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红旗飘天津解放 王云清投身革命

转眼就到了1948年,这年11月2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发起平津战役,津城内外每天都能听到隆隆的炮声,家家户户的门窗玻璃上都用纸条贴一个米字,就怕玻璃震碎崩伤人。街道上不如过去热闹,但也有稀稀拉拉的人在走动,一些拿着传单、标语的学生和胳膊上戴着红箍的工人来来回回奔跑,看着十分紧张。有胆子大一点的小摊小贩仍然做着生意,但是到了傍晚,铺子早早就上了门板,全家人躲在屋里咪着,连灯都不敢开点。

后来老百姓才知道平津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国民党军傅作义集团抑留于北平(北京)、天津、张家口地区,予以各个歼灭的战略决定性战役,是解放战争具有决定意义的三大战役之一。

平津战役历时64天,解放军歼灭和改编国民党军52万余人,基本上解放了华北全境。平津战役中的攻克天津、和平解放北平,以及北平解放后通过做傅作义的工作,和平改编绥远国民党驻军,为人民解放军后来解决残余国民党军提供了天津方、北平和绥远三个“模式”。

平津战役是继“辽沈”、“淮海”三大战役的最后一个战役。1949年1月15日这天,天津解放了。

王云清和肖云甫、刘云义哥仨领着孩子在狮子林桥河沿上看着从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涌来的学生、工人和民众组成的游行队伍,高举着小彩旗,喊着口号相对而行。还有小关街的秧歌队、粮店街的大鼓队、十字街的高跷队、小树林街的旱船队、陈家沟的龙狮队等等民间团体穿插在游行队伍中间。这时,肖云甫的大儿子雨树眼尖:“二大”,随着他的喊声,大家看到腰鼓队里的王云成,他一边打着腰鼓一边和队友们载歌载舞: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地下开红花……

整整欢度了三天,老百姓高兴的那个劲儿,用意犹未尽来形容不为过。这天,王云清两口子正逗尕娃玩,没想到周恩立忽然来登门拜访。王云清高兴的连忙让座,冯淑兰也忙前忙后给他们沏茶倒水。这周恩立与王云清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脾气秉性也接近,所以,多年来挺投缘,见面不多,但是到了一块就无话不说。

“天津解放了,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成立了新的人民政府,有政府撑腰,真正当家做主的是人民。所以,你要走出来,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周恩立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是共产党,我不是你们党里面的人,只是一个炸麻花、烙烧饼的小生意人,不向你懂的那么多的大道理。”王云清不好意思的样子让周恩立感到很好笑。

“听恩玉讲,你对河北地区了如指掌,说说看,特别是周边的几条街道的形成历史。”周恩立点明话题。

“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王云清实话实说。

周恩立一句 “不是听评书学来的?”把王云清给逗乐了。便就坡下了:“那我就给你说说,你听听。”两人会心大笑之后,王云清开始介绍起了周围几条街道的历史。

小树林大街,当初是天津旧城东北郊区的荒野,树影婆娑、野草丛生。清末,有一林姓人家在此建房居住,衙门要求建房立契需注明所在地点,林某即以附近的一片小树为坐标,称该地为小树林。

小树林北面靠金钟河,曾为船只停泊之地,河运昌盛,逐渐成为了集市贸易场所。也成了鱼、盐、席、苇等物资的集散口岸,故此,商旅纷至。后来,店铺林立,茶寮、酒肆、饭铺、旅舍应有尽有。到了民国初年,该地已初具道路规模,有人开始称其小树林街,因西口与陈家沟尽头相对,故又有沟子头之称。

陈家沟位于十字街与小树林街之间。原系引水河名,宽不足10米。西起十字街,东至昆纬路,传元明时,有一位陈姓的汉子在此地烧砖取土,时间一长便挖出一条沟,故名陈家沟子。因为这条沟形成了水渠,又名陈家沟子引河。那个时期由于商贩云集,造成河渐淤塞,西段则由陈姓汉子雇船运石填沟筑路,才有了所谓的陈家沟大街。

还有个于厂大街,北起吉家胡同,南至兴隆街,中间弯曲呈蛇形。那是在清光绪初年,有位于姓商人在此设柴厂,后来建了许多房,两边的房子越来越多,中间形成街道,习称于厂大街。

不远处有个小关大街,名源于盐硝税关而得名。元朝初年,这里地处北运河与金钟河之间,三面环水,水运十分发达。元世祖在金钟河贾家大桥附近设关,征收盐硝税,此处称“硝关”,“硝”与“小”同音,讹读“小关”。明朝初年,天津建城,在城北门外的南运河岸设置“北大关”税衙和“钞关”。这儿也设了一个“钞关”,两关相比,西北处为“大关”,故此地称“小关”,又称“硝关”。尔后,“小关”则逐渐演变成为这一带的地名。

再说粮店街,狮子林桥与金汤桥之间,曾经存在过两条百年老街,粮店前街和粮店后街,统称“粮店街”。因地处海河干流上游的东岸,也称“河东粮店街”,这条因漕运而生,北起狮子林大街,南至兴隆街,长度不足700米,有200多年历史的老街,是天津最早的商业街,也是唯一以“粮店”命名分为前后两条的街道。

元朝建都北京后,贡赋和粮食主要依靠海路从南方运来,船只由大沽口进入海河干流,逆流而上抵达狮子林桥与金汤桥之间河面,将粮食货物卸在粮店街这个地方,然后,转换到平底船上,由纤夫牵引经北运河送至京都(称为“漕运”),老三岔河口东岸成为船舶停靠的重要码头,包括周边军民的粮食供应也都从这里配发。

要说比较有名的还是金家窑大街,民国初年,天津卫曾有一段顺口溜,是由主要地名编成的,其中有:“炉子坑、老铁桥、大胡同子,金家窑。”

关于金家窑,民间有三种传说。一个说法是,金家窑是金甲窑的谐音。这金甲窑是个人名,他是明朝永乐年间的武进士,曾住在此地组织民间练习武功。天津老年间遗留下来的举重石锁上,凡刻有金甲的都是为了纪念金甲窑的。第二个说法是,金家窑又叫金鸡窑,明朝初年在那里筑窑烧砖时挖出金鸡一只,众人惊喜,因以名为金鸡窑。

而最靠谱的是第三个说法,即:明永乐二年,天津初建十城,至洪武六、七年间由驻津副使刘福改修砖城。当时有15座官窑烧砖,另外还有私窑三座,即李家窑、赵家窑、金家窑。烧砖是为了卖给百姓使用,不是为了修城。其中金家窑是由一个叫金四爷所建,所以叫金家窑。其后,砖窑外迁,金家窑则演变成为这一代的地名

到了清朝雍正八年筹建天津府县时,金家窑连同其他140余村划属天津县。

清咸丰八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时,英法联军攻占天津,首先占据了三岔河口一带,如望海楼、药王庙、重喜观等,还占据了金家窑一带村民民房,驱逐村民,拆毁民房,抢劫衣物家具,把这个将近300户的村子践踏的乱七八糟,迫使他们流离失所,有的在金钟河附近搭盖窝铺,有的睡在路旁。金家窑村名已不存在,但以金家窑命名的金家窑大街依然十分热闹,有专售文具的静文阁,有出售中药的同力生,有自制菜刀闻名遐迩的古原成老铁铺、张记牛羊肉店、李记干鲜货庄、福顺和面铺,以及其它杂货铺、理发店、早点铺、豆腐房等等。

王云清把这周围的几条街讲的条条世道,也让周恩立大开眼界,他递给王云清一碗水,连连称赞:“佩服佩服。”

王云清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喝了个精光,用手摸了一把嘴,说:“这些个历史都是我二大肖国恩和三大刘建均讲的,嗯,肖国恩就是我二弟肖云甫的爸,刘建均是我三弟刘云义的爸。”

“不用绕口令了,你们三家的关系我还不清楚吗,了如指掌。”周恩立笑着说。

王云清也觉得叙述的有些矫情了,看着周恩立“嘿嘿”傻笑了两声。

周恩立把话引入正题,说: “新中国与旧中国是一个不同的时代,社会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云清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周恩立继续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你在这个地区也有二十多年了吧,经营的王记馓子麻花、烧饼、果子等等食品在天津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哪里哪里,小本生意,小买卖小买卖,”王云清赶紧摆摆手谦逊的说。

“我说的意思是,你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你的为人处世和诚信经营的可信度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你出来为政府做一些公益性的工作肯定会得到群众认可和支持的。”周恩立的鼓励让王云清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

“那好吧,”王云清表示说:“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我会努力为政府做事的。”

从这以后,王云清每天上午忙完铺子里的活,吃完午饭,撂下碗筷,就往街道委员会跑。除了跟着开会学习,就随着政府工作队走家串户讲解新中国政治局势和人民政府对老百姓衣食住行的相关政策,帮助贫穷人家的孩子找工作创业。也是因为王云清工作积极,而且在油炸烤烙食品手艺早已经名声在外的缘故,所以,被推选为地区果子同业公会常委和豆食果子计划生产市委委员,后来还被政府委派为小树林街第七居民委员会主任。

别看官儿不大,那可是街坊邻居老百姓的主心骨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生意好坏,买卖纠纷等大事小情都上门来找王云清解决。弟弟王云成却心疼的责怪哥哥:“王家的大门槛都踢破了还得自己修,你管那么多事干嘛?”

王云清从小就是这个毛病,干什么事忒认真,只要是做了就要做出个样子,做出个成绩。所以,他也没把弟弟的牢骚当回事,依然精神饱满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革命事业中去。

这天一早,王云清去市里开计划生产会议,直到很晚才回家,刚一进门,突然被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了眼睛,他以为是云成跟他开玩笑,但一想,不对啊,云成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的,那是谁呢?心里正纳闷呢,就听到身后传出憨憨的笑声。

“是三弟云起?”王云清还有些犹豫,身后的人松开了手,又搂住了王云清的脖子,亲切的叫道:“大哥。”

王云起自从参加大哥的婚礼后,和妈妈回到文安老家,一直就在家种田,伺候老母亲,再后来也结婚生子了,几次想来天津投奔大哥,但都因舍弃不了一家子人而打消了念头,好在通过来回信件得知彼此的生活状态。这次本来是要陪妈妈一起来天津,没想到妈妈心脏病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好让媳妇留下照顾妈妈,自己先来看看。

兄弟俩正说的起劲呢,王云成领着侄子小生子从外面进来,埋怨王云清,说:“大哥你又这么晚回来,我们爷俩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也没见着你的影。”

王云清“嗯”了一声,便又跟三弟继续唠嗑。王云起说:“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

“呵呵,还挺严肃呢,给谁下的任务,说说看。”王云清笑着问。

原来,老妈妈在村里同族人家给老二云成物色了一个女人,人长得漂亮,不爱说不爱道,却很能干。不过命有些苦,二十几岁时因为长相出众,媒婆就跟走马灯似的上门说亲。女方家姓木,有些势利眼,拿自己的闺女当了商品,扬言谁给彩礼多就嫁给谁,最终被一个邻村财主家以重金抢了过去,谁知这家儿子是一个病秧子,闺女嫁过去三年没做过一天女人,昼夜守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瘫子丈夫,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熬到瘫子丈夫死了,婆家又不肯放她回娘家,说嫁过去的女人要为死去的男人守孝三年。 就这三年,婆家拿她根本就不当人看待,每天天不亮就和细户一起下地种田,快到吃饭点还要跑回来帮着庸人烧火做饭,说这是要让她偿还彩礼钱。这些都能忍受,然而,让人忍受不了的是公公三天两头找机会骚扰她,她心里明白,如果从了公公,就可以不再受苦受累了,但是,倔强的她咬紧牙关愣是挺过了三年,终于回到了娘家。可是,也很少再有人来提亲,因为都闲她是个丧门星。

“什么丧门星,都是封建思想在作怪。”没想到,在一旁的王云成听到这,先气不过了,愤愤不平的嚷嚷起来。

王云清知道二弟参加街道组织的识字班后,有了一些思想觉悟,所以,感觉这门亲事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就对王云起说:“要不就这样,三弟过一阵子,你回去就让妈妈找人去说亲,云成结了婚,我的心才能踏实。”

“行,要不就让二哥跟我一起回去相亲,只要二哥同意,”云起说。

“嘛,嘛呀?人我还没见着呢,同意,同意嘛呀。”王云成害臊的赶紧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王云清和三弟会意一笑,心里都有了底。

夜深人静,王云清辗转反侧,回想起自己来天津这么多年的经历,思绪万千。

自从13岁带着二弟云成来到天津之后,如今已经38岁了,风风雨雨闯荡了25年,虽然没有大起大落的时候,就算还过得去,起码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生意还不错的门店。有人称呼他老板,有人称呼他大掌柜的,还有人用新名词称呼他经理。这些称呼在王云清心目中都是无所谓的代称而已,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继承下来的王姓家族留下来的手艺是否还能继续被食客认同。好在天津人爱吃,也懂的吃,对王记清真风味小吃给予了肯定,尤其是因为“剪子股馓子麻花”独树一帜,没有第二家。所以有过不少慕名而来想要取经学徒的,但其手法和经商的理念并不被王云清看好。有的说是来学手艺,但目的不纯,偷学时间不长便自以为是,找个借口就另起锅灶去了,结果可想而知,得不到食客认可,在想回来接续师徒情缘也只是一厢情愿,均被王云清断然拒绝。 当然,因为工艺复杂导致不求上进半途而废,不辞而别的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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