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春天三队两位女知青被安排在礼堂里，由场部派来一位唐老师带领进行椴树育苗试验。蔡大婶说丁场长当八路前在家里养过蜜蜂，来农场前他是我男人那个营教导员。到农场后他一直都重视养蜂，困难时期那蜂蜜特别宝贝，种椴树是为增产蜂蜜。唐老师是下放劳动学校老师，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可老丁说不用这些人你们懂如何增产吗？春耕开始后三队东方红54，苏联进口德特54（东方红原型），匈牙利造迪特413履带拖拉机全部出动。古黑蛮说如果等到土地完全开化就晚了，必须在没有全部开化前就开始才能不影响春播。农场过去进口斯大林80，东德造克斯07型履带拖拉机大部分已经报废，上级农垦局曾想请鞍山红旗拖拉机厂来帮忙维修，可工厂目前局势混乱没人理睬。春耕过后履带拖拉机拉着圆盘耙松土，纪仁泰被领导派去参加播种。装着小麦种子大麻袋往播种机里放，纪仁泰扛不动要和别人合作才能抬起来把种子放进播种机。队里有个外号野马年轻妇女，能扛起麻袋往播种机里放种子，播种结束后重新回去喂猪。
4月初农场买来一架星海牌立式钢琴，丁场长和几位领导都到礼堂来看这架新钢琴。丁场长说老谢、小周、小纪你们三个要尽快把钢琴伴唱红灯记练好，以后争取到附近其他农场去演出。有了新钢琴之后纪仁泰任务一下子加重了，不光要为红灯记和评剧伴奏，还要为其他人合唱独唱伴奏。周大姐问你能不能教我弹钢琴？“这没问题，就是时间问题，只能晚上来练琴，要经过涂队长同意。”向涂队长请示他说可以不过还要再加个人来学琴，结果是拉二胡楚跃然自己报名愿意学钢琴。涂队长说老付住在礼堂里面看门打扫卫生，你们一个星期晚上可以来上两次课。经过突击排练，5.1上午宣传队首次演出钢琴伴唱红灯记和评剧选段，周大姐演唱红梅赞和红珊瑚选段，台下响起热烈掌声，上午下午晚上连演三场。农场领导都来观看，观众掌声也比过去热烈。晚上演出结束纪仁泰感觉非常累，到后台卸妆时涂队长说明天白天休息，晚上还有一场演出。走出礼堂外面已经不像冬天那么冷，走回宿舍洗漱后就睡了。2号上午去喂猪，午饭后在生产队田野里走了20分钟。甜菜小麦玉米播种已经结束，这里春天比北京要晚一个月。路边长出不少在北京从没见过小草和野花，树枝上飞来多种从没见过小鸟，当然不受欢迎的老鼠们也跑出来四处活动。5月农场来了和纪仁泰一届天津知青，分到第三生产队15名女生14名男生。母亲来信你二大爷家三哥仁东不知因何事遭批斗被关押，夫妻离婚孩子房子全归女方，二大爷老两口又从安庆回北京，和你们三姐一家住在一起。
同学蔡国缅来信他们被分配到山西晋南插队，一个村7个北京知青都是男生，附近村里有北京其他学校女生。山西论自然条件还不如你们农场，好处是没那么冷回家方便。接到信纪仁泰心里说不上来是啥滋味，当时不走现在也要去山西。到这里参加业余宣传队，至少比干农活轻松一些，与宣传队里各位相处也算融洽，至少表面上都能互相帮助没闹矛盾。第二天给蔡国缅回信介绍一下自己目前情况，向村里各位同学问好。时间不长上级文件传达下来，农场改为生产建设兵团一个团，生产队改成连小队改叫排。新派来一位穿军装现役军人庞树禾为团长，老丁和原副场长老席为副团长，分别主管农业和农场几个小工厂。夏天没有水果纪仁泰去小商店买几斤西红柿，洗干净后当水果吃。一个屋古黑蛮喜欢生吃青椒和黄酱蘸大葱，他问你怎么不生吃这东西？“我从小就不喜欢葱蒜。”6月师傅来信师兄纪闵立结婚，他们和三爷夫妻都很高兴。7月场部小学音乐老师庆玉平退休，搬到县城她自己家去住，强校长推荐周大姐接替。方校长到礼堂听过周大姐演奏钢琴后说你是专业演员，唱歌跳舞都没问题，学琴时间不长弹的也不错，你可以来学校当音乐老师。强校长给他教过学生，当时县里主管教育罗柱成写信，说你们都是我教过学生她是你师妹你们也认识，帮周大姐通过审查手续，到场部小学当上正式教师工资小学四级比在农场喂牛工资高。8月纪仁泰每天晚上去礼堂帮周大姐练琴，楚跃然说大姐你练琴有这么好效果，我也要多练习呀。养猪班孙大婶再次问你和那个女的什么关系，你那么关心她？“大婶您这话可不对，我说过她是我大姐。能争取到去学校当老师机会非常不容易，我帮她练琴是为给以后教课做准备。君子成人之美，用现在话说就是学雷锋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我助人为乐绝不含任何不可告人目的。”“那你怎么不帮我？”“你要会化妆能登台演唱会跳舞，我可以给你伴奏。”周围几位妇女们一阵哄堂大笑。
8月底来了一批哈尔滨知青，养猪班来了两位女知青：薛琥光，邵知雅，她们两个比纪仁泰大一届。知青来了之后老职工中一部分人被调走，安排他们去农场边缘地带盖房子打井，修水渠为明年春天开荒做准备。蔡大婶说她丈夫已经去开荒新连队当副连长，离这个地方50里。明年春天她也要过去，她儿女都在场部上中学，这边家先不搬。纪仁泰被派到3排去种地，头一项任务是去地里把甜菜挖出来，装到拖拉机拉的拖斗上送往糖厂，甜菜叶子送去喂猪。收完甜菜去收割黄豆，把豆棵送到场院，用机器粉碎后送去喂牛。到附近树林里采集椴树种子，为明年春天育苗做准备。干完这些活已经下过三次雪，气温降到零下10度，地里庄稼全收完拖拉机开始翻地为明年春播做准备。古黑蛮说地刚封冻表面一层时不影响拖拉机翻耕，都在明年春天翻地时间短来不及。3排被派去到距离不远小山上开山凿石头，每天早晨乘拖拉机拖斗过去，和哈尔滨女知青章燕梅合作抡大锤凿开石头。这里石头还不算太硬容易凿开，加工成长方形条石运回去盖房子砌猪圈。凿下来碎石渣再加工一下，运回去铺路。纪仁泰让章燕梅找两根树枝加工一下，用树枝固定钢钎，以免自己大锤打不准打到她手上。和章燕梅熟悉之后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家庭情况，章家是唐山人，章燕梅和姐姐弟弟都生在唐山老家。1956年她爸调到哈尔滨建设新工厂，1959年全家搬到哈尔滨，所以她说话还是唐山口音。
运石头拖拉机单缸声音非常大，开车老董说这是波兰造乌尔苏斯，热球式柴油机。以前技术人员说这种产品是1920年代德国公司发明，噪音大震动大耗油量大，在国外早已淘汰停产。和知青们聊天老董说他是河南偃师人家住县城，1951年参军当年随部队去朝鲜，在前线三次负伤都不重。可惜呀过江全班12个人，只回来他和同一个县老乡老华。9个人牺牲，一个姓睢的夜里过冰河没跟上队伍别人也没发现，他掉进冰窟窿受冻伤。第二天早晨被朝鲜老乡发现送回国，现在没有联系。首长说那小子当时不喊一声叫别人把他拉出来，明摆着怕上前线牺牲应该受处分。回国后部队集体转业来农场，老华如今在9连。我们命大活下来了，一直想去朝鲜看看，到兄弟们牺牲和安葬地方祭奠。有时候做梦梦见那些牺牲战友还活着，醒过来泪流满面，可惜没那个条件。纪仁泰与哈尔滨天津知青每天一起干活，双方相处还算融洽。他不参加哈尔滨人内部争斗，从不与人争斗不动手打人不骂人。
1969年春节除夕下午，哈尔滨知青有一部分回家，天津知青回不去，和过节不回家单身当地职工一起包饺子。天津女生任新润会拉小提琴，纪仁泰和她提前练习几次，给大家演奏了几段由革命歌曲改编乐曲，还有上小学时候儿童歌曲。天津知青请纪仁泰喝酒，纪仁泰没买酒，把家里寄来一包牛奶糖拿来请大家吃，大部分都让女生拿走。吃完饺子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有人问音乐家能不能给我们来几段好听的。“让任新润先给你们来几段。”“我先拉一段波兰维尼亚夫斯基曲子。”一曲终了有人鼓掌：太好了，小纪你来个什么曲子？“去年春节在15连曾奏国歌，就先来几首国歌。”奏完朝鲜国歌当地人申东浩问你还会其他朝鲜曲子吗？“你是朝鲜族人？先来个金将军之歌。”奏完三首朝鲜乐曲有人问你怎么看朝鲜金某？“申东浩你朝鲜族给他们讲讲。”“我家在那边已经没有近亲，多少知道一些。金某1912年4月15号出生，他爹金亨稷，他娘康磐石，家住平壤郊区万景台，那里现在是纪念馆，你还知道多少？”“金某清洗党内其他派别，清洗苏联派就是从苏联回国一些人，还有延安派，就是曾当过八路和解放军然后回国那批人。引起中苏联合干预你不能杀人，一些朝鲜官员被迫离开去苏联和中国。朝鲜驻苏联大使，当年停战谈判朝方代表李相朝上将怕回国被清洗，拒绝回国留在苏联。从解放军部队回国朝鲜人，战争结束后活下来的因为清洗有不少又来中国。”“你从哪看到这些消息？”“我师傅教外语当翻译，这些材料在国外报纸上都是公开的。抗战胜利后从中国和日本回国朝鲜人超过100万，你家怎么没回去？”“这要问我爷爷奶奶了，明天你还有时间吗？”“没时间了，明天吃完早饭出发外出演出。”
大年初一早饭后穿好大衣戴上皮帽子，带好乐谱赶往场部礼堂。纪仁泰和周大姐谢多远三个人上了一辆老旧美国吉普，赶往100多公里外师部去参加春节汇演。师部由原来垦区管理部门改组而来，是一个从1956年开始建设小镇。沿路两边大部分都是茫茫雪原，有少量高度不大山丘。开车司机老乌问谢大夫怎么不吼秦腔了？“这没人听吗，如今京剧最流行，离开家19年我真想夏天能回去看看爹娘和哥哥妹妹。”纪仁泰问：“您是什么地方人？”“我家在长安县中医世家，我西安卫生学校毕业医院当护士。1950年响应号召参军去朝鲜分配到团卫生队，前线抢救伤员负伤一次。美国人炮弹打过来空中爆炸，你趴在地上也躲不过去。弹片打中屁股大腿左肩膀，送回沈阳治伤，伤好回卫生队不再上前线。发我一枚奖章，授中尉军衔。随部队转业到农场原来对象吹了，战友帮我从他河南老家找了一个不识字农村妇女。结婚后教她认字，不过她人不错也能干。结婚时老丈人夫妻都来了，我这女婿从没去过她家。过几年大儿子再大点，让他带弟弟妹妹回去看外公和爷爷奶奶。小纪你周姐演员不计算在里面，你觉得这地方妇女们怎么样？”“她们衣服特别破，不少人打扮像老太太，其实岁数不大。还有说一些下流话不脸红，特别爱打听人家私事。”“农场妇女和她们男人一样来自各地，多数文化不高思想守旧。年轻一代上过学，就不会和她们一样了，老乌过些日子也许要麻烦你送我去火车站。”“你有什么事情？”“左腿旧伤复发，我在哈尔滨联系好了医院去做手术。向领导交了申请还没批下来，走时候你要能送我就能让我少受罪。”“就你一个人去？”“我老婆也去，我住院时候她好照顾我。即使手术成功，过几年走路也要拄拐。小纪你觉得强校长人怎么样？”“前辈见多识广。”“他会日语，曾经收集翻译大量资料，研究过日本人开拓团历史。在省内小有名气，也因此当上省政协委员。运动一来就因为他研究那段历史招来麻烦，免去校长职务降为办事员。”
师部过去垦区所在地周围是一片平原，和一个农场场部在一起。汽车经过小河上一座桥进入小镇，这里有两层三层宿舍楼，有冒着烟应该是供暖锅炉房烟囱。汽车开到师部礼堂门前看下表已经10点40分，老乌说以后另有车送你们回去，我去接人回团里再见。三个人拿着自己东西下车上台阶，推开门走进礼堂大厅，迎面墙上是一幅宣传画，当中一位女士穿军装大头像。纪仁泰一看，这不是和过去西单影壁上那幅画一样吗，是按比例缩小的，这地方人形势跟的真紧。旁边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位中年女同志说：“我姓马过来登记，你们是唱钢琴伴唱三个人。周荣荣我在省城看过你唱评剧，啥时候学会京剧？”“我在学校学过京剧。”三个人在登记册上写完个人资料，旁边一位男同志说：“你们这个节目全师出名，到里边去吧，给你们从中学临时借来一架钢琴。史科长在里边，他会安排你们吃饭和住宿。”从旁边门走进礼堂，里边是正规座椅还有个二楼，台上其他节目正在排练。老谢指着舞台上一位身穿毛料军服的人说：“他就是现在管宣传史科长他爸是少将，能让自己儿子在农场干活，他爹确实做得不错。”三个人沿边上台阶走上舞台，史科长迎上前来和老谢握手。“谢大夫你们如今名声在外了，身体如何？”“腿伤复发经常疼，我向领导申请去省城手术还没批。”“你是抗美援朝功臣，领导一定会照顾你。你们去那边练习，中午去第二食堂吃饭，我给你们饭票，凭票领饭菜限量。你们饭后去招待所休息，考虑到你身体你和小纪在1楼，周荣荣你和唱歌凌西博在二楼一个屋，你们认识吗？”“以前没见过面。”
钢琴放在舞台左边幕布后面，有人已经在钢琴上面放了一盏台灯，旁边一把椅子上放着热水瓶和几个玻璃杯。纪仁泰过去倒好三杯水坐在琴凳上，三个人把过去演出中曾遇到问题先回顾一遍，协商一下如何保证演出成功，然后就开始排练。11点半史科长过来让他们停一下，把钢琴推出去给其他团合唱独唱伴奏。他们演唱的都是当时最流行革命歌曲，伴奏相对容易。中午在食堂吃饭菜是红烧牛肉胡萝卜，米饭限量不够吃白面加玉米面烙饼。吃完饭拿着自己东西去招待所，纪仁泰躺下就睡着了，梦见回到家里母亲和奶奶正在做饭，邻居几个男孩子来找他。突然谢大夫推了他一下，“快起来去排练，两点演出。”赶快爬起来穿上大衣拿好乐谱，和大家一起去礼堂做最后排练。大幕已经拉上看不到下面观众，第一个节目是舞蹈，第二个节目女声独唱，第三个节目合唱纪仁泰都上台伴奏。第四个节目是钢琴伴唱红灯记和评剧选段，节目演完下面传来热烈掌声，大幕拉上纪仁泰和其他人一起把钢琴推到边上去。演出到4点半结束，演员们下台去打扫卫生把座位擦干净，收拾完才去吃晚饭。晚上一场老谢唱完后靠在钢琴上喘气，纪仁泰把他扶起来送回招待所。
初二仍然是下午晚上各演一场，中午吃完饭去商店，师部商店规模大一些商品品种也多，买了三袋洗衣粉两袋肉松。下午一场最后把钢琴再推到台上，纪仁泰上台加演浏阳河、向阳花和彩云追月很受欢迎。大幕拉上史科长问能加演其他曲目吗？“我师傅教我肖邦钢琴曲最下功夫，但是现在不能演奏。晚上一场可以弹抗日歌曲，五月的鲜花，长城谣。不过后两首没演唱过，周大姐咱们要赶紧排练好登台演唱。”史科长说曾师长冯政委和师部主要领导都曾来观看，你们钢琴伴唱很不错。突击排练后晚上一场最后加演浏阳河、五月的鲜花、长城谣，歌曲唱完有位穿深蓝色毛料中山服老头从下面快步走到台上。“你们弹得好唱的好呀，多少年没听这些抗战歌曲。当年我在邢台老家听别人唱这些歌，那真是感动的落泪，听完我就去当八路跟着吕正操将军打鬼子。”老头上台大幕暂时不拉上，老头伸出手来和纪仁泰握手。“大叔您贵姓？”“我姓顾，听这些乐曲让我又想起那些牺牲亲友，谢谢你。”史科长过来说：“这是过去场长，现在师部顾副师长。”“感谢您来看演出，以后我们多排练几首革命历史歌曲。”“希望以后能听到你们合唱这两首歌。”回招待所路上周大姐说同一个屋那个人打呼噜太响，再将就一晚上。老谢说又给我们一项新任务，不过这歌挺好听。
初三上午7点半，三个人和另外两个团业余演员们一起上了一辆绿色苏联造客车。纪仁泰看了一眼车头，这是用格斯卡车改装客车。汽车先到另外两个团最后开到离老谢家不远地方停下，老谢已经不能自己下车。周大姐扶着他，纪仁泰帮忙拿东西下车往回走。周大姐看到路边有几个男孩子在玩耍，“小豆去谢家叫你大妈来接，你谢大伯病了。”小男孩儿跑着离开，走到谢家住的那排平房时，老谢老婆和大儿子跑过来迎接。“谢谢你们二位，我说你别去这不是让人扶着回来了，二位请家里坐坐。”谢家是连排平房里三间房，自己一个小院，院墙是用不规则石块砌成，木头大门刷棕红色油漆。他老婆中等个挺胖，长发在后面盘起来，指着墙上两个镜框说：“那是他扛着肩章戴奖章照片，我们结婚合影。结婚12年生三个孩子，我没去过他家没见过公婆，他也没去过我家。我姨家一个姐姐也嫁到这来了，也是这些年没回去过。我在家没正式名字，搬到这老乡我那位牛大哥和大嫂说你就叫谢洪氏算了。你一个大字不识，叫这名字才能栓住他。我一开始在家做家务学文化，生完老三才出去干活，在生产队喂马。现在他腿疼不能骑车，我骑车上下班。刚一上班头头说你怎么叫这名字，我说有啥不好，他医生我不识字到这才学文化，他不嫌弃我就不容易，后来改名字叫洪雪白。来请喝茶，我老家出茶叶，每年他们会给寄茶叶过来。”谢家三个孩子叫周大婶，纪大哥，问了纪仁泰不少问题，和他们聊天一个小时，从谢家出来在场部一家小饭馆，拿家里寄来全国通用粮票吃顿饭回自己连队休息。
回到自己宿舍休息一下，晚上去15连看同学给他们一包洗衣粉一袋肉松。大家在一起聊天，唱起过去儿童歌曲和歌唱二小放牛郎，10点离开返回。过了几天庞团长批准派车送老谢和老婆一起去火车站，到哈尔滨大医院做手术。老谢有病不能参加演出，领导找了个哈尔滨知青侯策升来唱李玉和，同时他也参加合唱。他说他爹曾是话剧演员，还参加过6部电影拍摄，当然都不是主演。他姥姥家在郊区县城，他妈没工作爱唱评剧，他看过周大姐演出。春节过后领导说要来新知青，纪仁泰和大家一起再次去开山凿石，为盖房子准备材料，去养牛场拉牛粪撒在地里。20天后老谢从哈尔滨回来，纪仁泰和宣传队几个人去家里看望。老谢说由一位教授给他做手术很成功，教授说保证不会瘫痪，但走路肯定要拄拐。回来时县武装部派车到车站迎接，把他们夫妻送回家里。2月底连里一部分老职工被调走，去开荒建设新连队。纪仁泰向涂队长推荐任新润，涂队长听完她演奏说你是比宣传队崔西品拉得好，你从哪学的？“我妈在乐团拉小提琴，我从小跟她学。”“家里有人教，你就参加宣传队演出吧。”以后任新润考上音乐学院，毕业后到电影乐团工作。
3月由纪仁泰钢琴伴奏，五月的鲜花和长城谣、八路军军歌、在太行山上合唱在团部礼堂演出。歌声受到中老年人欢迎，几位老八路听完后站起来敬礼，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些年轻人感到疑惑，打鬼子就唱这样的歌？一位老八路说你们这些孩子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我在县城读书每天听到的都是让人气愤不幸消息。听到这些歌曲真是感动的不行，不然我为什么离开学校去当八路。4月连里来了30多位刑满就业人员，他们是从离边界较近过去劳改农场转过来，其中几个人领导安排他们做盖房子技术指导，带着知青们打地基盖房子。春播结束后连里集中力量修理水渠，在这之后纪仁泰被派去当木工，跟着几位老职工和刑满就业人员，为即将到来下一批知青加工单人床。团里几位领导说土炕太落后，为知青准备新房里一律水泥地面改用单人床，4个人一个房间。这批人中只有刑满就业老崔过去是真正木匠，单人床做的比较粗糙但保证结实不易损坏。加工完领导让纪仁泰刷漆，其他人去粉刷墙壁安装门窗。为安置下一批知青，距离不远处一小片树林几乎全被砍光。月底父亲从陕西汉中来信，他被第一批派去建立五七干校，教职工去五七干校，学生全部分配工作。去五七干校实属不得已，学校等于撤销老师们不知道以后要去干什么。
6月到8月底连里陆续又来几批上海和北京知青，知青人数超过原有职工成为干活主力，纪仁泰也有了新称呼，被他们叫做老纪。年底再次调动到养牛场喂肉牛，领导说牛场离场部礼堂不远，便于你去参加排练。丁副团长说接受下放劳动农业大学老师建议，养猪要喂粮食养牛不用粮食更合算，而且牛肉很受城市欢迎供不应求。古黑蛮派一辆马车把纪仁泰木箱和被褥个人物品送到牛场宿舍，这也是新建成用石头砌墙，屋顶盖薄石片石板房。此时养牛场被编为6连，连长是过去农场干部童崇法，指导员是复原军人裴川廉。马车到6连时有位自称姓封，连部文书女同志朝他们招手，带马车来到安排好房子。“老纪你情况特殊和梁兽医一个房间，其他房间都是4个人，你们两个受优待一个房间。梁兽医拜泉县人会吹号，你们两个一屋正合适。下月你在我们这领工资，待会儿你去连部找我，发你一双雨靴干活用。”这是一座当中开门平房，阴面有一个过道但是窗户开的很小。赶车老胡帮纪仁泰抬着箱子走进去。在里面向东走到2号房间，“梁兽医纪仁泰来了，好你们自己认识一下我回去了。这屋里有火墙，炉子在外面过道里。”
房门打开梁兽医比纪仁泰矮一点，脸色有些苍白高颧骨大眼睛。“欢迎你这位钢琴家，你睡西边这张床，原来睡那个床是向老师。学校准备开学招生，前天让他回学校去了。给你一把门锁钥匙，领导让我等着你，你来了我就去上班了。”老胡帮忙把箱子放好，两个人又出去一趟把脸盆和其他东西搬进来。纪仁泰说声谢谢老胡离开，封文书摘下帽子，短发个子不高圆脸小眼睛。“等会儿你去9号牛棚，班长姓袁老职工，以后你听他指挥。我们这正准备扩建成20个牛棚，要增加奶粉和牛肉产量供应城市。每天早晨食堂供应牛奶，一毛钱一杯，我回去了，以后有事去连部找我。”从这天起纪仁泰喂牛一直到离开农场去上学，9号牛棚里有120多头牛，大牛小牛都有。牛棚是水泥地面，虽然也有不小牛粪味道，尤其冬天大门紧闭味道更大，但比起喂猪还是要干净一些。
袁班长已经50多岁，个子不高秃顶身体强壮嗓门很大。他说自己是河南安阳人，抗战期间和哥哥一起被日本人抓来做劳工。哥哥去修日本人地下堡垒，最后修堡垒那些人全被杀。他被抓去在煤矿干活，一起被抓有个老乡练过武术，老乡带着他用煤块砸开铁丝网逃出煤矿。日本人大狼狗追上来，老乡抓起一块石头，看狼狗一张嘴用力把石块使劲扔进狗嘴，那石头卡进狗嗓子里，狼狗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出声也不动了。逃出煤矿到城里被警察抓住，那位警察人还不错。他说我弄死你将来阎王也不会放过我，我就做一回善事。他给我吃的东西，送我去一家工厂干活，给我弄个假证件。他说没良民证随时会被抓走，我只能帮你这一回。我在日本人开办工厂里跟着师傅学会用气锤打铁干活5年，1944年底美国人不断轰炸日本钢铁厂停产。我干活工厂没有材料停工，没办法我扒铁路货车跑到另一个地方，在甜菜糖厂干活。春天甜菜加工完了没活干流浪街头，被警察抓到日本人开拓团去干活。抗战胜利鬼子都跑了，我留在开拓团这个地方，成了农场资格最老职工。煤矿那些劳工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我30多岁才结婚，如今这日子我知足。咱这奶牛和肉牛最早是日本人从德国进口，日本投降鬼子遣返回国。强校长被派来当乡长，他说奶牛一定要继续养好。牛奶卖不出去他请来白俄当技术指导生产奶酪，今天咱这仍然生产奶酪而且在城市供不应求。奶粉是建立农场后，从波兰进口设备才开始生产。
喂牛比在农田里秋收要轻松只是气味难闻，肉牛班没有母牛生小牛也不需要夜里加班。如果有牛生病，夜里就要值班照看。纪仁泰还是每星期一天去排练，5天喂牛，星期天经常要演出很难得到休息。这个班是老职工4人，刑满就业人员3人，哈尔滨知青4人，轮流休息每天都有人休息。老职工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住在职工宿舍里，刑满就业人员单独住在一所房子里，领导要求和他们保持距离。那四位哈尔滨知青人还都不错够哥们儿，大家在一起关系融洽从没发生过矛盾冲突。刑满就业人员中年龄最大一位老程也是50多岁，他说自己曾是军统局中校军官，如今最大愿望是过几年退休后能回家。梁兽医是兽医班长，他家在县城老婆是小学老师，他父亲过去自己开铁匠铺主要加工农具。1955年他高中毕业，虽然成绩全校第一，但也只能上个农业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这里当兽医，一个月回一次家骑一辆轻骑机动脚踏车回去。他说距离太远长途汽车没准点，骑这车到家三个小时，轻骑不用时放过道里。兽医班还有两位中专毕业曲兽医、景兽医，两位他从农场子弟中选出来徒弟小房、小康。他曾和向老师协商，希望农业大学能招收小房、小康去学习，以后当个正规兽医。他们兽医班负责全场所有饲养动物，经常去其他连队给牲口治病打防疫针配种。我们一共才700多头肉牛，要供应齐市、大庆、哈尔滨那几百万人数量实在太少。要是把肉牛规模扩大到两千头以上，生产牛肉数量就能增加不少。
1970年春节除夕，梁兽医和哈尔滨知青都回家过年，裴指导员安排纪仁泰去知青三排一个班和他们一起包饺子。这个班住一个大房间，里面有12张床，有北京人也有天津人上海人。带着口风琴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老纪你可以不动手包，先给我们吹几段。”旁边有个人说：“听说你在15连和3连都奏国歌，吹过德国曲子，你就先给我们奏国歌，会吹苏联国歌吗？”“会也不能给你们吹，让裴指导员知道会惹大麻烦。”几首国歌奏完。“还是先来一段上海人爱听梁山伯与祝英台，我是全曲演奏，没有钢琴和小提琴音色好听请各位多包涵。”梁祝奏完几位上海知青都给他鼓掌，时根生问：“你怎么没在北京知青里找个女朋友？”“目前还没这种需求，将来还不知道会什么样，先不添这种烦恼。”“你身体怎么样？”“没啥毛病但是体重减20斤。”有位北京知青说：“老哥要注意身体啦，体重不断下降可不是好事。”“那个姓周的人怎么样？”“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她比我大十多岁有孩子，我把她当大姐，她也教给我不少东西。”
三月从外面请来设计院人员开始在养牛场周围进行测量，领导让养牛班抽出一半人，去把旁边一小片树林砍掉，准备用这些木头做新牛棚门窗。袁班长说这些树是当年日本人栽种，有杨树、椴树和少量松树，剩下那些树根让职工家属自己去挖，拿回家烧火用。来农场第三个春天，纪仁泰已经熟悉了那些叫不上名字小鸟，还有开在路边小花。场部周围已经没有荒地，要到40里以外新建连队才能见到大片荒地。4月土地开化后纪仁泰和那几位哈尔滨人一起被派去挖地基盖新牛棚，新牛棚使用钢筋水泥柱子，上面是用圆钢和角钢焊接架子支撑房顶。这5位知青被派去用石块砌墙，然后去抹水泥地面，房顶由专业建筑队施工。休息日回一趟15连，见同学到养蜂班看看。养蜂班一位夏大叔说小纪你可是个名人呀，椴树蜜是好东西。每年春天椴树蜜下来留一点，其余全装瓶运走，在城里很快就能卖完。你下星期来一趟，我们优惠价卖给你一瓶。忙了一个多月20个新牛棚全部建成，领导来进行一次视察似乎很满意，不过里面还没有牛。
春播期间连续加班，春播结束农场放假三天，领导要宣传队再下去巡演一次。有人提出把钢琴搬到小卡车上，涂队长不同意说把琴颠坏了无法修理。大家协商结果是这次下连队巡演以演唱抗战歌曲为主，这也是革命歌曲领导审查能通过。红灯记和巧儿我采桑叶，如果他们想听就演唱，至于自己找婆家那一段小纪和你周姐赶紧弄好配乐，巡演时实验一次。在18连首次在节目最后，周大姐身穿自己做刘巧儿戏装，采桑叶和自己找婆家连起来演唱很受欢迎。演出结束后几位中年妇女来到后台表示感谢，说姑娘当初我们就是听大喇叭里广播这段戏之后，下决心自己去找婆家。一位中年妇女送给纪仁泰和周大姐每人一纸袋蘑菇以表示感谢，还有一位伸手摸摸周大姐辫子。“你这是自己头发。”“用假发不方便，我为演出一直留长发，没有演出时盘起来。”“那不成老太太发型了。”“我已经有孩子了怕什么。”这次巡演到各连队干的最多是种树，把苗圃里小椴树移栽到公路两边。回到连队缝个布口袋，把蘑菇给家里寄回去。春天周大姐和封文书都穿不系带方口布鞋，封文书是买来黑色平绒鞋面，周大姐是自己做红色花布鞋面。封文书穿蓝色带小花大襟上衣，周大姐穿一件浅绿色毛料上衣紫红色裤子十分显眼。
母亲来信西安你大妈家大哥仁利结婚，和你大嫂艾林雨还有你大妈一起利用婚假来北京，你爷爷奶奶见到长孙媳妇非常高兴，全家一起去照相馆合影留念。你大嫂是军人军校毕业在西安附近一个部队工作，她娘家父母住在南京都是军人。你大嫂艾林雨个子不高长圆脸大眼睛算不上漂亮，她家原籍山西所以她虽然在南京长大说话却不是江苏口音。4月正好公园里牡丹开花，她看了以后非常高兴。你爸来信说明年春节前会把给他们一份礼物，通过铁路零担货运发到西安去。后来大嫂艾林雨转业到飞机公司，仍然从事技术工作。1972年她生个儿子至军，76年生个儿子至安。父亲来信他同学在部机关当上领导，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工作，离开学校五七干校到南方任省财政厅副厅长。他现在一个人住在一个两居室新楼里，工资还按在学校时标准发，他是财政厅里工资超过200元最高一个。陈厅长河北人军人出身，转业前在部队后勤部门工作。高副厅长本省人中专毕业，过去在县政府工作熟悉财政业务，他是突击提干从科长提拔为副厅长。财政厅比学校忙的多，收入少开支大只能先保证发工资和退休金，保证学校医院开支。他在省里开会时指出解决财政问题首先要工业企业开足马力生产，还有发展农产品加工，增加外销和出口。他提出与东欧国家协作，引进技术和部分零部件在省内生产，结果是会场上像炸了锅发生激烈争吵。有些人说我们不能与修正主义者合作，我说这种说法不对。你很难说他们实行政策与罗马尼亚有多大区别，而且人家能免费提供技术，解决我们目前急需，西方国家不会给你这样好条件。讨论结果支持者占多数，但省政府领导说要向中央请示没了下文。
到15连和同学见面时他们说我们这冒出一大新闻，北京女知青夏新娜家里寄来芍药花根，就像白薯似的那么几块。她给种在一个破铁桶里现在开花了，职工家属里那些老太太小孩儿都跑来观看。纪仁泰也去看了这棵芍药，放在女生宿舍门外粉红色很好看。用钢笔把它画下来，送给周大姐作为礼物。6月从内蒙买来一批小牛，从苏联进口320头小牛。为什么要从苏联进口小牛很多人都有些疑惑，梁兽医说人家牛品种好，买些回来配种对我们有好处。牛数量增加梁兽医忙不过来，他选了两名男知青来帮忙。7月农场又来一批上海知青，养牛场分来男女各30人。大学恢复招生，农大来招生瞿老师对小房小康进行面试后，选择小房去上农业大学。小康两次落选，1972年夏天梁兽医通过他同学帮忙，安排小康去一所中专上学。梁兽医说知青迟早要离开，我费这么大劲安排农场子弟去上学，将来他们回来一定会安心工作。养牛班调走三名老职工，两名刑满就业人员去新建牛棚，补充5名上海男知青。童连长说不能全是知青，必须有老职工带领传授经验和技术，还有男女要分开避免发生问题。上海人很快就和哈尔滨人发生矛盾，双方都骂的很难听。袁班长和纪仁泰尽力调解，要求双方一定不能动手打人。大家离家几千里到这里，打伤谁都不合适。7月休息时间见到封文书，她穿白色塑料凉鞋，黑缅裆裤白裤腰，上身穿一件小背心。纪仁泰以为她是本地农村妇女，袁班长说她是天津知青。为表示和农场职工这些农民打成一片，特意找职工家属帮她做老式衣服，改成这地方中老年妇女打扮，当然她上班时间穿衬衣不会只穿个小背心。
周大姐和一位上海女知青胡晶敏一起来找纪仁泰，说她们想唱沪剧你能不能伴奏？“我没看过沪剧但听过广播和唱片，用口风琴伴奏不难，就是和沪剧音乐相差太远。需要乐队其他乐器合作，找涂队长商量。”胡晶敏说我家里可以把曲谱寄过来，我嗓子不好只能让周大姐上台演唱。“大姐你学上海话？”“这有什么我是演员，上海话不会比在学校跟老师学京剧念白更难。”9月底一个星期天晚上，在一座还没有投入使用空牛棚里点起汽灯。纪仁泰伴奏周大姐演唱沪剧罗汉钱、雷雨、鸡毛飞上天选段，知青全都跑来观看，职工和家属也来了一部分。周大姐先用上海话简单介绍一下学习过程，唱完后上海知青一起鼓掌叫好。有人问你怎么学会了上海话？“我说过这不会比学京剧念白更难，每天跟一个班上海人学，用上海话跟她们对话就这么简单。”10.1在团部礼堂首次上演沪剧选段，受到上海知青欢迎。很快他们推选一位会唱沪剧男生贾固山来和周大姐配戏，演唱沪剧男女对唱。10月底母亲来信调动工作，这次是去部机关当处长，大概是女干部比较难找，她各方面条件都够而且就在北京调动工作方便所以被选中。
1971年1月一天晚上申东浩来找纪仁泰，他拿来一本从朝鲜带过来乐谱。“这是我家亲戚从朝鲜送过来歌曲乐谱，这个血海是那边新从话剧排演歌剧还有电影，我们不太会五线谱你给看看。从那边不能直接邮寄，会被海关扣留销毁，这是有人探亲带过来。”纪仁泰拿起乐谱站起来凑在灯底下看了一会儿。“这是女高音独唱周大姐不会朝鲜语你们能不能找个人来演唱？”“能找个女的来演唱，不过她嗓音没那么好，你们宣传队能演唱吗？”“这我不知道你们去找涂队长商量，这个乐谱我先留下练习一下，下次休息你们来找我。”拿到乐谱每天晚上看乐谱用口风琴视奏，下一个休息日下午申东浩带着8个人5男3女到礼堂找纪仁泰。“我正在准备排练，这样你们去和涂队长商量一下，我先给你们用钢琴演奏几段。”弹完后有个女的过来说你和广播里演唱还有点区别。“今天只能他们别人去吃饭时候你们插空排练一下，以后可以定好时间晚上来排练。”头一回协助朝鲜族青年排练节目，时间不到一个小时，纪仁泰坐在琴凳上吃他们用饭盒打来晚饭。以后为他们伴奏排练7次，和女知青马春英合作她拉小提琴，演奏《万景台之歌》等朝鲜乐曲。经过领导同意春节前朝鲜族青年合唱队用礼堂给朝鲜族职工和知青办一次演唱会，纪仁泰用钢琴给他们伴奏。为适应领导和其他知青朋友来观看演出需要，每段演唱开始前先把歌词翻译过来给大家念一遍。《万景台之歌》和《血海》选段很受欢迎，和他们在一起提高了朝鲜语口语水平，初步能听出一些口音差别。
纪仁泰喂牛快三年，一直都是干活非常卖力气。在宣传队演出从未出过差错，为不找麻烦不敢演奏西方古典音乐和俄罗斯苏联作曲家作品。虽然有时感觉很压抑但没办法，周围那么多人在看着你，随时都会有人去向上级报告说你有问题。1972年夏天终于得到政治处通知，他被推荐回北京上大学，去政治处拿到相关手续时，他给马主任鞠躬以表示感谢。从团部办公楼出来，先到邮电局给家里发个电报。临走前他去15连和同学告别，买三瓶红葡萄酒和大家一起喝一杯。木箱子和被褥不要了，袁班长要就都送给他。那些书送给一个班其他知青一部分，乐谱送给楚跃然一部分，其余包好寄回家去。临走前分别到涂队长、周大姐家去拜访一次，感谢他们这几年对自己帮助。纪仁泰出钱，养牛班全体到团部照相馆合影留念。临走前最后一次在团部礼堂登台演出，红灯记改由周大姐学生，一位5年级女孩子来演唱。最后纪仁泰加演一个革命练习曲，一首肖邦玛祖卡舞曲，几年没练习弹得有几处出错。离开那天他把棉衣毛衣用背包带捆在一起背上，乐谱和几本书放在里面。其他东西放在手提包里，除了脚上一双皮凉鞋，还有一双黑皮鞋带回去，其他鞋也都不要了。养牛班那几位知青，周大姐楚跃然到长途车站送行。长途汽车离开团部那个小镇，驶上去火车站公路后。站起来回头望着逐渐远去那些牛棚，纪仁泰禁不住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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