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一次下午和老邱一起去调查一个诈骗案，返回途中路过一个招聘会。“老邱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你进去看什么？”“今天没穿警服方便进行调查，要不你开车回去，我进去转完自己回家。”老邱靠边停车，纪仁泰下车走进招聘会，一连看过多个展台，拿到他们招聘相关材料，和展台上来招聘人员简单聊几句。有一个展台引起他注意，这家名叫江城电器公司招聘曾在大中型企业担任过中层干部人员，还散发一份报纸。上面用整版篇幅介绍这家公司先进事迹，还有一位部长级领导在一个表彰会上讲话，对这家企业提出表扬照片。在会场上简单看一下这份报纸，和来应聘几个人聊几句，感觉这背后似乎有些问题。回到家里两个儿子都已经从学校回来，先问一下他们上课和老师留作业情况。吃完饭他去厨房刷碗收拾，完事把院子里打扫一下，回到自己书房先把招聘会拿回来材料看一下。看完其他材料感觉首先是一些企业单位开出工资过低，这对应聘者没有吸引力。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如果跳槽调动工作，不少新建企业都不负责退休金。调动工作就等于放弃到退休年龄以后退休待遇，特别是年龄比较大的人，这更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建立和发达国家一样社会保障制度，保险公司提供商业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作为补充就十分重要。对那张报纸仔细看过后不禁产生疑问，如果他这家公司真有那种规模，其产品应该随处可见。可见这家公司一定有问题，必须要查一下。看完材料接着翻译日文资料，过12点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上班纪仁泰把自己昨天考虑问题告诉叶副处长，他说这能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去查一下。纪仁泰马上给那家公司注册地点公安局经侦队发了一封公函，请他们帮忙去当地工商局查一下这家公司相关材料，然后带小万去这家公司驻京分公司调查。这是城乡交界处村中一个小院，外面一道铁栅栏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里面院子不大有一排平房。问附近村民说这院子原属村办一家小工厂，现在工厂倒闭被外地人租下。租房子那些人不常来所以平时都锁着大门，他们向老板来的时候坐着进口高级轿车派头十足。找到村干部询问租房者在什么地方，村支书老穆从文件柜里找出一份合同，上面有租房者公司名称，经理姓名和在北京居住地址，但是没有公司办公地址。查到在北京居住地址后两个人赶到那里，这是崇文区梁家营胡同一个如意门小院。两个人把汽车停在胡同外面便道上，在院子门外等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穿深灰色西服，拿着棕黄色大皮包年轻人，纪仁泰迎上去问：“请问先生江城电器在什么地方办公？”“你们是来商量投资事宜？”“那当然，我们想给向老板投资找不到他在哪里办公。”“向老板太忙，你们要是有投资意向，可以到公司去谈，给你们这是公司办公地址。”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小万接过来说声谢谢，年轻人走后看一下名片。上面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办公地址和联系电话。
纪仁泰仔细看一下这张名片：“我们赶紧去看看，到那里就说我们是表亲。我姓金你姓苗，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投资事宜，这次我那些假名片派上用场了。”“人家要问你从事何种职业，我们如何回答？”“就说是马来西亚公司派驻中国人员，虽然不会马来语，咱们英语没问题。”走出胡同开车去公司办公地址，这是一个南二环边上新建宾馆。找到这家公司租用一个套间，外边房间里有沙发写字台，另一个桌子上放着一台四通2401打字机（当时普通打字机还不能直接打印汉字，2401是四通公司设计日本公司代工生产一种针式打字机），还有一台复印机。房间里一位中年男子问二位有何公干？纪仁泰说我姓金，老板让我们来了解一下合作投资事宜。“我姓徐负责公司财务，二位请坐，先给你们一份公司介绍，还有投资回报表。”这位徐先生大讲了一番江城公司发展前景，还有你们投资入股所能取得收益。接着他问：“您二位代表什么公司？”纪仁泰把名片递过去。“我们公司祖老板是马来西亚华裔，公司在吉隆坡，在深圳投资码头建设。我们是驻北京办事处，主要是推销马来西亚各类产品，也为中国产品对外销售服务。当然我们不是马来西亚人，你们老板就住在那个小院子里？”“那是刚来北京时候租下一个院子，想买个四合院没有合适的。向老板正准备在香港买房子，以香港为基地好开展外销业务。”“那我们向吉隆坡总公司汇报等待审批结果。”双方又聊了些技术问题两个人告辞离开。
回到车上纪仁泰让小万把车开出宾馆停车场，开到一处马路较宽地方靠边停下。“小万你仔细看看它那张表，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小万回答：“没看出什么问题。”“这就是问题呀，你想他们许诺一个高于银行利息投资回报，你拿什么来做到这一点？他们不做对外贷款，假如他真是去建新工厂，短期内不可能有那么大回报。如果你真是那个并不存在马来亚老板投资给他，他还给了你投资利息，这钱由哪里来？只能是把后边人投入资金交给你。如果他真在香港买房子，那等于很多人的钱都被他花掉很难收回。所以这基本可以确定是一种在国外常见金融骗局，”“为什么您说在国外常见？”“你想我们这里刚恢复私营经济时间不长，个人过去不能从事金融投资。而且长期实行所谓合理的低工资制，绝大多数家庭存款没多少，哪有钱去投资买股票。回去吧，现在这些金融类诈骗还刚开始，以后会不断发生。就像前几年南方抬会案，他们也是非法集资。问题是当地干部缺乏经济和金融常识，在其最红火阶段都没有发现问题，等到骗局破产那后果太严重了，打死好几个人全县大乱。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在北京也畅通无阻进行诈骗。明后天我去学校讲课，你们几个加紧调查，要找到这个向老板，查清他在干什么。去工商交警那里调查，他在北京有没有分公司有无车辆，注意不可打草惊蛇不要穿警服。老邱干过财务，由他带两个人去银行对向老板公司账户进行调查。”
星期5、6两天纪仁泰在学校给学生讲课，批改学生交来作业。与研究生见面，商讨论文课题和具体内容。每天都要早出门，到永定门去上学校班车，一辆棕红色黄海大客车。星期6下午小万打电话到学校，向老板昨天上午在一个展会露面。口才极好很有煽动性，要大家买他公司债券，向他江城公司投资。到交警调查效果真是意想不到，查出他那家公司有一辆新买来加长卡迪拉克，一辆进口二手老式奔驰600，一辆意大利进口从没听说过牌子高级轿车，还有查出另一个叫钟亚岱的人有一辆刚到货加长卡迪拉克。“这个线索很重要，说明他们在大肆挥霍集资来那些钱，如果不加以制止，将会有严重后果。你马上带上新毕业小严，去查一下向老板是否在申请去国外防止他逃跑。对另一个买了加长卡迪拉克家伙，赶紧去查他具体职业身份等信息，估计他背后是一个大案。”晚上回到家里，晚饭后先看一下两个孩子作业成绩，然后在桌子上铺开宣纸开始作画。8点一过小万来电话：“向老板户籍在外地，北京查不到他是否有出国记录。给他户籍地市局发传真联系还没有结果。姓钟的果然是一起大案，他们夫妻名下有8辆进口高级轿车。您明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调查？”“那你明天早晨开车8点前到我家，我们一起先去查一下第二个人情况。”
星期天上午和小万小严先去从户籍登记中找出钟亚岱相关信息，然后开车找到当地派出所。值班人员联系到片警老孙，小万说老孙既然住的不远我们开车去接她。车到老孙家楼下，请她上车后纪仁泰简要说明一下情况。老孙说姓钟的住部机关宿舍，她以前见过这个人，但没见过宿舍区里来过什么进口高级轿车，既然情况严重我们先去问一下他家邻居。老孙带路来到一座用灰白色砖砌成6层楼前停下：“这是1981年完工入住机关宿舍，我们先到老屈家问一下。”走进一个楼门上到4楼，老孙敲开一家房门，主人一位秃顶老头说：“老孙星期天来有什么重要事情吗？”“市局来的这几位要了解一下你家对门钟家情况，这是纪处长。”“那快请进，你们吃块内蒙来的黄蜜瓜。”客人在房间里沙发上坐下，女主人用一个玻璃托盘端来黄蜜瓜，老屈说：“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不太了解机关事情，钟亚岱一直在财务司上班。说实话就算他16岁初中毕业干到60退休，所有工资加在一起也不到6万元，花100多万买汽车那肯定有问题。不过钟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这住过了，你稍等我问一下我孙女。”老屈叫来一个小姑娘，“告诉警察叔叔对门那个和你同学哥哥一个班那家住在哪里。”“叔叔阿姨好，对门钟敬闻和我同学华玉琳哥哥都在五二班，我见过钟敬闻来学校时他妈开一辆白色前面有个叉子标志汽车。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邱老师说那是进口高级轿车。”小万问：“你同学华玉琳住那个楼，她哥哥叫什么？”“我去过几次她家，她哥叫正琳不在这个区，在西边四区19号楼2门三层。她爸爸在外交部上班据说在那一片挺出名，你一打听就能找到。”向主人表示感谢并告诉他们一定要保密，以免影响案件调查后下楼上车去华玉琳家。
华玉琳家果然很好找，一敲门男主人在里面问有什么事？老孙说我是片警，要找你家孩子调查一个问题。门打开男主人个子不高说话有口音：“老孙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这是市局纪处长，想了解一下你儿子同学钟敬闻住在什么地方。”“那快请进，正琳有人找。”华家房间里挂着一幅印象派风景油画，桌子上摆着几件木雕。那个叫华正琳小学生见到几位警察找他很惊讶，小严说你不要害怕，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你同学钟敬闻家住在什么地方？“他家平时不在原来楼房里住，住在一个什么天伦饭店里，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我们班有个女生曹睿和他关系不错，上他家汽车去过饭店。他妈开那辆车前边是个三叉戟标志，意大利进口叫什么牌子我没记住。听曹睿说是往东去过了永安里，因为她姥姥住永安里她认识那个地方，饭店房间里床铺特别棒。”纪仁泰说凭这个饭店名字我们能找到这个人，小伙子谢谢你。不过也请你们父子注意保密，我们来过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当然更不要告诉钟敬闻。告辞出来小万说老孙我们先送您回家，然后我们去饭店调查。三个人来到饭店拿出证件给前台看，前台通知一位主管来和民警见面。听完小万介绍情况，强主管说我们一定配合调查也不会提前惊动钟家人。在饭店查出钟家人在这里租房已经超过一年，房租已经高达数十万元。强主管说如果这个人在政府机关上班，那他肯定是个大贪污犯，我们愿意配合调查。纪仁泰说那就小万先留下，换上你们员工工作服，对钟家人进行监视。我和小严赶回机关准备材料调动人员，通知检察院开出逮捕证。回到办公室赶紧打印给市检察院报告，请他们尽快开出逮捕证。小万来电话钟家人开车外出，其他服务员估计是去郊区游玩，通常都是在外边吃过晚饭回来。纪仁泰说正好有时间能让检察院开出逮捕证，我把情况通报叶副处长，下午把老邱叫来加班整理一下向老板调查材料。
和老叶协商结果等拿到逮捕证他带人去抓捕钟家人，估计时间要晚上了。老叶说他不懂财务账目，明天你带人去机关查账。下午4点把大家叫来开个短会布置任务，搜查证、逮捕证已经送来老叶晚上带人去抓捕钟亚岱夫妻，回来进行审讯。明天老邱继续带人去进行关于向老板集资调查，纪仁泰带人去部机关查账搜集证据。开完会纪仁泰回家，晚上8点小万来电话。钟亚岱一家四口开着一辆丰田皇冠回到饭店前边停车场，他们走到饭店门前时被我们抓住。钟某很镇定他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已经享受过了没白活。他媳妇蔡泉善大哭，说他家孩子是无辜的，让我们把孩子送到舅舅家去。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把饭店领导找来，对他们租住两个房间进行了搜查，从里面搜出5个存折还有一些珠宝，叶副处长让把这些东西先送回局里封存等待处理。老叶带人把钟亚岱夫妻送回局里审讯，让我带三个人把两个小学生送到他们舅舅家去，顺便对他家进行调查取证。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具体情况明天早晨汇报。星期一早晨纪仁泰提前到单位，老叶正躺在折叠床上睡觉。“小纪你来了，姓钟的还是比较老实主动交代了大部分问题。他出身京郊农家，因为村子离县城近在县城上中学，考上大学学财务。毕业后先分配到酒仙桥工厂，1977年到部机关财务司管理外汇。他老婆娘家是城里人，太贪财了毫无悔过之意。这些年他把部里外汇指标卖给多家新成立公司，那些公司给他不少报酬发了大财。买进口高级轿车，在饭店里长年包租房间，我就奇怪难道他单位领导是瞎子，如此严重问题就没有发现一点苗头。”“您先回家休息，我带着钟某去机关调查取证。”
纪仁泰带人押着钟亚岱回他工作单位时，单位接到通知派办公厅一位海处长负责接待。在一间会议室里他听完案情简单介绍感觉问题重大，出去找来办公厅汪主任，财务司全副司长。二位领导听完情况介绍都很惊讶，说我们部机关头一次出现如此重大案件，我们马上派人协助你们对钟某所经手外汇账目进行清理。纪仁泰带人和财务司派来三个人一起到钟亚岱办公室，让他打开办公桌抽屉和文件柜保险柜，对近年内他经手账目逐笔进行清理。纪仁泰和老隋曾多次参与查账，小严和女小林小宋头一次参与查账，先请财务司一个人给他们做个临时培训讲解。纪仁泰说你们在公安学校没学过财务会计，但我们调查经济类案件这是基本功，马上还有一起大案，整理财务账目任务会更多。在钟某办公室里查一天账感觉很累，下班后由其他人把钟某送回看守所。晚上老邱从公用电话把电话打到家里，听完案情进展纪仁泰说你让其他人明天继续进行调查，明天回局里把已经查到问题向艾副局长和检察院汇报一次，这个案子应该收网不能让骗局继续下去。星期二上班前先和叶副处长老邱商量一下，然后和老邱先向艾副局长汇报，再去检察院介绍案情申请逮捕证和搜查证。向老板家住外地中等城市吉海，其父曾是一家百货商店经理，他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1963年他初中毕业进入一个水电工程局，在那里工作19年从事输变电设备安装，还当上高压电工技师。1982年他辞职离开企业，自己盘下郊区一家濒临倒闭乡镇企业。他确实有管理才能，企业改生产电器产品起死回生，但直到现在那仍是一家不到200人小企业。向老板三年前来京认识了一位肖副部长，这位肖副部长多次为向老板所开设企业站台进行宣传，把他树为先进人物。经查明目前向老板正在北京大力吸收个人投资，但是那些钱并没有用于发展他那家工厂。而是用于买房子买车，个人和家属挥霍。他还申请买一架法国造行政机，民航局没有批准，不然更多人的钱会打了水漂。
艾副局长听完汇报又仔细看了一部分调查材料：“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要是不尽快加以制止，必然会让更多人上当蒙受损失，我同意马上行动对非法集资进行清理。”到检察院汇报案情时穆检察官问这个案件是什么人报的案？“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报案，这是从一个招聘会和报纸上发现的线索。”“纪博士你称得上神探了，没人报案就发现了大案，我们研究一下尽快答复你们要求。”钟亚岱一案很快就清理完他最近几年所经手外汇账目，他用手里掌握外汇与当时还无法得到银行外汇指标多家新成立公司进行交换，换来大量贿赂款。此案钟亚岱被判15年，其妻子蔡泉善判5年有期徒刑，没收非法所得，向他行贿那几家公司里有8人被判刑。钟亚岱上级程司长、白处长因为工作中玩忽职守，多年未对外汇账目进行核对。受到撤职记大过降为科级，调离部机关去基层企业工作处理。向老板和公司主要人员被捕后，纪仁泰带人去向老板原籍，请当地公安协作对他所开办小工厂账目，还有在当地给亲属所购买房屋进行调查，冻结他主要亲属银行存款。应邀在当地一所学校礼堂，给公安局部分干警和政府公务员讲课半天，当然不收费只是在食堂免费吃一次饭。向老板非法集资涉及1600多人，整理公司账目拍卖公司车辆房产。把向某给亲属买的房子卖掉，存款除留一部分其合法收入外没收，退还给原来交钱那些人，虽然没有全部退还只退还90%，至少避免了更大损失。那位肖副部长和一位邢处长因为接受向老板大量贿赂被撤职，移交纪委和检察院处理。在行业报纸上刊登整版向老板先进事迹和肖副部长讲话蓝总编，撤职提前退休。这个案件基本完成后，纪仁泰受到纪委和部里领导接见，荣立一等功一次。老邱小万等多人也立功受奖。叶副处长非常高兴，说这是他从部队复员后第一次立功受奖。回到家里他们看到这枚奖章也都非常高兴，一家6口去照相馆照相留念。
1989年10月底和小万一起去门头沟驻军部队调查一起诈骗案，办完事已经下午4点多。纪仁泰说回去顺路到你家看看，不过我不会在你家吃饭。汽车在北辛安和平街路边停下，小万带路进入路南边一条小胡同，拐两个弯到小万家。这一带都是工厂宿舍连排平房，小万说他爸今天中班，弟弟在发电厂旁边烟灰制品厂，就是把发电厂锅炉里出来炉灰，加工成建筑用大块砖。姐姐商店售货员，和一个军人结婚，搬到福寿岭部队大院里住有一个两岁男孩儿。小万家自己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一棵不大枣树。他母亲瘦高个短发，穿一条灰色毛料裤子深蓝色毛衣。纪仁泰先做一番自我介绍，小万母亲说：“感谢你教给我儿子不少东西，带领他立功受奖。”“这也是他自己努力工作应得奖励。”小万母亲说话腔调与胡同里那些大妈们有很大区别，她说我娘家就是这村的，刚结婚时候他爸是上门女婿，后来单位分平房我们才搬出来。最初给两间平房，后来调整一次给三间房，但还在这一片。万家住在广宁村是看坟人后代，到他爷爷是第二十代人，在那里种地超过500年。广宁村最初只有几户看坟人家，清朝发展成一个村子，如今是一个街道办事处。老万我婆婆说他小时候学习成绩好，从北京市工业学校中专毕业分配到首钢上班，一直干电炉炼钢。我是到他弟弟上学才转为居民户口，不用再到生产队干活。而且我们村土地大部分都让工厂还有盖工人宿舍给占了，现在很少有人还种地。还有这里紧挨着首钢，高炉里出来那些灰尘落在蔬菜上，庄稼都长不好。现在讲究环保，空中落下来灰尘少多了。他奶奶娘家是西边不远谭峪村，见过住在山上慈善寺国民党副委员长冯玉祥。“国民党也有副委员长？”“那当然，他们也不能只有一个委座。冯玉祥副座只是挂名没有实权，他爷爷说冯玉祥几次卖主求荣，在各派之间来回摇摆。1930年蒋冯阎大战失败让他成光杆司令，假如他当时不发动内战等上一年多。利用9.18完全能推倒老蒋，那历史就要改写了。”
纪仁泰拿出相机，和小万在他家院子里合影，在屋子里和小万母亲照个合影。“小万你啥时候结婚？”“我那个女朋友过去一直没个痛快话说同意嫁给我，我这次立功受奖戴着奖章去见她爹娘，他们说现在你合格了，我女儿可以嫁给你。不过房子问题还要落实，她是东边首钢医院护士，医院说拿结婚证可以给一间平房。我准备请假去登记结婚，等她拿到房子结婚。”“好事呀，我同意你请假去登记，到时候送你一副画做礼物。你老丈人喝白酒吗？”“她爸妈都喝白酒。”“等你拿到结婚证，凭证来领取我给你奖品。一瓶波兰伏特加，那幅画我还要去抓紧时间创作。”“为什么要拿结婚证来领？”“你没和她结婚我怎么能送结婚礼物。”过了一个星期小万拿着结婚证来领取奖品，纪仁泰从文件柜里拿出波兰伏特加。“我早就准备好了，拿去给你未来岳父岳母让他们品一下这酒度数大小。”年底前在单位忙着写工作总结，在学校给学生期末考试出题，参加人大新法律草案起草会议。他对叶副处长说我事情太多机关拜托你镇守，当然我不会耽误工作，晚上开夜车也要把该完成事情做完。“你可不要太劳累呀。”“没事我还年轻，这几年很少休息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每天早晚短时间锻炼身体，不能像运动员那样拼命锻炼。每天工作都很累，你再出大力流大汉去锻炼那等于找死。”
1990年春节除夕上午正常上班整理案件材料，下午去参加政协一个团拜会，先由三位领导发表简短即席讲话，给大家拜年，布置新一年工作。纪仁泰应邀把去年工作做一个简单介绍，有几位政协常委问没人报案你怎么就发现向老板有问题？“这就是一个日常积累，我大学是学工科，虽然没造过向老板公司那类产品，但在学校学过相关课程。看完报纸整版宣传介绍自然就有一个问题，你的产品在哪里？还有招聘曾在国营企业担任过中层以上干部的人，这明显违反常识，私营企业招这些人如何安排工作岗位。一调查才发现他非法集资大肆挥霍集资款，向以肖副部长为首多位领导干部行贿，再往下就是大家看到的结果了。”“那你对这些新开办私营企业怎么看？”“不论国营私营都要守法，不能通过行贿等非法手段来达到企业发展目的。有个别企业本身就是黑社会，或者花钱雇打手以暴力手段驱赶竞争者欺行霸市，花钱买通当地领导使其侵吞国有和其他人财产合法化，这些都需要给予严厉打击。当然我们法律还不健全有很多漏洞或者叫缺失，我在人大参加经济类法律制定工作就是要尽快补上这个漏洞。”有人问你今天表演什么节目？“保留节目，古琴演奏电视剧红楼梦插曲。”年夜饭还是一家5口到父母家去，和弟弟仁忠一家在一起吃饭。下午梅氏开车带着大妈和两个儿子先过去，她去帮着做饭，纪仁泰在政协活动结束后提着琴盒坐公共汽车过去。因为要开车回去没喝酒，吃完年夜饭看一个小时春晚，由纪仁泰开车回家。
大年初一上午骑电动车先去单位两位老同志家拜年，然后去汪鹏家拜年。汪家和过去一样客人很多，桌子上摆着新鲜水果和花生糖牛皮糖。汪鹏说我已经快到80岁了，下届人大肯定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彻底退休。你还年轻又能力出众是将来高级干部人选之一，肖副部长教训你也看到了，那就更要引以为戒。汪彭夫妻用一个多小时给客人上了一课，告别时纪仁泰给二位前辈立正敬礼以表示感谢。从汪家出来去小学女同学庞昕智家，这次是应约去解答问题。一进门庞昕智迎上来说今天我爱人回来探亲也在家，请到屋里坐喝茶吃水果。庞昕智公婆和丈夫老罗小叔子过来与客人见面，老罗空军上校飞行员，他说我还真不想停飞，如果能到航空公司开飞机我可以考虑转业。喝完一杯红茶纪仁泰说：“你们送来材料我已经仔细看过，其中有几处问题我用红笔在上面标出。从你们提供材料看，要想胜诉可能性很小必须补充材料。……关于你们这个起诉要求，我去咨询了一位师兄马律师，我不能出庭为你们去辩护。你们可以去找马律师，他现在是知名律师，我导师带出的硕士，我给你们在这写上了他上班律所地址和联系电话，过节后你们可以去找他咨询。”从庞家出来回家吃饭，大妈问下午回村吗？“恐怕没时间我给四哥打过电话，让他回去时说一声。下午去学校和几位老师见面，只能晚上回村给长辈拜年。明天去拜访人大常委和参加法律起草几位前辈，他们都是前辈自然是我应该去登门拜年，顺便讨论一下法律草案问题。今天晚上电池充电，明天中午到梅家吃饭。”
中午电动车短时间充电，下午出门去拜访学校许教授、赖教授、陶教授，谈论教学安排和教材编排，协助他们指导研究生论文问题。三位老师因为有求于客人都很客气，也乐于介绍他们的教学经验。在这三家也许是茶水喝多了，出来后半路站在路边小便一次。回到村里老房子先去三大爷家见四哥一家，然后去二大爷家给他们拜年，两家各送一瓶意大利红酒。三哥仁东夫妻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从安庆回来看望老人，第一次与他们见面也没带礼物，拿出相机大家在一起合影留个纪念。晚饭在二大爷家吃，三哥说你有博士头衔和我这没上过大学，费好大劲参加省警校函授拿个中专文凭就是不一样，我这科长到头提不上去了。我没你那么大精力读书讲课，在现在这个位子上能干到退休就行。和三哥讨论了一些公安业务问题，他说小弟你这些办案经验我回去就能用上。三嫂袁月芬说以后给你三哥寄些大学教材让他读，争取让他也能立功受奖得到提拔。从二大爷家出来去三大爷家，问三姐家林霞芳何时结婚？回答还没找到合适的小伙子。问过她工作情况后说你给这村里弟弟妹妹们树立了一个榜样，希望你能出好作品，找到个好女婿。姐夫说我闺女太优秀这附近村里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们多费心帮忙在城里给我们找个女婿。“这可是不容易完成任务，霞芳最好是能在同行中找个有发展潜力有拼搏精神年轻人。”从村里出来回家，梅氏问他们都问些什么事？“他们希望以后你们母子能一起回去看看，和长辈们还有哥哥姐姐家人见个面，一家人应该常见面。”初二早饭后纪仁泰开车，把电动车放后备箱里拉着梅氏母子去姑姑家，和表哥戈燕枫一家，回娘家看父母两位表姐家人见一面。表哥有一个儿子，两个双胞胎女儿。大表姐戈燕红一儿一女，二表姐戈燕荔两个女儿。先拿出相机来18口人一起在房间内合影留个纪念，让两个儿子和哥哥姐姐们到其他房间聊他们感兴趣事情。夫妻二人和姑姑姑父表哥表姐聊天，姑姑说你们好几年都没过来。我们退休以后还是忙得很，你大哥三个孩子，加上放假你两个姐姐家孩子轮班来住，比上班时还要忙。
纪仁泰说我9点以前必须走去见人大领导，领导南秘书通知9点半到，领导接见最多半小时，他们母子10点以前走回娘家。姑父说不错呀，你能获得领导在家里接见，他以后一定会提拔你。我们看过报纸上关于你先进事迹介绍，你们纪家仁字辈里你如今最给老祖宗长脸。8点50出门和梅氏一起把电动车从后备箱里取出来，骑上赶往领导家。比预定时间早到10分钟，进门后左秘书说你稍等几分钟，等现在接见的客人离开你进去。前一批人离开后纪仁泰进首长书房，房间不大瓷砖地面靠北墙是一排书柜，东墙上挂着三幅山水画。领导旧办公桌放在窗户前，旁边是一个小保险柜。对面是给客人坐一个皮面长沙发，沙发前是一个镶嵌大理石面茶几，上面放着香烟、烟灰缸和糖果糕点。有人给端来茶水首长说请坐在沙发上，你带人查处非法集资，附带查处一位副部长和几位领导干部问题，我祝贺你取得如此成绩。茶几上东西请拿起来吃，对这种腐败分子必须及时处理，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下去。你对目前这个法律草案有何修改意见？“我在开会时已经说过一次，法律条文必须严密不能让人有做不同解释余地。特别是协商这两个字不能出现在法律条文里。怎么协商如何协商？法官根据这条如何作出审判？完全凭个人理解还是凭良心断案。”“协商是为了更好照顾双方利益，难道不可以吗？”“我还是重复一次曾经说过的话，假如没有私营企业和外企，企业领导都是党员领导干部，一个红头文件下去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但那个时代过去了，私营企业和外企不是活雷锋，人家要盈利要侵吞你国有资产，尽量压低职工工资。在这些涉及劳资双方大问题上不可能协商解决，有些人思想认识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期，必须要跟上时代前进步伐。”“那我怎么没看出协商有什么不好？”“如果您是法官，原被告协商达不成协议，您该如何根据协商这一条做出判决？”“也许这是个问题，根据这一条无法作出判决，你还有啥修改意见。”“我已经把修改意见打印出来请您过目。”把打印稿放到领导办公桌上，首长拿起来简单看了一下，喝了几口茶接着问你对其他几个经济类法律草案有何修改意见？听完回答他说你年轻外语好曾经出国留学，脑子好不怕累还能把外国新东西翻译过来，比我这种老朽强得多。我对你所取得成绩表示祝贺，也希望你能再接再厉，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说就是为人民立新功。要来见我的人很多，我们今天谈话到此结束。
从领导家出来骑电动车去梅家吃午饭，到那里岳父问首长都对你讲些什么？“法律草案如何修改交换一下意见，他说话是居高临下，和汪鹏那种长辈对晚辈态度和蔼关切不一样。”“汪鹏欠你师傅一个人情，把你当成他一个接班人来培养，今天这位和你无任何瓜葛，而且观点相反自然说话腔调不一样。”在梅家吃过午饭，夫妻一起到隔壁苏家去拜年，给他们演奏几首钢琴曲。回梅家和岳父岳母告别，出来骑电动车去三位人大常委家拜年，顺便讨论一下法律草案问题。这三位中有一位比较清醒认为必须删除协商那一条，另外两位曾在工业企业和部机关工作多年，坚持保留协商那一条。纪仁泰无法说服这二位，只能说就让以后审判实践来说明问题吧。从第三家出来回家帮大妈做饭，大妈问你去这些领导家有什么收获？“有心平气和交流也有不同观点交锋，我无法说服那几个人，只能让以后事实来证明谁对谁错。”“那恐怕至少要10年以后了。”他们母子三人在梅家吃过晚饭才回来，纪仁泰去帮妻子把车倒回车库锁好车库门，晚上看书翻译俄文东欧国家资料。春节过后上级决定从他们这个部门抽调一些人去亚运会场馆工地，还要临时出人去火车站维持秩序，迎接回京大学生和外地人。还有各种经济类案件突然数量大幅度增加，纪仁泰和叶副处长星期日都不能休息。
2月底任新润和丈夫老邵晚上到家里来一次，大妈和梅氏先过来和客人见面。让儿子叫客人大爷大妈，老大给客人演奏一段钢琴小品。老邵中等个身穿毛料军服，他自我介绍说1965年省艺校毕业考入部队文工团，当兵25年也熬到了团职文职不授军衔。夫妻同行都拉小提琴，结婚有孩子后他又去音乐学院进修一次，不过如今还是新润比我名气大出过磁带挣钱也多。仁新润说她刚调到北京一个乐团，单位给她一间单身宿舍，老弟你能不能帮我们母子把户口落到北京？“那你户口落在哪？先去要房子把房子拿到手搬进去住，再申请你们母子户口进北京，到时候你和我电话联系我尽量帮忙。您进了部属乐团他们应该能给你户口进京指标，只是一个时间快慢问题，您儿子至少也要9月开学后才能来北京上学。房子落实了吗？”老邵说领导同意给他一个在西城区部队宿舍三居室旧房子，前边那家升为大校要换个大房子，估计还要半个月才能拿到房子。“你们夫妻挺有福气吗，拿到房子把墙粉刷一下打扫干净赶紧买家具。老邵去把你妈接过来，为秋天儿子来北京上学做准备。晚上不喝茶，我请你们学学电影里外国人喝一杯，桂花陈酒度数不大适合大姐喝，邵大哥你可能觉得这酒没劲。”老邵喝下半杯说味道挺好适合你大姐喝，以后我们也买两瓶，纪仁泰请老邵介绍一下部队内部新闻。“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现在部队也开办不少企业，与其他企业间经济纠纷不断增加，了解一下部队情况有利于以后我们办案。”客人离开时纪仁泰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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