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4月初大爷感觉不太好去住院，他对大妈和纪仁泰说你们去找找桑冬辉，要能找到她叫她来医院见我。她曾经戴过琥珀项链宇华没戴过，还是送给她做个纪念，大妈回答可以没问题。纪仁泰找到桑冬辉娘家，他们还住在吉兆胡同平房里。他说我师傅病重时间不多了，他想见大嫂一面送她件东西，请你们告诉我她现在地址电话。知道大叔您好喝酒，给您一瓶苏联伏特加酒，这可是高度数白酒。桑家老头问你师傅后来当什么官？“大学副校长，副部长。”“他人还不错至少我闺女没说过他坏话，要送她什么东西？”“当然是贵重物品估计您家没有，必须她自己去拿。”“那好我告诉你，让她和你师傅见一面。”梅氏和桑冬辉电话联系好时间，她去医院和大嫂见面把琥珀项链和一个青金石手串送给她作纪念。从医院回来梅氏说大嫂哭了很感动，舅舅说你这孩子不错给你做个纪念吧。她现在这个男人老顾前些年进军事科学院进修一次，毕业后调新部队工作，裁军没把他裁下去仍然是军人。为孩子上学他们在颐和园墙外大有庄买个平房院，老顾上班远不能每天回家，部队给他一个房子，学校放假时孩子们过去住。那边是农村学校，所以她和孩子还要留在这边。
23号晚上纪仁泰去医院监护室看大爷，一对老夫妻带着礼物来看他。纪仁泰连忙站起来：“连叔叔大婶你们好。”“大哥我们来看你，你这是累的呀。”“我吃不下东西自己知道时间不多了，你们可要保重身体别像我。”旁边床一位姓仁老头问：“您二位是什么关系？”师傅迟疑一下说：“今天这些事可以告诉你们了，1935年组织上就派我去和日本人打交道搜集情报，1937年因为我会日语，要我留在北京做情报工作，经组织批准加入中统。他当时负责和我联系，1942年中统在北京一部分人身份暴露。他拿着我事先给他准备好假证件逃出北京，没来得及走几个人被日本宪兵队抓去处死。中统当时在北平内部纪律也挺严格，除了和你直接联系的人，你不能知道其他人也不能有来往，当然他们也不能知道你。所以那些被抓的人不知道我真实身份，我也是看到日本人内部文件才知道这些人。还有军统一个人我花钱一半钱，他家出一半钱从监狱里买出来。就是那个姓易的，当年按规定你不能知道他，军统身份暴露其余几个人也被日本宪兵队杀掉，所以他说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当然和日本人打交道也有很大风险，一个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其次很多人都把我看成汉奸。1950年我把存在家里抗战期间从日本人那里搞来文件资料，还有中统有关资料全部上交给市档案馆，当时凡是与作战有关军事情报不能在家里存，要马上送出去，其他政府文件之类东西可以存在家里。第二次是1948年中统内部矛盾，这件事还不能和你们细说。他面临进监狱危险，我动员他带老婆离开投奔解放区。”“纪大哥动员我投奔解放军，一年时间我就又回到北京，要没你说服我们哪来离休待遇。当然我因为解放前那段经历，一直不受重用，历次运动都谨小慎微不敢多说话，领导让我去劳改农场干到离休才回北京。”“那日本人不会到你家里来搜查？”“不会的，我老婆朝鲜族人在日本长大，她有个日本名字和证件，所以他们不会来我家搜查。”“您见过周作人吗？”“当然见过，他和钱稻荪先生对我来说都是前辈长者，我见到他们时都要按照晚辈身份行礼。抗战胜利后我也去家里见过这二位，当然我不是他们学生弟子。当年我爸带着我去中山公园来今雨轩，曾见过不少文化届名人，听他们演讲和你聊天也是一种受教育。”“姓钱的是什么人？”“当过清华大学教授，外交部长乔冠华老师。日本人把他找去当校长，结果抗战胜利后他成了汉奸但是并没有惩办他。”
4月30号全家一起去医院看望大爷，他神志还清醒就是说话声音已经不大。“贞顺我感谢你40多年陪伴我，虽然你到现在也说不好汉语，你给我带来幸福。宇华你给我带来两个外孙谢谢你，你和仁泰要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带大。如果不去东京治疗我早就没了，我日子不多啦，夜里一闭眼睛。去世多年天津老家爷爷奶奶，沈阳我姥姥姥爷，天津大爷二大爷还有父母都来到我面前，他们还是过去年轻时那个样子。我知道他们是来迎接我去那边，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有一次梦见回到汉城（首尔）小时候居住地方，我知道那地方在战争中早已被炸毁。贞顺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带着孩子们回汉城看看。”听到这些话大妈哭起来，纪仁泰让梅氏扶她出去，把两个孩子也带到楼道里去。大爷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仁泰你是我下功夫最大一个学生，你们夫妻要给大妈养老，叫你师兄师姐来和我告别。”“好我知道了。”纪仁泰带着大妈和梅氏孩子回到家里，给能联系上几位师兄师姐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去医院看一次大爷。5月2号早饭后纪仁泰赶到医院，上午牛师兄，靳师姐也来了，9点一过大爷走了。给他办完医院各项手续，用公用电话给机关办公厅值班人员打电话，接电话人回答机关会派人协助办理后事。4号上午由机关帮忙在八宝山举行告别仪式，大爷不少学生朋友都赶来送行。还来了几位跟着于师爷马师爷学习时师兄弟和师妹，汪鹏夫妻也来了。天津纪家来了三个人，沈阳他大表哥二儿子和表姐家小女儿来了。事情结束纪仁泰夫妻请家里人和部分客人到西单烤肉宛吃饭，饭后天津来的三个人告辞回天津，沈阳客人跟着回家，准备明天回沈阳。大嫂桑冬辉特意到家里来和大妈见一面合影留念，她说她娘家人见到项链和手串都说这东西真不错。大妈问纪仁泰：“你还有事吗？”“收拾一下赶紧去上班，手里案件材料要尽快交检察院和外交部。”
大爷走后按照他遗嘱，把他最后留下几幅画作，给了6位师兄师姐每人一幅作为纪念，大家一起在院子里合影留念。过了几天一个英国警察代表团来访，老何被领导抽调去当陪同。回来后他说英国人去了派出所、监狱、拘留所、劳改农场，旁听了审讯和法庭辩论，对片警工作很感兴趣。6月初甄卓淑来电话她调动工作离开北京，上级领导找她谈话征求意见，她想回浙江领导说不行，你在那里有很多亲友必须回避。结果是她确定去山东省中级人民法院，当然是去当官，这几年费好大力气读研究生回报还是很大的。我准备尽快把这边工作交接完毕，月底前到济南报道上班。7月3号上午崔大姐来电话，学习结束考试成绩在班里第三名，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约时间见一面。4号晚上电话打到家里，已经定好6号下午6点在海淀镇苏州街一家饭庄，6号下午下班后告诉老何自己有事今天不加班，骑摩托车从友谊宾馆往西，进入苏州街往北路过八一中学，再往北不远到吃饭地方。饭庄门前站着一位比他高一届崔大姐同学，外号老财费儒才。把摩托车停在边上走过去叫一声：“费大哥，这地方是你定的？”“我在南边不远录音机厂上班，这离党校近方便老崔，她已经来了你赶紧进去，说好了每人都出点。”
走进饭庄有人招呼他到靠窗户一张桌子边上坐下，崔大姐和另一位姓方大姐已经来了。方大姐说你现在当上科长，还在大学读在职博士说说你有什么经验？“能去日本留学当然是靠师娘稿费存款和她亲戚帮忙，不过你要没点拼劲肯定也不行。去日本日语日文是第一关，很多学习内容参考书籍在咱们这都没有，那个累就别提了。即使现在本职工作之外还要去给学生讲课，自己去上博士课程，抽时间作画学古琴，教几个小孩儿钢琴，还有人大政协一些事情，我的时间全部排满。开会你要表态要拿出你自己提案，法律草案要写出你自己草稿和修改意见，要短时间看完大量外文资料哪一样都不轻松。”方大姐说你能者多劳，为社会多做贡献应该的。我要是和你一样一张口能说好几种语言，我也去和外国人打交道了。时间不长老财带着单齐勋和包运新两位女士从外面进来，点菜之后先聊天。这五个人崔大姐1966年高中毕业年龄最大，在大学班里成绩最好。老财北京九中高二毕业该上高三年比她小一岁。方大姐家怀柔农民，1965年初中毕业回村种地。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三机部一家工厂，工作是生产飞机航电。她说现在非常忙每天都在车间里加班解决技术难题，过去从苏联引进老产品全部淘汰，改生产从国外引进新产品。单齐勋沧州人，包运新集宁人1966年她们都是初中毕业比纪仁泰大一岁，她们两个是毕业后分配到北京，然后在北京结婚生孩子。
单齐勋说话还是老家口音没改，包运新已经没有老家口音，个子高长得也漂亮。老财在学校十分活跃认识，这三位女士当年并不认识。给四位大哥大姐每人一幅着色钢笔画，老财问你这画如今能卖多少钱？“从一开始每幅画几十元，到一百元，如今大幅画作能卖到500元到1000元。”单齐勋问你在什么地方卖画？“主要是在日本，他们给日元价格也高，今年才开始国内销售，主要是我在国内还没有名气价格都不到500元。我骑摩托车所以不能喝酒，我给你们几位带来一瓶南朝鲜白酒，别问我从哪里来的反正比二锅头贵不少倍，喝不完老财哥你拿回家去。”“给我们发一下你名片，你如今大小是个政府领导，也许我们将来还要求你办事呢。”“可以可以，不过我经常外出办案很少在办公室，还有我不能耗时间7点半必须走去给学生上课。”老财说我家可不是什么地主老财，我太爷爷门头沟村里农民，我爷爷煤矿工人，我爸师范毕业小学老师。读师范是因为不收学费，上普通中学我爷爷负担不起。我爸师范毕业分配到杨庄小学，后来调到金顶街小学。我妈是附近村里农民没上过班，我爸当年在姥姥家村里买了五间平房一个院，据说要拆了盖楼还没定。我姐没工作，姐夫和弟弟都是首钢工人。要说家庭条件还是你纪老弟最好，母亲是领导干部父亲是教授，你起点比我们都高应该比我们干的更好。
这家饭庄是山东风味加北京地方风味，菜做的不错崔大姐说可惜没有辣味。老财问如何报考在职研究生？“您要想读个硕士我觉得先回学校去见教过你们柳老师，他如今教授带研究生，听听他给你什么建议，还有回学校去读研究生有没有照顾。您要赶紧补习功课，特别是英语必须过关。”7点半纪仁泰交了自己那份饭钱，出来上车去岳母家上课。岳父见他来到家里问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来？“我在学校时候给她伴奏崔大姐党校毕业要回去，她那一届在北京几个人凑在一起在附近吃一次饭。把我叫去大家见一面，当然不能空手去见面，每人送一幅画，来景琛咱们开始上课。要是旁边你二姑在家，也可以把她叫过来一起上课，当然你们两个上课内容不一样。”“来党校学习她也是当官了？”“在当地市政府工业局当科长，不然也没资格来北京学习。”岳母说今天星期6苏宏雅应该回来了，老大去把你小妹叫过来。很快苏宏雅就过来了，她和梅景琛轮流上课，上完课已经快10点，纪仁泰吃两块蛋糕告辞出来骑摩托车回家。
学校放暑假后大妈想换个地方，让梅氏回娘家和她父母商议，学校放假期间你们可以带孩子去我那个村里房子住，那不是离你家近吗，我们到你在村里房子去住一个月。岳父说你那房子比我们的大，换着住一个暑假没问题。学校放假后选个星期天，梅氏上午开车带着大妈和两个儿子先去海淀，纪仁泰有事要加班没有去。大妈和梅家人苏家人见一面，中午大妈请他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梅家在村里房子。他们走了以后纪仁泰下班回家就一个人，在食堂吃完饭回家自己看书弹琴写材料，儿子都不在家显得太冷清。星期天骑摩托车去村里看他们，梅氏说这有液化气灶，不过我们还是把微波炉也搬过来了。过去在这村里住过，认识的几个女的都结婚嫁出去搬走，男的自然还住在村里。我把车停在离这里不远地方，这村里不少人买了摩托车，买小汽车的还没有。大妈说你媳妇开车我们去一次十三陵，一共去了6个陵，有一个正在修理，其他大部分都残破不堪。八达岭就不去了，我和小的都上不去白花钱。和村里人相处还可以，村里老年人和我经历身份都不一样，和他们聊天不能谈1949年以前事情。我们看到的事情不一样，理解也不一样。问两个儿子这村里好不好？老大说小朋友多可以随便串门，在城里就不能随便去别人家,不用练钢琴还要练电子琴。老二说那边有山家里看不见山，可是姥姥和妈妈都说我太小不能上山。梅氏说他们两个要出门我必须跟着，不能乱跑也不许随便去串门。邻居听见琴声来问我会不会弹琴，我说会一点但我教不了你们家里孩子，再说你们家里也没有琴。村里人说西边山下有九王坟、七王坟、龙泉寺，我爸说他都去过你说咱们去看看嘛？“坟头就别去了，七王坟埋的是光绪皇帝爹娘，过几天等天气凉快一点可以去龙泉寺看看。”
7月20号小学女同学于大宾来电话，函授毕业由函大同学帮忙她调到618厂，比原来单位待遇好就是上班远一点。月底甄卓淑来一封信，到济南之前那里已经给她安排好一个在三层两居室，虽然是旧房子但离上班地方近。一上任胡院长就给她安排了大量需要审理案件，这分明是为难或者叫考验她，看你有没有能力完成这些积压案件审理工作。她现在是上午开庭审案，下午晚上看案件材料，与其他法官对案情进行协商。星期天照常上班开庭审案，已经有几个案件发现有问题退回重新取证，一个案件属于错案当事人无罪释放。儿子高考结束他爷爷带着他和妹妹过来在济南旅游，在我这住了12天去烟台。8月初有位姓达政协常委来电话，还寄来请柬请他去参加一个关于苏联文学问题研讨会，会议将请几位苏联作家出席。纪仁泰向领导请示后给对方回电话，事情太多只能参加第一天活动，我不需要翻译俄语能听懂。参加这个会议主要是各大学教俄语老师，翻译俄语书籍的著名翻译家，已经退休前中国驻苏联使馆几位退休外交官，出版社负责俄文书籍编辑等。达常委和几位政协委员也前来参会，他们见到纪仁泰问小纪你都认识哪些人？苏联使馆几位外交官都见过，那几位作家当然都是头一回见，其他各位老师几乎全都没见过。会上苏联作家演讲没有翻译也能听懂，中间休息时一位苏联使馆秘书过来打招呼，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谈到苏联改革这位外交官并不看好，他认为公开性让大家都纠缠于过去历史，斯大林所做那些缺德事如今都要后代负责，后果不堪设想。中午在饭店餐厅吃饭，晚饭由大客车把大家送到莫斯科餐厅，在那里提供了红酒和伏特加酒，纪仁泰不敢多喝只喝下一小杯伏特加酒。第二天上班明处长问你有什么收获？“一个学习机会，去拜见那些前辈不说圣贤至少也是我这样年轻人老师。听苏联人演讲没有翻译是俄语水平一个提高训练，还收到一些出版社杂志社赠送书和杂志，苏联人赠送两本原文长篇小说，不过目前确实没时间看。”“他们对苏联改革怎么看？”“这是个文学会议讨论翻译技巧，不涉及这种敏感问题。有苏联人私下说公开性虽然是是一种无奈之举，但后果很可怕。斯大林所做过那些不得人心事情，今天就成了领导人无法甩掉沉重负担。”“年轻人你是一颗新星，我是快离休该交班了。你这种拼劲确实多数人都做不到，不过你要记住不能出错案毁自己名声。”“多谢领导指教。”
周大姐来封信女儿考上天津大学，周大姐让她自己回齐齐哈尔一趟，去看她父亲哥哥还有姥姥家人。这几年虽然她对我不是很满意，在学习上没少下功夫，她自己也明白要还在那边，考不上这么好大学。8月几个星期天都要加班只能下班后去村里，老二说跟着村里爷爷奶奶去果园，看到苹果树上有不少果子可是他们不让摘说还没有熟。我跟着妈妈还去看了养鸡养猪地方，咱们家为什么不养这些东西？“你妈没跟你说嘛？城里居委会不让养鸡养猪。还看见什么啦？”老大说村里鸟多，城里很少看见飞鸟。这里晚上能看到星星，为什么城里看不见？“这是农村附近没有路灯，村里人也没有城里那么多灯。城里受市区灯光影响，大部分星星都看不到，回家让你妈带你们去天文馆看表演。”“那好吧我们去看看。”8月底他们四个人回城里，路上去梅家看看，把门钥匙还给他们。回来后梅氏带两个儿子去天文馆看一次表演，两个儿子都很高兴说挺好。
秋天政府把教堂退还给教会，经过维修有几座教堂对外开放。星期天纪仁泰有事要去学校讲课，大妈让梅氏陪她去教堂，梅氏回答两个孩子怎么办？“老大让他自己在家里，老二跟着一起去教堂，咱们开三轮摩托车去。”大妈去过几次教堂后决定自己开摩托车去，她说开慢点就没问题。在教堂遇到几十年没见面教友老朋友，大家一起聊天挺高兴但也有人太差劲。老曹说我看到报上你男人去世讣告，安全部副部长，可惜没能长寿。旁边老靳说你男人是个大特务，我很生气和她吵了一架。我老头当年和日本人打交道，那可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经过上级批准打入中统，中统表彰他搜集日军情报有功，还发过他一枚奖章，当然情报都同时给八路军一份。和美国人打交道是为国家建设，不涉及情报问题。老方说老睢1966年夏天被抄家遭那些破孩子们暴打，给她剃个光头全家赶回老家。她回老家后想不通导致精神不正常，1969年死在老家。如今她小儿子回来了，大儿子和女儿都还在老家。回来干嘛呀，没房子找不到工作活受罪。她家过去是租房没有自己私房，小儿子一个人回来临时借住同学家，房管所已经答应给他找一间平房。她们还安慰我你如今日子过得不错，有人给你养老也有了孙辈人。你们夫妻辛苦一辈子，如今咱们老姐妹里你最有钱大富翁。我说我哪是什么大富翁，还有好多事情想做没办成。老莫说你男人自己花钱去日本做手术看病，我们这些人谁能负担得起，你在国外还有亲属，如今这可是最吃香呀。从那些坏孩子们抄教堂赶走神职人员到今天快20年，能见面就不容易，你还不送我们点什么礼物。我说现在我家里哪有，等我和他外甥女商量一下再说。大妈和梅氏商量结果，参考日本公司商品目录，从纪仁泰日本银行账户付款。请她堂弟家人帮忙从日本买来混纺呢绒女式帽子，紫红色和灰色各8顶。
东西寄过来之后，她给关系不错教友6位老太太每人一顶灰色帽子。“这是冬天戴的，咱们老姐妹认识几十年，我就大方一回当一回大富翁，不过其他东西可就不送了。”老夏问你戴什么颜色帽子？“我戴紫红色要和你们有所区别。”8顶紫红色帽子她和梅氏每人一顶，给纪仁泰弟妹和妹妹一人一顶，她们两个拿到帽子都挺高兴。给外甥女林霞芳一顶，还剩5顶帽子暂存在家里。年底前岳母身体不好，岳父来电话要梅氏开车接送她母亲去医院看病。岳母看见梅氏头上帽子问哪里买的？“他出钱舅妈亲戚从日本给寄过来。”“还有吗？”“您这岁数戴紫红色不合适，家里还存有灰色帽子，下次接您去医院时候我给带过来。”岳母戴上灰色呢绒帽子后很满意，过了几天她给大妈来电话问你家还有没有这种帽子？“你给谁？”“大儿媳想要我这顶帽子。”“那你就给她吧。”“我不想给我觉得你一定还有存货。”“那就给她一顶和你闺女一样紫红色帽子，让她自己来拿。”两天后梅氏大嫂下班后带着儿子梅景琛来上课，大妈把帽子给她。她儿子看了说这不是和姑姑戴的样子一样吗，灰色是我奶奶老太太才戴，隔壁二奶奶戴黑色帽子更不好看。梅氏说你小孩儿懂什么，过去结婚以后都戴黑帽子，赶紧跟你姑父上课。
平安夜晚上教堂首次重新开放，梅氏让纪仁泰在家看孩子，她陪大妈开三轮车去教堂。回来后她说教堂从香港请来唱诗班，在楼上用电子琴模仿管风琴音色伴奏演唱，听起来还真好听。有位修女说教堂正在组织唱诗班，都是业余时间来排练演唱，明年就可以正式演出了。12月25号圣诞节星期三，纪仁泰吃完早饭送老大去学校然后再去上班，梅氏开三轮摩托车带大妈和老二去教堂。晚上下班回家大妈说今天教堂活动效果挺好，当年教堂一个年轻神甫如今是主教，如今他也50多岁成一个老头。首次看他主持弥撒嗓音不错男中音，过去那些外国神甫离开，中国人老一辈神职人员也都没了，教会也急需年轻人来接班。大妈让梅氏星期天开车带她去市内各教堂看看，由纪仁泰在家看孩子。她们先后去了宣武门、南岗子、佟麟阁路、王府井、珠市口、崇文门等教堂，还去了市委党校内山字楼、口字楼。有的已经修复开放，有的还在废弃状态。大妈说等明年春天再去黑山扈教堂看看，修道院在山上距离远不一定去。等西直门教堂修好开放后一定去看看，那是他们举行婚礼地方。
1986年1月11号收到甄卓淑来信，到济南半年年底统计她审结案件数量全院第一，超过别人一年数量被评为先进受到表扬。有人问你如何做到比别人速度都快？我回答过去就是这样办案。到济南孩子不在身边晚上就有时间看资料，还有老师传授给一些方法都有助于提高审案效率。月底崔大姐来信年初地方人大开过后前一任市长超过60岁退休，她成为财政局副局长处级干部。一批老领导到年龄办理离退休手续，新上任一批1960年前后参加工作干部。新任财政局车局长他爹参加过抗联，后来去朝鲜又从朝鲜回来工作，1961年大学毕业你父亲学生。换岗位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学习，把相关文件规定拿回家，晚上开夜车突击学习，向下属了解情况，学习看各种账本财务报告熟悉新工作。儿子问她为什么这么忙？她回答不忙能完成任务熟悉新工作吗。春节前和岳父岳母商议之后，除夕下午梅氏开车带大妈和两个儿子回娘家，和梅家人苏家人一起做年夜饭过节。纪仁泰下午在政协有个活动，参加一个在京委员座谈会。会议结束后搭乘一位家住北大委员汽车到海淀，下车后过马路走到岳母家。三家人都凑在苏家房子里。吃饭前苏受林带领大家先在他父母遗像和太爷爷太奶奶画像前上香祭奠，然后再开始吃饭。苏家先人曾任职清末外务部，画像上那位老头穿西服打领带，老太太也是洋装。画像平时收起来，纪仁泰是第一次看到。吃完饭梅氏拿出单反相机给大家照相留念，纪仁泰伴奏，苏受林夫妻和岳父岳母一起合唱他们小时候儿童歌曲，苏宏雅在一边录音。他们唱完后大妈站起来唱起她上学时唱过日本和朝鲜歌曲，唱完她说这么多年一直想回去看看，见见那些几十年没见过亲人，到先人墓前去祭扫。说着大妈泪流满面，苏受林连忙劝解。“二嫂您的愿望一定能实现。”长辈们表演完，纪仁泰演奏肖邦钢琴曲，然后是梅景琛和至佳两个小孩儿表演钢琴演奏。孩子们表演结束岳父发表感言：“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山河破碎，国家一天不如一天。很惭愧我们没像二表哥那样参加革命，为民族解放而奋斗。今天我们这批人全都退休了，孩子们虽然经历了那么多风波，但今天孙辈人赶上了好时光。我们要保养好身体，争取活到80岁以上，看到孙辈人长大上班。”
1986年三月姜春立大哥来北京参加会议，在会场外和纪仁泰相遇。“老弟你比我先当上全国政协委员。”“您不是也来了吗。”“全省就我一个新从国外回来博士委员，也算是在国外拼命6年终于有了收获，你看我顶上头发全没了，你业余时间做什么？”“也可以说没有业余时间，我在学校读博士研究生，正在准备材料写毕业论文。还在大学教课，还要在单位办案。其他时间还要画画拿出去卖掉，教儿子和其他学生弹琴我星期天从没休息过时间总是不够用。”“你我都一样，我现在学校讲课指导研究生，医院出诊做手术，时间都排满了。”“大哥可要注意身体呀。”姜春立晚上到家里来看大妈，说学校给他个教授级房子，他父母都搬过来住，在齐齐哈尔房子给他弟弟一家住。这次来开会还要抽时间拜访北医（今天北大医学部），应邀做学术报告进行交流，在医院观摩手术。会议结束后还要在北京住几天，然后坐飞机回去上班。其他委员见到他问你带来什么提案？“今年没带来新提案，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我感觉比较好，可以联名签署提案。”有人想找他办事被拒绝。“我既不是局长也不是大公司经理，无法帮你亲属安排工作，你亲属想落户北京可以去派出所申请走正规渠道。”回答记者关于户籍问题提问时说：城乡户籍统一是方向，不能再因户籍不同身份有差别。当然目前还有计划生育，房基地等诸多问题短期内无法统一。首先省内实现户籍迁移不用审批，有房子就可以落户，不过农民搬到城镇可就没有房基地了。说农村户籍不好也不对，我在城里申请政府给我土地盖房子肯定没有这就不如农村户籍。集体户口要逐步取消，首先上学一律不迁户口，学校不再有学生集体户口。等你毕业以后去哪里工作再迁移户口，这可以让北京市公安局省去很大工作量。身份证目前看太简陋容易伪造，你看我这个上面文字是手写这哪行，需要尽快出台防伪措施换新证。会议结束回去上班，老何问你有没有新提案？这次没提，只在别人提出提案上联署签名。
1986年4月底老财来电话，他已经考上学校在职研究生，还是原来专业指导老师莫教授。他是参加考试年龄最大一个，确实非常难，不过第一关闯过去以后就好办了。莫老师当年教过我们班，他对我有印象但直言不会放松要求。崔大姐来封信当副局长以后负责清理吃空饷还有教师问题，几次去当地人大政协汇报争取支持。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凡是超过一个月没去上班者一律辞退，已经辞退300多人，也查出多位领导干部安排亲属吃空饷问题，9人受到撤职降级处理。那些人理直气壮到财政局来闹，声称辞退他们亲属非法，我把市委孙书记找来和他们谈话，让他们接受处理。学校教师小学民办教师8月举行考试，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辞退，当然被辞退者按照工龄给予补偿。我在本地电视台露一面接受记者采访，考试将请省师范大学出题，代表政协委员检察官到场监督，保证公平合理。中学教师学历不够不合格者给你三个选择：改当小学老师当然降工资，离开教育系统，如果学校有岗位改做其他工作。我们支持中小学教师去在职进修，相应奖励办法经市政府批准后公布实施。我说经过这样一个调整，今年本市从各家师范大学应届毕业学生，只要你愿意回来都可以安排到中学当老师。我特别点了几位在北京师范大学上学学生名字，欢迎你们回来工作。你们曾经是本市高考成绩最好学生，希望你们能教出下一代本市成绩最好学生。拜托了，我给你们鞠躬提前表示感谢。我的访谈用朝鲜语，打上汉字字幕。接到这封信纪仁泰给父亲打电话，您一个姓车学生在他家乡当上市财政局长，父亲回答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给我个地址我给他写封信了解一下情况。
1986年6月纪仁泰在学校博士毕业，毕业论文同时在出版社出版，是一本20多万字，关于未来中国经济法律体系著作。学校举行学位授予典礼时，由妹夫开车妻子和父母一起去学校参加典礼。大家一起在校园内合影留念，父亲非常高兴，说纪家出了第一个博士值得庆贺。父亲掏钱在西单曲园酒楼吃饭，把大妈也请来以向她表示感谢。时间不长樊艺梅来电话，你这家伙不老实，当上博士还不给我们通报一声。“你怎么知道的？”“所里有人在书店看到你那本博士论文，里面有你照片和介绍回来告诉我的。我联系那三个人咱们聚会一次怎么样？”“我明白你意思，我出钱你们来吃饭胡侃。你们都收过我的画，所以这次不会送画。”“可以，我联系好定下日期通知你。”过了几天樊艺梅来电话：“咱们班睢绅卫来北京，蒋敬松和他有联系，他们确定7月5号星期天中午到前门外力力餐厅。你和小睢各出一半钱一共6个人聚会吃饭，你看怎么样，你还不送幅画？”“见面吃饭可以，我出一半钱没问题。你们四个都有我送的画，小睢没有可以送他一幅风景画。”7月5号上午出门前妻子问：“这个小睢是什么样人？”“农民出身个子矮小所以班里同学都叫他小睢，他爹曾经是农村大队长。前些年运动中他爹成县政府领导，把他送到北京上大学。他只上过4年小学脑子也不好使，高等数学不会做题考试不及格。毕业回家他爹给他安排到市政府上班，没几年拨乱反正。他爹因为过去打死人被判刑，被他爹打倒那些人恢复工作，把他调离市政府，到一家小工厂上班。听和他有联系人说这小子不服气，辞职自己开店成个体户，这次来北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你怎么去？”“到那肯定要喝酒，坐公共汽车去。”不到11点到力力餐厅门前，蒋敬松站在树荫下等候：“进去吧，就差廖卓燕还没到。”
走进去在靠窗户一个大桌子前，贾艳丽、樊艺梅、睢绅卫已经坐在那里等候。睢绅卫站起来敬个礼：“老兄你是咱们班最牛一个，去日本读硕士，回国又拿个博士，还在大学教课。要早知这个，还不如让我爹那时候安排我也当公安。请坐，给我拿来什么礼物？”“给你我一幅画，从后面看碧云寺塔和松树。还有我博士论文已经出版，给你们每人一本。你来北京有什么事？”“请师傅去帮我酿葡萄酒，我们那地方土质适合种葡萄，但没人会酿酒。我辞职后自己开店，挣钱之后娶个媳妇。我总觉着开个小店难长久，我们小城市没多大销路。这次是经前辈指点，来北京一家研究所，请专家去传授种植酒用葡萄，还有酿酒技术。人家那些专家研究多年有本事没地方用，我花钱请他们做技术指导，他们非常愿意。当然万事开头难，我不图当个什么大资本家挣多少钱。过去领导老教育我们，世界上还有2/3受苦人受帝修反压迫，等待我们去解放。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我是先解放别人，让农民种葡萄挣钱，我能不能挣钱还不知道。你们先点菜，今天不上白酒来两瓶中华红葡萄酒。把我名片给你一张，你也把名片给我们每人发一张。不怕你们笑话，我去探监看我爹他自己很明白。1967年他和另一个人组织打死人，那个人1969年春天被捕判20年等于替他顶了一部分罪名，可是你打死人迟早要受惩罚。还有当年他组织批斗过去领导，等那些领导恢复工作重新掌权，哪能放过我们父子。所以我不能继续留在国营单位，人家不会放过我。我对他说你就好好干活改造，等将来释放回家我给你养老，外边事情你一定不能再管。”
点完菜纪仁泰问：“你工厂设在什么地方？”“我凑钱买下郊区农村一个停产小工厂厂房，他们留下旧设备我用不上全部卖出。房子大修一次，新设备在北京天津各买一部分。我初期产量很小，设备规模也不大。北京专家说等酒厂有一定规模后，再从东欧或者法国意大利进口设备，目前进口设备没外汇指标不可能实现。北京专家做出计划说明年酒厂开张，后年产品上市，估计5年后才能实现盈利。我需要把从葡萄育种栽培，一直到酿酒全套技术都学会，销售交给我老婆去负责。”贾艳丽问：“那你不成农民了？”“上大学之前我一直是农民，在政府机关让我写报告起草文件，我哪写得出来。经商开店和各种人打交道我没问题，下乡去种葡萄是我本分。我这次来北京还要请另一家老字号退休老师傅，去帮我做酱油醋。我们那地方农村叫酱油不咸醋不酸，就是质量太差。葡萄酒短时间产量上不去，我今年准备收购其他人葡萄来少量酿酒。利用那些厂房我请山西人来做技术指导，先把白醋黑醋酱油都做出来，先有收入能挣钱才能去买种苗种葡萄。请老字号去人是要学他们做酱油新技术，做出来东西一样，新技术能缩短生产周期。”
廖卓燕身穿浅蓝色连衣裙，从外面进来坐下问：“睢老板你现在雇多少人？”“小商店我老婆经营雇三个人，小工厂财务两个人，工人7个，卡车司机同时管推销送货两个人，从外边请来师傅三个人。我小工厂醋已经上市销售，秋天酱油上市，估计年底能做到不亏损，明年能还部分银行贷款。菜上来了，我给各位敬酒。你们都是城里人，跟我走的不是一条道，但我们仍然是朋友，也希望各位将来有机会去我那里看看。那墙上是什么人题字？”廖卓燕回答：“郭沫若夫人题字，我预祝你能把酒厂和葡萄园发展成法国式酒庄。”“多谢，我一定朝那个方向努力。你爹留学法国见过大世面，拜见你爹他教导我一番让我学到很多东西。纪博士你练过书法，给我产品题个字用在包装上如何？”“你产品商标是什么？”“我来北京任务之一是办理商标注册，永生商标已经办下来。你给我写个永生做商标，再写个永生酒业酿造公司。”“今天没法写，我回家在宣纸上写好给你寄过去。卓燕你还在工厂？”“我已经离开工厂，从小跟我爸学法语，考下法语中级证书。经过外贸公司面试之后，上月调入外贸公司。工厂里分成两派互相争斗，我站在哪边都不合适只能离开。”樊艺梅问：“你为什么不考外交官？”“学历不够，人家是应届硕士毕业才考虑。”“你能出国吗？你爱人怎么办？”“目前还没有出国工作可能，至于他吗我和他摊牌，只要你努力工作，不打麻将不赌博，看在孩子面子上不会离婚。而且你爸和我爸是同学朋友，你把你中学老师当好就行。纪博士你如何处理家务关系的？”
“我师傅已经走了一年多，我媳妇小学文化没工作，但我们也有两个儿子。我受师傅师娘如此大恩，大多数人干一辈子没得到东西，我如今都有了。自然是必须搞好夫妻关系，给师娘养老送终。假如我说我今后目标就是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很多人会说我说大话，请大家看我行动好了。”蒋敬松问：“你这名片上写着全国政协委员，副教授博士，后面是外文，怎么没写你具体职务？”“我职务换了好几次所以就不写了，只写个联系电话。我经常要去接待外国人，所以在背面写上俄文法文日文。”“这三种你都会？”“那当然，要不我和卓燕一起来首皮雅芙《玫瑰人生》。”“太难唱也没伴奏。”“那我自己来一段清唱，我这嗓音不太好请各位多包涵。”唱完后廖卓燕鼓掌说：“真有点原唱味道，你是不是专门练过。”“我家里有皮雅芙唱片，我发现跟着唱片练她那些歌，就有点像京剧男旦那个唱法。”贾艳丽问：“你家有这种唱片？”“家里长辈存的1948年出厂老唱片。”“据说咱们同学里你家房子最大，明年同学聚会到你家去怎么样？”“可以没问题，我给你们写个地址。”旁边桌上有人问先生你这唱的什么歌，听着像京剧男旦又听不懂。“这是法国歌曲相当于人家那里民歌。”
7月初老大学校放假前大妈想出去走走，纪仁泰说咱们家有车，让她开车拉着你们三个去北戴河还有辽宁兴城住几天。大妈和梅氏商量后说可以去这两个地方，出门之前先对达基亚做一次保养加满油。出门之前大妈自己去一次医院，开回不少要带上常用药。放假前梅氏二哥晚上到家里来一次，他问你们是不是要出去玩儿？大妈回答是准备出去。“带上我女儿景爱行吗？我出钱负担住旅馆和吃饭费用。”梅氏回答：“只要她出门不闹病不淘气惹祸就行。”“你侄女身体没问题，肯定比你们家秃小子听话。”梅氏二嫂头天晚上把她女儿送过来，梅景爱随她妈有些瘦弱，大妈见了说你这孩子得多吃饭多锻炼，好让身体强壮一些。临走那天早饭后打开车库门，他们五个人在车库里上车，车开出后纪仁泰把车库门锁好，回去收拾一下把窗户都关好，门锁好骑摩托车去上班。上午9点多开始下雨，云从东边过来估计他们在路上正赶上下雨。下午大妈打来长途电话，路上赶上下大雨不影响赶路，住进一家离海边不远宾馆，汽车停在楼下院子里。宾馆食堂饭做得一般，不过价钱不算贵。我游的不好再加上腿疼不敢下水，宇华游的好，带着三个孩子教他们游泳。大学放假不用去讲课，纪仁泰在家里抓紧翻译外文资料，把三爷和易大姑留下解放前出版，纸已经发黄那些小说拿出来看。有些书写的还挺有意思，虽然以今天目光去看其观点有些过于陈旧不合时宜，也许当年还算是时代先锋。过了几天意大利警察代表团来访在北京停留几天，老何被派去参加接待。回来后他说意大利人参观了派出所、拘留所、监狱、劳改场所，旁听了刑警审讯犯人，跟着片警走访居委会和居民家。双方交流很有意思，他们一些做法对我们也有借鉴意义。他们说意大利也曾有一个时期盗墓走私文物十分猖獗，他们是文明古国文物和古墓葬众多，二战后很多人把盗墓看成发财捷径。经过长年坚持不懈严厉打击，还有不断宣传教育如今盗墓行为已经很少发生。我们这里盗墓行为还刚开始，在一些有古墓群地方当地竟然放任不管，不认为这是犯罪行为这就是个大问题。
过了几天梅氏白天打来长途电话，我们已经到兴城住进旅馆。在那边上午出去玩，午睡起来去游泳，给景爱买条新粉红色连衣裙。到这边每天下午还要去游泳，让他们三个都能学好游泳。游完泳三个孩子饭量都增加不少，也都晒黑了更健康。预计在兴城停留一个星期，你在家去外边吃点好的别太累。暑期外国游客增加，需要他们出面处理的问题也随之增加。还有几次是把发病外国旅游者送到医院，帮助他们办理就医手续，解决如何付款问题。时间一长认识了不少位旅行社接待外国旅行团导游，也见过来旅行社实习学外语大学生。和老何一起开车去的地方多了，感觉郊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塔吊林立，不断有新楼从农田中拔地而起，深感这样下去北京人口必然会快速增长。在政协召开一个座谈会上纪仁泰说北京新开工建设项目过多，这样下去代表们所提控制人口数量就要落空。很多建在北京生产项目应该让给中西部地区，这样才能缩小地区之间发展水平差距，也更能体现公平和让更多人分享经济发展成果。参加会议多数人认为这个观点很对，少数人反对控制北京人口数量，认为北京不能拒绝外地人迁入。没有人反对缩小地区之间经济发展水平差距，但我们无法改变政府决策。家庭旅游团出去半个月后回来，到家时纪仁泰已经下班回家正在弹钢琴。老大说早晨从兴城出发，路过蓟县独乐寺进去转一圈，还到盘山看看，没往高处爬到通县吃晚饭所以回来晚，景爱姐还要再住一天明天回家。梅景爱穿得新连衣裙挺漂亮，她说终于把游泳学会了。梅氏给她父亲打电话，打完告诉梅景爱明天上午我用三轮车送你回去，你爸和你爷爷都说没时间不能来退休了还瞎忙什么事。
从外边回来纪仁泰让老大赶紧把暑假作业补上，晚上指导他练琴。每天早饭后梅氏带两个儿子出去在胡同里转转，顺便买菜白天太热就不出去了，偶尔晚上收摊前去买点便宜菜。过了几天大妈说太闷得慌，想和村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见面聊天。纪仁泰说那就让她开车你们4个人去村里住到学校开学前回来，我们用不用先去打扫一下？“不用了，你忙你的事情我们过去让他们两个小孩儿也参加打扫卫生。”他们四个人去村里以后纪仁泰为上班方便一个人住在城里，星期6下班后骑摩托车回村。到村里以后大妈说这地方变化真大，泉水没了不种水稻改种玉米，村里年轻人也多数都去工厂干活，水塘荷花还有养鸭场都没了，为什么泉水都没了？“您和三奶奶一起刚到这来住的时候，大学和政府机关都搬走了，北京市区和近郊区人口统计150万人，到1949年战争让大批人来到北京，城区加近郊区有200万人。那个时代海淀区估计不到20万人今天多少人？估计接近百万。您想过去从颐和园去香山路两边只有少数农民平房，到正白旗那边才有比较大村子。解放后仅军队在这一带就盖起多少房子，部队大院住多少家属。海淀周围新增多少房子和居民，科学院和各大学有几十万人，各单位都打井抽水结果就是泉水消失。没有水荷花池填平种地，稻田消失填鸭无法再养，现在改成种玉米种菜。”“村里人说我不显老说我保养得好，我说你们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有个老头说你男人当年被村里人看成汉奸，后来大家才知道他真实身份。我说他是做到了论修养里讲的真正忍辱负重，我公公也是地下党为革命做出了贡献。他们问为什么你老头能当领导？我说他受的累你们能扛住吗？他上中学有日本老师都让学日语，俄语和英语没有进学校学习过，全靠自己努力和拜师学习。几十年他在家手不释卷不断学习，没上过大学但是能给大学生讲课这都是个人不断努力结果。他们说你家人当年做地下情报工作随时有牺牲危险，我们没人家这种贡献，只能在村里当个农民命该如此。还住在附近村里他教过几个学生陆续来看我，还送来水果蔬菜，说老师当年不光教课，还花钱给生活困难学生买棉衣给学生发糖让他们很感动。”他们四个人在村里住到8月底回城里，老大说我们进了好几次颐和园里边真不错。“你赶紧把暑假作业整理一下，为开学做好准备，让你妈给你去买新鞋新衣服，到住在胡同里同学家去看看大家互相沟通一下感情。”
学校一开学纪仁泰就忙起来了，每星期在学校两天单位四天，星期天经常要加班处理各种事情。十一和老何一起被派到颐和园去维持秩序，主要是为外国旅游团服务。纪仁泰背个背包，里面有水壶、面包、纸笔、相机、一张颐和园导游图，腰里挂了一根电警棍，骑摩托车去上班。先到颐和园派出所把摩托车存在那里，与景所长和各位干警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也和颐和园一位丘科长认识一下，互相做个自我介绍，景所长给讲解一下注意事项和工作内容。“您二位负责与外国旅游者和导游打交道，节日期间国内游客以外地人为主，也要为这些人服务。”两个人在东门里开始上岗，纪仁泰戴上一个自制标有日文和英文红色袖章，很快就来了一个日本旅游团。纪仁泰过去和导游打招呼，年轻女导游头一回见问您会日语？“我叫纪仁泰在京都大学读的硕士。”“留学回来当警察我头一次遇上，那您给他们讲几句。”纪仁泰用日语给旅游团介绍了一番颐和园解放前情况，还有解放后一些变化。女导游听完很惊讶问这是您家长辈告诉你的吧？“我大爷解放前在这附近小学当过老师和校长，对这里面过去情景非常熟悉。”外国旅游团陆续来到，西班牙语导游老钟主动过来打招呼。“二位警官又见面了，您二位真应该学学西班牙语。”老何说我学有点晚，纪科长年轻还来得及。“学点日常用语估计问题不大。”旅行社组织的外国旅游团来的都比较早，在他们之后是大批外地游客。两个人要给他们指路讲解，介绍清末太后和皇帝在这里如何早朝接见大臣。大臣们为能准时到达向太后和皇帝报告工作，头一天就要出城住在海淀镇。有些人在海淀盖房子过夜，这就是中关村地名由来。个别人还要告诉他们上厕所注意事项，不要损坏厕所设施。老何问为什么要讲这些事情？“您没看报纸？有些人没用过坐式马桶，蹲在上面或者是不知道爱护，有意无意损坏厕所设施。”上午10点开始和派出所老邝一起上山巡查，路上碰到不少人问路或者问墙外是什么单位。“那边是中央党校，隔一条路是自得园。自得园是康熙皇帝第十七个儿子果郡王花园，清末是升平署也就是国家京剧院。还有统领衙门，相当于今天警卫局，负责皇帝安全保卫机构。抗战胜利后归清华大学，解放后归党校。西边山下村里那个楼房院子是六一幼儿院，从延安搬过来，远处是军事科学院，西边是玉泉山不开放。后山建筑是1980年重建，还有个别建筑例如牌坊没有重建。”老邝说行呀，关于自得园历史我都不清楚。在颐和园执勤三天，还回局里仍然干自己事情，三天算加班给加班费。
年底平安夜上级派老何跟纪仁泰去一个外国人前去参加活动教堂外参加维持秩序，负责与外国人打交道。下班后在食堂吃完饭，老何开那辆甲壳虫，两个人一起去教堂。汽车停在一个饭店门前停车场，两个人先去附近居委会，找到负责安全和维持秩序派出所石所长。见面敬礼握手之后石所长说上级通知您二位要来，你们会多种外语专管和外国人打交道。和居委会董主任还有几位工作人员见过面之后，石所长带两个人去外面和负责维持秩序其他民警，居委会找来的人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执勤位置。教堂恢复时间不长中国人来的不多，外国人倒不少。一位美国记者见到二位警官主动过来打招呼，从包里拿出两本书每人送一本。“请二位警官仔细看一看。”这是一本英文版介绍罗马教宗：约翰保罗二世小册子。老何看看封面上约翰保罗二世照片。“这是个对我们不友好家伙呀。”“这是要让你相信他们那套东西，看看可以，但千万别相信他们那套东西。”回家翻开看看里面有不少这位教宗在波兰时照片，还有他所发表演讲部分内容。第二天圣诞节上午依然在教堂外维持秩序，不到7点就到岗，过一会儿新上任沈主教所乘奔驰300开进教堂。这辆车没有挂窗帘，沈主教身穿白色法衣坐在里面看的很清楚。车到门口减慢速度，沈主教向门前工作人员招手示意。老何说这位主教倒是不怕别人看到他，也许他认为自己代表神，和其他领导不一样不怕普通人看见他。一位香港报社马来西亚国籍记者看到二位警官过来打招呼，“何警官纪科长辛苦，我送二位每人一块比利时巧克力糖，不送书以免你们怀疑我要腐蚀二位长官。”老何说咱们认识多年算是朋友了，送糖我可以收。巧克力拿回家给儿子吃，他们两个都说挺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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