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7年中旬,由于挥霍无度,我当兵时攒下的津贴以及父亲去世后所积累的抚恤金都已见底。我不得不结束我那荒诞的生活,在被赶出出租屋前,努力在社会上找到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这时的我并没有什么太长远的打算,如实制作了一份自己的简历,如瞎猫碰死耗子一般,我带着这份简历前往市内有名的神经科研究院。
人事的小妹在拿到我的简历后习惯性地翻扫了一眼,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前倨后恭,在看到我的工作经历后,她瞬间变得拘谨恭敬起来。
“您参加过战争?”比上怀疑我,她的状态似乎更像是一种自我怀疑。
“是的,我的手机里还有一些合照。你想要看看吗?”
“不用给我看。您的情况我拿不定主意,我去叫我们人事科科长过来。请稍等。”她拿着我的简历,近乎是颤抖着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过去好一阵子,一个将近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才带着她回到办公室里,那男人一脸的和气,毕恭毕敬地站在我的对面,连脑袋都尽量往下三分。
“小莲,给英雄倒茶,去我抽屉下面拿,蓝盒子的那一个,里面有上好茶叶。”
中年男子彰显着他对我的客气,他明明可以提前将茶叶从他的办公室里拿过来,却非得多此一举。
“英雄,您想要来我们这儿工作,我们当然热烈欢迎您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我看过您的简历,老实说,您在这儿应聘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实在太屈才了。您看这么着行吧?我们这儿保卫科科长的职位还是空着的,您也不用顾虑,直接上去干就行。我保证福利好待遇高,活儿也轻松。您觉得这样能让您满意吗?”
此时我从大学毕业已有五年,大学时代所学的神经科相关的知识就像胶片一样印在我的脑中,我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做好一个普通的研究员的,哪怕中途我被派发一些复杂的问题,我也有信心将它们攻克。
可是多年来在现实里的摸爬滚打让我明白,对方压根就不认为我有在研究院工作的能力,只是碍于我的身份特殊,不好明说而已。于是,他们给了我一个更好听,更高薪的职位,只是这个职位却和我大学的专业毫无关系。
我想到五年前刚毕业时找工作的那段经历,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如出一辙,别人觉得我不行,便压根就不给我从事专业工作的机会,只是在五年后,我军功加身,别人不得已多给了我一份尊重而已。
我忽然在这一刻想明白了一些事,即便我投再多的简历,也很难从事一个简简单单和我专业相关的工作。那么留在这儿,从事一个轻松却高薪的工作便成了我此时最好的选择,至少这很实在,能尽量填补我钱包的空间。
保卫科科长真是一个比我想得还轻松无聊的职位,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听我手下的人员将各处的情况汇报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就行,至于其它的事,总会有其他人去做,压根就不用我去多操心。
我的存在更多是一种宣传作用,他们将我的照片挂在官网上面,配着煞有介事的介绍,表面是在夸奖我这样打过仗的退役军人,实则是在借着我的身份为公司的信用背书。
那是真正的混日子,我好像浑身都在腐朽,每日就坐在电脑前发呆,像朽木一般杵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半年,忽然有一天,我接到消息,我们研究院的院长想要见我。
来到他的办公室,看着他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我忽然意识到,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员工,再也不是他们口中那受人敬仰的英雄。
“小王啊,有件事得你去做,这很重要。”他近乎是命令的口吻。
“可以啊,您吩咐就是。”我早就想出去透一口气,无论他交给我怎样的任务,我都乐意去做。
“海外有一家机构想要和我们合作,我想派你去和他们谈谈。”
“派我?不会吧。”这忽如其来的信任让我措手不及,“为什么是我?是保卫任务吗?”
“不,就是谈判而已。对方是通过我们的官网认识我们的,你也应该知道,你的照片被放在很显眼的位置。对方估计也不怎么懂中文,看到我们的主页,还以为你是一位专业水平极高的博士,指名道姓就非得要你去,哪怕我们也试着向他们解释过,可一切都是徒劳。你看,他们发过来的截图还是从我们官网上截下来的。”
看着院长电脑上我那被截下来的小小照片,我只觉造化弄人。人生不缺少枯木逢春,现在它轮到我了。
“那交给我吧。您知道对方是些什么样的人吗?”我很想办好这件事。。
“才刚开始有合作意向,我怎么可能知道太多,不过对方明显是有钱的主,已经预付了一部分钱过来,还是美金。”许是见我答应下来,院长很是高兴,他甚至多了份老不正经,“好好去外国享受享受,和我商量的,也就是将和你对接的那位,她可是个美女。”
听到美女这个词,凭着我对外国人的刻板印象,我的脑中立马就浮现起一个有着金色大波浪的白人女孩,她在我脑中的样子很清晰,就像是听着书本的描述,凭着电视的画面,想象出一个不曾亲眼见过的人物。
当院长给了我对方的联系方式后,我还是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向他打探。
“对方是做脑机接口的吗?”
“比上对面的研究,脑机接口算个屁,那才是真正改变的世界的东西。”院长不屑一顾地说。
“真的假的?他们研究的是什么?”这是我头一次听到比脑机接口更加夸张的项目。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项目,但对方和我签了保密协议,我还是有义务保密的,尤其是不能和你说,万一你见着他们的时候,大嘴巴了,可就搅黄了这趟生意。”
虽然我也很好奇他口中的项目到底是什么,但既然和脑机接口无关,我也没有特别去在意它的必要。
我只要等一个通知,随时都能出发。
当我在加拿大落地之后,原本约定来接我的专车以及随行的翻译,那是一个都没有。独自走在温哥华机场的夜风中,我所等到的只有一条消息,上面写着,请到温尼泊来找我。
我当真哭笑不得,可此时此刻我又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因为对方放我鸽子,就放弃和他们谈判,两手空空就回国吧。
漫步在陌生的城市里,看着加拿大地图上的那一条条轮廓,我总算借着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成功抵达了温尼泊。
当我将自己抵达的消息汇报给对方之后,对方并没有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将更详细的位置信息发给了我。我一翻地图,那位置真是十分偏僻,不过这也说得过去,毕竟人家是做科研的,又不是在城市里上班,选择偏僻一点的位置也无可厚非。
当我千辛万苦来到对方所指定的位置之后,我一度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因为在这偏僻的地方,只有一家汽车旅馆在我面前。我赶紧和对方联系,然而,对方依旧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直接发给我一个房间号。
无论先前怎么想,这时的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我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几个最坏的可能,比如有人为了我脑袋里的脑机芯片,特意设局想要抓住我,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已是穷途陌路,毕竟我身在外国,又走入别人的地盘,即便我还没感知到危险,恐怕此时我也是插翅难飞。
因为无法逃避掉最坏的可能,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尽管前路不可知,可我好歹也当了几年兵,稍作准备,便大步而去。
我轻敲了一下对方指定的房门,却发现房门没有上锁,便推门而入,一股燥热的暖气夹杂着潮湿腐朽的气息,随着空气的流动,搅入我的胸腔,让我忍不住咳嗽。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捂住鼻子,扫视四周,只见各种各样的杂物四处散落,其中还有几件内衣内裤,甚至连内裤上面的黄渍也清晰可见。
而在这脏乱之中,有一个上身穿着吊带,下身只穿着内裤的年轻黑人女孩正躺在一张老旧的床上,正乐此不疲地刷着短视频。
此情此景,我的第一感觉是我不小心走到了猪圈,我立马就往回走,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下,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房间号,哪怕我从来就不曾犯过这样的错误。
“你好,王博士。”床上的女孩也注意到了我。
这一声“王博士”一下子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和眼前的女孩素不相识,如果不是别人告诉她,她是不可能知道我姓氏的,可要说她和一个研究机构有关,我一百个不相信。
我只能想到一个离谱的可能,那就是外国的文化太开放,这个女孩是对方特意安排来给我服务的,明天才是商量正事的日子。
“我想你就是和我对接的人?”我没有表露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礼貌地询问。
“对,我是赛琳娜!很高兴见到你。”赛琳娜依旧躺在床上,全然没把我当成一个外人。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的负责人?”我尽量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
“恐怕你已经见到她了。”赛琳娜笑着说道。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十分确定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她,“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是的,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项目负责人。”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不认为你这个年纪,能担当一个科研项目的负责人。”
“你说得没有错,但是我们机构的其他人都已经被迫离开了这个机构,仅剩下的我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我完全不认同她这个逻辑,哪怕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当他身边连一个士兵都没有的时候,他还能被称作将军吗?何况赛琳娜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我明白自己正被她愚弄,也不和她客气,一口气说出事情的本质。
“我明白了,你口中的机构解散了,你打着这个机构的名义在招摇撞骗。”
“不是。”赛琳娜依旧在刷着她的短视频,好像并不在意我的怀疑,“这个机构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在我的手上,你怎么能说我是招摇撞骗呢?”
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偷了这个机构的研究成果,因为一项特殊的研究在公开发表之前,都是很隐蔽的,以她的年纪,完全不可能有接触到核心成果的权限。而且光有研究成果也不行,其中的专业名词,以及各种标准可能是之前未曾面世的,除非有他们内部人员帮助,否则根本无法解读。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场闹剧,我工作单位的院长看到了对方打了一点钱,轻信了一个外国女孩口中的所谓研究成果,让我千里迢迢从大洋彼岸来到这儿,被当作猴儿一样耍。
我现在只想赶紧和院长视频通话,让他自己见识一下他口中的美女,可由于时差关系,此时国内正是深夜,我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继续扮演着那只猴儿。
“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你口中的研究资料吗?”我开门见山地向她索要那个或许并不存在的研究成果。。
“当然可以,明天我带你去我的设施机构里拿。”
“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呢?”我只想早点有个结果。
“因为我把所有的钱都打给了你的老板,所以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我呆在这儿实在是不想动啊。”
“所以你想让我给你买些吃的来?”
“当然,不过我已经叫了外卖,你帮我付一下钱就好。”
当我付完现金和小费,从外卖员手上接过三份9寸的披萨以及五大瓶啤酒时,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我像个佣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食物送到她的面前。
“非常感谢,请放在我的床上,顺便帮我打开这些盒子。”赛琳娜坐了起来,她甚至懒得用手去接它们,只用眼神示意我将这些食物放在她的面前。
披萨盒里盛着三种风味不同的披萨,具体是些什么口味的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只感觉上面五颜六色的什么配料都有。
赛琳娜左右各抄起一块不同口味的披萨,左一口,右一口,一边吃一边点头,等吃到只剩有些硬的披萨边,就把它往披萨盒里一丢,拿起旁边的啤酒仰头猛灌。
“真是幸福的时刻。”赛琳娜发出由衷地感叹,等到这时她才注意到我正盯着她,于是,她微微一笑,往旁边挪了挪,用夹着披萨的左手拍了拍她刚才坐过的地方,“这些披萨非常美味,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它们。”
“非常感谢,但我现在不饿。”我看着暗色的床单上那方才抖落的披萨馅,委婉地拒绝了她。
其实我很饿,从温哥华找到这儿,我一路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可是看着赛琳娜的吃相,我实在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的食量其实并不大,每种披萨都只吃了两三块,等到她心满意足,便拿起这三个装有披萨的盒子往地上一丢,旋即,她把腿往前伸直,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就是眼前的女孩已经吃饱喝足,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到了趁我不注意,随时准备开溜的阶段?
此时,我想到了一个古早的新闻,说有一天,有三个骗子伪造了某辣椒酱大厂的印章,冒充该大厂的市场经营部经理,打着赞助的名义与某知名游戏公司就它们的一款游戏签订了合作协议。这家知名游戏公司为了不得罪这个财大气粗的甲方,自费打了千万元广告,直到一年之后,因为没收到一分广告费,而把辣椒酱大厂给告了,结果在和辣椒酱大厂几番沟通后,游戏公司才知道自己被三个普通的骗子给骗了,辣椒酱厂压根就和自己没有合作关系。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三个骗子从头到尾没有向游戏公司索要一分钱,它们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有这样的身份能更容易的获得游戏推广活动中,配套赠送的网络游戏礼包码。
我曾经因为翻阅到这个新闻乐了好久,没想到在多年之后,我竟然也会在工作中遇到了如此类似的事,只不过故事的主角由那三个骗子变成了一个外国吃不饱饭的女孩,她在饿疯了之后,向一家大洋彼岸的研究院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好让这个研究院里的蠢货能派个蠢货过来给她买一点吃的。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在来加拿大之前,我以为自己能堂堂正正做点科研相关的活儿,哪怕打打下手,也好过一个当花瓶的保卫科科长在办公室里蹉跎岁月。可是一切又化作泡影。
看着床上已经呼呼入睡的赛琳娜,我疲惫地坐到地上,我想离开这儿去好好吃一顿饭,再找个舒适的旅馆好好洗个澡再睡上一觉,可我害怕她真的趁机逃离了这儿,之后再想找到她就难上青天,我也无法向研究院交差。
我走到赛琳娜的床边,拿起她吃剩的披萨,又咬开一瓶啤酒,坐到门边,独自享用起这些残羹冷炙。
我太饿了。
酒足饭饱之后,我将装有各种证件的钱包放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靠着门也开始休息。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我在睡梦中却被一阵脚步声惊醒,那脚步声很轻,我非常了解那是尽量压低了步子,蹑手蹑脚才走出来的脚步声。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在我看来,如果她想逃走,那么就该在她离开屋门时,一把将她擒住,而不是现在就睁开眼睛,给她一个说谎话的机会。
我信心满满,凭我的身手,即便让她多跑几分钟,我也能把她逮住,然而,她却没有跨过这扇门,而是在我身前停下了。正当我疑惑她的行为时,我的嘴唇上感受到一寸的柔软——她吻了我。
“我爱你。”那深情的声音飘进我的耳中,让我的脑袋都停摆了几秒钟,我愈发不敢动弹,我想尝试去理解她行为的逻辑。
脚步声又响起来,并且越来越远,不过,她并不是走出门外,而是回到她那张旧床上。很快我也理解她行为的逻辑,她知道我醒了,也知道我在守株待兔,于是,她用这样的方式来戏弄我。我并非是一个连女孩手都没牵过的人,在想明白这些后,我就释怀了,守着屋门又睡了过去。
在第二天早上,赛琳娜粗暴地将我踹醒。我睡眼惺忪地看向她,她已经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羽绒服,再不露出一丝多余的皮肤,就好像昨天的她不是今天的她。
“王博士,我们应该尽快开展我们的工作。”她竟然开始催促我。
“赛琳娜,请问你口中的工作是指什么?”我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女孩好像和昨天判若两人。
“自然是去我曾经工作过的研究机构,你难道不想要那些研究资料吗?”
“我当然想要。你带路吧。”
赛琳娜确实带了路,只不过她将我带到汽车旅馆的老板面前,她表现得很冷漠,与老板随意寒暄了几句,老板也对她相当客气,那场面让我一度以为面前的老板是个深藏不露的科学家。
然而,随着他们越聊越多,我忽然理解了自己依旧是冤大头的事实,我替赛琳娜偿还了足足有三个月的房租,我鼓鼓的钱包因为这无妄之灾,只剩几张零钱,很快这零钱也因为她的一顿早饭消失不见。
我自诩并不是一个多在乎钱的人,以前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可望着这个赛琳娜,还是让我头疼不已。
“王博士,如果你差钱,我可以帮你弄到大把的钱。”赛琳娜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可她的话却让我感觉她想要卖弄她那并不高明的骗术。
“算了吧。”我忍不住讥诮一声,“我属于心甘情愿被你欺骗,如果是别人,他们只会在向你施暴后,逃离你的破房间,你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位绅士,您有认识什么特别聪明又特别富有,并且还上了年纪的人吗?请把他介绍给我,我将迅速从他那儿得到金钱上的支持。”她也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回应我,可她依旧是一副冷酷的表情。
听着她的描述,我才发现就我这个层次,还真不认识她口中的这种人,不过,我倒想到一个完全符合她口中条件的人,尽管我都没和这个人见过面,他就是许鹿衔的爸爸。
“算了吧,你都不会讲中文,怎么和别人沟通?”我摆了摆手。
“那可未必。”
赛琳娜的中文有着很重的口音,可是能说和不会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她能说出这四个字,足以证明我小瞧了她。
“不是吧,你听得懂?”我用中文问她。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
“打住打住,别和我绕开令。”我感觉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先把联系方式给我,不然再过几天,就你这挫样,我们都得喝西北风。”赛琳娜似乎看出我能给她提供一只巨大的猎物,她急切地催促我。
当她提到联系方式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已浮现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那是多年前,我和许鹿衔认识的那个早上,她为了脱险,而强塞给我的。
“你认真的吗?”我不由得有些动摇。
“不然呢?”她反问我。
“好吧,他姓许,我只有他司机的电话号码,我把这个号码给你,但你不要提到我。另外,你要失望了,我国不支持大笔金额转出,你就算真能说服他,也没有用,何况你也说服不了他,他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在得到这个号码之后,赛琳娜立刻就往汽车旅馆的方向赶,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又跟着她回去。当我们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把我叫住。
“别进来,等我三十分钟。”说完,她冲进屋子重重地将门给关上。
实际上只花去二十分钟,赛琳娜就从屋内冲了出来。起初,我以为只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她一定是被对方拒绝了,然而,她一出房门,就兴奋得立马扑到我的怀里,她仿佛在用她的行动告诉我,她从对方手上狠狠敲到了一大笔钱。
“去街边找一台atm机看看吧。”她拿出一张银行卡在我面前使劲的炫耀。。
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卡上的余额有六个零。很难想象这张卡的主人,在今天之前,甚至没钱吃上一顿饱饭。
“你在欺骗我吗?你装作吃不起东西,让我以为你很穷,实际上你这张卡上原本就有这么多钱,你想用这种方式夸大你的能力?”我宁肯相信这是一场事先针对我而策划的骗局,也不相信她真的只靠二十分钟,就能让那个我讳莫如深的人给她心甘情愿地打钱。
“我能理解你的困惑,如果你亲眼看到它,你就能理解这一切。”
在取出一部分钱后,赛琳娜又在街边租了一辆跑车,载着我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在跑车行驶的路途中,她忽然向我发问。
“我听说在你们国家有一个叫政嬴的皇帝,你知道他吗?”
“你说的是秦始皇嬴政吧?我当然知道他,他统一了国家,统一了文化,是一位伟大的皇帝。”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感兴趣,我知道他是源自另一样东西的传说,也是我想和你说的话题,你能猜到我感兴趣的是什么吗?”
她神神秘秘的模样一下子就让我灵感迸发,我想到了始皇帝所追求的仙药。除去始皇帝实实在在的功绩,最让后世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便是秦始皇曾派徐福东渡,以求得长生不老药。
“你说的该不会是长生不老药吧?”我诧异地看着她。
“差不多,我所研究的项目就是长生不老。”赛琳娜反倒显得平静。
可是我平静不了,我终于明白院长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项目,这的确是人类的最终课题,也是生物学的尽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许鹿衔的爸爸会花重金赞助她,因为这是有钱人唯一恐惧的事,也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长生不老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它们有很多种,尽管目前的成果都只能起到延缓衰老的作用。它们的种类取决于研究机构的研究方向,它们会为富人定制各种不同的方式来延缓衰老。比如,有的富人会将全身的器官更换为年轻人的器官;有的富人会将全身的血液更换成年轻人的血液;还有些富人显得文明一些,他们会打一些延缓衰老的针,至于这针里是些什么液体,到底文不文明,只有他们的研发机构自己知道。不过,无论哪种方式,让人年轻的药都会让人的体温变低,也就是所谓的熵减。”赛琳娜语气平稳,好像这些不过是闲暇的谈资。
“那你从事的研究是哪一种?”我忍不住问。
“我不了解其它的机构在从事什么研究,可我知道我曾经从事的研究是最罪恶的那一种。”赛琳娜的神情暗淡了几分,“算了,即便我告诉你,你也未必会相信,还是跟着我一探究竟吧。”
汽车最终停泊在湖岸边上,就在此前,我寻找赛琳娜的住处时,曾在地图上瞥见过这茫茫大的一片蓝色,这就是当地最大的湖——温尼伯湖。
在温尼伯湖边上,有一家私人钓鱼店里,赛琳娜礼貌性地向店主打了个招呼,便熟练地用一沓钱从店主手中换来一串钥匙。
坐在游艇上,温尼伯湖上彻骨的寒风刮在我的脸上,可回顾着赛琳娜刚才说过的那一番话,我的身体里那由内向外的寒意比这寒风冷上十倍。
两个半小时后,在夹冰的湖面上,我远远看到一座小岛,一座充满破败气息的小岛,小岛上面最引人注明的是一个巨大的庄园,可是那庄园像是很久没被人打理过,藤蔓盘满了外墙,苔藓铺满了庭院,就连屋内也一点光都没有,只散发出一阵死气。
“那儿是什么地方?”
“那曾是我的家。”赛琳娜缓缓地说。
走进这废弃的庄园,看着灰尘上被自己脚印所拓开的地面,我才发现这些地面是玻璃制作的。我有了某种猜想,环顾四周,顿时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果然,不只是地面,就连天花板,墙壁都是玻璃制成的。
迎面是舞池与吧台,只不过而今它们已堆满灰尘,只有吧台里那些满是灰尘却未被享用的名酒,在证明这儿曾经的上流。不过与这上流极不相衬的是四周散落物,它们多是些高跟鞋以及女性的衣服,随便一瞥,但看造型,也能看出它们品牌繁多造价昂贵。
看样子,这儿的主人走得很急,才把它们都遗弃在了这儿。
但这些高跟鞋和衣服的数量也太多了,并且它们的尺寸还不一样,我目睹着这一切,反倒觉得这是曾经一个淫秽窝点,在得知它将要被端掉的消息后,里面的失足妇女都急着逃跑,才留下这么多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赛琳娜走到吧台后面,她随手抄起一瓶洋酒,用吧台上的一件衣服擦了擦,她看了看吧台上的杯子,许是她觉得太脏,便又拿了一瓶洋酒朝我走来。她来到临近我的沙发边上,用脚往某处一踹,那沙发竟然变成了一张床。
在床头贴有一张海报一样大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满头白发,还有不少皱纹的老头,看着足有六七十岁,然而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是,他有着强壮的肱二头肌,并且没有丝毫肌肉萎缩的痕迹。
赛琳娜缓缓在床上坐下,她看了看我,将手中的一瓶洋酒递给我,我接过它,识趣地坐在她的旁边。
“王博士,你猜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赛琳娜语气悲伤地问我。
“妓院,专供上流人服务的妓院。”我喝了一口手上的酒,冷冷地回答。
“差不多,但也没那么难听,这是一个后宫,一个专供我前老板一个人淫乱的天堂。”
“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吗?”我鄙夷地看向她。
“本来会是,但我比较走运,我的前老板需要我帮他研究长生不老药,所以他绝不会让我怀孕,在这个地方,不能怀孕的女人,便没有被宠信的价值。”
“恕我直言,我无法理解,也不相信。”
“你跟我来吧,我们慢慢说。”
赛琳娜走向大厅的一侧,她推开一扇不起眼的侧门,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我的眼前,它不再是用玻璃制成,而是很普通的白色墙面。我没有想到,这一扇门的里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我的前老板是个恶魔,他常常利用工作之便引诱各种各样的女性,闲暇之余,还会特意举办热闹的聚会,以免费的幌子哄骗一些无知的女性。下药只是他的一般手段,囚禁、性虐待也只是家常便饭,无论当红女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都逃不过他的魔爪。他这一生恐怕睡过不下一万个女性,可是他做这一切,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他想要这些女人帮他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在说话间,我们已经推开走廊尽头的门,与刚才的大厅相比,这间屋子的面积略小一些,也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取而代之是各种各样积灰的设施和仪器,不用说,这是间研究室。
赛琳娜没有多看这些设施和仪器一眼,而是快步走到一扇门前,她把手放在门上,就静静地放在门上。我看向这扇门,它的上面挂着写有“无菌室”的英文标识牌。
“刚刚说到我的前老板想要很多孩子,你知道他为什么想要那么多孩子吗?”她放下了手臂,似乎是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为了延缓衰老吧,你之前说过你在研究长生不老,所以这些孩子应该和延缓衰老有关。”
“是的,我的前老板七十多岁,却还有一身的腱子肉,以及发泄不完的精力,都多亏了我和同事们的研究。可你知道吗?这是用无数孩子的性命换来的。每个新出生的孩子,都被送到这间房里,由我或者我的同事操刀,抽取与他适配的,亲生孩子的造血干细胞,他通过那些造血干细胞延长了他的寿命,可是那些孩子却都是一次性用品,在使用过后,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母乳,就被丢进了焚烧炉里。”
我无言以对,这是放在恐怖小说里都令人胆寒的剧情,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我相信赛琳娜说的是真的,我也并没有丝毫感觉,恐怕我的理智还在怀疑这些事的真实性。
曾经的滔天罪恶与我就隔着一扇门,只要我推开它,我就能说服我的理智,可即便是我,也不愿目睹那令人发指的罪恶。
“里面就不用看了,如果不看里面,我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倒也没那么介意。”我将赛琳娜从门前拉开,“后来呢?你的老板和你的同事们,他们后来怎样呢?”
“当然是被抓走了。几十个女人联名上诉,后来加入的女人越来越多,我的前老板一被调查,各种各样的罪行就瞒不住了,我的那些同事们也因为这件事和他一起进了监狱。”
“要是这样,你怎么没事?”
“我是个女人啊。在这座庄园里,我只要换一身衣服,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受害者,我的前老板为了让我继续为他进行长生不死药的研究,他也很乐意将我保下来,不过搞笑的是,我要真把这药研究出来,他吃了,可是要实打实地坐一千年的牢啊。”
赛琳娜走到墙角,她挪开墙边的一张办公桌,蹲下将一块地砖拿起,她一番摸索,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她将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U盘。
“这就是这儿全部的研究资料,我们所有的研究成果也都在里面。”她苦笑着将U盘递给了我,没有任何犹豫。
“你要跟我去我的国家吗?那儿虽然也有不公,但也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可是这个研究室明显已经无法再用于研究,何况,我觉得离开这个让你伤感的方比较好。”
“不了。”
在这之前,我怀疑她想要逃离这个国家,才想要和我所在的研究院合作,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的邀请,让我明白她另有目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审视着她,“我所在的研究院研究的神经科方向,和你的研究没有任何交集,你没有理由会找我们合作。这个U盘是刚被你取出来的,这证明你此前也没有和任何机构有合作关系,你只把这东西给了我。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你懂中文,如果纯粹是为了找一个研究员谈合作,你不可能看不懂我们研究院官网对我的介绍,可你还是特意找上我。综合这几种可能,我觉得你就是冲着我来的。”
“好敏锐的判断啊,但我纠正一点,我的研究和你们研究所研究的方向是有交集的,虽然不多。”赛琳娜并没有掩饰什么,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我的身上,“即便我想给你好好解释,可这些仪器也无法再次使用,去大厅吧,我们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说。”
赛琳娜猛灌自己一口洋酒,她没有看向我,而是盯着正前方玻璃墙壁,或许,她正看着她自己 。
“我刚刚说到了我的前老板,他发迹得早,年纪轻轻就赚到了同龄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可能是这个原因,他把生死一直看得很重,早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他就已经投入大量的钱财去研究永生。那时候,Windows的系统让电子计算机前进了一大步,也让一部分研究员迷恋起数字生命,不过,据我那些年迈的同事告诉我,他们这些想法更多是受到当时电脑游戏的影响。起初,我的前老板对这些研究还很支持,但随着电脑功能越来越强大,在我的前老板已经成为一个熟练的网民后,他开始反对起这项研究,他说数字生命是极其愚蠢的,以一串代码模仿着大脑的想法,虽然达成了某种永生,但现实里的美食,美酒以及美女都无法享用,那和死了没什么差别,那只是一座电子监狱。
“后来,他将更多的钱投入到生物工程,在他砸够足够多的钱之后,我的同事们投其所好,为他制定了这样邪恶的延缓衰老的手段。但这样也仅仅是延缓衰老,和长生不老依旧有本质的差别。为此,我们这群人在做着那些肮脏勾当的同时,还在进行着长生不的研究。我之前告诉过你,所有延缓衰老的药都会造成熵减,于是低温成为了我们研究的大方向。在这个大方向下,我们其中的一个研究方向就是冬眠。
“动物冬眠会造成体温下降,代谢变慢,并且温度越低,代谢越慢,这是否就意味着冬眠能延长生物的寿命?在很多年前,这个猜想就有了答案,有一个美利坚的研究团队发表了冬眠与表观遗传的研究论文,在他们的论文里,土拨鼠在冬眠时有极个别的个体会出现甲基化降低,通俗点说,就是逆生长,这让我们看到了永生的可能。可是现实里最大的问题就是,人类无法自主进行冬眠。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打击人的事,从宏观生物学的角度,人类经过几千万年的进化,从鱼进化为猿,又从猿进化成人,期间经历过几次冰河世纪,在这样漫长的岁月中,肯定是有过冬眠的经历,哪怕他们当时还不是人形,这足以证明人类冬眠是具有可行性的。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们尝试过用药物,用电磁波等等方式,以求能控制哺乳动物进行冬眠,可即便使用这些手段,成功让生物进行了冬眠,却也对生物本身造成了不小的损害,这与我们的初衷相违背,我们的研究一直在失败。如果一切如常,我们可能还会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
“然而,两年前的那一天,我的前老板被一群女人起诉,那次声势很浩大,我们都感觉到他可能无法安然度过这次危机,为了继续帮助他完成永生,我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考虑起几十年前的想法,先以数字生命的形式让他的意识暂时永生。可你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电脑不再是最前沿的科技,现在……”
赛琳娜在吐出“now”这个单词后,便静静地看向我,我知道是在期待我的回答。
“脑机接口,你们将目光投向了脑机接口。”我立马就想到了答案。
“不错,虽然我们此前从未研究过脑机接口,但那段日子,我们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脑机接口的研究中,以期待能够以数字生命的形式达成永生。当然,我们又失败了,想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达到这种程度的技术突破是不可能的。然而,讽刺的是,在我门进行脑机接口的研究过程中,我们惊奇地发现,脑机接口是最有可能实现人类冬眠的手段,或许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就能和研究脑机接口的机构达成合作关系,从而让人类冬眠技术彻底问世。”
“能大概和我说下原理吗?”由于是和脑机接口有关,我有些在意这二者的联系。
“我们就拿智能手机来类比吧,现在的智能手机有上百个功能,在这上百个功能里,总有几个或者几十个功能是用户将自己手里的手机淘汰也不会用到的,甚至说得夸张一点,用户可能在淘汰自己的手机之后连某些功能的存在都不曾发现,但这些功能不能因为用户不曾使用而说它不存在。
“人类也是如此,一个普通人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就会使用大脑的很大一部分,但总有些部分,总有些功能是他无法使用的。从几千万年前到现在,所有的信息已经通过遗传储存在人类的大脑中,可那些当时无用的信息被人类自我筛选,如同锁在档案室深处。如果有那么一把钥匙,它能打开这个档案室,那人类将能使用以前退化过的功能成为超人。而这把钥匙就是脑机接口,它能够从深层次影响人类,从潜意识里调出几千万年里大脑被人类弃用的功能。”
赛琳娜口中的脑机接口让我都听得有些入迷,可我没有能力去辨别她所说的真假。
“那你找上我的理由是什么?”我假装糊涂,尽量不暴露自己是个脑机芯片嵌入者的身份,“是因为我爸爸研究过脑机接口吗?”
“我知道你是新人类,你的脑袋里有一块脑机芯片。”赛琳娜眯着眼睛,将她的手指举到我的后脑勺上,“别那么害怕嘛,你应该庆幸是我先找上的你。”
我突然想起参军那年,在前往那栋小别墅的时候,那个无名的战士对我说过的那句话——间谍是无孔不入的。
“你从哪儿得到我的资料?”
“网上啊,你们国家的脑机接口技术走在世界的前沿,只要想了解脑机接口相关的东西就能在网上找到武汉的那所研究所。在查到研究所的同时,网页上就显示了那起当时在你们国家引起过巨大轰动的车祸,死者应该就是你父亲,知道了你的父亲,很容易就能找到你,虽然有关你的新闻不多,但偶尔看到一些疑似是你的新闻,就会立刻让我怀疑你是个新人类。”
赛琳娜近乎是在炫耀一般地说起这段经历,而我此时仿佛也成为了她的所有物,她的战利品。
“真正让我感到棘手倒不是找到你,而是怎么把你骗过来。我以为把你骗出来会很费力,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
“我懂了,你想靠我脑袋里的这块脑机芯片,继续研究永生技术,对吗?”
“很难相信,你作为一个新人类,脑袋里居然是这么狭隘的想法。”她不再颓废,好像在这一刻剥离人性,有了神性,“我还年轻,永生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当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我决定成为一名卫道者,就像《圣经》中的先知摩西。”
赛琳娜说的话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我只能用自己浅薄的想法去推测她。
“你要做脑机接口使用者的人权斗士?”
“不,新人类终将取代旧人类,人权斗士应该留给旧人类的残党。”
“痴人说梦,我了解过我国的脑机接口技术,虽然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但推行起来,还是畏手畏脚,”
“自从加拿大大麻法案放开后,你知道有多少加拿大人吸食过大麻吗?”赛琳娜忽然问了我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三成?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有些疑惑,但还是配合着地回答她。
“所有人,答案是所有人。”
“这怎么可能?”我很难相信这个答案。
“酒就不说了,你正在喝。”赛琳娜看着我们手中的酒瓶笑了笑,“你的国家没有烟的禁令,难道你从小到大没有哪怕偷偷吸上一口烟吗?在这个国家,大麻和烟酒一样常见,普通加拿大人只是还没有成瘾,未必没有尝试过。只要法无禁止,总会有这样的尝试。”
“这和脑机接口有可比性吗?”我不禁问她。
“不是一模一样?脑机接口的强大就如毒品,只要尝到了甜头,就很难再抗拒,而且,它是远比毒品更加夸张,更实在的东西,它能让苦恼者变成幸福者,能让蠢货变成天才,能让懒惰的性格变成勤奋的性格,谁能抵抗这样诱惑?当一个人尝试过头戴式的脑机接口,并尝到甜头后,他就无法摆脱这种便利。用久了觉得头戴式的脑机接口限制太多?那就给自己的后脑勺凿一个洞,这样植入脑机芯片,就能享受到永久的便利。”
赛琳娜所说的道理没有错,可她口中的脑机芯片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你想法有误。”我怅然若失,缓缓开口,“如果不使用脑机芯片强行干预我的大脑,我并不幸福。”
“那就到新人类的国家来,我会让你幸福。”
我不由得看向赛琳娜,此时此刻的她,真的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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