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之后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师傅调离铁路局到刚成立部机关任副局长,三爷调到市政府机关任职。2月连金伏星期天来家里找师傅,他说我听你的第二天就把孩子交给老人,夫妻一起投奔解放区。她到那边就去医院上班,我是先受审查让我填各种表格,首长找我谈话提出各种问题。问是谁让你来解放区,我说出你名字,首长说去查一下你是什么人,当时我就明白了你可能是地下党。初步审查通过让我去县公安局上班,北平和平解放我们夫妻一起回来工作,我现在是海淀镇派出所副所长。你怎么没走?“我们父子都是地下党,我1935年入党。原本想去当八路,领导说我会日语留下做情报工作,结果让不少人把我误认为汉奸。我参加中统是朴科长介绍经上级同意批准,抗战期间我也为中统提供过情报,为北平站那些人提供掩护身份证件,不这样他们能信任我。你去的地方和我不是一个系统,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真实身份。”向景南回来后仍回原来医院工作,以后医院合并到今天海淀医院。连金伏后来调到劳改农场工作,他说我知道因为自己过去历史才不让我在市区工作,我知足也感谢领导没把我和那些人一样处理。这对夫妻退休后都享受离休待遇,他们很感谢师傅当年为他们指路。

3月北平地下党公开身份,师娘说到这时她才知道他们父子都是地下党,三奶奶知道但没有告诉她。同院甄副区长通过审查仍然留用,由副区长降为科员。4月师娘姐姐从沈阳来信,邮路已经恢复可以给东北和在平壤她父母写信。师娘接到这封信后,马上给她姐姐回信,给在平壤她父母写信。7月三爷调到新成立市商业局任处长,他自己每天骑车上下班。1949年解放后师傅不再写时事评论,改写类似报告文学那种新闻调查,介绍新中国各行各业新面貌,继续向香港和新加坡报社投稿。渣打银行北京分行要撤销,师傅去和银行协商取出部分港元,把他的账户转回继续保留上海分行。给香港和新加坡报社写信,以后稿费存入他在上海渣打银行账户。此后他们夫妻合作不光把一些名家作品翻译成日文,也把一些新作家有代表性作品翻译成日文,由日本出版社出版,稿费仍然是交给权复东。师傅还把他多数画作都寄到日本,由那边画廊装裱后卖出,这些钱让权复东大部分投入日本股市去炒股。当时日本经济正在快速发展,买日本大公司股票可以拿到分红。师傅最后病重时说那些画为什么寄到日本去?人家给钱多吗。国内多年战乱解放后大家收入都不高,他一个业余画家作品在国内很难卖出去。1966年8月他看局势不妙回家和师娘商量后,把家里已经完成画作全部打包寄往日本。存在日本银行那些钱一直没用上,只在1960年汇回国内一小部分,其余部分到师傅去世前才从日本银行转回来,用师娘中国名字存入中国银行。刚转回来时这笔钱约合人民币200多万,以后日元升值,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并轨升值到折合人民币超过1千万元。港元存款后来转到纪仁泰名下,仍然放在渣打银行。

1949年8月老佟来北京财政部开会和三爷见了一次面,三爷说你现在供给制没工资,我还有存款请你吃一次饭吧。三爷请老佟还有和他一起来的两位处长在前门全聚德吃饭,席间他问你那个小作坊啥时候关的门?老佟回答1941年9月他通过内部渠道,得知伪满中央银行发现了假钞。他立刻让小作坊那四个人把没用完油墨和印版,夜间挖深坑埋入地下,没用完纸张拉走送到指定地点由其他人去处理。通往作坊地下室通道用土埋上,拆除通到那里供电线路。四个人按照预先布置,拿上事先准备好假证件和部分假钞,前往新工作地点潜伏。其余假钞由老佟拉走另找地方隐藏,以后和真币混在一起花出去。那四个人中有一个人1944年5月在阜新被伪满警察抓住,因证据不足只定个买卖违禁物品罪没有处死关在狱中,1945年日本投降后释放。八路军到东北以后,这四位同志都成为新政府领导干部。当年老佟和苏联情报机关有联系,他们通过苏方协助在中国境内开办商行,从德国买进印刷机切纸机和印钞纸,从日本买进油墨,欧洲爆发战争后改用苏联纸。用日本油墨是为让假钞更像真币,而且他们印出钞票没有被识破过。印出假钞不光地下党和抗联,苏联在中国情报人员也使用。1942年1月,日本警察在朝鲜境内发现一个印刷假币地下工厂,抓住11人均被处死。1945年8月苏联红军到哈尔滨从银行把我抓走,我用俄语告诉他们我是苏联情报机关人员。说出代号联系方式他们核实后把我释放,还向我道歉说弄错了。咱们的队伍一来,我就离开银行任省财政厅长。

1950年3月师傅担任代表成员及翻译前往苏联访问,与苏联方面签订买进1000台旧蒸汽机车,还有其他铁路器材合同。带队刘副部长对师傅俄语水平很满意,让师傅当翻译,增加一个参观莫斯科三个火车站和一家铁路机车厂项目。师傅说这次访问他带着家里135相机和两卷胶卷,钢笔和一个小画夹子,还带了一些港元。在苏联期间还有往返乘火车上,画了60多幅钢笔画。回国后他把这些钢笔画汇集在一起,请画店帮忙出了一本画册销路不错,原作以后全部寄往日本,由师娘堂弟交画店售出。胶卷用完后刘副部长问还能不能买胶卷继续拍照,要多拍些苏联工厂内设备,还有他们正在生产内燃机车照片回国作为资料。他回答使馆给那点卢布太少,我带着港元需要去银行换成卢布。“那就其他东西都不买,换卢布买胶卷多拍些资料照片。”换完卢布买了6卷匈牙利产胶卷,父子二人每人一双皮棉鞋,6串琥珀项链。回来时他和一位梁处长在哈尔滨下车,到当地铁路局去把和苏联方面协议内容告诉他们,检查布置下一步工作。两个人一下车站台上就有人迎接,乘车去旅馆路上来迎接时科长问:“纪局长你是什么地方人,来过这里吗?”“我爷爷天津人,姥姥河北人。我生在沈阳然后家搬到朝鲜汉城,以后搬到这里住10年。1934年我哥被鬼子宪兵队抓走,我爹是地下党,组织上通知他马上离开。我叔叔在北京,我们去投奔他在北京落户住到现在。离开16年了,有人说人在哪里长大,那地方就是他家乡,也许我该算是朝鲜汉城人或者哈尔滨人。这次办完公事我还要多住几天,处理一些私事,梁处长完事就回北京。”“你会朝鲜语吗?”“我媳妇就是朝鲜族人,她在家不说汉语。”

师傅在哈尔滨会见了铁路局领导和一位副省长,办完公事后多停留三天,到原来住过地方去看看。去教过他马克西姆丘克和列别杰夫二位白俄老师家拜谢师恩,和老师还有他们家人合影留念。二位老师都很关注他去苏联留下什么印象,列别杰夫老师说:“革命是成功了但代价太大死人太多,你还年轻无法理解,到我这个70岁年纪就会明白,西方民主国家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去和中学肖老师见面时他问你当年怎么突然没了踪影?“我爹和我哥当时都是地下党为抗联工作,我哥被抓组织上通知我家立刻转移,我们去北京找我叔叔给我安排个小学老师工作。”“你爹当时具体干什么?”“这个不便多说,他负责参与为抗联筹集经费,为同志制作假证件安排假身份好能在城市里隐藏。”肖老师提供了几个还能联系上当时同班同学,师傅去这几家拜访时特意说明,现在供给制我没钱给你们买礼物。等以后有了工资,我再来哈尔滨时请老师和你们吃饭。同学叶旭康问:“你当年是怎么决定要跟白俄学习,如今这俄语正好用上?”“那是我爹决定事情,我哪能提前预知多年以后事情。”“你爹还真是有眼光看的远,你学的东西如今最吃香。”

路过天津时师傅下车停留两天,在自己家那处房子里住一夜就下乡去看他大爷一家。向他二大爷说明供给制没有工资,我没钱给你们买东西。1948年底他奶奶去世时候,解放军包围北平无法回来。这次他由大爷大妈带着,去祖坟给爷爷奶奶烧香祭拜。回到家里甄先生说他换了单位,当科员太憋屈老受领导申斥他申请还去当老师。上级派他到西直门内小学任教,这所学校现已撤销拆除,以后调到当时刚建立中关村小学。甄先生被定为小学一级教师,他说小学一级教师工资相当于18级干部。如果留在政府机关估计能级别高一点,但留在机关他总是一个被改造对象,不如当教师心里舒畅,他于1972年退休。回到家里把项链交给师娘,她说我自己戴一根,给我姐一根,剩下几根给谁?“想给你姐可以,我没给天津那些人,他们人太多怕都朝我要惹不起。”和三爷三奶奶商量之后他们说苏家有钱,让给住在沈阳三奶奶娘家侄子,师傅表哥罗融刚家一根项链。不过邮寄不放心,要等师傅去沈阳出差给他们送过去。

回国后师傅回铁路局任副局长,成为父亲上级领导。朝鲜战争爆发后,师娘父亲让小儿子权复山带着儿媳崔云爱,孙子孙女和师娘母亲马上返回中国鞍山。权复山到鞍山后重回鞍山钢铁公司上班,给师娘来封信告知家里情况,还寄来他们重回鞍山后合影照片。美军仁川登陆后迅速向北推进,降仙钢铁厂被美国飞机炸毁。师娘父亲在平壤住的房子,还有平壤电信局楼房也都被炸毁。师娘大弟弟权复江应征入伍到炮兵部队授上尉军衔,她父亲也穿上军服到人民军电台工作授中校军衔。师娘大弟媳康新时带着两个孩子到中国鞍山,和婆婆小叔子住在一起。1951年3月师娘大弟弟权复江在前线被美国飞机炸死,她父亲在人民军里一直工作到1953年7月停战,10月脱下军服离开朝鲜回到中国鞍山。到鞍山后继续在电信局任工程师,单位给他分了房子,他们老两口和大儿媳两个孙子住在一起。1954年春天师娘父亲退休,1979年秋天在鞍山去世终年85岁。师娘小弟弟权复山1956年调到大连去参加新建一家大工厂,全家搬到大连。

1951年3月师傅被派到朝鲜前线,参与指挥修复铁路和与朝鲜方面联系。路过沈阳时他到师娘姐姐家和表哥家去把项链送给他们,告诉他们去前线时间太紧,见一面在这两家都停留不到一个小时就乘吉普车离开回火车站换车去前线。时间不长上级让他穿上军装去志愿军后勤部,定为正师级发毛料军服。后来他说去朝鲜后经常在一线指挥抢修,每天睡6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工作。美国飞机轰炸扔下那些重磅炸弹确实厉害,躲在防空洞里都感觉脚下土地在震动。白天怕遇到敌机,夜里乘吉普车去和朝鲜铁路负责人见面联系工作,吉普车都不敢开大灯。一次白天外出遇到几架美国F84,他和司机还有车上另一个人连忙跳车跑到旁边一条河沟里躲藏。结果吉普车被飞机发射机枪子弹击中,玻璃被击碎发动机被击穿损坏,如果不跳车肯定牺牲。

1952年夏天学校放暑假后,师娘把存在家里港元换成人民币,带着儿子去沈阳看她姐姐,1939年见一次面之后十三年没见面。她姐姐住在自己买的二层联排楼房里,楼上楼下7间房加厨房厕所。她姐夫说这房子是1926年建成,他们是1940年底买的二手房。在沈阳住8天之后去鞍山看望母亲和小弟弟,权复山带着他们母子到鞍钢厂区参观一次。秋季开学后师兄闵立把参观过程写进作文里,受到老师表扬。这次探亲师娘一直穿着朝鲜族裙子,到鞍山她母亲问你还穿和服吗?她回答家里存着15件和服,夏天不穿其他三个季节在家穿,出门不穿和服以免招来邻居议论和麻烦,年底师娘姐夫被派到齐齐哈尔去建设新工厂,1956年春天她姐姐全家都搬到齐齐哈尔居住。姐夫和他哥哥父母签个财产分割协议,房子给他哥哥和父母居住,转到他大侄子名下。父母存款外加哥哥补给他一笔钱,就算老人遗产分割完毕,老人养老由他哥嫂负责。他们搬走后姐夫哥哥卖掉在大虎山房产,全家和父母一起从大虎山搬到沈阳居住。1953年取消供给制干部定级,三爷定为12级,1954年2月退休。他本应在1953年退休,因为退休金问题不好解决,向后推迟一年。1953年10月师傅脱下军服,回国时在沈阳下车旅馆住三天。和舅舅家表哥表姐家人见一次面,请他们一起吃一次饭,与师娘姐姐家人见一次面。回北京到部机关升为局长,定为行政10级,一直到1977年他调动工作后才提升一级为9级。

1954年7月底师傅在西单书店碰到薛先生,师傅非常高兴问这些年您在什么地方?“1937年6月有个人无意间把自己和我身份暴露给一个日本特务,国共当时正在进行谈判,所以国民党没动我们。那个人被日本特务机关抓去牺牲,日本人还没到我居住地方暂时没被捕,我得到消息后赶快带家属离开北平。在门头沟城子镇住了些日子,以后向南去正好碰上卫立煌手下国军,这下就安全了。跟着国军向西遇上八路军,我找到萧克将军亮明身份,然后换上军装跟部队回平西。以后转到平北分区,1945年跟部队到哈尔滨回了你老家。现在我是吉林一所大学党委书记,也给学生讲课。这次是学校放假我来教育部开会,你身上有钱吗借我点。”“您怎么想买书没钱?”“来北京看到这些好书想买没那么多钱。”“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你这样写个目录,明天下班我去银行取钱买书,送到你住的地方。”“我住在皮裤胡同新安旅社,离教育部过去中国大学不远。还有人跟着我不能多停留,明天见面再聊。”第二天师傅中午去银行取钱,下班后要一辆车送他到西单新华书店。买完书给薛老师送去,薛老师接过书非常高兴。“我回去一定把书钱给你寄过来,你给我留个地址,说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干什么。”听完师傅叙述他说你也不容易呀,被周围人认定为汉奸称得上是忍辱负重了。如今还穿西服吗?“解放后还穿只是不打领带,出国访问还有和苏联专家见面会谈仍然要西服革履打上领带,带上礼帽注意外交礼节。”

1954年8月三爷老两口搬到村里居住,三爷说城里租来那三间房太小,住在村里房子宽敞自己有个院子。出门走不远是农田和果园,一派田园风光让他回想起进城学徒前在家乡小镇那段时光。三奶奶说孙子已经大了不用她照看,搬出来分开也是为避免婆媳矛盾,省得整天听师娘讲朝鲜话日本话。搬到村里后三爷春秋两季依然穿毛料西服,只是不打领带以免招人议论。三爷和村里人来往不多,双方不是一类人没有共同语言。三奶奶夏天穿下摆改短旗袍,其他季节农村老太太打扮,偶尔穿毛料衣服,不过她穿皮鞋和村里那些小脚老太太们还是不一样。三奶奶和邻居们来往多一些,师傅每次去看老两口,都要买些牛奶糖花生糖糕点等带过去。三奶奶把这些糖发给邻居小孩儿,孩子们都知道纪奶奶家有糖果吃常跑来要。10.1老两口和师傅一起回天津一次,师傅住两天回去上班,老两口在自己家房子里住了一个星期。和他二哥再次签协议,双方一起去区政府,把房子改到三爷侄子,师傅堂兄纪津瑞名下。1990年以后降息行长到天津任市长,推行新津卫计划大规模拆房。此时师傅堂兄已经去世,他的儿女拿这处房子换了两个三居室楼房。这次搬家后,师娘和他们多年没有联系。

1955年3月连金伏夫妻一起到家里来见一次师傅,他说上级要他去参加建设劳改农场任大队长,离开北京去黑龙江。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过去那段历史,没别的我只有拼命干活才能让领导相信我是个好人。师傅应邀给他题写一幅对联作为礼物:亘古荒原变粮仓人间巨变,教育罪人成新人利国利民。过了半个月连金伏来封信说他从没到过那么荒凉地方,那里土地还没有完全开化,大片沼泽要挖渠道排干才能耕种。房子是用砍下小树绑成一个架子,芦苇捆成捆绑在小树上,外面抹很厚一层泥,房顶铺割下来干草。干活都是劳改犯,不过他还是让下边人注意不要让那些劳改犯过度劳累,必须避免非正常死亡。要让他们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给予人道主义待遇,让他们体会到新社会党和政府的恩情。师傅给他回信自然是勉励一番,也让他注意身体健康。6月连金伏来信说沼泽地开化后蚊虫多的不计其数,没有蚊帐无法睡觉。他每天在工地指挥劳改犯干活,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体重减轻20斤。

1956年春节初二师傅表妹梅苏氏带着孩子回娘家,说要搬回来住。梅至清给调到农村中学,村里租房住太不方便,还有孩子们要在城里上学。协商结果是师傅表弟苏受林分5间房,表妹分4间房,老人以后由儿子负责供养。师傅表叔苏伟儒1957年4月退休,1962年11月因病去世。表婶肖氏没上过班没有退休金,由小儿子苏受林给她养老,1979年10月去世,终年81岁。苏家这9间平房,一直到后来海淀区领导感觉朝阳区盖起大片新楼,自己已经落后。决定区委区政府搬家,海淀镇全部拆除时才被拆除。师傅表弟苏受林拆迁分了一个三居室,一个两居室。梅家四间平房换了两个两居室,纪仁泰放弃自己份额,与前妻大哥二哥两个人签协议,他们每人分一个两居室,父母留下其他东西归老大。岳父已经去世,岳母梅苏氏由她大哥负责照顾住在他家里。他二哥把换来上地一个小区里一套房子给他儿子住,原来房子给女儿住,他们自己再买个两居室房子居住。二哥二嫂一起来找纪仁泰哭穷,纪仁泰没办法只好给他们15万元去农业大学附近买房。当时那里房价不到4千元,这笔钱可以买40多平米房子。

1956年3月师傅调到一家新成立科研单位任副院长,院长是一位知名专家一级工程师。师傅说按照又红又专要求,他不能只管行政事务,也要翻译日文俄文英文科技资料,参加一些科技会议并发表演讲,在报刊上发表专业论文。当时那个单位刚开始组建,房子还没有完工,他这个副院长头一项工作是管理办公用房和宿舍建设。他把过去翻译美国关于内燃机车那本书稿做些修改交给出版社再版,这本书被几所大学选做教学参考,印刷两版销量6千册。1966年一开始后最初并没有涉及到他,到1967年夏天他被停职下放到工厂干活。年底他被关押写材料交代问题,好在当年几位上级领导和联络员薛老师都还在。他们写出材料证明他历史清白,受组织派遣打入中统从事情报工作。三个月后释放,到铁路局机务段干活。1970年春天恢复工作,让他到一所大学任副校长,负责教学安排和学校行政管理工作。1971年寒假过后,师傅兼职教学生日语翻译日文俄文资料。1976年底调离学校去政府机关,一直到1983年夏天他才彻底回家。

8月老佟夫妻带着孙子孙女来北京,约三爷夫妻到北海北门见面,一起游览一次北海。老佟说退休后他在省政协还有个挂名职务,不用每天去上班。不过到9月就没有自由了,他应邀去学校任教讲授银行业务。范省长找他谈话说你是省财政系统唯一国外硕士毕业老同志,你有几十年经验,应该传授给孩子们。给你个教授头衔,把退休工资改成二级教授工资让你多拿钱,我就不好再推辞。我和柳校长约定到70岁为止,可以带研究生。这次是按照他爹遗愿,先回河南老家和还在那里叔伯兄弟姐妹见一面照相留念,上高中时回过一次老家,这已经40多年了。来北京后带着孙子孙女到他上过那所中学参观一次,和现任校长见一面。到武定侯胡同他家租住过院子里看看,当年是他一家租下这个房子,如今住进5家自然是没有一个人认识,不过他还是和院子里居民聊了聊。和两位老人一起回顾过去,说到往事动情处几乎要落泪。到附近几个小时候常去串门院子里看看照相留念,物是人非人间巨变,也是老住户全没了。昨天和还能联系上两位中学同学见面,各掏1/3到鸿宾楼吃一次饭,中学同学大多数已经离开北京。我生在北京高中毕业离开去法国留学应该算北京人,如今这里还有河南老家都回不去了,身后只能放在哈尔滨公墓里和爹娘作伴。

1956年10月师娘大舅从平壤来封信,朝鲜清洗党内其他派别,师娘大姑父于年初因病去世,免遭一场大难。他也属于被清洗派别,但他是艺术家,免去副校长职务仍然在学校任教。师娘大姑准备带全家去延吉,投奔她姑父弟弟。他不准备离开朝鲜,这里毕竟是自己国家吗。1957年春天师娘大姑来信,她已经搬家到中国延吉,大儿子黄允光和女儿允白留在朝鲜元山,师娘表弟黄允哲一家跟着她来到延吉。中国政府给她家分房子,师娘表弟去一所中学任教,儿媳无法安排工作,只能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师娘接到信之后,按照信里要求给她姑姑寄去一些中成药和膏药,告诉她药酒无法邮寄。师娘表弟收到东西后回信表示感谢,很快他又来信要求寄中成药,师娘给他们寄药时附上一封信,这几种中成药价钱都很贵,我不能给你多寄要不你们先付钱。结果她姑姑很不高兴,以后好几年都不再来信联系。

1957年夏天师傅再次任翻译兼代表团成员前往苏联,这次是和苏方商谈引进内燃机车制造技术,参观生产内燃机车铁路机车厂。上次去苏联发给零花钱很少,这次发零花钱多一些再加上自己带些港元换成卢布,师傅买成油画颜料还买了五个红色大披肩和三个琥珀手串带回国内。回国后大披肩送给师傅表妹梅苏氏一件,寄给沈阳表姐罗融菲一件加一个琥珀手串作为给外甥结婚礼物。给他表姐同时寄去二斤红虾酥糖,还有一些巧克力糖,表姐家外甥苗元河和对象都是黎明厂工人。师傅重新拿起油画笔,先给师娘和家里人画像,然后去香山画风景画。师傅出国走后师娘学校放暑假带儿子去一次齐齐哈尔,和她姐姐家人见一面,按照他们要求带去三瓶药酒。师傅回国时一场风波已经基本过去,研究院一位卢副院长出言不慎被撤职下放回湖北原籍劳动。从郑州局调来一位屈副院长主管行政事务,师傅兼任书记负责翻译外文资料,经营管理研究等相当于今天软科学内容。在单位要抽时间翻译日文和俄文资料,下班回家也要继续工作。他和师娘商议后为不惹麻烦,停止在日本报刊发表关于中国报道文章。由师娘为主继续翻译中国现代文学作品,翻译稿寄到日本期刊和那家合作多年书商出版。收入继续存在她堂弟复东给开设银行账户里,取出大部分钱投资日本股票市场。师傅在家里还要抽时间教徒弟绘画和弹钢琴,每天时间都排满了非常忙碌。师娘说过去中国没有版权制度,翻译出版现代文学作品不需要给原作者稿费,虽然对不起原作者,但至少在国外给他们扬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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