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春节前局势平静,师傅去买了一些糖瓜和南糖,给村里那老头等邻居送些糖瓜和花生粘做礼物。三奶奶自制蛋糕送给邻居家孩子,一家三口坐有轨电车去西单镒昌吃一次西餐。三奶奶吃完后很高兴,她说虽然不太对胃口,能来吃一次也是件好事。三爷父子去一次厂甸庙会,除去吃的东西,还买回几件瓷器。师傅单独去一次庙会,拍照画草稿和摆摊民间艺人做一些交流。去三位老师家拜年,与老师其他学生见面,互相之间做一次交流感觉收获很大。开学前师傅带着自己东西回村为开学做准备,去和薛老师见一次面,听取上级指示和对局势分析。开学后学校一切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异常迹象。师傅对他所教班级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前10名学生,每人送一只蘸水笔一瓶墨水做奖励。一次严校长私下问师傅你对局势怎么看?“您是前辈经历过辛亥革命和军阀混战,您英语也非常好,应该比我更清楚。二十九军不会投敌当汉奸,但要他们坚决抗日也未必,只要日本鬼子不进攻,目前这种局面就能维持下去。”“你在听外国电台短波广播?”“您也一样,听听外国记者如何报道,还有他们能去中国记者到不了日军后方,综合各方消息才能知道真相。”4.4儿童节童子军表演,师傅建议改唱《五月的鲜花》,《长城谣》和《义勇军进行曲》,收到很好效果,周围听众都十分感动。春天一家三口去天坛故宫游览,三爷带着三奶奶去中山公园见那些文化界名人,三奶奶非常高兴,说能见到当今圣贤也是一种福气。
7月抗战爆发后学校在9号结束各项工作,让老师们暂时回家等候消息。10号师傅回城去见上级包书记。包书记说你外语好,给你一项任务,每天晚上收听短波广播,把有关内容翻译过来送到联络点。当然你不能知道他真实身份和姓名,反过来他也一样,还有你去和你认识的日本人见个面,看能不能取得有用情报。师傅说我并不认识日本军人和政府官员,那几个文化人恐怕难以提供有用情报。第一次到西四南边大院胡同去交翻译稿时先用暗语对话,确定是自己人之后到那家坐了几分钟就离开。他只知道对方代号39号,年轻人留分头像是个知识分子。对方说上级需要通过外国电台报道了解战场真实情况,所以才让你帮忙收听翻译。多年以后师傅才知道那里是地下党内部刊物编辑部,39号负责编辑印刷那些刊物。师傅向上级申请去参加八路军,包书记说你能说流利日语,组织上需要你留下做情报工作。薛老师身份已经暴露必须马上离开,以后师傅直接和包书记联系。7月20号早晨包书记派人通知师傅,继续留在城里有危险你马上出城。以后不再和包书记联系,转到海淀那边另一个支部。以后在燕京大学南边一家杂货铺,和龙老板接头汇报工作接受上级指示。
师傅收拾好自己东西出城先到表叔家看看,21号上午表叔苏伟儒一家逃离北平之前,上午他到村里把房子钥匙交给师傅让他代管。以后师傅雇马车把钢琴和表叔家几个木箱子搬到村里自己房子里,1937年9月把表叔家房子出租给房客:燕京大学师生,他们也成了师傅英语老师。燕京大学是美国人开办,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学校一直正常办学。为支持中国人民抗日,燕京大学还增加招生数量。师傅把学校外国老师用美元交来房租藏在家里,抗战胜利后表叔家搬回来继续居住。师傅把钢琴和木箱送回去,美元房租交给表叔。1948年金元券贬值恶性通货膨胀时期,用那些美元买粮食救了表叔一家。解放后燕京大学和北京大学合并,校园两次向南扩大,娘娘庙胡同、冰窖胡同被拆除合并到新北大校园内,政府给苏家在海淀镇南边太平庄新建平房里9间房做补偿。
22号下午袁先生来见师傅,他问你从城里还有广播里都听到哪些消息?“城里到处都是谣言没有准确消息,北面可以肯定是日军已占领昌平截断铁路,大战在即您已经不能坐火车回家。”“那我怎么回去?”“目前日军还没到平西,石景山门头沟还没被鬼子占领,广播里说国军增援部队从山西过来已经到达门头沟。”“那我们明天早晨出发,把房子退了回自己家。从门头沟向西进山,沿过去大道回家,其实这条路我也没走过。”“明天早晨我去送送你们。”23号早饭后师傅去给袁先生送行,他在自行车后面拉着一个有两个木头车轮小车,他老婆和孙子坐在上面,小车上还放着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带上自己烙大饼和咸菜路上吃。两个人见面袁先生一拱手:“纪老师后会有期,有几本旧书我带不走送给你,我孙子能看这种书还早着呐。”袁先生从小车上递给师傅一个用破布包着小包,“你拿去吧,我还要赶路争取下午进山,估计明天晚上到家。”
目送袁先生一家三口离开,师傅到舒家去看看,他问焦大夫老婆你们走吗?“我们不走,回到我们那个小镇有几个人来找你看病。他还拜北平名医为师学习提高医术,要回去哪有人来教他。”舒大嫂过来问:“纪老师你有什么消息吗?”“你男人那里外国神甫没对他们说什么?”“法国神甫说日本人还不敢动他们教会财产,让他们放心继续干活,就是这中国票子还不知能不能用。”“我爹说东北9.18之后中国钞票被鬼子作废,很多人遭受很大损失,您赶快把手里钞票拿去买东西,买布买粮食肥皂糖都行。”“为什么要买糖?”“大嫂北平出糖吗?”“不出产糖。”“这一打仗南方糖运不过来,以后恐怕就买不到糖了。”“你买没买?”“手里留一点零钱,其余我去海淀镇全买成粮食油盐酱醋,定做两身衣服,买两双皮鞋两顶帽子还有手套纸张铅笔墨水,骑车跑两趟拉回来。”回到自己家里打开布包一看,是6本线装古书,仔细看一下均是清朝乾隆至咸丰年间印刷。
以后这段时间师傅每天晚上收听短波广播了解外边情况,白天不敢往远处去在家里看书练习书法画画。很快日军占领北平西北郊,8月中旬一个叫永野正三日本人来到学校,他把老师们召集到一起,问你们谁会日语?师傅说我会,他和永野用日语交谈几句之后,永野问你认识在北平日本人嘛?师傅回答认识几个,永野听完后说很好。他让师傅当翻译,他给老师们讲话。他说我已经接任区政府教育科长,各位放心只要你们认真执行华北自治政府各项决定,薪水照发没有问题。他还宣布既然严校长已经逃走,就由师傅当校长,新学期由纪先生负责讲日语课。师傅当上校长之后发给他一个新证件,上面有中日两种文字,凭这个证件回家进城门守门日军和伪军就能马上放行。他当校长开始教日语课之后,头一位女朋友蔡资圆骂他是汉奸。师傅有口难辩,两个人只好分手。9月开学后,师傅花钱请人把他表叔那架钢琴搬到学校,用它来给学生上课。算术课交给其他老师,由他给学生上日语课,结果周围多数居民都把师傅视为汉奸,多次有人从外面扔石头砸坏玻璃。玻璃很难买到,师傅只好用高丽纸糊上。花钱找木匠做木板,不在家时挡在窗户外面,防止玻璃被打碎。师傅说曾经教过他英语三位燕京大学美国人老师人品都不错,他们同情中国人民,为中国学生和民众提供帮助。日本鬼子占领北平后,他们所开办报纸上充满谎言,师傅通过晚上给收音机加一节电线做天线,收听短波里香港英国电台英语节目,苏联电台俄语节目来了解国际新闻。抗战胜利后美国人回到北平,师傅会英语能和美国人打交道,也起了大作用。
抗战爆发后三爷上级谷书记因报社关闭离开北平,联系人换为老楚以后是老谭。抗战爆发后中山公园茶座里那些文化界名人大部分离开北平,客人里增添一些日本人。老楚不会日语三爷会日语,他给老楚当翻译和日本人聊天。三爷说一开始很不愿意做这种事情,老楚说为获取情报,你必须和日本人打交道,为其他同志提供掩护。1939年3月老楚去河南工作联络员换成老谭,1940年10月联络员老谭身份暴露离开北平去平西抗日根据地。以后联络员换成小崔,小崔公开身份是琉璃厂一家书店伙计。他收入不高生活困难,每次见面都是三爷付茶水和烧饼钱,多买些烧饼让他带回去。1942年4月小崔结婚是三爷出钱买被里被面和棉花,还出钱买了木床和三件家具,婚宴他出一半钱。小崔媳妇来自昌平山区姓武,小脚女人结婚后才放脚。三爷很奇怪为什么娶小脚女人,小崔解释说是他舅妈给定的娃娃亲。小崔婚宴在丰泽园饭庄举行,三爷和三奶奶作为男方长辈出席,师傅一家三口也参加了婚宴。1944年2月小崔到康乐里小学当老师,解放后任过校长和教育局处长。康乐里是1930年代建设住宅小区现已拆除,师傅说作为一个时代有代表性建筑拆除很可惜。1940年以后三爷还给同志们制作过粮食配给证,解决大家吃饭问题。他说这东西不能多做,数量一多容易被发现。他还曾把存在日本银行里日元存款取出一部分,交给组织做活动经费。1949年以后泡茶馆被说成是与建设新中国不相容旧文化,茶馆大部分都被关闭。纪仁泰只进过里面有人说评书茶馆,1966年北京茶馆全部关闭。
三爷说日本人占领北平后为毒害中国人,在北平城里让朝鲜人开设大烟馆。交道口有北来香,地安门外有公义和北仁记,西单北大街有聚兴,东四隆福寺街有延寿堂烟馆。父亲说那时候广安门内德源里也有大烟馆,它还和小押铺(简易当铺)配套经营。一些大烟鬼犯烟瘾时身上没钱,可以把衣服脱下来,或者把家里值钱东西送到小押铺,换钱去抽大烟。三爷说大烟馆分雅座和普通座,雅座设有分隔用木板,有果盘茶盘各一个。普通座没有这些东西,是很多人聚在一间屋子里。前门外石头胡同天和玉曾是旅馆、饭庄,1935年改成高档大烟馆,里面设有铜床、铁床门庭若市。他曾经进去看过但没有吸过大烟,那里面烟鬼们都不用真实姓名。后来在日本人支持下朝鲜人在北平开店卖白粉,那东西危害更大。日本鬼子设有专门机构管理贩运大烟和白粉,严禁日本人吸毒专害中国人。
1938年3月老佟把三爷在哈尔滨那处房子卖掉,钱通过日本银行汇给三爷一部分钱。老佟在来信中用暗语说这个联系点已经引起日本宪兵队注意,如果我们自己人继续住在里面会引来麻烦,房主只是挂名不在里面住只能卖掉。另外把假钞换成银行存款给你汇过去一部分,为安全分几次汇款过去。三爷说伪满钞票汇款不能直接在北平使用,但是可以通过东交民巷日本银行,换成华北地区流通伪钞拿出去花,或者换日元再换美元存入美国银行,这些钱大部分交给上级领导做组织活动经费。4月三爷夫妻去一趟天津,拿出一部分银行存款在清和大街买了一个平房院。这个院子只有三间北房,三间南房,当中院子也不大。三爷说原计划搬回天津,没想到一直住在北平没回去。去天津买房是请朋友帮忙,三爷夫妻停留时间很短也没告诉他二哥没和他家人见面,后来三爷给爹娘写信告诉他们这件事。5月袁先生给师傅来一封信,信里说去年8月国军和日军在他家附近大战20多天,国军伤亡很大。鬼子占了他们那里之后,去年沙果只卖出一小部分,其余部分他自己做酒。这是他跟着过去房东舒先生学来本事,酒做多了存在家里还是卖不出去。现在他是乡小学校长,他是全乡唯一在北平混过多年,读书最多也见过不少大学者的人。也是为孩子们学文化,他才当上这个几乎没有薪水校长。
1938年暑假前永野把师傅叫到区教育科,他说纪校长你工作成绩显著,我要给你提高工资。从下学期起你调到海淀镇第二小学任校长,现在这所小学由白老师任校长。白老师是从大连调到北平,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朋友。海淀镇这所小学学生比农村学校多不少,老师数量多一倍。校舍一部分是过去一个王爷家花园,其余部分是民国初期建设平房。开学后师傅每天骑车上下班,仍然是给学生上日语课。钢琴也搬到这所学校,他抽时间给5、6年级学生上音乐课。离开前一所小学后,村里人对他印象似乎有些改变。为什么调动工作他也有所耳闻,那所学校前一任魏校长不愿与日本人合作,被送往日本宪兵队关押以后下落不明估计是被秘密处死。和学校里多数老师相比,师傅比他们年轻资历自然无法相比。他知道人家不服气,很多人背地里都骂他汉奸。不过师傅在音乐课上给学生用钢琴演奏肖邦、李斯特、拉赫玛尼诺夫钢琴曲,原来的教音乐夏老师确实无此才能。师傅为缓解矛盾,主动帮夏老师提高钢琴演奏水平。
8月底袁先生和几位老乡一起来北平,找到德胜门内过去为他们代销果子天德店,把村里沙果卖出去一部分。他来和师傅见面时说局势混乱有钱人跑了不少,果子销路不如以前,能卖出去一部分也比烂在家里好,我还给你带来三瓶自家酿果酒。他们在琉璃厂买了一些书本,好在秋季开学后给孩子们用。他问你对局势有何看法?“不要找麻烦,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自然比我明白,要是国军那些将领都能和敌人死拼,会有今天局面吗。”“是呀,如今这种局面都是国府主事那些人造成的。我们还要马上回去,我岁数大了以后来北平卖果子交给村里其他人,我暂时不来北平了,纪老师多保重。”
9月开学后工作量大大增加,每天早来晚走,中午在学校附近苏州街小饭馆吃饭,有时候晚饭也在那里吃。时间一长饭馆伙计和谢老板都认识了他这位纪校长,师傅知道他们把自己在学校教日语看成是汉奸行为,不然也不会跑到那些老资格教师前头去当上校长。这所学校还有一位日本人教师森下先生教日语,他有时候比校长权力还大。既要让老师们满意,经常要做说服工作。又要让教育科长永野等日本人挑不出毛病,师傅确实煞费了一番苦心。和龙老板接头时他诉说了自己的苦恼,龙老板说组织上需要你继续去和日本人周旋,毕竟在我们这个支部里只有你能说流利日语和英语,你是能者多劳。师傅后来说他那个支部,他只见过龙老板和在区政府上班邢书记,其他人他一概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直到1949年3月组织公开后,他才知道过去认识的几个人属于同一个支部。星期天出城去见个面,大家在一起回忆一下过去的艰苦岁月。平时他不抽烟不喝酒也很少喝茶,来北平之前在白俄老师家常喝咖啡,来北平后因为价格太贵也就不再喝咖啡。1938年底南方被日军占领地区茶叶开始通过海运送到天津,然后再运到北平,只是价格上涨数倍。受战争影响没人再养花,老北平人爱喝花茶基本绝迹。师傅喝茶无固定爱好,贵的买不起只能买点最便宜茶叶。
1939年春节师傅去永野和几位日本人家里拜年,和他们做一些交流。发现永野并不是那种狂热军国主义分子比较通情达理,永野夫人夏子人也不错。森下等人比他年轻反而是满脑子军国主义思想,说话十分傲慢无礼。在海淀当一年校长,1939年7月底师傅调到铁路上班,先到西便门车站实习。师傅不想继续在学校教日语被周围邻居视为汉奸,向上级请示后,通过私人关系调到铁路,钢琴搬回村里那处房子里。到铁路上班后头一项工作是在西便门火车站(位置在今天北京西站东边现已拆除)跟班学习,跟着工人去扳过道岔,跟着秦站长学习车辆调度和接发客车货车。他说最难处理一件事就是秦站长派他去处理被火车轧死自杀者,西便门不知为什么被自杀者选中,每月都有人在车站附近卧轨自杀。师傅被派去寻找自杀者亲属,买个便宜棺材把他们装进去送往位于卢沟桥附近一个公墓。有时候还要为死者做些清洗整容工作,他说不这样对不起死者亲属。对无人认领死者,买个最便宜薄木板棺材,用马车送到卢沟桥下游河边,找来干草和干树枝进行火化,烧完剩下东西扔进河水里冲走。10月调到西直门车站,担任货运员负责组织货车装车卸车。去铁路局办事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朝鲜人朴科长,这位朴科长当时40多岁曾留学法国。他和师傅用法语对话后对师傅格外另眼看待,说小伙子你以后一定能成大器。调到铁路以后必须从头开始学习铁路业务,当时书店里很少有这类书籍。师傅请租表叔房子燕京大学一位美国人拉科夫斯基先生帮忙,从香港买来英文版讲解蒸汽机车和铁路车辆,铁路信号技术,运行管理等方面书籍。买来书以后看不懂地方太多,又从香港买来一本英汉科技大辞典,有时候仍然要去请教燕京大学师生帮忙翻译讲解。经过两年多学习,师傅不但熟悉了铁路技术和管理业务,英语也练得和美国人交流没有障碍。
11月这位朴科长给师傅介绍一个对象,也就是后来师娘权贞顺。师娘祖籍朝鲜汉城(首尔)生在沈阳,她爹有一个哥哥还住在汉城她家祖上留下老房子里,她叔叔全家移居日本。她父母把她送到住在日本鹿儿岛叔叔家去上学,小学中学都在日本上学。当时师娘高中刚毕业回中国找父母,她爹1935年初来北平在电信局上班。师娘父亲在日本上大学读研究生时就已经结婚有了她姐姐,现在她姐姐权贞淑已经结婚住在沈阳,两个弟弟在北平上中学。第一次是师傅跟着介绍人去权家租住房子见面,权家在西单十字路口南边路东前牛肉湾胡同(现已拆除)租了四间平房。师娘不会汉语,两个人用日语交谈,偶尔夹杂几句朝鲜语。师娘父亲来中国多年,她两个弟弟在北平上学汉语说的都挺好,她母亲很少出门汉语说的不好但大部分都能听懂。后来师傅回忆说当年他被很多人视为汉奸,正经人家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条件不好的他又看不上。和师娘见面后他感觉人不错有希望,去请示上级邢书记。她回答很好,以后那姑娘一定会给你不少帮助。
以后一次朴科长把师傅请到家里密谈,他说自己不光在为以金九为首韩国临时政府工作,也为中统工作,他想发展师傅参加中统。师傅回答那太危险了,我需要考虑几天。紧急约见邢书记汇报之后,她回答说你就同意他要求,这样也有利于保证你安全,还能取得很多对八路军有用情报。师傅回答朴科长同意之后,朴科长带他去西单北边曲园酒楼吃一次饭,与中统北平站楚站长见面。楚站长给他任务是给中统人员进出北平提供方便,翻译日文资料,以后你我不能见面,会有人和你联系布置任务。当然为保证安全,你和他们接头只使用化名,不能使用真实姓名。很快有个自称姓廖年轻人来找师傅,通知他说你已经是中统北平站情报官。头一次任务是去大钟寺,利用你日语好特长,接一位吴先生进城。师傅说按照规定时间去大钟寺附近一家小旅馆,对上暗号后先和吴先生商量一下如何进城。“你这衣服不行和身份不符,咱们先去买身旧衣服你换上。我在铁路上班和把守城门日伪军都认识,我骑车带你进西直门,就说你是我表哥来城里医院做手术。你尽量少说话,因为你不是本地人口音不对一张口伪军就能发现问题。把你照片给我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假良民证,有了良民证就不怕鬼子和警察检查。”进西直门时把守城门日伪军都没有仔细盘查顺利通过,进城后吴先生问“你和他们认识?”“我上班每天进出,和鬼子聊天套个近乎以后他们就不会检查我。我把你送到指定地方,以后恐怕很难再见面了,良民证由其他人转交。”后来师傅说为中统帮忙实际也是为保证自己安全,你别把我当汉奸干掉。抗战期间我有这个身份不光能保证自身安全,也为组织上提供大量情报,保证了其他同志安全。不过1967年这个身份可是惹来大麻烦,遭受不少批斗要他交代清楚自己问题。他说我受组织派遣打入敌人内部,向上级提供大量情报我问心无愧。
1939年底师傅和师娘正式定亲,师娘来纪家见未来公婆。三爷老两口对她所说朝鲜语大部分能听懂,师傅是抓紧时间赶紧练好朝鲜语,以后师娘在家一直都是说朝鲜语和日语不说汉语。因为说不好汉语,她也没有出去工作只有抗战胜利后短时间在日侨遣返站当过翻译。1940年3月师傅调任清华园车站站长,每天骑车上下班。解放后清华大学想要向东扩大校园,蒋南翔校长和铁道部协商,铁路向东迁移给清华大学腾出一块地方扩大校园。包括清华主楼在内校园东部,都是由这次扩大而来。铁路另建新清华园车站,原来车站废弃,站房改为宿舍。旧铁路延伸到清华大学门前那一段,以后作为货场和存煤场地使用,一直到房地产开发热潮中才拆除。1940年元旦中午两家人首次见面,三爷请亲家全家在西单鸿宾楼吃一次饭,把结婚前要办事情定下来。三爷二哥1940年春节回乡下看望父母,听说三爷在天津市区买房空着没人住,连说老三不地道。他给三爷写信诉苦,说他大儿子师傅堂兄津瑞结婚后没房子,租房住家里十分困难等等。三爷一开始没理睬,以后他连续来信。三奶奶看过信后说:“他不就是想住咱家房子吗,你就大方一回让他住。不过双方要写字据,房子还是咱的,只是借你居住咱们以后还要回去住。”
师傅婚礼是按照女方家要求5月12号星期天阴历四月初六上午在西直门教堂里举行,除去付给教堂一笔正规费用外,还要支付小费,师傅给教堂邵神甫小费是一袋玉米面。当时日本人限制中国人吃粮食,拿到这袋玉米面邵神甫非常高兴。如今西直门教堂自称中国婚礼圣地,多部电影电视剧在里面拍摄婚礼场面。举行婚礼时马师爷夫妻也来了,师傅提前告诉师娘,对客人不要说日语以免客人不高兴,你说朝鲜语由我来翻译。铁路局一位日本人吉田副局长也来参加婚礼,他们带来礼物是一件普通和服和一根腰带。但他们没有参加婚宴,婚礼结束就乘车离开。大岛先生骑自行车前来参加婚礼,夫人身穿和服坐人力车来参加婚礼,送新娘一件粉红色和服。婚礼结束后两家人和客人们一起坐有轨电车,大岛先生骑车带着夫人去西四同和居参加婚宴。马师爷说你媳妇身份特殊,你能请我们来饭庄吃顿饭我和你师娘都很高兴。朴科长作为介绍人全家出席,还请来几位朝鲜人和铁路同事。师娘结婚时身穿红色丝绸朝鲜族长裙,头发盘起来梳纂儿,以后一直是这种发型没变。当晚邻居和师傅几位同事到家里来和师娘见面,师娘不会汉语,只能由师傅给翻译。他们问你为什么娶个朝鲜人?师傅回答她在中国出生,家里人都在中国,她是朝鲜族中国人。“你能听懂她朝鲜话吗?”“没问题,我在朝鲜汉城(首尔)住过吗。”三奶奶说师娘年轻时挺漂亮,虽然民族不同生活习惯不一样,她对儿媳还是很满意。而且后来很长时间都不在一起住,也就不会闹矛盾。
婚后师娘因为听不懂汉语很少去教堂,但是每年平安夜和圣诞节当天都要去教堂。如果圣诞节不是星期天,师傅只能在平安夜陪她去教堂。为避免引起误会,她去教堂从不穿和服,多数情况下是穿朝鲜族服装,结婚后师傅搬到城里和三爷老两口住在一起。邢书记通知他以后转到另一个支部任书记,出城与地下党市委负责人见一次面,汇报工作听取指示和工作安排。与邢书记还有海淀镇龙老板不再联系,邢书记离开北平郊区去平西八路军根据地,直到1952年才再次见面。当上领导后他下边有几十个人,要给他们布置任务听取汇报。为工作方便,以后他把5个人调到铁路上班。和上级联系通过两个地点,一个在前门外大栅栏二庙堂咖啡馆(1898年开业解放后停业),这个地点属于备用平时不发生关系。另一个地点在中山公园里一个图书馆,图书馆设在社稷坛大殿后面二重殿内,由鲁迅先生参与创办,1917年8月对外开放。最初名字叫中央公园图书阅览所,以后多次改名字。日军占领北京后,改名为:北京特别市公署通俗图书馆。联系人姓樊,当时已经结婚有两个孩子,师傅叫他樊大哥。师傅说过去在郊区很少去这个地方,为了让去这里和老樊见面显得更合理。师傅与师娘商议后,把家里所存日文书籍,还有师娘从日本带来日本小说等合计70多册捐给图书馆。捐出日文书籍不会引起日本人怀疑,以后师娘偶尔也会和师傅一起到图书馆去看书。
当时图书馆读者进门时领一个黄色竹牌,头上分别涂着红、蓝、黑、白四色油漆,象征民国五色旗,也与社稷坛五色土相呼应。日伪时期公园里游人不多,图书馆里读者也很少,中学生占很大比例。图书馆里书籍如果想借走必须找个铺保,也就是要找个开店铺做买卖,或者有一定财产有钱人来给你做担保。师傅担心找铺保会暴露个人信息不利于安全,也就从没有把书借出来过。师娘刚开始只能看日文书,经过跟师傅几年学习后才能看汉字书,和别人用汉语交谈。图书馆工作人员工资很低,师傅有时候会接济老樊一些生活费。有时候下班后有急事就直接到老樊家里去,他家住安福胡同老婆小脚女人,娘家是山西天镇县人说话口音不好懂。1943春天年师傅通过关系把老樊调到电力公司当科员,工资提高不少。今天电力公司虽然改了名字但还在原来位置,老樊很感激,两个人成为好朋友。解放后老樊曾任科长副处长1975年退休,这个图书馆解放后搬到国子监,合并到首都图书馆里。
6月初,三爷一家四口去一次天津住在旅馆里,和他二哥家人见一次面,把房子钥匙交给他们。和他二哥签个协议双方签字各持一份,房子只是借住。这房子买下后还没有维修过,空房子里面也没有家具,你们自己去安玻璃门窗刷油漆修完再住进去。当时师傅堂兄纪津瑞已经结婚有了一个男孩儿纪闵山,嫂子姓苗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好看。三爷说她不是小脚女人,能给纪家生个男孩儿其他就不必再计较了。两家人加上大嫂娘家人一起去看房子,师傅二大妈一看有6间房就说我们全家都搬过来吧,也省的再去租房子。我家现在租来那房子破成什么样,哪有这房子好。三爷说你们家要都搬过来我不管,只要记住这房子是我的,以后我们还要回来住,你们到时候搬出去。对方问还能不能给点钱花?“你们全家西服革履那么大派头,和你们一比我们太穷了。”“我房都借你住了,没钱再给你们。要不这样你去找人,我花钱把窗户玻璃损坏几处全补好。屋里地面重新抹一次水泥,粉刷墙壁修补顶棚,再花钱买油漆你们自己刷漆。”二大妈说“这样挺好你可要说话算数。”“去找人我先交钱,交完钱我们回北平。”师傅和师娘都是头一次来这条街和这个院子,7年后1947年冬天师傅一家从上海回北平路过天津,才再次来到这个小院。
在天津市里停留两天,一家人回乡下小镇,让师娘去见师傅爷爷奶奶和大爷一家人。当时火车站都有日伪军和警察把守,严格盘查进出人员。为出门方便离开北平时师娘特意穿上和服,带上她从日本带回来写着她日本名字原田贞顺证件。路上十分顺利,到天津后住旅馆和外出逛街仍然穿和服,见纪家人时就不能穿和服要换一身毛料衣服。师傅说他爷爷奶奶见到孙媳是个朝鲜族人,说话听不懂需要翻译很不高兴。大爷大妈无所谓,不在一起住与他们没关系。三爷给他爹娘带去礼物是西药和中药,跟他们说世道太乱其他东西无法带来。一家四口在纪家老房子里住了3天后回天津市区,三爷父子先回北平去上班。三奶奶和师娘在旅馆里又住了几天去监督施工,把那个院子里玻璃换上地面房顶全修好,让三爷二哥家人来看一下已经修好房子就算是交接完毕。回北平时师娘在车站厕所里换一下衣服,换上一条红色花裤子,把皮鞋脱下换上人字拖鞋,进站时警察把她当成日本人也就没有拦阻检查。
回到家里师娘说她感觉天津比北平好,那么多高楼房子也漂亮,你家里人看起来你们最有钱。师傅说师娘人很精明但脾气好,家里每一项开支都算得非常仔细。但是三爷那些钱由他自己管理,三奶奶只管做家务,从不过问外边事情。虽然她对儿媳不满意但嘴上从来不说,婆媳之间也没发生过争吵。结婚后师娘就服装问题和纪家人进行了协商,夏天出门穿朝鲜族裙子或者穿连衣裙,其他季节有时候在家穿和服但腰带不打结。她会裁剪能自己做衣服,出门穿和婆婆相同样式服装,但是师娘按照日本人习惯穿花裤子,冬天跟婆婆现学打绑腿戴黑帽子。冬天出门穿棉鞋,其他季节出门都穿拖鞋,下雨天穿橡胶雨鞋。和师傅一起外出还有参加一些活动时,师娘偶尔穿和服或者穿毛料套装高跟皮鞋,1946年夏天她才穿第一次穿旗袍出门。
师娘在日本长大上学,结婚后在家一直都是说朝鲜语和日语。刚开始她不会汉语,只能和老公或者公婆一起外出。以后她学会简单汉语会话后,就可以自己外出办事买东西了。师娘后来说她出生在中国,近亲都在中国所以她一直感觉自己是中国公民。来北平后换衣服改成和婆婆一样服装,刚开始确实很不习惯。自己做中式衣服,冬天打绑腿都要现学。以后她一直没有出门上班,衣服也就没换样子,只有去当翻译那段时间穿过国民党军服。抗战胜利后她不想被误认为是日本人,多年没穿和服。1952年以后她冬天在家常穿和服,出门换衣服。1964年搬到自己买来平房院以后,她冬天在家一直穿和服,也很少走出家门。夏天她常去北海景山,1968年以后景山北海关闭多年,她改成去中山公园和天坛。1969年秋天师兄意外去世对她打击很大,一连多年很少出门。纪仁泰结婚后由前妻梅氏夏天陪她去公园,晚年她住在日本时由邹氏陪她去当地旅游景点散心。
6月底三奶奶提出要去村里住两个月,休息日师傅在城里雇一辆客运马车,她们二人坐上再装上一些东西。师傅自己骑车先到海淀镇和村里,去买粮食肉菜和吃的东西。到自己家房子里先给院子里种的瓜菜浇水,打扫卫生挂上蚊帐。去挑水把水缸灌满,用存煤点起炉子烧开水,给她们预备茶水。婆媳二人到村里后,邻居几位中年妇女都过来串门,想看看新娘子什么样,三奶奶给邻居和小孩儿红虾酥糖作为礼物。师娘为出城门方便特意穿上和服,到家里赶紧换衣服。对邻居说的话她能听懂一部分,其余要师傅给翻译。邻居们很奇怪你媳妇怎么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她是日本人?“她是中国朝鲜族人,是她爷爷那辈从朝鲜搬到中国来。她爸和弟弟因为上班上学都能说好汉语,她很少出门所以说不好中国话。”有人问你媳妇识字吗?“她会朝鲜文,汉字认识不多。”村里人见师娘出门穿高跟鞋连衣裙都知道她是个城里人,师娘后来说头一次到这个村里感觉环境还不错,就是蚊子还有各种小飞虫多。没有自来水,要现学去井边打水挑水很不习惯。一开始她出门穿高跟皮凉鞋,下雨天出门穿橡胶雨鞋,后来就出门也和在家里一样穿木头拖鞋。
搬到村里住师傅休息日骑车出城去陪她们,带着师娘去颐和园游览,三奶奶嫌门票太贵不去。师傅还带着师娘去玉泉山、香山,师娘不信佛所以对进佛寺不感兴趣。去过两次海淀镇教堂后,师娘说她以后星期天可以自己走着去教堂。不过去教堂要穿朝鲜族裙子高跟鞋,以免被人误认为日本人招来背后袭击。她在村里很少外出,闲着没事时候在家里看日文圣经和从日本带回来小说,打开收音机听广播。三奶奶几次在村里雇辆小驴车,婆媳二人坐上绕着颐和园外面万亩稻田转一圈,去圆明园遗址看看,天气好时两个人一起出门去北长河边上走走。师娘还曾换上花裤子球鞋,到红山口(今天国防大学)附近山上去看看。自己骑车去黑山扈教堂,还有山上圣母修道院并拍照留念。当时那里处于空置状态,只有一位荷兰人威廉神甫还有几个中国人看门。神甫汉语说的很好,师娘说不好汉语但她学过英语,用英语和威廉神甫交流不存在障碍。后来她说当年村子周围风景真不错,1980年以后泉水消失。不再种水稻白色填鸭还有荷花也看不见了,再以后村里住满外来人口,这环境是越来越差。婆媳二人在村里住到秋天师娘怀孕才回城里,这几个月给师傅带来好处是:他不再被村里人视为汉奸,也没有人再来砸玻璃搞破坏。
1941年春节十分冷清,那些做糖瓜店铺因为没有粮食停产,做南糖店铺因为买不到蔗糖也停产。庙会被政府下令停办,即使开办因居民和企业大批外逃,城市人口减少1/4也没有东西可卖。4月师娘在白塔寺中央医院(老人民医院)生个儿子,他就是纪仁泰师兄纪闵立,有了孙子三爷三奶奶都非常高兴。师兄小时候身体不好,师父常去距离不远琪卉堂药店买药(今天白塔寺药店)。这是一家最初开办于明朝末年老字号药材质量好,也自制一些中成药。5月师傅在西直门外遇见一次过去房主唐先生,只见他衣衫褴褛头发花白。师傅迎上去问大叔你在干什么工作?回答说没干过活受不了累一直没收入,如今住在长河边上一座破庙延寿寺里,那里不要房租钱。过了几天师傅去他家一次,送给他们几件旧衣服。破庙里早已没有僧人,神像多数已被拆除,唐先生说是用里面木头骨架烧火做饭用了。附近树木也被庙里住户砍掉不少,不然冬天非冻死不可。唐家住在三间西配殿里,没有床只有铺在地上几块破木板。问过他家里情况后师傅说你们一定要出去工作,你小儿子东光上过小学17岁为什么不去上班?“捡破烂能过一辈子吗?这样吧,过几天我再来一次,看能不能给你小儿子东光找个工作。不过我可话说在前面,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你要不去上班或者不好好干被辞退以后别再来找我。”9月底师傅给东光找了一个在前门火车站当列车员工作,给他哥哥东民找了个西直门火车站(今天北京北站)当装卸工工作。他给弟兄二人仔细讲述了一番道理,你们二人必须出去工作,要养活爹娘,以后还要结婚娶妻生子,不好好干活就只能当倒卧(冬天冻死街头)。以后东光在铁路一直干到1984年退休,东民不到两个月就嫌累不去上班,靠捡破烂维持生活。1955年他因影响市容被民警抓走,送到东北劳改农场强制劳动成为农场职工。以后他与一位女刑满就业人员结婚,42岁才有孩子。
1941年夏天师娘大弟弟权复江高中毕业考上辅仁大学,权家人都非常高兴,师娘父亲在前门外全聚德请他认识几位朝鲜人吃烤鸭,让师傅一家三口出席作陪。权复江上大学后曾到家里来请师傅帮他学英语,两个人一起去海淀镇,从表叔家美国人房客手里买回几本英文小说和大学教科书。当时日本人在北平城里搞“强化治安”,中国人不供应粮食只供应混合面。师傅利用自己经常出入西直门,和把守城门日伪军都混个脸熟优势。从城外带些粮食进来卖给栾家、柳家,还有胡同里他比较投缘几户人家。当时把守城门日伪军盘查极为严格,严禁普通中国人带粮食进城。这几家和其他人一样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全家都忍饥挨饿。拿到师傅卖给他们粮食,那几家都非常感激。师傅也给地下党同志和中统楚站长送过粮食,当然那是免费的不收钱。中统为防止出问题,师傅只能和楚站长还有一位姓连年轻人联系,连金伏公开身份是前门火车站铁路警察。7月底三奶奶婆媳再次出城去村里住,10月师娘学着村里人样子,到附近山上去采集还没有开花野菊花。采回来在院子里放在盖帘上晒干,少放一点和茶叶一起冲水喝,感觉味道还不错。
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燕京大学被日本人关闭,部分师生逃往大后方国统区重新开课。师傅去表叔那处房子与几位房客最后见一面,等他们离开后把房子收拾一下。房客带不走留下东西也都分类收拾起来,买几个价格便宜柳条箱装进去,书放入书柜。有位姓顾学生说纪大哥,你表叔家里书真不少,我看这些书对学习有很大帮助。这些房客走后,表叔家房子一直空着没人来租,只有权复江去拿过存在那里英文和中文书,看完再送回去。从1942年初开始日寇为应对战争消耗,掠夺华北地区资源实行以战养战,在城市多次进行强化治安入户搜查,换发良民证。因为师娘身份特殊持有日本身份证件,日本宪兵和警察从没来家里搜查过。为保安全师娘在家里除夏天外一直穿和服,孩子小为看病买药方便,她和三奶奶都没有去村里住。师傅去村里那个院子种瓜种菜,打扫卫生时邻居问你娘和媳妇怎么没过来住?“孩子小身体不好常闹病,进出城门也不大方便只能住在城里。”这一年三位名医在一条胡同里办起一家儿童医院,也就是今天北京儿童医院前身。师娘带孩子去看过三次病,她对那三位医生医术很满意。带孩子看病她不穿和服,汉语说不好必须师傅或者三奶奶陪她一起去。
因为中国人不供应粮食,只能吃混合面。胡同里一些在郊区农村有亲戚,或者从外地来北平时间不长人家,纷纷逃离北平。师傅说虽然他家没有挨饿,但也让胡同里不少人把他看成是个汉奸。他去给于老师马老师家送粮食的时候,向老师保证他不是汉奸,他在为国府工作,二位老师明白其中含义也就不再细问。这一年夏天特别热,三奶奶在家一夏天没穿上衣。天气太热降雨少郊区农村遭遇严重旱灾,蔬菜粮食水果都减产,城市居民生活更加困难。秋季开学后,他应邀去给朴科长小儿子,还有另一位朝鲜族人家中学生补习英语,不收学费,只有时候在朴家吃顿饭。朴科长太太姓黄比老公个子还要高一点,她家在甲午战争后逃到中国上海,她爹曾在上海与别人合开一家小工厂。她会说上海话,日语会的很少也从不穿和服。1942年11月中统有人被捕叛变,中统楚站长身份暴露逃往西安后,连金伏拿着师傅预先给他准备好假证件,逃出北平城里(城墙里边今天二环路内)回河南老家。当时北平站有几个人被鬼子宪兵队逮捕后杀死,好在那几个人都不认识师傅和朴科长也没有叛变。楚站长走后因为再派新人来无法解决合法身份问题,上边没有派新人来接替,由朴先生接任站长。
1943年春节北平街头十分冷清,没有粮食南方蔗糖也运不过来,德胜门里糖房胡同那几家做饴糖店铺,还有加工红虾酥糖和水果糖企业全部停业。为避免与枪声搞混,北平城乡严禁出售和燃放烟花爆竹。年夜饭由师傅从城外买回几斤猪肉和大白菜,院子里三家在一起包一顿饺子。栾先生拿出家存一瓶竹叶青酒,男人们喝完一瓶酒。4月师娘生个女儿起名纪闵琳,可惜两岁时夭折。后来师傅说他女儿是先天性心脏病,在那个时代无法手术治疗,这也是老天爷对他们夫妻的惩罚。1944年5月师娘父母带着她小弟弟,全家搬到辽宁鞍山。她父亲在电信局无线电台上班,小弟弟进入鞍山钢铁厂当工人。师娘父亲说当时日本人要鞍山钢铁公司增加产量以适应战争需要,在鞍山增设无线电台以解决美国轰炸日本朝鲜造成有线通讯线路中断问题。他觉得那里离朝鲜和大女儿家都更近一些,自己主动申请调往鞍山。临走前他们过来一次,把家里一些不好携带东西家具送过来。家里三间房子放不下,师傅雇马车送到村里那处房子里去。
时间不长师娘姐姐来信,父母和小弟弟途中在沈阳停留几天,他们见了一次面。8月底师娘父亲来信,他们回汉城探亲一次,还寄来与留在汉城亲戚合影照片。他在信里说几个城市相比北平规模最大,有深厚文化底蕴是个伟大城市,但它毕竟不是我们自己国家。汉城因为日本人把所有资源都用于战争,市面萧条百姓生活十分困难。鞍山因为日本人要提高钢铁产量,市场供应比北平、汉城都要好。当时中朝边界没有海关和边检,可以自由通过比过山海关方便的多。美军飞机轰炸切断了朝鲜境内和日本很多地方有线电报电话线路,他们无线电台三班倒24小时开机以保持联络。鞍山属于中国领土,美军飞机多次轰炸钢铁厂,但没有轰炸市区民房。
9月院子里栾家搬走,栾先生说他家那个地方八路和鬼子多次激战。为保安全他爹决定把家里土地卖掉一部分,拿出全部家底由他叔叔帮忙在山东济南买了两所房子。全家都搬过去,他和他弟弟每人一处房子,他去济南到一家工厂当会计,栾家离开后房子一直空着。10月初袁先生来封信,纪老师如今你当官有权力,能不能给我孙子找个工作?师傅给他回信这事不好办我尽量帮忙,请回信说一下你孙子情况。11月底他让袁先生和他孙子袁山河一起来一次北平,带他们去丰台把袁山河安排到机务段当一名维修工人,修理蒸汽机车。他们三个人在丰台镇旅馆一起住两天,带山河去见机务段长日本人乔本。袁山河此时身高1米8身体强壮,在县城上中学曾学过几句日语。桥本由师傅翻译详细询问一番后,同意他留下当个学徒工,后天来上班。袁先生找到住在丰台镇一位远亲,安排他孙子山河先住在那里,请亲戚帮忙管教山河。他和师傅一起乘铁路慢车去永定门车站,师傅回家他换去张家口列车回自己家。
1944年国军在正面战场大败,日本人在北平城里多次庆祝他们前线胜利。有人问师傅你如何看待局势,他回答不会总是这样。朴先生问你怎么看目前局势?“很简单,国军那些队伍从不主动攻击日军,面对敌军进攻一些杂牌军为保存实力基本没有抵抗放弃大片国土。鬼子把大批主力部队调去进攻国军,就给敌后八路军创造了条件,八路一定会扩大他们占据地盘。”“只要能最终打败鬼子,不论国军还是八路都与我没太大关系,我只希望能尽快光复祖国返回朝鲜。”朴先生当站长之后,中统暂时停止暗杀等容易造成较大伤亡街头活动,在情报工作中取得较大成绩。搞来不少日本军部和特务机关内部文件材料,包括鬼子部分作战计划等,当然这些材料师傅也都交给联络员一份。至于联络员如何与上级联系和送文件,他自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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