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任务,专案组成员散去,宝筝回到刑侦队办公室,李照川居然还在等她。
宝筝赶紧关上门坐下来:“咋样了?”
李照川说:
“我高中同学里,有两个去年从影大毕业,他们提供了吴金旺老师的一些信息。第一是确证学校之前一直有这么一个政治老师,性格骨鲠,非常正直,不屑阿谀奉承。讲课的时候会抨击官僚主义、影大存在的一些违规问题等等。当时他所带几个都是毕业班,学生对他评价相当不错,但是他在教研组人缘极差,因此很孤僻,独来独往。第二是吴老师在学校刚迁建到新仓镇时就成为第一批增员师资力量入校教书,他的教师福利房就在镇上,和安置区两对街,学校早期的大部分老师都住那个小区。现在教师小区二期也入住率过半,这一期应该都是年轻一批的老师买。第三是三年前大约在11月底,吴老师突然就不来上课了,学校才开始说吴老师请假了,后来据说是离校出走了。直到个别学生说看到门口家属找来说吴老师已经遇害,这消息被校内封锁,且那时候网上发帖但凡与此事有关都会被直接秒删。具体到底如何,学生们其实完全不清楚,吴金旺老师那学期没有教完的课程也由当时的系主任杜原成代教。由于他所带学生即将毕业,那年寒假结束,最后一学期开学,学生们要么实习,要么准备论文,没人再提起他。时至今日,如果不是我去问,他们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位政治老师。”
在记录了一些关键词句后,宝筝提出疑问:
“学校有辟谣或者与之相关的后续举措没?”
李照川点头:
“其实家属来找之后没多久,大概一周后,新仓派出所去学校行政楼贴了通报,称吴金旺老师罹患重度抑郁症,证实是因情绪低落离校出走,已定性为失踪案件,希望学校做好辟谣工作,如有人无证据传谣言造成负面影响,将面临行政或刑事处罚。另外也设置了线索奖2000块,欢迎知情人积极提供线索,”
宝筝在本子上划了一道竖线贯通整张纸,又在上面写了好些个字,继续问:
“家属那边,后续有没其他行为?”
李照川摇头:
“学生们都不清楚家属的事,更没人再见过他们,毕竟都忙到毕业。我特地请他们问了他们影大的校友,问到了吴老师教师公寓小区的地址。”
宝筝瞬间激动了,用力在李照川肩膀一拍:
“好样的小川!简直立了大功,明天你就去吴老师的小区,找些老住户问问情况,务必把吴老师当年失踪前一个月的大致行踪摸清楚。另外,如果能找到他的家属,想办法隐藏身份,避开旁人,把他们秘密约出来跟我见面。对了,千万千万不要惊动新仓派出所!”
李照川被宝筝情绪感染,更激动,声音都有些抖了:
“好!是!宝队,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宝筝起身收拾东西,一边对他说:
“这个案子我们目前非常被动,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切都只能暗中进行,不能惊动太多人,你千万切记不能主动暴露身份。如果按我推测,这是件命案的话,被处理成失踪案又销案,这背后的真相要么极其凶险,要么有你我都可能难以撼动的势力。你……怕不怕?”
李照川唰然起身:
“宝队!我高考报志愿,填的全是公安学校,如果没被录取,我都做好复读的准备了。我不怕你所说的这些,我只怕一直被放在杂务事件上,不让我参与案件侦办!”
宝筝点头:“好!那就分头行动!”
李照川蹦蹦跳跳走了,宝筝抓起车钥匙摇头道:
“咋跟我当年一样喃!”
晚上9点,家中。
宝筝嘴里叼片亲嘴烧,在书房的白板上写写画画。过了会儿她把记号笔放下,把包装袋丢垃圾篓里。
白板上她画出一条横线时间轴,左边标记“2013年11月-12月24日”,中间标注“12月25日”,末尾标注“?”,在最左边的时间下方写下“吴金旺消失”,在中间时间下方写下“家属维权,杜原成出面解决”,在中间和最后问号之间的时间轴上方写下“失踪案翌日销案”,在问号下方写下“杳无音信”。
思索片刻,又塞了一片亲嘴烧在嘴里,她上前在杜原成名字上画出红圈,在圈外画出Y字形两个箭头,像个蜗牛头。一个触角尖写下“新仓派出所”,另一个触角尖画下“?”,把家属维权几个字圈起来,画出一个箭头,箭头一头写下“取消维权”,又画了一道弧线把家属和杜原成的两个圈连起来,在弧线上写下“威胁/贿赂”。
戴巴图敲门,端了一杯晾好的茶进来放下,看女儿在白板上留下的图文,他驻足看了会儿说:
“听你钟姐说你在调查她领导,果然。”
宝筝端过茶杯喝了一大口看了一眼关好的门,放低声音说:
“草原雄鹰,我劝你守住秘密,我局就放你一条康庄大道走。”
戴巴图在桌上拿起一袋亲嘴烧撕开:
“哈哈哈跟军警打交道这么多年,咱还是知轻重的。这杜原成,我给你提供一个了解他的路径,你参考参考。”
等老爸离开,宝筝盯着白板片刻,划掉了“贿赂”二字,又把新仓派出所圈起来,跟杜原成名字的圈画红线连起来,红线上写了“串通”二字。
市一医院,病房内。
李德民点开微信消息,看到毛予雄发来六个阿拉伯数字“197352”,正在惊讶对方如何得知自己生日的,突然一下反应过来,这是银行卡密码。他手开始颤抖,呼吸声陡然加重频率加快,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好一会儿才完全平复下来,缓慢地手写打字回复了个字:
“啥”。
毛予雄很快回了条语音过来,李德民没有点,只继续慢慢写:
“不语音,打字”。
毛予雄又是很快回复了文字消息:
“我真诚道歉。今晚所说都是真心话,你短时间没办法管店的话,我派人帮你看店,你安心养伤,卡你自用。”
李德民呼吸又一次失控,再次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手写打出几个字:
“后天你来”。
毛予雄回复了一个好字。
双方简洁快速结束了对话。
李德民锁了屏幕,放下手机,将薄被拉到下巴处,终于抵挡不住药效,很快便沉沉睡去。
二环东郊外,玺珠山别墅区。
洗完澡的毛予雄换了睡衣睡裤,拿毛巾擦着头发,在床头柜上抓过手机解锁看一眼,见发了“好”字之后,李德民再也没回复消息,便熄屏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充电。
他脑海里回想起今天下午宝筝被他们塞进车里后,屏退其余人,单独给他说的悄悄话:
“你想办法策反一哈,让这几个人之间目前的关系不那么稳固,至于如何操作,就看你各人了。那啥,但凡有人接招,你给我个信号就行。”
他思及此,立马又抓起手机开锁给宝筝发了消息:
“李德民约我单独见面。”
几分钟后宝筝回复:
“攒劲!明天早上十点到你办公室碰面,具体当面说,顺便商议之后随我办案的事。”
毛予雄对着屏幕嘿嘿一笑,回复:
“Yes Mylady”后头跟了一个呲牙的黄豆表情。
宝筝回复:
“我英语没你好但也看港片长大的,不要以为我不懂。已截图,以后当作你妨碍公务的证据。”后头跟了一个一脚踹飞到天上的表情包。
毛予雄赶紧回复:
“莫!我打错了哎呀,不是故意的!我重新说:Yes Madam!”
宝筝只回复:
“眯了,困。”
毛予雄一脸止不住的笑意,不死心继续回复:
“晚安我的Madam,好梦,梦里必然有我!”
直到他吹干头发抹完护肤品,微信再无动静,直到他躺下盖好被子,微信仍无动静。他在幽幽的灯光下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字:
“明天见,宝筝!”
一个小时后,酒室灯被打开,毛予雄穿着睡衣趿拉着凉拖在恒温酒柜里摸出一瓶红酒,开盖倒了大半杯,一口灌下去,又倒了大半杯,歇了一气又一口灌了。他嗝了一声之后,身后响起方丽敏的声音:
“给妈也倒一杯。”
母子俩干了一气,分完喝了一瓶半,毛予雄双颊略微有点红说:
“感觉睡得着了,老妈我去睡了哈,明天要早起,你也早点休息咯。”
方丽敏没有看儿子,只是盯着空杯子说:
“行,你快睡,这段时间忙累了,竞标的事情你继续加油!”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异常。
毛予雄摸着墙上楼,笑嘻嘻扑进被窝里。
方丽敏起身去酒柜里又开了一瓶酒。住家保姆王建芬披了件薄衫外套站在酒室门口睡眼惺忪问道:
“敏姐,你这是又睡不着了?我去给你拿药。”
方丽敏阻止道:
“芬妹儿,不用,药不跟酒一起喝,我今晚只喝点酒就去睡,你不要管我,睡你的,我有分寸。”
王建芬比方丽敏小4岁,在这个家里做保姆20年,家里的事情她都知晓。她在得到方丽敏的答复后,只温言道:
“那有啥需要,马上喊我。银耳汤我已经预约了,明天早上你一定喝点儿去酒气。”
见方丽敏点头,她转身步履轻轻地回自己卧室,在临关门前,轻声叹了口气。
这夜色如酒液般,似乎愈发浓郁醺人了。
城市另一端,教体小区,戴家。
宝筝睡得酣甜,一翻身一脚把凉被踹到一边,不太斯文的睡相和卡通的睡衣睡裤显得她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这安静的夜里,无梦沉睡,格外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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