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酒店服务员全套衣裙包括胸牌都已穿戴好,宝筝把弹力牛仔裤腿挽了一折,折到膝盖以上,藏在服务套装裙摆里,又把右摆开叉撕到胯部,方便行动,再把外套右侧的开叉撕开到腰际,便于撩摆取枪。
她跟温院长、陈总编,还有周冠元一起商量行动计划,十分钟后,向马政勇做了简单汇报。
马政勇点头,依计在对讲机里对歹徒喊话:
“温玉萍院长和陈文娟总编,已经按你要求到场,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给了她们对讲机,你通过对讲机跟她们说话。要是她们被吓坏了,你说啥她们也听不进去对吧。已经沟通过了,她们愿意听你讲述,主动请缨来倾听解决你的冤情。”
两位女士前后分别打开对讲机跟歹徒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歹徒说:
“我叫王开军,虽然你们认不到我,但是我认得到你们,也只信任你们。温院长,也许你使劲想一哈还能回忆起我这个小人物。现在请你们二位,走到大厅门口我看得到的位置,放心,我没枪,炸弹最多炸得死这四个陪我的专家,你们不会有危险。”
周冠元立即将计划进行了些许调整,下达下去。
两位女士很害怕,但是依然异常勇敢,她们手拉手,目不斜视,颤抖着往大厅门口走去。周冠元带着便衣们埋伏在两侧尽可能近门处,歹徒也看不到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周冠元捏着枪的手有些渗汗,脸上的擦伤结痂清晰可见,但目光炯炯又坚毅。持盾特警跟他们站在一起,一动不动,神情高度专注。
宝筝往脸上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一道口红斜着从唇片抹至脸侧,拿矿泉水抹了几道假泪痕,头发也抹一些水抓乱,用生蛋清给人中和下巴抹出鼻涕的样子。
在酒楼背后,三台云梯消防车在疏散救援客人和工作人员。她被一台云梯消防车递到2楼的安全通道窗口。酒楼的大厅空间很高,二楼窗口已经离地十来米。由一名消防员护着,她翻身进了过道,接应她的PTU特警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为她带路。
从安全通道轻步下到一楼,早已收到新计划命令的特警和狙击手们保持原有的布局不动。
安全通道的门是打开状,宝筝探头瞄了一眼,这里能判断出,歹徒要面向大厅门才能保持警戒和人正常沟通,因此她此刻处于歹徒180°视角的左侧约15米处。所幸这处有柔软厚实的地毯,她趴跪着膝行到离歹徒约5米位置的临时接待桌下,歪斜下垂的桌布暂时将她隐蔽起来。地毯几处点位也趴伏着一动不动的狙击手们。
此时女法官和女记者已经跟歹徒开始交流,歹徒将自己曾经上访的事由一句句告诉她们,要求女干部帮他翻案、女记者帮她报道。
宝筝观察着人质和周遭位置环境等,人质年龄都在50岁以上,一名差不多60来岁的老头浑身是血,看起来体力不济,十分虚弱。她明白时间不多,不然这位老专家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想起先前行动组在讨论歹徒是否有枪时,唐局和她意见一致,认为歹徒是有枪在身的,因为他这么周密地计划一场,不可能只拿炸弹和刀作案,只是还没有到用枪的时候;或者说,其较强的反侦查能力和思维,可能先用刀是为了降低警方警惕性。
她瞅准时机,把已经关掉的酒店对讲机擦着地面推出去——
“出来!!!”歹徒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哪个在这?给我出来!”
之后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这声音她很熟悉,是她最喜欢的“黑五星”五四式”手枪。
果然有枪!!!
心中快速闪过双方枪械的威力,心道对方火力远超于我,我必须给他“一发夺魂”。
先前选枪时,周冠元建议她选54,她拒绝了,那玩意威力过大,这次保护多个人质的同时,要近距离击毙歹徒,很难避免人质受伤。综合考虑风险,她选了05警转这种号称“六枪打不死一条狗”的正义之枪,其实把橡皮弹换真弹,距离足够近,打死是没问题的,她可是“禹阳后羿”周冠元带过的枪法最拔尖的弟子。
歹徒再次怒吼:
“从桌子底下给我滚出来!不要逼我一枪崩死你!”
宝筝捂着脸,调整好动作,左侧身子对着歹徒那方,开始嘤嘤嘤哭起来,并用哭腔道: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只是个才来一年的服务员,啥也没看到,我……我刚才不小心绊倒了……你千万千万不要开枪嘤嘤嘤……”
歹徒对她这方再次吼道:
“立马给我滚出来!”
她伏腰倒退着跪行出桌下,两手举在齐肩位置,歪过头可怜巴巴看向歹徒,花掉的妆容看起来经历了不短的痛哭过程。歹徒的声音有些放松了:
“看你样子还想跑?给我跪到走过来!”
宝筝一头乱发半湿半干、满脸泪痕、人中和下巴都是亮晶晶的“鼻涕”、黑乎乎的睫毛膏糊了眼皮、斜抹在左脸颊的口红印化开,无不显示她的慌乱。身体慢慢直起来,但仍然有些佝偻,颤巍巍地跪着,一点点慢慢横着移动膝盖挪向这几人,过程中她不断抽泣又拼命咬住下嘴唇,看起来无助又恐惧。
歹徒在她挪到一米左右位置时说:
“可以了,保持这个距离,敢乱跑乱叫我就打死你!”
他注意到这个年轻服务员裙子下摆上满是化妆品痕迹和鼻涕指印,手背上也沾了口红和鼻涕,语气突然温和了一些:
“莫哭了,好好生生配合我,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不是他们了。等我把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们再陪我一起死。”
宝筝放轻了抽泣,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架在两个人质脖子间,她仿佛变得麻木和无助,不一会儿就呆呆地,只剩机械性地啜泣和颤抖。
歹徒这才用对讲机又继续跟两位女士沟通。
宝筝脑子里快速划过一些信息:首先这个人不图钱财只图跟人叙述其上访事由,所以此刻不能有其他的话题介入去干扰他的倾诉,以免刺激他情绪失控行暴;其次这人对女性的恶意确实要轻微一些,因此对装作是服务员的自己戒备不如男性的高;最后就是自己要开枪的角度和速度问题,枪口需要在人质脖子之间的位置介入,略朝斜下方,这样保证打到他而不伤及人质,但是如果偏离头颈,不幸打中胸部,他胸前的炸弹会不会因此引爆?如何能爆头或者脖颈?
她判断这人身高最多1米65,宝筝自己有1米73,她一面听歹徒说话时声音发出的位置判断其脑袋位置高低,一面在脑中预演动作。
此时门口的陈文娟望见她脸朝墙跪在人质圈外近处,便按事先约定好的,对对讲机里用哭腔说:
“大哥,你稍等,我干脆用纸笔记下来,你的遭遇让我震惊和心痛,你们村那群当官的真的太黑了!谢谢你给我独家报道这件冤情揭露黑色保护伞的首发权,我一定会写得详详细细!”
歹徒说道:“可以。”
周冠元依言走向两位女士,高举双手把纸笔递过去,第二个便衣举过一个纸箱放在地上当桌板用。在便衣出现时,宝筝注意到歹徒原本对准她的枪口挪到了正前方的方向,依然架在其中两个人质脖子之间,似乎瞄准的是两位便衣同事。
此时门口陈文娟又哭着对对讲机说:
“大哥稍等这笔尖的珠子锈了,换一杆。”
然后似乎是忘记松按钮,她侧头向比较远的那位便衣说:
“他真的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年过去,没人听他的冤情,没人在乎他经历了啥子,被迫走到这条路……”然后是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周冠元对着一侧大声喊道:
“前台,再拿几杆笔来,这个写不出来!搞快点!跑步去拿!”
然后他蹲在纸箱旁拿笔在纸上乱划着,帮着调试笔。另一个便衣站在旁边,脸朝向一侧,催促酒店前台拿笔。
宝筝听到歹徒因女记者所言,发出了不太明显的啜泣声,她假装颤抖身体,暗中微微挪近。歹徒此时也带着哭腔对对讲机说:
“大妹子,我等人跟我说这句话,等太多年了,你真的是个……”
此时此刻!
宝筝已距他们不过半米,猛然旋起身,左手拨开一名人质的头,早已拿在右手的05警转手枪同步到位!!!
那一刻,四目相对,她看到歹徒用黑布蒙住眼睛以下的那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以及血丝满布的眼睛里那些泪光闪闪,他手里的枪也本能迅速地朝她这方比来!
令人窒息的刹那间的万籁俱寂,时间像抽成了真空一般让人窒息。
砰——!!!
枪响清晰,震颤大厅,众人瞬间行动!
门口两位女士被便衣飞扑护住摁倒在地面纸箱后头,较远的旋转楼梯二楼、近处大厅一侧安全通道里的特警们都一冲而出,向这方围上来!
酒店外包围圈骤缩收拢,周冠元握枪一马当先,便衣们紧随其后立时冲进来,厅外的特警们早已举起盾牌遮挡住两位女士,掩护队友将其撤离到安全地带。
与此同时拆弹专家也跟在特警身后赶往角落!
砰!!!
又一声枪响。
区分局局长唐汉在嘈杂声里听到第二声枪响,再顾不得什么,眼泪流过面颊,提枪狂奔也冲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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