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天之后,我拿到了前往美利坚的签证,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去这个地方,可赛琳娜告诉我,新人类的理想国需要一些人民。
我其实并不相信有专门的脑机接口使用者的国家。但我还是决定与赛琳娜同去,她的思想境界远超于我,这让我相信,我能在她那儿寻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当我推测赛琳娜会去的城市时,我首先想到的是纽约和底特律,前者足够繁华,后者足够衰败。这也是我在新闻里常常听到两座城市。
然而,当我们来到目的地后,望着面前那高耸入云的塔楼,我意识到,这儿可能是费城。费城是美利坚最古老的城市,在独立战争之前,它一度是美利坚的首都。
我曾在某个新闻里一瞥它略显古老却又紧促的城市布局,当时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还不错,可而今身处这座当中,我只感受到一种老破,就是字面意思的那种老破,因为城市缺少维护,加上年代太过久远,所致的那种沧桑破败。
如果是其他人初到这座城市,倒也会说这儿别有韵味,可是我却没法给出这种评价,不知为何,对于这座城市,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喜欢,
赛琳娜对于这座城市非常的熟悉,她指着前面四四方方的市政厅,就能说出它的历史由来,也多亏了她的介绍,我才知道钟楼顶上雕像是费城之父。
“你好像很了解这儿?”
“那是当然,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费城人。”赛琳娜不以为然地回答了我。
“你要带我参观这座城市吗?”
“哎,这儿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样也太累了,我有更快速的方法,这也是我带你来这儿的原因。”
很快我就理解了她这句话的含义,她拿着不知什么时候预约买好的门票,带着我登上这个市政厅的瞭望塔,整个费城尽收眼底。
“你自己看吧,有什么感兴趣的就问我,反正我都知道。”她漫不经心地搪塞我。
这座城市建筑的风格和国内有很大的不同,光看外表,我完全判断不出它们的用途,加上赛琳娜摆明了也就想应付我一下,我即便之前有游览它的心思,此时也懒得去问
就在我悻悻然准备走下钟楼的时候,一阵洪亮的钟声从脚底直入我的头顶,让我的灵魂也跟着它一起震动。。
“这是什么?”我不禁问她。
“自由钟。”赛琳娜用怪腔怪调揶揄着我。
我其实立刻就该想到,这个作响的钟就在我的脚下,可是我头一次站在钟楼之上,并且还被这近在咫尺的钟声所震撼,这让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它在哪儿,声音这么近?”
“你是真没常识耶。骗你的,只是脚下的钟楼响了而已,你没见过钟楼吗?它虽然外表是个钟表的样子,但它到点也能发出敲钟的声音。自由钟在独立宫,在这儿是看不到的。很抱歉,就算你想去看,它不在我们的行程之内。”
赛琳娜的口中行程其实只有两站,在市政厅俯窥了整个费城之后,她就兴冲冲地带我径直来到唐人街,选了一家她以为很正宗的中餐店,上了一桌子我不认识的菜,还美其名曰带我感受家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来你的故乡?你要把你的亲朋好友都变成新人类吗?”出于对她刚才戏弄地回应,此时我也争锋相对地拿她开玩笑。
“没那个必要,他们早就都死了。”赛琳娜吃了一勺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我很抱歉。”
“没关系,还好他们死的早。”
她寥寥数语却不知让我该说什么好,哪怕是我情感匮乏的少年时代,也绝对说不出这样混账的话来。
“那你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天挺高兴的,还是别谈这些,等明天再说吧,我还要提前准备明天出行所需要的东西。”
到了第二天早上,赛琳娜来到我的房间,她将一个挎包打开,赫然映入我眼中的是一把半自动手枪。她拿出那把手枪,别在腰间,又从包里拿出几条细铁链放在桌上。
“把贵重物品用铁链连着衣服,别到时候被抢了,怪我没提醒你。”赛琳娜将手机放到一个袋子里,然后在袋子和衣服间系上一条细铁链,她动作熟练,像是经常做这样的事。
“这是要做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她好像笃定此行一定会被抢一样。
“带你去看看我曾经的家。”
当我来到肯辛顿大街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为什么不喜欢这座城市,刚到费城时的那种感觉用“老破”来形容其实并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腐烂”,这种腐烂在我到达肯辛顿大街之后,感觉尤为明显——满地垃圾的脏臭,流浪汉不洗澡的恶臭以及他们身上针孔脓肿后的腐臭,夹杂在一起,仅仅是闻着就会认为这是一种酷刑。
最可怕的是,人也是和城市一起腐朽的,他们没有人形,四肢躯干如同一根根长长的木棍,就像是没有经验的木偶师,为了赶工,拿来四支做手脚的短木棍,用铁钉粗暴地将它们连在一根当身体的长木棍上,并且这个木偶师还极不用心,甚至慌忙间让一些短木棍也相互搭在了一起。
他们不像人,更像是丧尸。
我拉起赛琳娜的手就要逃跑,我的理智告诉我,要离这些怪物远一点,可是赛琳娜却一动不动。
我顶着猛烈翻涌的胃,茫然地看向她。
“你的家不会在这里面吧?”
“是的呢,不过早就卖掉了。即便如此,我还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儿。”她显得很真诚,仿佛在营造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我踢了一脚地上随处可见的针头,里面还残留着无色的液体。
“我知道,芬太.尼,阿片类麻醉剂,主要用于帮助癌症患者度过生命的最后时间,缓解他们的癌痛,过量使用会出现幻觉,并且导致身体会失去平衡。”
赛琳娜随手指了指大街上一个身体倾斜骨瘦如柴的孕妇,那女人歪着头,右手吃力地抬起,不停的活动,像是在努力打开一扇我所不能看到的门。
“就像她一样。”
“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我怒从心中起,我很反感她这种轻视的态度,“这是毒品,会让人变成鬼。”
“我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放学,我都会在地上捡别人丢弃的针筒,把里面残余的药液合到一起。我妈妈犯毒瘾的时候,她总会跪在我的面前,又哭又笑,哀求我给她一支芬太.尼,要是我慢了一会儿,她又瞬间变成另一个人,狠狠威胁我,打我骂我,逼迫我把芬太.尼拿给她。于是,我总是把芬太.尼拿给了她,可她打着打着还是死了。”
赛琳娜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平静得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我这才明白,她的无所谓其实是一种经年的麻木。
“抱歉。”我没想到她身上还有这么残酷的故事,我变得比她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我赶忙想了个其它的角度去夸奖她,“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成才,真是相当出色啊。”
“说了还好她死得早。”她并没有看出我的尴尬,或许她还迷醉自己过往的故事里,对所发生的一切不以为然,“虽然当时学校的老师帮了我不少,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是个天才。”
“你是来看你那个老师的?”我虽然想夸她,但也不想听她臭美。
“不是,他也死了,也可能没死,还活在这群流浪汉里。”
赛琳娜也踢了一脚地上的针头,但她的行为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继续接下来的言语,她对于这种东西并没有表现出我所具有的那种仇恨。
“这种东西太容易弄到手,他当时估计也是压力太大,就稍稍尝试了一下,但有些尝试是没有回头路的,哪怕你很小心。”
我忽然发现和她谈论起她的亲朋好友是不明智的,她没有骗我,她的那些亲朋好友早就死了。我再和她打听这些,只会让我先崩溃。
“所以,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表面切入主题,实则只是想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带你看看理想国未来的人民。”
“你说什么?”我虽然知道赛琳娜很爱胡来,但我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这群人,就是你所选中的新人类?你在侮辱我!”
“有什么关系?澳大利亚也曾是罪犯的流亡地,现在生活在那儿人西装革履,谁能说他们不是文明人呢?”
“这不一样,这些人这幅鬼样,他们还能算作人吗?”
在我说这话的时候,赛琳娜正默默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是在溺水的漩涡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脑机接口?”我忽然读懂了她表情的含义,“用脑机接口遏制这些人对芬太.尼的渴求?这确实能行,可……”
“只是脑机接口还不够。”赛琳娜打断了我的话,她正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脊背发凉。“请把你脑袋里的脑机芯片借给我。”
我本能地就想拒绝她,可是她的右手正放在她的腰间,只要稍稍往下一寸,她的手就能快速地拔出那把她别在腰上的半自动手枪。
我没法拒绝她。
赛琳娜在费城郊区租了一间大别墅,她将其中的几间房子改造成一个小诊所,又花重金购置了一台脑机接口专用的开颅手术机器人。
就是在这个小诊所里,赛琳娜对我的脑袋进行了一次次的扫描,以及配合机器人完成了一次次的开颅。
大约在半年之后,我们终于如愿仿制出第一块脑机芯片,或许用仿制来形容它都有些过誉了,这就是我大脑内的脑机芯片复制品,每一个元件,每一个标识都一样,是拿去发表,都会被别人一眼看出是侵权的作品。
可赛琳娜不在乎这些,这样的复制品已经完全能满足她所需要的作用。
就在我还在为这块芯片的诞生感到欣喜的时候,当天下午,赛琳娜已经将一个还勉强有人样的女流浪汉带到了小诊所里,并且将她麻醉在手术台上。
“王博士,帮帮我。”赛琳娜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我。
这种在人体上的实验,往往应该在动物实验成功后,才能用作人体,可是我没有阻止她,因为这个芯片的复制有我的一份力,我坚信自己的作品不会出错。
大约过去一个下午,手术终于顺利完成,我和赛琳娜都坐在病床前,等待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醒过来。只不过此时我和赛琳娜的心情截然不同,赛琳娜执意要手术,可手术后她显得很忐忑,恐怕她也认为她是在冒险,她是在草菅人命,我虽然想着按部就班,可真进行了手术,我反而一点都不慌张,我完全相信自己的才能。
当床上的女人由睡转醒后,我和赛琳娜都瞪大着眼睛望着她,可她却迷茫地看着我们。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她努力想要坐起来,“我觉得现在好难受。”
“我们缓解了芬太.尼对你身体的影响,你现在会感觉到身体疼,是之前注射过太多芬太.尼导致你的身体受到了伤害,不过请相信我,慢慢调养,你的身体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也就是说,我即便注射了芬太.尼,也不会再感到快乐?”那个女人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们,仿佛我们不是拯救她的恩人,而是两个毁了她的恶魔。。
“对。不只是芬太.尼,你将会免疫所有精神类药品所带来的刺激,你可以理解为脑机芯片切断了这种感觉的传播。”
“我的脑袋?你们这群混蛋。”她猛地就要去扣自己的后脑勺。
这样的变故是赛琳娜始料未及的,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制伏。
“做一个正常人不好吗?”我有些不理解地问她。
“为什么要做个正常人?”她近乎是崩溃地哀嚎,“做个正常人会饿,做个正常人会冷,做个正常人会想要被爱。我一个都没有,不如沉浸在那种幻想里。”
“你可以留在这里。我给你工作,给你吃住,只要你能像我们一样帮助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赛琳娜给了她生存之道。
“可我什么也不会。”她再度哽咽。
“没有关系,你已经是个新人类了,现在你的床边有一本讲临床护理的书,你可以轻易背下它的全部内容,并且简单就能将它理解透彻。”
在和这个女人交谈中,我们知道她是有名字的,她的名字是克里斯汀,象征着聪明和正统。
在安抚完克里斯汀之后,我和赛琳娜离开了她的病房,在明亮的走廊里,赛琳娜再也按捺不住她的激动,一把扑进我的怀里。
“我们成功了,很快我们就能将这些人拯救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完全理解了赛琳娜的私心,她所谓的帮助新人类,不过是借着脑机芯片帮助这些她故乡里曾让她心痛的流浪汉。恐怕在她了解过脑机接口的强大后,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并一直以此为奋斗的目标。
我其实有些介意她的选择,可无论如何,她的行为是高尚的,我开始心甘情愿地支持她。
为了帮助更多的流浪汉,这就需要我们批量生产更多的脑机芯片。有了克里斯汀的加入,我也不必再去给赛琳娜打下手,转而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快速复制我脑袋里的这块脑机芯片上。
我或许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在制造第二块芯片时,我就以一种出乎我意料的速度完成了它,并且随着我工作的深入,有时候,我的脑袋里甚至会迸发出一些创新的灵感,但很可惜的是,每次我就要抓住它们时,它们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在我埋头苦干一个月之后,我发现我的实验台上已经摆满了脑机芯片,这些芯片的数量已足够我们使用很久很久,我决定出去透口气。
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很好奇,赛琳娜是怎样让这些脑机芯片投入使用的,毕竟,大街上的那些流浪汉虽然在死亡的边缘,但他们依旧拥有人权。
直到今天,我才看到出乎我意料的现实。我看到赛琳娜和几个人正站在一个流浪汉面前,只见克里斯汀拿出一支芬太.尼放在那流浪汉面前晃了晃,那流浪汉便拼命想去抢夺。在多次抢夺无果后,克里斯汀对他说了些什么,那流浪汉就踉跄着站起来,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走。
即便我没有听到他们具体说些什么,可我轻易就能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克里斯汀告诉这个流浪汉,想用一支芬太.尼换在他的脑袋上凿一个洞,做一个小手术的。毫无疑问,流浪汉自己同意了,他根本无法拒绝。
当赛琳娜看到我的时候,她走了过来,眼带明媚的笑容看着我。
“是不是有点下作?”
“我对此无感,按你想做的去做吧。”我只如实回答。
“我先救治一些身体还算健康的人,这样可以扩大我们的团队。只是人越来越多,住的地方开始不够了,而且花销也比我想的大,有些花销甚至是我之前根本没考虑过的。在这么差钱的情况下,我的名声却在富人圈臭了,现在是越来越难骗到钱咯。”
赛琳娜向我吐着苦水,我忽然间感觉到,我对她是特别的,除了我,她没法向别人吐露这些。
“你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理想国的蓝图吧?我知道。”我竟然也对她有了些别样的感情,“你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做下一阶段的事呢?我们两人不必有太多顾忌,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想法,或者直接吩咐,想让我去做什么。”
“亲爱的,你已经很了解我了。”赛琳娜甜美地笑了笑,“我想去和那些民间公益组织合作,得到他们在物资和资金上的支持;我想去国会大厦,让政客们给我们站台;我还想去白宫,让总统给我们划一块小小的土地。可我,不能带上你。”
“因为我是个华人?”我心领神会,许鹿衔曾告诉我她在美利坚求学时所遭受的歧视,没理由我能避开它。
赛琳娜没有回答我,她只是踮起脚尖,吻向了我的唇。
在第二天早上,赛琳娜带着一部分新人类离开了住所,余下的新人类里,我也只认识克里斯汀。
在赛琳娜离开之后,我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继续埋头复制着那些精密的脑机芯片。
在近乎忘我的时间里,是克里斯汀为我送来一日三餐,我很感激她,可她却让我很不舒服,她总是跪倒在我的面前,低着头,双手将装有食物的托盘举过头顶,她似乎是有一种奇怪的癖好,即便我好言劝过她好几次,她也无法改正这奇怪的习惯。
大概在两个月之后,我在睡梦里忽然听到了一阵枪声,我深感不妙,忍者颤抖的手拿起抽屉里的手枪,缓步走到楼下,这时我注意到屋内有一个吃着口香糖的男人,正握着枪埋伏在墙后。
我意识到危险,赶紧闪身躲在一面墙后,可他却已经认出了我。
“请您不用担心,我是新人类,外面那伙人,全部都挨了枪子儿。”
“他们是什么人?”我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都是卖药的人,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就想着来找我们麻烦。可他们一群蠢货,别说找麻烦,可是连我们的门都进不了。”
“你叫了救护车吗?”
“没有,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冷冷地看向门外,又用和善目光看向我,“如果您想要救治他们,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有劳你了。”
我随口应了一声,又回去睡觉了。我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如果是和我差不多的枪法,外面的人铁定活不下来。
大约是九个月之后,赛琳娜回到了这栋别墅,她一见我就扑到我的怀里,然后从一沓文件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中央画着的一个红圈。
“我做到了,在这里。我和总统达成了协议,他将这块地方划给我们当自治区,我负责把美利坚所有的流浪汉都接到这里。”她兴奋地对我说。
我陪着她苦涩地笑了笑,我并不为她感到高兴,我没有感觉到什么权益,在我的认知里,她只不过是成为了一家大型收容所的负责人。
“很好,我们前往理想国吧。”我故作喜悦,向所有人宣布。
巴士在荒野上摇摇晃晃,看着窗外的巨石与飞扬的尘土,我仿佛穿越到了上世纪的西部片中。
当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来到地图上所画的那块土地时,失望泛在心间。
这块地也太荒凉了吧!没有人烟,没有动物,唯一能被称之为植物的只有仙人掌。此时风沙拍在我的脸上,我一眼望去,看不到半点河流与湖泊。
“这儿是流着奶与蜜的迦南地吗?”我不禁问赛琳娜。
“会是的,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与我的失望不同,她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现实好像只有我格格不入,除了我,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我很快理解了这份差异,我在国内虽然是混日子,却也过得没那么差,而这些人是一直在流浪,所以他们并没有觉得居住的环境有多大的改变,才会欣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夜慢慢降下,寒冷也悄无声息地向我们袭来。有人在帐篷的边上,燃起一缕篝火,那篝火越燃越高,越烧越旺,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大家心领神会,将食物与啤酒都拿到篝火边上,开始欢庆这个特别的日子。
赛琳娜的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喝多了啤酒,还是被火光映射成了这幅模样。
“我以后要在这堆篝火燃烧过的地方,建一座广场。”看着跳跃的火焰,她显得有些痴迷,我不知道她是向往火焰,还是向往温暖。
“那它叫什么名字?”一个新人类问。
“鲜花广场。”
“可这儿哪有鲜花啊?”另一新人类问。
“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她的承诺何其有力,所有人都流露出喜悦,大家围着篝火吃得更欢,喝着更乐,仿佛眼前跳跃的火焰已经变成了赛琳娜口中的鲜花。
等到火势渐消,杯盘狼藉,大家都要为了明天而努力,讨论的问题也趋于现实。
“我们要用什么建房子呢?”克里斯汀向众人询问。
“用大理石。”人群中有人提议。
“不,用木头,这样更轻便,更容易建造。”
……
“我还是觉得用大理石比较好,这样房子能保存得更长久,别像自由钟一样,被人敲出了裂口。”最后还是赛琳娜给这个问题画上了句号。
然而,现实何其骨感,一群人在第二天所能住的只有帐篷,所能吃的只有罐头,连喝口水,都得从千里之外运过来。
这是何其漫长的路,连我也没有方向。
固沙、植树、引水,这成了我们日常里最常见的三件事。
我都不知道我这样度过了多少时日,直到有一天,我在我的手机短信里注意到一条噩耗,我的母亲因病去世了。这条短信上显示的时间是在半年前,可能是由于自己这段时间太忙,让我一直忽略了手机短信的存在,才没有发现它,可而今看到它之后,这便成为我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我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国一趟。
当我向赛琳娜提出回国的请求后,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我本来只想借用一下你的脑机芯片,现在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太多,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想告诉她,请放心地把这片土地交给新人类,然后跟我走,让他们自己去建设这个国家。可是看着她脸上写满的对未来的憧憬,以及洋溢出的幸福笑容,我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我这时没有想到,这竟是我与她所见的最后一面。
送我去机场的是那个吃口香糖的男人,在驱车到达一个汽车旅馆的时候,我们决定进去先吃个午饭。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饭,随后便告诉我他想去外面透口气。
我没有理由不同意,然而,当我不经意间看向外面时,却透过窗户,从一辆皮卡车的反光镜里瞟到了他。他似乎十分焦躁,他的身影在小小的反光镜里四处乱窜,我觉得不对劲,立马跑了出去。可我却看到神采奕奕的他,脸上满是堆不下的亢奋。
“你又给自己注射了芬太.尼?”我觉得他不可理喻,可我只是强压着愤怒,试探的向他询问。
“没有,您误会了,这是脑机芯片模仿芬太.尼所带来的感觉,它仅仅是精神层面的一种感觉,没有任何副作用,绝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的确,这是另一种解,脑机芯片不光可以阻断毒品对瘾君子的影响,它甚至还能直接给瘾君子带来远超毒品的快感。
可在发现这个秘密后,我却不由得愣住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差错?脑机芯片并没有用来根治这群人的毒瘾,而是被用来满足他们的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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