到了一股隐形的引力在拉扯他的思维,他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地颤动,警察不得不通过嚼口香糖的方式缓解节节攀升的心率。悸动愈发强烈,他打开车窗,任由冷空气划过面部,但仍然无济于事。
十五分钟后唐乾刚拿到了冯小成此前的书包,于晴满是不舍,警察告诉她顺利的话几天后就可以归还给她,四人在厂区宿舍门口分道扬镳,而自始至终冯刚陷在沉默之中,他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唐乾刚怀里躺着一只淡蓝色的书包,书包外表已经不算干净,像是蹭到了树皮或者草地。警察一路都在打着电话,火燎原抽了空档把饼干吃了,随后驱车向市局狂奔。
...
负责物证的南启明把案台收拾好,阚秋雷和吴越已经带好了手套,唐乾刚将书包打开,随后将里边的几本课本发给他们。
“一页一页翻,检查书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这些课本套了封皮,因此从外边看不出书的科目。孩子的书包并不算轻,除去语数外基础科目外还有科学、思想品德以及各式各样的练习册。
“检查,从书的上沿翻开。”
他面前的这本是数学,冯小成显然对数学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将线段组成的图案中间涂黑,随处可见涂鸦小人。几个人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特殊的宗教仪式,屋内安静到极点,书页有序翻动,在近乎纯白的照射灯下,画面魔幻,近至诡异。
“唐队,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吴越举起手来,他戴着手套,从课本里整理出了一大堆小物件,在桌子上一件件罗列出来,其中最多的是已经干枯的植物树叶,几乎在课本的每一页都夹着东西。
他的手中有一只已被压瘪的纸船。
唐乾刚凝视着他的右手,吴越的手臂在光下投出一大片阴影,南启明将纸船装入物证袋内,他举起紫外线灯,唐乾刚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在光线照射下,纸面上清晰地显现出交叠在一起的指纹。
“唐队,这和冯小成手心里的纸片不是一种纸吧?”
“这是铜版纸。纸面发黏。和普通的打印纸不一样,冯小成手里的碎纸最有可能是A4纸之类的普通纸张。”
“唐,这些我送去痕检了,估计很快就出结果。”南启明起身,众人的眼神在他的身影上不停追焦,直到大门赫然关上。
“唐队,你怎么确定有这玩意存在的?”吴越难以置信,卷宗他都看过,但这样的线索在前期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
“审讯那天你不在,我和阚负责审人。那天我给他桌子上放了一张白纸,纸不算大,巴掌大的方片。我们还没审到一半,他就开始有点紧张,因为他需要考虑怎么接我们的话,这需要时间,所以他一直在叠这个纸用来拖延时间。”
“人在高压下时会表现出来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特征,对苏枫谷来说,这个特征就是喜欢折纸。”唐乾刚微微皱眉,“审到后边,我问他是不是给了冯小成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到楼下去,他手上的动作一下就停了,然后把那张纸揉成团。我应该是猜对了,他也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已经暴露。”“苏枫谷对这孩子应该是很了解的,知道怎么用最不起眼的方式来引诱他。我顺着这个思路想,什么东西能够引诱孩子?玩具,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玩具无疑是最具有吸引力的。但花花绿绿的玩具又太容易暴露,如果你是嫌疑人,你不会希望被害者的亲属发现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些扎眼的东西的。”
“所以,他给孩子的是这种小船儿?不对啊,唐队,他如果是用纸船引诱他,应该等他下楼再把纸船给他,怎么还会多出来一个?还真的就给到孩子手里了?”
“我不确定具体原因,但是如果你站在苏枫谷的角度考虑,你会只折一个吗?纸船是纸做的,随便被玩坏的可能性相当高。我觉得苏枫谷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但孩子,尤其是五六岁的小孩,他们是不可控的。一假设他就想多要几个呢?他马上就要张开嘴哭喊的话,你会不会给他?所以我猜测嫌疑人至少会把一个小船给到冯小成,用来堵住他的嘴。”
“给他一个......”
“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当天杀死孩子,当天天气恶劣,平安渠里水流很急,船放进去立即就会被冲走,所以他手里肯定准备了不止一个,他甚至可能有一大把这玩意。”
唐乾刚的脑中划过一道闪电,他突然想起卷宗中关于桥洞铁丝网的描述。
“纸船会被水流冲烂,所以他不需要担心指纹问题,实际上如果你带着手套,对于这种手工活而言其实并不方便,苏枫谷叠了应该不少,你记不得李肃的卷宗里提到了,在尸体发现的时候,铁丝网上挂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纸?已经吸水泡烂?”
“这些纸一开始被当做垃圾,因为那几天雨水很大。但问题在于通过比对其他河段发现了问题。这些烂纸其他河段都没有,它们多的反常。这些烂纸里有白的,有彩色的,有比较结实的,比较结实的就是这种铜版纸,它们通常被用来印刷折页,不容易烂,但泡了水就会沉底。”
吴越抽了一口凉气,这种纸张的确很硬,表面光滑。
“在提到是不是给孩子送了东西之后,苏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其实只是简单的在折对角线,但发现我没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就又把那团纸展开。除了折纸,他的手一直在摩擦台面,我们过去看了,是一些水迹,苏枫谷有手汗症。”
“铜版纸表面并不容易形成指纹,因为它很光滑,但前提是纸面需要相当干燥。如果你手上有水,拿铜版纸的时候你会觉得它发黏,与此同时,你的手就像印章一样把指纹印上去了。”
“冯小成的父母告诉我,这孩子很喜欢收集,所以如果嫌疑人真的给他什么东西,他大概率是会收藏起来,关于这一点,有人替我佐证了。平安里的房子,他们都搬空了,唯独剩下孩子的书包没拿走的时候,门锁被撬——有人比我们先沉不住气,这一步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宣告了那个书包里可能存在什么关键性的证物。”
“一个卖废品的,先是买走了冯小成的玩具和旧书,隔了一天后又要花四百块收走他的书包,为什么隔了一天?吴越,他为什么隔了一天?”
“啊?”年轻的刑警皱眉,“隔了一天,是不是发现买错了?”
“对,因为这个人,他一定是受人指使。他为什么在等到东西卖地差不多的时候出现?因为他的目标可能是把所有关于冯小成的东西都买下来,根据这一点倒推,指使他的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证据在那,因为苏枫谷作为亲历者,他大概率没有没有跟着孩子回家,他并不知道那艘船会放在哪里。”
“但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所以他可能觉得这东西大概还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等到我们注意到他有折纸这个习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成为突破口。”
“唐队,他人不是一直被拘着吗?他是怎么指使别人的?”
警察起身,他把树叶书签重新夹回书里,感到腰上隐隐发痛。
“你要设置个炸弹,引信只有两公分吗?”一些人脸在警察脑海中上浮,他开始仔细回忆是哪一面让刺客决定铤而走险。
医院。他想起来,卢萤问他金子可以换钱的前一句。
“都听好了,现在这个案子离破案已经不远,所以打起精神来,不要被干扰了,现在开始一定要注意细节。”
有些女人似乎是天生的演员。他将东西收好,那只沾满泥土的书包静静墩在那里,像一只静静聆听的狗。
...
“唐队,提取到一枚右手食指的指纹,比对结果吻合,接近百分之百。”
“是苏枫谷的对吧?”
“对,是他的。”
警察迅速穿过走廊,“通知他们,这次务必把笔录做完整。”
办公楼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这种味道让人联想起发霉的地下室。这些房子的上沿分布着大片的霉菌,它们在空气里长存,不需要阳光土壤之类,只需要空气潮湿,就可以从墙上爬上货架,钻入罐子盒子,侵入人的肺里,呼吸之间孢子传扬。
唐乾刚再次坐在了苏枫谷前面,他比上一次见到时更加瘦削,颧骨以下已然凹陷,但双眼仍然算得上凌厉。苏枫谷被押进屋子时看了一眼时间,他的手腕很细,上拷几乎要收到最紧。
“苏枫谷,你说的证据是不是相当沉?”唐乾刚看了一眼阚秋雷,示意他这句不用记。“在我看来这个证据还算是相当沉重的。”
这个男人微微抬起头来,他盯着面无表情的唐乾刚,这句话让他些微有些混乱。
“你是现在说,还是想再跟我们聊一会?”唐乾刚手上摆弄着什么东西,“聊一会也可以。”
“你们能有什么证据?”苏枫谷失去了嗤笑的力气,他相当平静地开口,“你们办案子靠臆测,靠猜想,等我出去你们就完了。”
唐乾刚起身,他站在苏枫谷面前,凝视着他鸟窝一样的头发。这一举动引起了男人的警觉,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摄像头,随后身体弓起,像准备爬行的毛虫。警察没有多余动作,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审讯椅的小桌上,在苏枫谷的手边——一个小巧的,用黑色方片纸叠成的乌篷船。
阚秋雷几乎想把这一幕永恒地刻在脑中,坐着的男人抬起头,他的面目微微开始扭动,但身体似乎竭力稳住这种畸变,他抬起头,似乎视线之中有一块火炭,他看着眼前的警察,眼神从戏谑转为恐惧,苏枫谷张了张嘴,像一只离水的鱼,警察凝视着他,切实地审视着他瞳孔里漆黑一片的恐惧,他知道,面前的人心理防线在一瞬间崩溃了。
唐乾刚重新坐回来,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警官同志,我有点饿了。”男人长出一口气,他像是在片刻之后下定决心,“能给我弄一碗鳝丝面吃吗?”
“不太好办,可以给你找找,但你得先把事情说清楚。”
唐乾刚招呼人过来耳语了几句,半小时后一个餐盒放在了桌子上,警察举起餐盒示意了一下,男人垂下眼睑,他几乎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骨头,将那艘纸船碰到地上,随后有气无力的开口。
“人是我推进河里的。”
“是推进去的?现场为什么没有你的脚印?落水的人是谁?”
“冯...小成,是这个名字吧。我是拿杆捅下去的。他蹲在水边上。”
“蹲在那干什么?”
“玩这个。”苏指了指地上的小船,他的目光刻意避开了地板,“我叠了一些交给他玩,他就自己下去把船一个一个放进水里。我看他玩得起劲,就去拿了清洁工的杆子,就用杆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就掉水里了。”
“你是怎么打的?”唐乾刚手上示意,“抡圆了打还是?”
“就用杆头顶了一下。”
“然后呢?”
“我害怕他喊,因为他掉下去的时候水花很大,我害怕人听见,而且我不能让他被水冲出去,所以就那那个清洁工的抄网罩住他,使劲往水里压。可能没有一分钟,我试着网子里他不大动了,就稍微提上来看,我不敢下去,就又继续把他摁在水里几分钟,确保他......”
“然后。”
“我把他挂在铁丝网子上,这样路过的人能看见他,只要时间短,他被发现了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冯小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害他?”
“我公司快干不下去了,10月份我的卡就给上冻了,缺钱。”
“所以你需要一笔钱,而且还是急需,你就盯上了王桂茵。”
“对。”
“王桂茵和冯小成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直接动她,因为麻烦很大,而且容易被发现。但是小孩容易,这个小孩她一直很喜欢,总是找她。小孩如果因为她死了,她也活不了。因为她有抑郁症,一直在恶化,有自杀倾向。”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利用王桂茵的责任心还有较差的精神状态,通过把冯小成杀害,无形中把过失和舆论压力转移到她头上,让她自己选择自杀。”
男人点点头,“她之前一直在吃安眠药,但是最近查出来得了癌症,所以必须得把药停了,这个药不能立即停,会出现问题。”
“你这个计划,一般人真不敢想,想了也做不成。之前就做过?”警察抬起头,目光如炬。
“没有。”
“有没有同伙,帮你接应?”
“没有。”
“老实点。再问你一遍,有没有同伙。”
“完事之后,我给我前妻打了个电话。没告诉她究竟干了什么,就是说让她过上一段时间把孩子的玩具什么弄回来,她问我具体是什么,我告诉她是个纸船。在当时我看见小孩放学回家,他看见我,从我手里要走了一个,结果他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没带着出来,我就知道坏事了。”
“你知道孩子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吗?”
男人摇头,“不知道。”
“所以卢萤知道你把冯小成杀害了?”
“没有...明说。她可能不清楚。”
“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就是,我说王桂茵最近状态可能不好,他楼上一个孩子没了,和她走地很近。但是有些东西可能在孩子手里,过些天得想办法弄过来,免得说不清楚。”
“她就这样答应了?一艘纸船,她就答应帮你干这么荒谬的事情?”
“我没想到能被你们找到,她是不是听见什么动静了,可能联想到了,她也害怕,就按照我说的办了。”男人再度咽下一口口水,“这个东西这么小,他往哪放也不引起注意,被当做垃圾扔了也有可能,我就是...害怕万一被人发现。”
“王桂茵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那个时候出差了。出差之前我前妻跟我说过,说老人想死,让她去找她一趟。我说,人太痛苦就别拦着,我是为了她的钱,她是为了孩子手术费。”
“你不担心卢萤会打乱你的计划?”
“我们商量好了,等拿到遗产,我把房子卖了,给孩子留一笔。”
“一笔什么?手术费用还是之后的抚养费?”
“都有吧。我承诺给她20万,她说现在孩子之后的住院费用还没凑齐,我说那这样,如果能确定人能死,我就从遗产现金里拿给她。”
“你是不是还找她,想让她找我们说人是她杀的,靠这个拖延警方,你趁机转移财产?”
“我不知道她那天干了什么,我也不想问。人死了,案子你们也查了,说是自杀。她很聪明,最多不会拦着,不可能真做什么。所以我说要是能拖延一下就拖一下,到时候就说确实不小心记错了,人她没动过,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她怎么跟你说的,我不知道。”
“你胁迫她了吗?”唐乾刚一字一顿,苏枫谷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再度低头。
“算不上胁迫,我只是说如果警察找到我,钱她一分也拿不到。”
“你拿自己孩子的生命来胁迫她?”
“我没办法了,我总得找个人帮我。”
“你从小就在平安里长大,之后又让王桂茵搬到这,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动手了?”
“没有。她没有工作,靠卖画挣几个零花钱,日常开销大,不得已卖了一套房子。盈平那地方比较老,房租不贵,地段安静,适合她。”
“所以你让她住进了你之前住的地方。”
“对。”
“你为什么和卢萤离婚?”
“感情不和。”
“我听她说是因为你们孩子的姓氏问题,孩子没跟你姓,加上是个女孩。”
“都有吧。”
“最后,你把犯罪全过程完整地陈述一遍。”
苏枫谷抬起头,记忆穿过他的骨头,从喉咙里穿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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