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
曲清接到圣旨赐婚,明黄的卷轴上端正地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一刻,曲清感动得想哭。
谁家好人认真走剧情还成全自己的敌人啊。
她跪下接旨,低头的时候唇角不可抑制地弯了起来,是能够嫁给心爱之人的欣喜。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萧寒山了,不知道他是否还和上辈子一样。
“备车,去督主府。”
“是,小姐。”一旁侍候的莲落恭敬地回答。
曲清在做出前往督主府的决定前心中曾考量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九千岁权倾朝野,自己就算对这门婚事表现得很热情,也没人敢插手。
一切就绪,曲清坐在略微摇晃的马车上,听着前方马蹄有规律的清脆踏地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紧张。
上辈子见到萧寒山次数不多,现在细细想来,他回来的时候几乎都是节日,比如元宵,端午,七夕,还有最长的一次,是成亲八个月后的年关。
那一次他足足回来了五天,似乎没有政务,但又天天在书房中摆弄文墨,可就是这么一个当时对她近乎冷淡的人,竟与她出奇的和谐。
她在园中散步,萧寒山会默默撑起伞挡雪。
某天上午她折花做簪只是她一时无聊,可下午她却偶然撞见萧寒山在梅花树下折了一枝带有细碎花苞和盛放花朵的枝条,最后在晚饭时递给她。
还有督主府中她的房间,她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是特意布置的,有许多她喜爱的小东西,她当时有些疑惑,以为是父母怕自己不适应送来的,直到后来过年的时候萧寒山才一脸冷淡地问她:“那间屋子你喜欢吗?”
“喜欢,多谢督主允许我父母送来我喜欢的小玩意。”
萧寒山明显噎了一下,说了句:“喜欢就好。”
那五天中,她没有感受到一点刻薄或不屑,甚至生出二人已经成婚多年的错觉。
现在想来,萧寒山大概是怕她孤独,又不想让她卷进朝堂阴谋才那样做的吧。
思绪回笼,莲落在外面叫到:“小姐,快到了。”
曲清抬手拂了下簪子上可能落上的灰尘,手心有些出汗。
她今天戴的簪子正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簪子纤长,线条流畅却不华丽,末尾是玉石做成的一弯月亮,随着阳光折射出清透而雪白的颜色。
这样的簪子戴在她头上,更显得她恬静素雅。
马车外面,车夫正在和督主府侍卫对话。
“劳烦通告一声,曲小姐来了。”
那门侍好像一早就知道消息,没有盘查就放行了。
偌大的督主府却没有多少杂役小厮,甚至只能看到一两个巡逻的侍卫。
曲清一入府,一个面容慈祥,两鬓苍苍的老人就迎上来接待:“欢迎曲小姐,老奴是督主府管家,鄙人姓李,这府里没有多少奴婢,照顾不周,小姐请见谅。”
曲清见到他,心中顿起波澜。
这位李管家上辈子在冷清的督主府里陪伴她了很久,一直都是乐呵呵的,每天都会让厨子给她准备不同的菜式,勤快地为她通知外面的消息,在她想出府的时候从没阻拦,暗中安排侍卫保护她。
因为有他,曲清在深庭大院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可后来,他在皇家对曲家的迫害中为救曲清身中两刀,曲清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这辈子再见,她一定要比上辈子的曲清对李管家更好,让他能安享晚年。
她对李管家露出善意的笑容,毫无芥蒂地与李管家并行在督主府中,与他聊起天来。
李管家第一次见到如此和善的官家小姐,倒是有些诧异,并未多想,依旧为她介绍督主府的布局,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当两人走到一处房间门前时,李管家指了指门:“小姐,督主在这里面等您,这也是督主的书房。”
说完,李管家就告退了,只留下曲清一人面对着房门而有些不知所措。
重逢的那一刻总要来的,可曲清依旧十分紧张。
哪有女子见到心上人的时候不希望自己是完美的呢?
她缓缓走至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木门。
“吱呀——”门推开的同时,屋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萧寒山坐在案前,他眉目疏淡,身着雪白衣袍,远远望去,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可气质清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似枝头凝结的霜雪般皎洁清冷,又似无声的流水一般沉静。
他手里正拿着一样东西,见曲清进来便放下了,不知怎的,曲清竟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丝慌乱。
“你来了。”萧寒山开口,清隽的声音中藏着微微颤抖。
“见过督主,小女曲清。”
曲清想想上辈子的经历,接下来萧寒山该用事务繁忙做借口告诉她,自己不会在府中待着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曲清决定先声夺人。
她向前迈了一步,直视萧寒山的眼眸,那双眼睛乌黑,可曲清看到了那里面有与自己一样的思念。
“赐婚突然,小女斗胆一问,不知督主现下有无心悦之人, 若是有,也好让小女有自知之明,不扰督主雅兴。”
萧寒山听见这话微微垂眸答到:“有。极为喜欢,是我已经定情之人。我这辈子非她不可,我会一直护她周全。”
萧寒山话说得很郑重,只有他一人知晓自己是在对曲清发誓。
曲清眸中带笑,明亮得灼人。
她指了指头上的发簪:“督主方才拿着的簪子是与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吗,我与督主的簪子,很是相似,也是一弯月亮。”末了,她怕萧寒山反应不过来,便又补上一句:“我的簪子是与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萧寒山在听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时,曲清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
他张了张口,却好像有一千句一万句话堵在喉咙,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
“阿清……”他试探地叫出了那个多年以来只敢在心底默念的名字,那个每晚抬头望月时都会想起的人,好像又看到他了。
“是我,寒山,我想起来了。”曲清眼眶酸涩,泪水滑落,两辈子了,她终于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在成婚之前明明白白地在一起。
萧寒山快步走到她面前,像定情那天一般将曲清揽入怀中。
多年过去,萧寒山已经从少年变成了九千岁,可曲清依旧听到了没有变过的怦然心跳。
萧寒山声音低哑:“我以为你不会想起来了,我怕你被别人欺负才去向皇帝要的婚约。”
曲清终于明白过来这门婚事的来头,原来不是皇帝眼瞎,不是命运眷顾,是她爱的那个人一直在暗中努力向她走来,保护她,爱她。
曲清伸手回抱住萧寒山,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浸透了他的衣襟:“我恢复得太晚了。”
萧寒山抚着她的头发安抚她:“不晚,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我都在,就算你一直没有恢复,我也不会放弃护着你。”
“我也会护着你,我可是曲家的大小姐。萧寒山,我武功很厉害,兵书权谋皆有涉猎,你的后背交给我。让我与你站在一起。”曲清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但十分坚定。
回应她的,是萧寒山同样坚定的肯定。
“阿清,我毫无保留信任之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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