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河区,公安分局。
李家伟冲进接待大厅,喘着大气对接待警员着急说道:
“戴警官在不在?我是来给刑警队戴警官提供线索的!”
接待警员拿座机打了一圈,告诉他:
“戴警官办事去了,你有啥线索,可以给她部门的同事,或者交到我们这,我们代你转交给她。”
李家伟拼命摇头,掏出手机,在微信收藏里看到自己记录的字:“如果戴警官不在,找周大队长”。
“那,周大队长喃?在不在?”
接待警员立即摇头:
“没有,先前看到他带人出去办事了。不放心的话,你在这等,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他们今天应该都还要回来的。”
李家伟一下子悟了,平静地说:
“唉,是哦,我急啥喃?等会儿就是了!”
他在大厅的椅子里坐下来,横屏玩着手机。
等他被人摇醒,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分局的大厅里睡着了,手机还握在手里,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摇醒他的,是个身形魁梧但个子不算高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穿着短袖警服,一手拍拍他肩膀,另一手把他拉起来坐好,和颜悦色问他:
“小伙子,你要提供啥线索?我是这的局长,姓唐,周大队长和戴警官都有事,你可以先给我,他们回来我还要找他们开会的,顺带就给他们了。”
李家伟望向接待处,那位警员朝他点头。
他很想问问该咋办,但是心里猛然想起自己没有戴宝筝的联系方式!记得毛予雄给他交代过,只能交给戴或者周这俩人,其他人一概不管。
但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慈祥善良,是个温厚和蔼的老大哥,况且又是局长,局长比戴和周的官大多了吧?他一句话,那俩人还不得老老实实交出任何证据线索啊?
他等会儿要去西秀建材园安排事情,要是再耽误,影响他老板的洗冤进程,进而影响市体育馆的招标,那自己就犯大错了。他心里呐喊着“快来人帮我”,嘴上客气地说:
“唐局长好,那啥,我只提供线索给周大队长或者戴警官。”
说完尴尬地嘿嘿笑。
唐汉也不恼不急,语气像哄小孩一样:
“那可以跟我说哈是啥子案件的线索不?局里案子我都要过目,安排他们工作的。”
李家伟心里打鼓一样砰砰响,他对这个人有点莫名地犯怵,不知为啥有点怕他,本能地往后缩了一截,嗫嚅着说:
“我……我要等他们来了当面说。”
唐汉耐心很好,坐在了李家伟旁边,笑眯眯地问:
“他们办案子去了,估计晚上七八点回来,你等得住不?”
李家伟觉得这人笑起来很像西游记里那个唐僧,只是这人面色不如唐僧那么白净。他心里确实着急,看了一眼手机,想起没电了,立马问:
“哎,哎,没电了,局长,借一哈你们这的充电器可以不?我先开机看看。”
唐汉见他实在不愿意说半个字,也不强求,指了指接待处。
李家伟逃也似的跳起来跑去接待前台处借充电器,等开机了,他转眼看了看,唐局长已经不见踪影,他这才放心地点开毛予雄的对话框打字:
“小毛总,他们两个都不在,我先去办铺子上材料的事。”
毛予雄没回微信。
“你不说,那我就忙去了!”
唐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虽然语气温和,但依然吓得李家伟惊了一跳:
“哎呀妈耶!”
回头看到唐汉恶作剧一般,龇着牙笑,一脸嬉戏的表情,李家伟赶紧抚着胸口拍啊拍。唐汉从鼻腔里笑着哼了一声,背负双手,像个退休大爷遛弯一样,转身走了。
李家伟充了五分钟电,着急忙慌起身就走,他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看他,毛骨悚然的。到了分局对面路边停车场的车里,他绑安全带的时候,往分局院里看了一眼,却瞧见唐汉在6楼上的窗户里站着,朝他这方看着,一脸笑容,还举起大拇指给他比赞。
车窗迅速起来,隔开了他俩对视的视线,SUV又是一路绝尘,朝郊区开去。
李家伟一路上心如擂鼓。
唐汉在办公室窗边站着,看到李家伟飞快逃走,不禁哈哈笑出了声。转身坐下来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不由自主自言自语道:
“戴宝筝哇戴宝筝,你有点可以哦!”
陵河区,西秀镇。
SUV下了大件路,车屁股拐弯开进一个村子,沿村公路开了一段,导航传来声音说“前方50米右转”。
一个高高的砖墙大院子外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见SUV来了,副驾驶车窗降下来,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圆脸胖小伙子喊道:
“李总!来了!”
李家伟停好车,双方都下车来,他把钥匙递给胖小伙:
“费鸿宇,你检查材料成色;黄星魁,你点数,把坏的统计一哈,接下来的事情该咋子就咋子。”
费鸿宇圆嘟嘟的手接过钥匙,打开挂锁,拉开门闩,推开大铁门。
三人登时睁大了六眼,随大门对开,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场地和器械颇具规模的地砖厂,但是看上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生产过了,棚下的机器履带上都是灰。厂院墙修得高,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的精妙。
两个小伙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去,李家伟则开始拍照,又在厂里转来转去溜达。拍完照,他把图片发给了毛予雄,起身跟两个人说了拜拜,又驱车赶往西秀建材园。
两个人在厂里忙活了许久。
费鸿宇一手抹了汗甩了甩,另一手拿个仪器在码成垛子的地砖上比比划划,啧啧称赞:
“魁娃儿,这个砖有点好,不,不是点把点好,是很好,真的。”
黄星魁个子不高,身材极瘦,其貌不扬,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风都能吹倒:
“保管得也好,基本上没得坏的。我有个客户,最近在找花园砖,我觉得这个可以,我马上问。”
他打通了电话:
“喂,范总啊,在忙啥呢?我跟你说嘛,我给你找到一款质量超级好的地砖,弄来给你们新公司铺花园才好哦!我做了这么多年建材,没见过这么好的砖!价格啊?价格不贵,当不到上次那家,我给你拿个样品来,数量管够!嗯嗯,好,晚点去公司找你,带给你看!”
费鸿宇点着头:
“你那边消耗得到好多?”
黄星魁打开手机查看并计算了一会儿:
“估计也就一半的量。”
费鸿宇掏出手机:
“那我再解决点儿,这个砖确实好,就是量少,进一个大工地完全不够,我们就做点人情生意。”
陵河区,西秀建材园。
李家伟把车停在整个建材园区最里边角落的店铺门前,下车绕着店铺前后看。
店铺后门紧挨着一堵园区老墙,所以后门一打开就面对着墙壁。后门的墙和这个园区墙之间的距离,他还是勉强卡得进去,要是换了巴桑旺秋,那就过不去了。园区老墙像是过去的旧小区拆迁留下来的墙一样,厚实,有两层楼那么高,布满了带刺的螺圈铁丝网。
一直橘白相间的胖猫在墙头蹲着,把自己“关”在铁丝网的螺圈里。李家伟“咪咪咪咪”地逗唤它,它很机警,快速站起来,依然在铁丝网里,顺着螺圈沿墙头跑远了。
李家伟顺猫跑的方向朝前看,发现只有这尾店开了个后门,其他家店铺都用砖墙封死的,毕竟这俩墙之间太窄了,通道几乎没办法用,门也没啥用。
他站在这里抽了根烟,把烟头在园区墙上摁灭了,弹进两墙之间狭窄的通道里。
日常他并不喜抽烟,在应酬场合,大部分时间也轮不到他去陪人家老总们抽烟。今天从陵河区公安分局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心里莫名地紧张,这会儿抽完一支烟感觉才好些。
回到店前,打开店铺卷帘门,他找到灯开关摁亮,发现这个铺子不小,居然是两间宽,旁边那个卷帘门也是这铺子的。
“李德民还是混得不错的嘛!”
他一面拿指关节敲敲列在墙边的砖样,一面自言自语。店铺有两层高,用玻璃扶手和木板做的旋转楼梯,看起来很好看。
“李德民审美还是在线的嘛!”
他又自言自语,爬上楼梯,到了二楼。
这是商用楼,层高6米,隔成两层,都是3米高一层。
二楼很宽敞,隔出了一间店铺那么大的办公区,放了几套办公桌椅和电脑。他走到一个办公桌前,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随手在一个桌面文件架里抽了一个文件夹出来翻看。
蓝色塑料壳文件夹侧楞贴着白色胶布,上面用签字笔写着“聚仁商贸有限公司”。
李家伟有点纳闷,他掏出手机,把刚才拍的店铺牌匾照片打开看,店铺名为“德民瓷砖”。
他把文件夹的侧楞也拍下来,揣好手机,走到二楼的后窗边。
窗子只能朝里打开,园区老墙的带刺铁丝网刚好在窗框下方。这个位置特别方便看小偷,如果有人带着破坏铁丝的工具翻墙来的话,这里既居高临下又离得近,一砖敲过去,能把正在剪铁丝的小偷拍落墙头。
墙外是野地,散落着一些没有收拾干净的建渣。再远一点点,大概五米开外,是零零星星的菜地,离得近的菜都长得非常差,稀稀拉拉还低矮。再往远处看去就是一片城中村,接着就是真正的乡村了。
这建材园,一般老百姓不会来,都是包工头或者建筑商来溜达。李家伟心想,前头城中村应该住着大量的搬运工,或者是跑车的货车司机。
望着远方出神片刻,他电话响起来,是毛予雄打来的,赶紧接起来:
“啊,没给,还在我身上揣起的,我现在在店里,费鸿宇和黄星魁已经在厂子那边了。你那边咋样?嗯嗯马上,我记了的,密码?密码也记了的,好,等会儿联系。”
他点着头,一连声应好,一面走到最里面那台电脑,开了机坐下来。
对照微信收藏里记录的开机密码,打开了阿里旺旺,找到了几笔需要发货的订单。
还好都是预售,时间完全来得及。这堆操作,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公司开体材网店时做培训,毛予雄硬是逼着他去封闭式学了两周。
他对照着手机里记录的关键信息,把订单上的货号记到桌旁一个小本子上,拿着小本子下了楼。在一楼,他按货号,沿着墙挨个查看样品,对照着货号来。
很快,他给小群里发了消息,圈了费鸿宇和黄星魁二人。这个小群名为“神秘小目标”,只有4人,还有一个当然就是毛予雄。
很快,费、黄二人回复了“收到”二字。这意味着,李德民的几个订单最迟明天应该能够开始从他的厂里陆续发货。
这批订单总价20来万,利润估计不到10万,李家伟觉得,就冲李德民产品质量和定价,他这人没有发财的命,挣的都是辛苦钱。对比毛家公司里的瓷砖吞吐量,订单总量实在太少。李家伟考虑了一会儿,给毛予雄发了个私信:
“费鸿宇刚才给我说,李老板的东西有点好,价格又低廉。你空了我们去他厂里看货,小毛总,我觉得这家伙人虽然有点扭精作怪的,但是他的货很讨人喜欢。”
毛予雄回复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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