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5月17日)

陵河区公安分局,院中。

特警大队、刑警大队、交警大队……迅速在院中列队集合,特警和交警大队全副武装。

局长唐汉46岁,面容方正,个子中等但体型魁梧,目光如炬,理一头极短圆寸,手里拿个喇叭正在对众警员喊话,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刚接到市局通知,我辖区二环东外玺珠山果岭酒店4楼会议室发生劫持人质事件。歹徒为一中年男性,身体矮壮,胸前绑有自制拉索式炸弹,手持短匕一把;被劫持者一共4人,被其用铁丝背负双手捆扎并拴在一起,形成保护墙,将歹徒挡在中间。目前据被放出来的参会人员所指,从歹徒控制会议室到现在事发已约一个小时。市局告知,歹徒情绪激动,通过酒店对讲机向外对话,随时可能动手伤害人质。我分局现集结武装警力,与其他各局,奔赴果岭酒店,共同解救人质!”

众警员齐声答“是!”气势磅礴。

刑警大队长周冠元下令众下属速领枪穿防弹衣,交警大队的警员们已经率先驾驶车辆出了单位大门,前去开道和盘查车辆。分局政治部宣传处的几名宣传警员提上设备就随警出动,他们敏感地觉察到,这可能是建国以来禹阳市遭遇的最大劫持案。

玺珠山是禹阳唯一的高尔夫球场所在地,果岭酒店就修在高尔夫球场下,景观一流,这里的住宅区是本市档次最高的纯别墅区。果岭酒店也成为禹阳最高端且隐秘的会议场所,时常有各种政要商要会议在此举办。

今日,在此举行一个招商引资前期工作会议,事关陵河区即将启动的医疗大项目。该项目与食道癌的研究相关,整个西南地区几省卫生厅、市卫生局及卫健委都高度重视,派要员前往与会。前来参会者除政府机关领导、医学专家,还有几家入围投资公司代表、银行领导及两位律师,总共有28人。

目前据惊魂未定的逃脱者称,歹徒身着酒店保安服,半遮面,看不清长相。其潜入会议室后即反锁前后门,拉开衬衣露出炸弹,一手套在拉索环里,控制住全场,随即要求所有人把手机放在桌上。歹徒在现场挑选出几个个子较高的人,掏出匕首命令一人拿铁丝逐个给其他三人反捆双手,又找一个没被挑中的人给这人绑了。如果被选中给人绑铁丝的人不从,他便往人背上扎一刀。按他要求,把人都围着他再捆了一圈后,他命人打开门锁,叫其余众人排成一列,全部出去,并要求他们出去后立马叫公安过来,不然就把这4个人用匕首扎着玩。

一位胆子较大的律师有两个手机,偷偷用剩下的备用机拍下来两张歹徒的照片。

照片里,歹徒黑布蒙着下半张脸,戴着酒店保安的深色帽子,个子不高但的确壮实,胸前有两层类似雷管的炸弹。另一张照片是个有点糊的侧面,他一手扣着拉索,一手抓着匕首指向会议桌旁某人,从这张照片可以看到,他背后也绑了两层雷管。整副炸弹被改装得像个马甲一样穿在他身上,腰上还有绑了死结的尼龙带子,轻易拽不下来。

区分局警员们赶到现场时,见禹阳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马政勇,业已到场指挥部署,就地成立了“5.17”绑架案专案组,并启动重特大刑事案件侦查机制。120救护车送几名临时包好创口的伤员去医院,正巧消防和武警也已浩浩荡荡上来两百余人。

短暂交流了一下情况,负责狙击的各分局特警人员按指令兵分八路,其中四路把酒店前后门狙点守住,还有四路从背后的窗户翻进酒店内部,几人与歹徒对峙;楼顶部署了4组共8名狙击手以防歹徒上楼行凶;其余持械军警按马副局的命令在大楼外层层分包,形成瓮形包围圈;每层楼电梯口、楼梯口都安排两个武警把守,以防住客和其他人员惊慌乱跑被误伤;便衣警员们一半人持红柄05警转手枪,一半人持54手枪,藏好枪形,在最里层包围圈里严阵以待;周冠元带了11个便衣在大厅几处障碍物隐蔽。

歹徒被4个人质裹得严严实实,此刻早已据守于一楼大厅一角。几名武警将枪对准这个裹得密密实实的人形圆柱,却没办法开枪,一是他们的枪威力太大,歹徒完全躲在人质身后,太容易误伤人质,二是歹徒个不高,脑袋完全被几人遮住,没有可以准确瞄准的点位。这歹徒极其狡猾,居然用巨大的会议桌布将4人的腰腿遮挡围裹,让人看不到他腿所在位置。他对武警高声吼道:

“退后!不然我拉炸弹,大家都不要想活!!!”

武警持枪保持一定距离,随着他们的挪动而移动。这个人形圆柱一点点挪到了正厅能看到正大门的靠墙的一角处。

马政勇站在酒店正门外的空地上,背后十几米距离是三根旗杆。从他的角度看去,看不到歹徒的脸,被4个人质脑袋围得严严实实,但马政勇可以肯定,歹徒从人脖子或胳膊之间的缝里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果然,对讲机里,歹徒对马政勇说:

“喊你的人全部从大厅退出去,莫以为我不晓得他们都躲起的,只要有一个警察在厅里,我就每5分钟戳一刀这些老家伙!”

马政勇听到对讲机里传出两名人质的惨叫,对身旁的市刑警支队支队长梁胜波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梁胜波对麦下令道:

“大厅里的人,撤出来!”

周冠元对大家抬手做了个手势,便衣们安静退出大厅,来到酒店外。

马政勇所持对讲机里发出歹徒的怒吼声:

“都给我再往后退!”

周冠元在大厅门外喊话道:

“好,哥老倌,你莫要激动,有啥要求直接提出来,万事好商量!”依旧抬手比划一下,众人依令再往两侧移动,列在门两侧的墙边隐蔽起来,与特警们站在一起。

一位谈判专家建议递饮食,借机寻找机会。

歹徒一听马政勇说给他送吃喝,情绪就激动起来:

“不要吃喝!敢借送吃喝靠近,我就立马捅穿一个!我今天是不打算活的了,吃喝不需要!我等的人你们赶紧催,超过我的时间限制我就先捅死一个,反正我不想活了!”

马政勇皱眉看一眼手表,快11点了,一次劫持4个商政要员的案件,是他52岁生命里、从警31年来第一回遇到。

这个歹徒跟以往遇到的劫匪完全不同,一是他不要钱不要车不打算逃,也不吃不喝,似乎在抱定必死之心,但又想坚持到他想见的人来;二是他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谋划这么大件劫持案,一个人单枪匹马执行,且防护做得很好,脑子比大部分劫匪好使;三是他警惕性极高,口风很紧,到现在为止既不准人接近,也没有透露一丁点作案目的,除了要见的人——指名点姓要见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温玉萍院长、报业集团法制总编陈文娟。

谈判专家握着一部酒店的对讲机,还在尽力跟对方交流;几位拆弹专家凑在一起讨论那一捆自制炸弹,狙点各特、武警纹丝不动地或趴或蹲保持瞄准姿势。

天气炎热,马政勇满头大汗,白色执勤衬衣肩背一片湿透。正在思索间,一名视侦和一名技侦警员走到他跟前举臂敬礼,向其进行阶段性侦查进展汇报。

歹徒于早上7点15分左右驾车通过山门,歹徒是一位参会人员的保镖司机,身手矫健,该参会人员是锦府一家医疗投资公司负责人;歹徒与所绑架四人之间暂无利害关系且并不认识;歹徒打晕了一位酒店保安人员并将其藏于五楼男厕所隔间,他脱下的自属衣物在五楼安全通道中垃圾桶内被发现;歹徒全名王开军,44岁,无刑事犯罪前科,但其曾在12年前上访失当,拦截过公务车辆,并违法越级上访,被当地公安机关训诫两次;目前歹徒的老板已被控制,暂时看押在警车中,并提供了很多与王开军相关的信息。

马政勇意识到,歹徒种种迹象表明,他选择绑架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质,且要见法院高官和资深记者,应该是信访目的未被满足。他对技侦人员说:

“找到他家属,通知其配合警方上门调查,同时联系他当年上访所在地信访办和公安机关相关警务人员,理清上访来龙去脉!”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等那头接通:

“严局,我在现场向你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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