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儿子至荣

5月16号妻子在妇产医院生第二胎,还是一个男孩取名纪至荣。这次就没有头一胎那么顺利,但是医生说问题不大,母子都平安无事。梅氏在医院住6天,纪仁泰请假去医院接母子回家。回到家里老大跑过来问他是谁?梅氏回答他是你弟弟至荣,你当哥哥啦。“他这么小。”“你刚出生也这么小,以后你出门要带着弟弟让着弟弟。”梅氏在家坐月子不出门,每天白天由大妈带着老大去外边玩儿。晚上要是纪仁泰下班回来早,也带着他去外边转一圈。星期天带他去北海和动物园,不过要事先和老大说好爸爸事情太多只能照看你半天时间。小儿子满月之前还算正常,没去过几次医院。满月后就开始闹病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快到100天时在中医医院挂一位关教授的号。老头给开了些汤药,说小娃娃吃药有困难,所以这个药剂量小也不要长时间煎药,不超过20分钟。药里加些蜂蜜让他喝,还有另一种药配好之后回家自己加工成粉末。用少量开水沏一下,把水去掉也是加点蜂蜜。抹在孩子肚子上,上面盖块布固定一下,5个小时候后去掉把皮肤洗干净。婴儿皮肤很嫩大人一定要注意,如果出现红肿就暂停。照这个办法给至荣肚子上敷药两个星期,孩子身体好转不爱生病了。老二大一点之后就不喜欢在屋里待着,白天经常在院子里坐着或者躺在小竹车里。梅氏要做饭做家务时让老大在一边看着弟弟,外出时两个人一起坐在小竹车里,有时候让老大自己下来跟着走。让老大走路他经常伸手要吃的,梅氏给他买些零食。有时候出门买冰棍,或者去小吃店,买碗面茶或者杂碎汤、凉粉母子二人一起吃。“你怎么和马戏团狗熊一样,给吃的就走不给就不走。”“我是你儿子是人不是狗熊。”

7月姜春立从日本来信,他经过4年拼命努力,终于拿下博士学位。他比其他博士生年龄都大,但是他有丰富临床手术经验,可以缩短拿博士学位时间。准备在日本医院工作几年再回去,一个是为多挣些钱,其次多积累一些实践经验。还有他把相关材料寄回学校,想看看母校能否认可他,回去到哈尔滨工作。8月纪仁泰从俄文和英文版翻译的部分匈牙利经济法规开始在杂志上连续刊载,编辑小盛来电话说你翻译这些内容很受欢迎,我们准备推荐给出版社合在一起出书。8月妹妹大学毕业,分配到东城一所中学当老师,开学后当初一班主任。9月大儿子至佳去附近一家街道办幼儿园,他算插班生头几天不太愿意去,以后习惯了觉得那里小朋友多挺好。纪仁泰开始在一所业余大学兼职教授日语,学校日语课程负责人是一位退休日语翻译,这位焦老师说他是东北吉林市人,小时候伪满时期学校都上日语课。1939年他来北京中国大学上学,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工作。当过中学老师,科学院研究所翻译。1971年初因为要增加从日本进口,他过去曾翻译过日本大学教材,被调到外贸公司当日语翻译,去过一次日本住了16天。1980年3月他从单位退休,在家休息一个月就到这来教日语。你是新从日本回来,对日本新东西比我更了解。这所学校学生都是在职人员,不少都和纪仁泰年龄差不多。有些是大学毕业,到这来学习第二门外语,而且都非常认真努力。每星期天上午去学校讲课,下午回家干自己事情。10.1晚上纪仁泰开三轮摩托车带着大儿子去东单看马戏表演,儿子看的很认真也挺高兴。演出结束到外面上车把老大用背包带绑好,车走到半路遇到红灯停车回头看看,已经睡着了。回到家门口先打开门把老大抱回去,让梅氏给他洗脸脱衣服好睡觉,自己再回去打开门槛,把三轮摩托车推进来锁好大门。

年底纪仁泰和参与起草各位专家学者一起,列席人大审议法律会议,纪仁泰穿西服打领带穿黑色皮棉鞋参加会议。没有发言权只能旁听,听听常委们不同观点交锋也是一种学习,并且做了详细记录感觉收获很大,这些人发言可作为以后工作中参考。当然这个记录列入保密范围,不能对外公开。有位姓封人大常委主动与纪仁泰打招呼;“小伙子我看参与起草人员里你最年轻,你是哪里人什么学校毕业?”听完回答老头很高兴。“年轻人你前途无量呀,我已经过了退休年龄,要不当这个人大常委早就回家去看孙子了。任完这一届我肯定要正式退休,你年轻有为受到上级器重,以后你一定是高级官员,也希望你到那时候仍然能两袖清风勇于奉献。我1937年北京大学毕业,抗战爆发逃到陕西当过律师。1940年到根据地当县法院院长,后来任石家庄市法院院长。江西省法院副院长,1967年被关押,1975年落实政策到最高法院工作。”“多谢前辈夸奖,晚辈一定铭记教诲。”后来封老送纪仁泰一本他写的书,当法官几十年审案经验总结。表决通过后纪仁泰很激动,首次参与制定法律能获得通过算得上一个不小成绩。当晚回家吃饭时喝下两杯桂花陈酒,妻子问你有什么高兴事?“今天经济合同法在常委会表决通过,明天回去上班,这是首次参与制定法律获得通过值得纪念。”回单位上班有个人走过来问你在局里上班?“是呀您有什么问题?”“我在电视新闻里看人大开会时,你穿西服打领带坐在那里,你在人大管什么事情?”“我是参与制定经济合同法,人大常委审查时在边上旁听。”“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这个我无法跟您细说,只能告诉你是领导指派。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是小黄寺派出所丛克钟。”圣诞节前在日本时认识的香港学生钟锡远来信祝贺节日快乐,信里说他毕业回香港考上政府公务员。家里让他考公务员就为图个安稳,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开公司当老板材料。纪仁泰把信拿给妻子看,给他回封信寄去一家四口照片。韩国学生卢安永通过他在日本亲戚转寄过来一封信,信里说他毕业回国进入一家大公司,在对外销售部门当职员,目前主要工作是翻译资料。正在忙着相亲,他母亲意思是从他外婆家春川给他找个媳妇,他想在汉城(首尔)找一个。

春节大年初一上午,大爷表弟苏受平带全家来协商资助他小女儿苏宏雅出国学费问题。兄弟二人见面时大爷说你们来不用带礼品,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有话你就直说。纪仁泰和客人见过面之后去带着大儿子至佳去看父母,梅氏因为老二太小在家带孩子没去。这次弟弟仁忠对象向雅平来了,第一次见面感觉这个人和梅氏不一样,性格外向大嗓门比较张扬。她抱起至佳仔细看了看让他亲一下,听完纪仁泰父子钢琴表演她说哥等以后我们有孩子一定要跟你和仁雪学琴,家有这么好钢琴不能闲着。母亲问他们母子怎么没来?“老二这几天又不合适,医生让少出门。中午吃完饭还要去村里讲课,在你们这不能多待。”“至佳也去村里?”“他们想看看这孩子,给他捂严实点就行。”中午吃饭让他坐在奶奶和姑姑当中,仁雪给他挑出几块不带刺鱼肉,至佳吃的不多但是速度挺快,吃完饭就跑一边自己去玩儿。纪仁泰吃完饭叫儿子去上厕所,回来穿上棉鞋大衣带上毛线帽子,到外面上车前把脸用他母亲纱巾蒙好。至佳自己爬上车,然后纪仁泰用背包带把他绑好父子二人出发。到那里先去和长辈们见个面,然后让大嫂看着他。“儿子你跟着大妈玩儿,爸爸去给哥哥姐姐们上课。你先吃块巧克力,不许自己到外面乱跑。”

这次来听讲课学生里还有几个村里外姓小学生,先听听小学生和中学生们有什么想法。“关于人要走什么路去年我说过,纪家人仍然会以祖先里科举考试成功,在外面做官经商的人为荣。当然那是一条需要很多付出,多数人都无法通过考试的路。人一出生你属于哪个家族背景已经无法改变,学而优则仕,不论前些年如何批判也无法改变这个定律。当然我们要学习那些优秀榜样,但是马列著作不论你们还是你们父母都很难看懂,假如一个中学生能看懂马列著作,那他一定是成绩最好脑子最好用学生之一。我希望你们几位中学生放假期间去找几本马列著作读读,就算是测验一下你们自己脑子是否好用,预测一下你能不能考上大学。我去年说过奋斗向上非常辛苦但会有很大回报,不努力我就是个村里农民,将来日子过得不好路是你自己选的,好下面回答学习中一些问题。”回答完学生们关于学习一些问题之后,纪仁泰最后说:“过去要有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实际也就是你为什么活着?现在这个时代可以有多个解答。我和一些日本年轻人聊天感觉他们理想目标多数比较实际,基本没有什么我要去做一番大事业一类空想。要是能遇到好老师也会对你们有很大帮助,我要是没有师傅师娘出钱哪能去日本留学。同样去参加制定法律,和那些论年龄都是你长辈学者一起工作,也是一个学习机会。我把我硕士论文每人送你们一本,香港繁体字版,看不懂地方问你们长辈。”讲完课喝杯茶上趟厕所,回来给林霞芳和其他几个孩子上钢琴课。这堂课上到6点多,大嫂把至佳送到三姐家来吃饭。下课前纪仁泰说你们几个林霞芳天赋最好,一定要去考大学。其他人跟我多上几次课,将来至少能上师范当个小学老师。希望你们都能记住没有退路,只有一个字:拼。吃饭时老大需要纪仁泰给他帮忙,三姐说你小子吃的不少怎么不长肉?“他妈说他太淘气闲不住,消耗太大。”回到家里大妈说已经谈好,苏宏雅自己去联系学校,去德国还是日本就看哪边能录取现在还不知道。我同意出日元送她出国机票钱,其他费用她爹掏人民币我给她日元,如果她爹钱不够我资助一部分。

初二上午去梅家,纪仁泰开三轮摩托车带着老大先去,梅氏带着老二坐公共汽车。纪仁泰到梅家把大儿子交给他姥姥,再开三轮摩托车去32路车站接梅氏母子。梅家人都仔细看了看老二,大舅妈和姥姥抱起这孩子他都没哭,还朝她们笑笑。纪仁泰被叫去给梅氏大哥家两个小男孩,景琛、景环上电子琴课,“景琛你期末考试分数多少?”“我是好学生,各门课都90分以上。爷爷说我是老大,要给弟弟妹妹树立一个好榜样。”“你要是淘气你妈打不打你屁股?”“她不敢,我奶奶不让。”“那你和至佳弟弟一样都是淘气包。”给两个小男孩儿上一个多小时课,去苏家给苏家姐妹上钢琴课。这次邹善花也来了,以后她春节再也没来过苏家学钢琴。给她们姐妹上课,顺便回答苏家人一些问题,听他们讲一些海淀社会新闻。课上到快12点回去吃饭,中午吃完饭小儿子至荣就睡着了,把他包好用三轮摩托车送他们母子去32路车站,回来接老大回家。到家后打开大门让儿子帮忙把三轮摩托车推进门道,让老大自己回屋,纪仁泰去车站接梅氏母子。梅氏回家带两个儿子睡一觉,纪仁泰去帮大妈接待客人。师傅跟着于师爷、马师爷学习的几位师兄师弟和姚师妹,还有他们几位学生来访。这些人有些过去见过认识,有的是头一次见面,需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大爷让纪仁泰从书柜里拿出他收集的西洋油画画册,还有日本名家画册。他说我们必须有所创新,基本技法不能变但时代不同题材肯定有变化。借鉴欧洲和日本画技法,丰富自己表现手法。有个人说你这些东西1966年没给你抄走真不容易,“我行动的快,提前送到其他地方暂存,风头过后再搬回来。”另一个人问审查你解放前经历时你怎么回答的?“他们大叫我是狗特务,我说我是经组织批准打入中统。当时领导写出证明材料证明我是经过组织批准的,在档案里有我送出日文英文情报原文和翻译稿。我在情报工作中成绩显著获得一枚奖章,当然是中统颁发,我可以给你们看看。这东西我过去从没让其他人看过,稍等我给你们拿来。”客人们看完那枚奖章问这东西将来怎么办?“等有合适机会捐给博物馆做展品,存在家里日文情报还有日伪和国民党政府文件,解放后全部交给档案馆就留这一件东西。我们继续作画,完成一幅画做纪念。”姚师妹问这幅画交给谁?“是呀挂在我家不合适,你在学校任教去联系一下,捐给学校美术馆做陈列品。我这晚饭比较简单,莫斯科餐厅甜味大列巴,奶酪黄油。一个土豆烧牛肉,一个日本菜。通心粉和小豆粥。你们年轻人一定要练好外语争取到国外闯荡一番镀一层金,国外镀金回来估计当教授没问题,不行就找个外语好老婆,到国外给你们当翻译。我年轻时候跟着燕京大学师生学英语,抗战胜利派上用场去和美国人打交道。在上海两年基本没参加中统活动,跟着美国人学到很多东西。”晚饭是纪仁泰和两位女客人帮大妈做出来,用高压锅做两锅红小豆粥。晚上吃饭不算两个小孩儿有19个人,梅氏带着孩子在另一个房间吃饭。老大吃完面包抹黄油说很好吃,妈我以后还要吃。“让你爸去给你买。”“为什么来那么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咱们家地方最大,所以他们来搞个见面活动。”

从1982年初开始,纪仁泰把苏联作家特里丰诺夫(1925—1981)“莫斯科故事”系列中篇小说,《交换》、《初步总结》、《长离别》、《另一种生活》、《滨河街公寓》。翻译过来交给杂志刊登,年底交给出版社以《莫斯科故事》为名集结出版,继续翻译韩国作家中篇小说刊登在杂志上。3月易大姑弟弟易老先生带着儿孙来北京住在前门饭店,星期天下午纪仁泰陪大爷大妈去和他们见面。两位老人见面握手时都落泪了,他们二人先聊起了抗战时期在北京一起从事地下情报工作经历,让纪仁泰用录音机给录下来。然后谈起易老先生回国目的,把他家在北京房产收回来。师傅把他精心保存下来易家房产证和过去户口本等材料交给他们,双方商定由纪仁泰在单位请假,带着他们去区政府相关部门,把易家房子收回来。易老先生说这房子收回来也无法回来居住,先把房子过户给他孙子。师傅提起他家那些古砚台,易老先生说不要了,一个是分量太大卖不出多少钱。还有几件属于文物,中国海关禁止带出国境别自己找麻烦。双方见面谈完后,易老先生请客人在饭店吃饭,大家在一起合影留念。

第二天上午纪仁泰带易家人去区政府,办理各种手续。易家房子属于落实政策,在政府部门办理收回手续很顺利。政府办事窗口工作人员告诉易家人,你们可以回去等待,半个月后来领取房产证,然后去和房客见面商讨他们如何付房租问题。离开政府机关易老先生带大家去又一顺吃午饭,他说虽然自己祖籍江西,但是在北京上学长大,为打鬼子而奋不顾身。离开这里30多年,多少次都想回来尝尝北京清真饭馆风味。下午纪仁泰带易家人回他家过去老房子,在无轨电车上易老先生说当年北京还是有轨电车没有这玩意儿,北京街道变化真大。下车后易老先生指着路边一座二层楼说:“这座房子当年就有是一家医院。”走到楼前,易老先生执意要进去看看。楼下如今是一家商店,楼上是居民住户。商店售货员问老人家你买什么东西?“我不买东西,几十年没回来,我小时候这是个医院常来这看病。”上二楼一看楼道里堆满杂物,有个年轻人问大叔你找谁?“这座搂过去是家私营医院,我家住在南边胡同里常来这看病。”从楼房里出来,易老先生让儿子给他照相留念。走到胡同口易老先生高兴地大喊:“就是这里呀,我长大的地方。”走到自家院子门前易老先生手扶门框激动地泪流满面,连声说:“爹娘儿子终于回来了,当年儿子没能尽孝。你们故去时儿子都不在身边,如今我终于回来啦。”

走进院子有人问你们来干什么,易老先生回答:“这是我家房子,我来收回自己房子,以后你们要给我交房租。”有个老头从西房里走出来:“请问你是那位易大姐什么人?”“她是我姐姐,这是我爹娘留下房子,我已经在政府办完收回房子手续。”“您当年在北京干什么工作?”“我生在北京,1941年大学毕业后在电力公司上班。今天我可以说我也在从事地下抗日情报工作,1942年上级身份暴露牵连到我。我被关进监狱,地下党老纪花钱买通狱警放我出来离开北京,快40年才回来看看。”“那你也是地下党?”“我不是地下党。”“那他为什么要救你?”“当年我是军统,但我帮地下党干过很多事情。大家经常见面都是朋友,我对得起朋友。你们现在一月交多少钱房租?”听完回答易老先生儿子说:“这点钱太少了。”旁边有人回答:“我们一月才挣多少钱,这已经不少了。”纪仁泰陪易家人到有人在家各个房间里去看看,易老先生就房租问题和房客进行了一番交锋。从院子里出来纪仁泰带他们去管片房管所,办理产权交接手续。路上易老先生儿子问:“我们以后如何收房租?”易老先生回答:“让天津你远房侄子谦海每月过来收一次钱,明后天我们先回江西老家。回来拿房产证时候去一次天津,今天先给他写封信说明情况。”纪仁泰对他们说:“我工作太忙就不陪你们了,等会儿我在业余大学要给学生上课,我就先去学校了。”“多谢你帮我们办理这些事情。”

讲完课晚上回到家里大爷说:“我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会去参加军统,1935年底学生作抗日宣传时候我和他认识了,那时候他是高中生。1942年春天他们组织被日本人破坏,抓进监狱一批人。我当时认识佟监狱长,拿着你三爷存在家里一些美元,还有易家送来金条,和他爹一起去见佟监狱长。姓佟的收钱以后,把他身上西服换到一个死人身上,那个人衣服给他换上。向上报告他犯急病死在狱中,他顶一个小偷名字释放。释放以后他不能留在北京,逃到南方后来去马来西亚。我和他聊天录音,你可以整理成一篇文章,我修改完后投到杂志去发表。那个佟监狱长抗战胜利后国民党要定他个汉奸罪,他找我去证明他放过军统的人不是汉奸。我写个简短材料交给新来市公安局汪局长,说明是我和易家人各出一半钱,买出军统一个人。结果他被免去监狱长职务,调到派出所当巡警。不过这也对他有好处,1949年这个佟巡警没被定为反革命,1960年退休。4月纪仁泰抽时间带老大去景山和中山公园学画牡丹花,纪仁泰背着装画夹子和水瓶书包,手里提着两个小马扎。在公园里找有树荫地方坐下,自己画同时教儿子画牡丹花。不到两个小时老大坐不住了,怕他自己到处走跑丢了,把东西收起来先让儿子喝水,然后拉着他在景山公园里转一圈。“儿子爸爸下午还有事情,今天没时间上山,以后让你妈带你来上山。姥姥身体不好上不去,姥爷太忙没时间,好先去上厕所然后出门回家吃饭。”

4月底领导通知纪仁泰办理工作交接,调到郊区一个县局任科长。老顾说小纪我没说错吧,有汪鹏罩着你很快就是我们大家领导。5月2号弟弟仁忠结婚,弟妹向雅平卫生学校毕业一家大医院护士,经她姑姑工厂里一位女师傅介绍认识。她比梅氏个子矮一点,年轻时比较苗条后来变成个水桶般体型。村里大哥三姐还有四哥,表姐叶连莺一家也来了。大妈见到表姐问你什么时间出诊,你表大爷两条腿都有问题走路困难想找你看看。“我一三五全天,二四上午半天,星期6有事不出诊。”“你能看内科病吗?”“我拜师学习如今内外科都行,不过出诊在外科。”“那就让你表哥骑三轮车带我们一起去看病。”按照事先约定,纪仁泰和林霞芳在婚礼上用口风琴奏婚礼进行曲圆舞曲助兴。宾客们对这个演奏都很感兴趣,向家人说从没见过这种乐器。纪仁泰和向家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和他们聊天了解到向家一些情况。向家祖籍湖北咸宁,向雅平父亲解放前是国军空军中校飞行员,空战中打掉4架日本飞机,曾去美国受训。母亲小个子是空军上尉电台机务员。抗战胜利后他们夫妻转业到航空公司,向雅平父亲是飞行员,他们夫妻参加两航起义从香港回来。老向一开始还是飞行员,后来调到北航(今天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任教,夫人到一所中学任教。1968年他们属于起义人员,对过去问题免予追究,现在他们都已经退休。向雅平大哥1964年北航毕业分配到沈阳生产飞机发动机黎明公司,在沈阳结婚成家。二哥化工学院(今天化工大学)毕业北京化工厂工程师,一家四口和父母住在一起。姐姐本应在1967年高中毕业,受停课影响1968年分配到昌平第二毛纺厂。姐夫沙奉桓1977年考上政法学院(今天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昌平县法院,向雅平最小没上大学。

在婚宴上纪仁泰和沙法官聊起几个典型案例审判结果,还有民警执法中出现的一些法律问题。向雅平母亲说你们两个倒有共同语言,我咨询几个问题可以吗?“您大女婿是法官应该由他来回答。”“我想听听你这个警官什么观点。”她说完问题后纪仁泰回答现在中国法律尚无具体规定,您这属于财产纠纷,首先你有完整证据没有?你这个证据有没有瑕疵或者说站不住脚地方。其次你回原籍去收回祖产,这里面一个大问题就是如果房子在农村,土改分给村里人居住那就无法收回。你家小作坊即使还有你也收不回来,房子如果像您所说在城镇还有收回可能,但您父母还有其他儿女,您必须和他们一起去才行。就算把房子收回来了您分到1/3,您和您姐姐都不可能回去住,房子只能归你还在老家弟弟,后续问题如何处理您可要想好了。您想自己开店当然可以,可是您要提前想好如何经营如今叫可行性研究,房子到哪里去租,从事什么行业。回老家小镇开工厂从事您父母干过行业,我估计会有销路但以后呢?您真能不管老头和儿孙自己回去办厂?厂子办起来你孙辈人会有人从北京沈阳过去接班管理吗?也许将来要交给您侄孙们去管理。“你这位民警同志说的有点道理,要是我想让长孙来北京上学能不能落户口?他是个小学生。”“恐怕很难,他一个人来北京户口落在哪里?市区很难进,要是落在你大女儿家昌平户口还容易点。我想您大女婿这事应该能办成,不过母子分离您儿媳能同意吗?您退休了可以去沈阳看孙子,别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大儿媳爹娘都没了,她说过想让我去,那我就去沈阳住几年看孙子。”

到郊区县上班当时还没有到那里公共汽车线路,长途汽车一天三趟时间也不准。无法每天回家只能住单身宿舍,那边也回应说已经给你准备好单身宿舍里一个房间。去报道那天把被褥打成背包绑在摩托车后面,其他物品装进一个棕色人造革手提包,绑在背包上面,相机纸笔和一些随身物品放在大书包里背上。那个时代还没有高速公路,去往郊区县城三级公路路面很窄,两边各有一排大杨树。早晨6点出门路上车不多,快到县城时路上出现一家施工企业新进口苏联造克拉斯10轮自卸车。车多不好超车跟在后面走了几公里,感觉苏联新一代产品比过去带北极熊车标亚斯老产品,噪音有所减小速度也提高不少,应该是换用功率更大发动机。快到县城时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位交警拦下,对方看过工作证举手敬礼放行。到县公安局门前停一下,拿出工作证说明身份。把摩托车停在办公楼前,进楼找到办公室。办公室一位中年女同志看过工作证说您就是新来纪科长,小郎你带纪科长去给他准备好单身宿舍。“纪科长您怎么来的?”“骑摩托车来的。”“那正好,我骑自行车您跟在后面,单身宿舍距离不远,在县局宿舍院里。”跟着小郎又走出办公楼,小郎去车棚推出一辆黑色永久26自行车骑上去在前面走,纪仁泰放慢速度跟在后面。“县局宿舍原是平房,去年才都改建成楼房。单身宿舍是个筒子楼,比较老楼道也挺乱。我家是本县的家住苗城乡,我爸是公社干部我妈村里农民,我去年公安学校毕业。那个老同志是办公室马主任,她和她爱人都是转业军人。她爱人是牛坡乡人在部队正团职,她是天津郊区静海县人跟着爱人到了咱们这。她有一儿一女挺不错,县政府给她家分了房子,她爱人家其他人还在村里。”

县局宿舍是一片新建红砖6层楼,里面有水泥路通到每个楼门前面,楼下是新栽小柏树和槐树,也有人在楼下种菜种花。单身宿舍是一座南北向三层筒子楼,纪仁泰房间在三楼。小郎帮纪仁泰拿东西上楼:“这条件不太好,前不久办公室靳副主任带人来清理过一次楼道堆放东西。原来住筒子楼老同志大部分都分新楼房搬走,腾出不少房间没人住。腾空房间都粉刷过,门窗全部修理油漆一次,三楼楼道已经清理干净。”打开门锁房间内有一个双人床,一张旧桌子,三把椅子一个竹子做成书架,一个衣架一个旧小衣柜。“这都是原来住户搬家时扔掉不要旧家具,我们找人打扫过地上撒了杀虫药,您再把灰尘擦干净就可以把被褥放在床上。咱们上来地方楼梯旁边就是洗漱间和男厕所,女厕所在楼道北头。这个屋窗户朝东,我先回去了,您安排好还去找我带您去办公室。”小郎走后仔细看一下这个房间,面积超过10平米水泥地面窗户关的很严。过去打开窗户顺便往外看一下,东边一大片都是平房。背包打开被褥放在床上,手提包放小衣柜里,大书包里一些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锁好门去县公安局。县局是一座建成时间不长白色瓷砖外墙5层楼,小郎带纪仁泰到他在三楼办公室。“您一个人一个办公室,面积不大旁边房间是闵副科长,还有科里老齐老毛的房间。东西放好您去二楼和米局长、廖副局长见个面,回来再和闵副科长见面,他们可能今天下乡暂时不在。闵副科长是复员军人,在部队当过副连长,他自己说是因为年龄大文化不高才回来,他脾气比较倔恐怕不好相处。”房间不大有一张新办公桌一把软椅,靠墙一个钢制文件柜,还有两个单人沙发,桌子上有一台旧电扇一个大理石座蓝色罩子台灯。“乔科长退休时把他个人物品拿走了,文件柜里还存着上级发下来文件,历年办案资料。办公桌抽屉里都是空的,已经给擦干净,您可以把自己东西放进去,给您门钥匙拿好。”

米局长、廖副局长都说年轻人你是全局唯一曾出国留学硕士,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特长做好本职工作。纪仁泰回答一定会尽全力做好本职工作,不过他在全国人大和学校还有兼职,有时候要请假去做这些事情。米局长问人大是什么事情,听完回答他说你能参加制定法律在我们这里还没遇见过你这种高手,希望你以后有时间给大家讲一讲。和局长见过面回到三楼,推一下门闵副科长不在屋。回到自己房间先打开文件柜看看前任乔科长都留下些什么东西,柜子里放着不少从1971年到现在政府文件,还有历年工作总结,所侦破一些案件总结。拿起桌子上暖壶去打水,回来倒上一杯茶开始看历年破案总结。时间不长小郎送来一些文件,“您赶紧看下午开会讨论这些东西。”下午开会时才见到闵副科长,个子不高长方脸眯缝眼身材粗壮留寸头,右手有一块白癜风说话嗓门很大。以后工作中感觉这个人没什么城府心直口快,办案抓人都是一把好手,文化水平不高所以职务也无法再提升。他说自己已经40多岁,去学习拿个文凭已经很困难。纪仁泰应邀到他家去给他上高中儿子做过两次辅导,和他儿子聊天了解一下郊区中学生想法。告诉他革命把过去黑恶势力清除掉但还会产生新黑恶势力,不然你爸爸和我都不用去办案了。革命后社会分为多个不叫阶级也可以叫阶层,过去有的人参加革命前家徒四壁穷的啥都没有,革命成功身居高位,结果他比过去地主资本家还要狠毒。这种人就是缺乏文化修养,他那种家庭背景加上他们读书太少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有太高文化修养,当你掌握很大权力但是没有文化修养就容易犯错误。我们不否认这些人有工作能力,但他们如果从政会给社会带来灾难。就拿你来说你爹拼命努力,从村里到了城里给你们两个创造了一个比村里要好条件。不管什么背景要想往上走那都要付出艰苦努力,邪门歪道上去迟早打回原形。所以你们两个必须努力学习,将来争取考一个好一点大学,毕业后当个白领。

到郊区县工作就要经常骑摩托车下乡,很快就跑遍了12个乡镇,去了30多个村庄。这辆老旧摩托车经常出故障,当时日本摩托车还没有在国内进行生产,市场上只有东欧进口摩托车。纪仁泰和家里人商量之后买了一辆东德IFA175摩托车,感觉这辆车性能不错,比过去上海产幸福牌摩托车功率大速度快,那辆老土星牌后来捐给一家博物馆做展品。科里人都说你这是私车公用,相机也成了公用拍出大量照片。为晚上看材料买了一盏8瓦日光灯管台灯,为自己热饭烧水方便去附近商店买了一个煤油炉子,买了铝锅和暖水瓶,有时候早晚煮粥或者煮挂面。不过多数情况下是早晨在外面小饭馆买碗老豆腐或者杂碎汤,外加一个烧饼,中午晚上在食堂吃饭。下乡与村民还有乡镇干部打交道,除调查了解情况之外还要给他们讲解如何进入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有什么特点。既要发展农业生产例如引进国外新品种蔬菜,也要改进已有企业经营,例如一家村办地毯厂,能否生产汽车里面脚垫还有车顶内饰,引进设备生产机织地毯。小型玻璃制品厂能否转产啤酒瓶子,描金玻璃杯这种高难度东西你们见都没见过做不出来,普通高脚酒杯能不能做出来?所以他也被称为纪老师。去县工商局联系工作时也和他们探讨了新企业登记中一些问题,如何避免出现徒有其名皮包公司,怎样对新登记企业进行核查。勤跑腿去企业注册地点进行调查,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县城出现几家新开张小型私营企业,纪仁泰带人挨个进行走访。到那里先声明我们不是来找麻烦,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为我们公安改进工作提供参考。你们各位请放心,我不会收钱或者朝你们要东西。不吃请不收钱不收礼是咱们之间打交道规矩,我还年轻,不想以后让自己下属押着我去监狱服刑。

局里要买车问纪仁泰什么意见?他回答下乡很多地方都是土路,还是用吉普车合适。我的意见买辆苏联拉达吉普车,再配一辆后开门下乡抓捕时多装几个人。县委县政府有扔在一边淘汰北京吉普和伏尔加华沙,我们能不能拿来修好继续使用。有人说发动机损坏不好修怎么办?“那就换个新发动机,不是有国产伏尔加发动机吗,把它换上去还可以提高车速。”有人说这不可以属于违反政策规定私自改装汽车。“咱就是警察怕什么,那交警还能查到我头上,我这是警车挂公安牌照。”最终改装没有被领导接受,先买了两辆苏联拉达吉普车,后来又买一辆罗马尼亚后开门阿罗吉普车,好办案时多拉几个人。到县局工作就要审讯犯人(当时还没有犯罪嫌疑人这个词),为此赶紧买了三本心理学教科书都看一遍,以便提高审讯工作效率。他要求下属不能打人给人造成刑讯逼供不良印象,要注意细节能不能对上,避免被检察院发现问题打回来。头一个月每天下班后都把乔科长留下政府文件,还有历年办案材料拿回宿舍去看,每晚都11点以后才睡觉,早晨5点一过就起来接着看。政府文件已经成为历史,感觉其中有些内容如今该淘汰停止执行。历年办案材料从1971年到乔科长退休前后11年,其中有几个案件感觉证据不足,所提供材料相互之间缺乏联系不足以说明问题。纪仁泰和闵副科长协商后拿着这几份材料去约见县检察院曾检察官,这位曾检察官是1978年从其他县调过来,据说他军人出身当过教导员,曾在政法干校(今天并入公安大学)学习。曾检察官高个子长方脸寸头,说话是京郊口音和市区口音有明显区别。一见面他说纪科长咱们电话联系过,我这里是收到几个人上诉材料说他们无罪,那咱们就把你带来材料复印件仔细研究一下。与曾检察官这次合作,最终确定三个人证据不足属于错判无罪释放,由公安局和检察院出具证明说明是错判无罪释放。小郎问纪科长无罪释放以后怎么办?“有单位回单位,那个农民回村房子土地还给他,至于抓错人如何赔偿给多少钱,那要由县法院法官去做出判决,如何赔偿好像还没有具体规定。”米局长把他叫去询问详细情况,听完汇报他说虽然出现错案说明咱们工作中有问题,你一来就能纠正错案值得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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