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5月19日)

陵河区,区分局。

匆匆结束分局里的大会议,周冠元带上宝筝给的烧麦,驱车出发前往市局。

唐汉在办公室眺望,见他的车子走远了,这才咬了咬牙帮子,折回自己的办公桌。

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杨雪松打电话来,唐汉接起来:

“好,好……梁支在指挥,嗯,肯定是直接押送到市局!”

挂了电话,他起身前往刑警大队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他拍了几下巴掌,办公室安静下来,他问一个下属:

“戴宝筝队里的其他人喃?比如孙桓和刘叙远?”

有人回答:

“查案去了,具体不清楚。”

有人发出嘲讽的声音:

“越来越不听指挥喽!管不住哦!只听她戴宝筝的 呢。”

唐汉没回应这句话,只是又点了两个下属:

“你们两个,准备一哈,换上执勤服,我们去锦府一趟。”

那两人都是宝筝的直系下属,听闻立即起身,快速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一名司机警员早已候在驾驶位,唐汉坐进后排,稍微等了分把钟,那俩警员已经赶到,一人坐进他旁边,一人坐进副驾。

一辆黑色SUV,驶离陵河区公安分局的大门。

陵河区,中环。

周冠元开着车,树荫和阳光在前挡风玻璃上留下连续斑驳的影子,他把方向盘往左手边一打,拐进了一条两车道的街。

先前梁胜波派人电话通知他前往市局,说是魏革庆那边今早审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人意志不太坚定嘛,这才熬一天就不行了。”

他在电话里回复那边的人,那人只说:

“梁支说你来参与今天白天的审讯,换个风格给魏革庆试一哈。”

路过自家小区的时候,周冠元把车开进小区里。

他左手端着一个方形、黑色的一次性打包盒,右手正往嘴里塞烧麦吃,一面走进单元里去等电梯。

十分钟后,他手里多了个平时用的透明茶杯子,装满了茶水,从电梯里走出,向停在旁边的车子走去。

令州区,区医院。

宝筝在提前电话问过情况后,叫李照川在附近点些中餐带上来。

李照川虽然不理解为啥宝队不想直接点外卖,但依然照做。

宝筝跟毛予雄在病房外碰头,她从病房的门窗往里看了一眼,见一位中年美妇正守在床边,一双眼睛枯萎了一样,没有眼泪,毫无精神。病床上那少女的浓妆早已被御干净,面色平和地沉睡着。

两个人轻声下楼,医院大门和街道之间,建有很宽阔的绿道,几条长椅安置在绿化带之间。两人来到偏角落的一个长椅上坐下。

毛予雄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屁股刚沾椅子,就侧过身说:

“昨晚给她妈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最后半夜十二点过了,她才回我。谢姨这个人,平时就是那种标准的官太太,行为举止极其得体,从来没像昨天那种,不接电话的。还有,她日常对婉婉管得之严,晚上八点前必须拢屋,从小就这样子,昨天十二点了,她都没主动打过电话来问。”

宝筝皱着眉,问他:

“她两娘母在来之前,有没跟你人提前沟通过啥?”

毛予雄摇头:

“就正常过来,以前也来过。昨天我家保姆说,谢姨下午找我妈耍,在我家头慌慌张张跑出去,撞倒一张椅子,还哭了。所以我觉得,她遇到啥子棘手的事情,顾不上婉婉。”

宝筝的眉毛起起伏伏,颇有深意地盯着毛予雄表情,逗他:

“那婉婉头天还跟你跑出来耍,咋就过了一天,心情这么差,要跑出来寻欢发泄情绪?你欺负别个了?”

毛予雄否定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莫乱说!”

宝筝不在这问题上纠结,直接问:

“问到啥子没?那个下毒的男的啥情况?”

毛予雄点头:

“说是大概半年前,在微博上私信加上的,对方是个经常晒不同豪车的人,极其高调,一直很想跟婉婉面基。婉婉以前从来不理他,只发自己的微博,这人就每条微博都回。这回婉婉主动回复对方,结果那人开个跑车去接她。我特喵的,从他微博看了一哈,大牙都要笑落了,晒的图都是网图,有几张还是我们圈子里几个朋友的车。这装逼的劲头,明显是个想耍白嫖的屌丝!我就发了几张他的自拍给这边做租车的兄弟,巧不巧,他昨天开的那辆跑车,就是在我们远豪车行租的,王攀当时在店上,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张脸。这瓜皮租车留的身份证名字叫敬发田,你看。”

他把手机上的图片打开,是王攀给他拍的那个人的身份证复印证。宝筝仔细看了会儿,摇头说:

“那家伙的脸我看到过,跟这根本不是一个人,我叫同事查一哈,你继续。”

她把毛予雄转发来的照片发给自己的下属,发去微信:

“查这个人。”

毛予雄关了手机屏说:

“昨晚这边结果刚出来,我就跟这边那个警察反应了,现在还没给回复是不是要换缉毒大队来接手,估计还在审。”

宝筝轻声骂道:

“立案是铁板钉钉子了,人证物证受害人俱在。狗日的,胆子有点肥,敢在这种场合公然下毒,只是这没在我们区发案,不然我就可以介入。令州同僚有得忙了。”

毛予雄说:

“再说一个,李德民这边的情况,有两个奇怪的点。你不是说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看起来反常规的事情嘛,我就先说感觉比较小的一件事情。昨天李家伟说,李德民那个店在一楼开了个后门,拉开一尺的距离就是市场的围墙,卡个成年人进去都难。墙外头是光秃秃的野路,离河也远,那片土长的菜也死板板的,就感觉风水不好,所以他可能才会一直发不到财。他的厂子比我们想象的大,怪的是我们公司在这边从来没跟他产生过合作,我们公司的人很擅长找好货。第二件事从商业上来说有明显的矛盾点,李家伟带了两个员工过去验货,说李德民的瓷砖质量相当扛打,是同类产品里,他们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好的货。但是同时,他查过对方网店的情况,网上卖得是极其可以的,量很大,回头客多。”

宝筝回想起来说:

“你昨天不是给我发了一堆他们店铺相关的工商信息嘛,对比了一哈,我发现他们线上线下用的品牌不一样。”

毛予雄一下明白了,一拍膝盖:

“哦,懂了,他用两个公司分别在做线上和线下两个渠道,因为自己有厂,所以品牌可以不重叠。他电商公司的法人,既不是他各人,也不是他弟娃。也就是说,他只是线下看起来生意很惨。一个开瓷砖厂的,按说本地、线下,才是这种瓷砖厂最优的渠道,他这不是反向操作嘛!”

宝筝靠坐在椅背:

“我之前跟你提过一嘴,去破坏他们那伙人的内部和谐,你现在基本上已经算撕开这一页。你看他反应,他配合度这么高,所以完全印证了我分析的‘他想引你,或者我们警方去发现些事情’的结论。我这会儿做个大胆设想,就是他线下店的瓷砖,都是做哈样子,他真正的交易和收入都在线上,那么那个店的存在并不是太刚性。他的重心在线上的话,完全可以在厂的附近设置办公点,节约不少成本。即使他这个实体店非开不可,也不至于不去主动开拓你们公司这种精准大客户对吧?我建议你问一哈公司有没人、或者他们的朋友、客户甚至竞争对手,有没跟李德民线下店打过交道。”

毛予雄听出来宝筝话里藏了些猜测,追问:

“你意思,有可能李德民这个线下实体店,就是个皮包公司?他有其他的事情在做,或者,他想引我,引你们,去发现这些事?如果他的线上收入才是主要收入,从李家伟观察的过往数据来看,他不至于现在这副酸相。”

宝筝点着头嗯了一声:

“确实,但是一个人想要变穷,有太多办法了。比如装,比如被剥削,比如转移财产,比如填无底洞……不妨多对他这些事情排查一哈。病房里,监听是不可能停的,就算假装无意把监听器弄掉了,他们很快会带新的过来。所以继续假装不晓得这事,将计就计,依然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有人提着沉甸甸几个食品打包袋,从拐角处快步走来,穿过绿化带往医院大厅走。

宝筝声如洪钟喊了一嗓子:

“小川!等一哈!”

说罢起身往李照川那边走去,一把接过其中一大袋,毛予雄跟上来,帮忙分担了一袋,宝筝一面说:

“回去找周大报销,哈哈哈!”

毛予雄抢白:

“找我报销就是了,一顿饭钱……”

宝筝嘁声呛他:

“公安局你家开的?咋不去包个国宴……”

“哎呀要有这机会,我肯定亲自叠餐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李照川只能在宝筝每次说完之后加一句“就是嘛”来表明立场。

锦府市,骨伤医院。

门口一侧或坐或站,聚集了逾百名表情凝重悲伤或激动的人,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举着用竹竿支起的横幅,上书“黑恶势力笼罩校园豆腐渣工程夺我儿性命”。他们份批次在喊口号,几十名特警持微冲警戒,护住医院的进出通道,8辆本地特警车闪着警灯,停在医院四周四角,一边能同时看到3辆。

几十个扛着摄像机或举着手机的人在拍摄现场,不同的人在对着话筒或者手机说话,现场嗡嗡作响,嘈杂又悲壮。

一辆黑色SUV开进到警戒线外停下,身着执勤服的唐汉从车里下来,与前来与他碰面的一位特警大队长互敬一礼,握了握手。

“唐局,跟我来。”

司机警员按指示去停车,其余两人跟随唐汉一起穿过警戒线,走向医院大厅。

一旁的拍摄人群里,有个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女人的身影,正对着一台摄像机在报道着什么,她语速快,口齿清楚,有好几个拿手机在拍特警和人群的人,此时都把手机对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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