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工农兵跨界人生 喜怒悲练就成熟

肖雨晟,在家排行老三,因为性格直爽,为人豁达,尊老爱幼,助人为乐,仗义执言,打抱不平,在西北角回民区一带略有名气,人称三哥。街坊邻居谁家有事只要找他帮忙,那绝对没二话,尽心尽力,责无旁贷。用大寺阿訇的话说,跟他爹肖云甫一个脾气秉性。

他属于1969年“老三届”,响应国家“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伟大号召,上山下乡到三河县插队落户。转年被选为民兵连长,那时,中苏关系紧张,中央向全国人民发出了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的口号。从南到北全民皆兵,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组织起了民兵武装。

苏联和中国之间的紧张关系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当时中国和苏联在意识形态、领土和经济政策等方面存在着很多分歧。

在意识形态方面,苏联和中国的矛盾主要是在如何实现社会主义的方法上。苏联认为实现社会主义应该通过工人阶级领导的国家机器来实现,而中国则强调农村的重要性,提倡农民阶级的领导作用,这就导致了两国对于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争论。

在领土方面,苏联和中国之间始终存在边界地区的争端。苏联担心中国的军事威胁,因此加强了在边界地区的军事部署。中国则认为苏联的行为是对其领土完整的威胁,因此也加强了在该地区的军事部署,这些行为导致了两国之间的军事紧张局势。

在经济政策方面,苏联和中国之间也存在不同想法。苏联认为通过集中计划经济来实现经济增长,而中国则采用分散的、地方为主导的经济计划。此外,苏联和中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也存在问题,苏联提供给中国的物资并不符合中国的需要,而中国所出口的产品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回报。

在这种情况下,中苏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程度,曾经的“苏联老大哥”如今变得咄咄逼人,双方不再合作而是互相冲突。中苏关系的紧张局势使中国领导人感到非常担忧,甚至不得不准备撤离北京。1969年3月2日,苏联边防军侵入珍宝岛,袭击中国边防部队巡逻人员,打死打伤6人。 中国边防部队被迫自卫反击,将入侵的苏军逐出珍宝岛。15日,苏联边防军3次向守卫珍宝岛的中国边防分队发起猛烈进攻,并用多种火炮轰击中国境内纵深地区。中国边防部队激战近9小时,顶住了苏联边防军的6次炮火急袭,挫败了进攻。17日,苏联边防军又出动步兵,在坦克支援下入侵珍宝岛,中国边防部队以炮火将其击退。两国发生了较为激烈的边界冲突,导致了几百人死亡。这次冲突使得两国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最终导致了两国之间的断交。

那时,城市里的居民自发组织起来在院子里挖地道,粘玻璃条。工矿企业也都成立了武装部,有基干民兵护厂护院;农村田间民兵即是主要劳动力,也是招之即来的护卫战士。

那时,每隔一段时间,民兵都要到打靶场练习枪法。一次,肖雨晟带队去公社参加民兵大比武,有十几个村的一百多个民兵参加打靶比赛,在最后决赛中,肖雨晟的对手是刚刚从部队退伍到公社武装部的干事,据说有百步穿杨的本领,给枪法不俗的肖雨晟造成了不小的心里压力,果不其然,由于紧张,十发子弹最后一枪居然脱靶了,这在强者对决之间可是犯了大忌,肖雨晟从地上爬起来,闷闷不乐的提着56式步枪垂头丧气的等待着前面报靶员报成绩,心想,这次的第一名算是“揍酱”了。当报靶员摇动红旗报靶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懵圈了,肖雨晟的靶子竟然有十九个枪眼,而与他对决的武装部干事的靶子居然一发未中,原来他把肖雨晟的靶子当成了自己的靶子,枪枪命中靶心,不愧为神枪手,不过都打错靶子了,顿时引起了全场一片惊叫,起哄嘲笑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在下乡的几年中,肖雨晟的工分在全知青中拿的是最高12分,无论是拉犁种地,还是割草拔麦子,他都跑在最前面,干完了自己的活就去帮助其他知青,这让村长郭希才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喜欢这个吃苦耐劳的小伙子,有心让村妇联主任给拉牵说媒,把自己的唯一一个闺女给肖雨晟当媳妇。

这天晚上,村里干部开会,公社来人传达中央关于林彪叛国出逃的9·13事件通报。会散了,妇联主任叫住了肖雨晟:“肖连长,等我一下,咱们一起走。”

“您家不是在村东头吗?”肖玉生问。

“嗯,我去西头你房东家,跟吴婶说点事。”说着就打着手电筒走在肖雨晟的前面,她故意放慢脚步,对肖雨晟嘘寒问暖唠家常,肖雨晟也是有问必答,不时的还用自己手里的四节一号电池大手电筒往漆黑的天空照,一束强光就像通天的银柱,被他晃来晃去,那脸上的笑容就像个幼稚的皮孩子,妇联主任回身一把拉住他的另一只手,这突然的举动着实吓了肖雨晟一跳,下意识抖了一下胳膊,心想这老娘们是要干嘛?妇联主任见状“咯咯”直笑,“肖连长,给你说个对象呗。”

“啊?我才多大,还没有这想法呢。”肖雨晟害臊的脸都红了,好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二十几的大老爷们了,该成家了,你没看咱们村像你一样大的汉子都有娃了。”妇联主任见没有回音,就干脆挑帘说道:“是郭村长看上你了,要把闺女嫁给你,你要是能倒插门,保证你吃香喝辣的,没亏吃。”

“别别,我可不想在农村找对象,”肖雨晟话刚出口,马上意识到不应该这么直率,会伤很多人的。果不其然,妇联主任听罢气哼哼转身就走了,在等肖雨晟想解释,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是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根。

从那天以后,肖雨晟就没有了香饽饽吃喽。村里有个民兵违反纪律,擅自把枪带回家,不知道怎么就被县武装部知道了,牵连到了肖雨晟,说他渎职,不负责任,结果把连长职位给撤了。没过几天,又因为帮女知青在田里除草,有人举报说他把麦苗给割掉了,任凭女知青怎么坦白是自己不小心割掉的,不关别人的事,可村长就是不听,认准了就是肖雨晟闹情绪故意破坏生产,生生扣上了一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结果把工分降到8分。

这年,国家有了知青选调政策,知青可以到国营或集体单位享有每月固定工资收入的职工身份。但是,郭村长的权力很大,一村之长那就是土皇上,他说谁可以去选调当工人谁就能离开农村,他不签字批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肖雨晟看着一个个知青都到城里当工人去了,而自己几次递交的选调申请都石沉大海。他知道村长是个“气犊子”,一直在“得楞”自己,耿直的性格让他放弃了幻想,每天照样随着钟声下地干活,工分比谁都低,干活比谁都多,但是,话少了。

一天傍晚,郭村长主动来找肖雨晟,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老想离开农村吗?现在有机会了,三河煤矿招人,我批准让你去当矿工,去是不去,明天早上给我个痛快话。”说完就要走,肖雨晟丝毫没有犹豫,回了一句:“不用明天早上,现在就告诉你,我去!”

“煤矿,听好了,井下作业挖煤的矿工!”村长故意把声音提的很高,房东吴大婶进来冲着肖雨晟担心的说:“很危险的,听说每年都有瓦斯爆炸事故,死了不少人呦。”

肖雨晟笑了笑,不想多“掰哧”,感谢大婶对自己的关心,然后都没拿正眼看村长,再次肯定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着吧。”

“好,一个唾沫一个钉,是个爷们。”郭村长像是在“戗火”,说完就倒背着手气哼哼地走了。

就这样,肖雨晟从下乡知青转成了煤矿工人。

报到的那天是个下午,没等肖雨晟在职工宿舍喘口气,工长就要领他去熟悉一下井下作业的环境,肖雨晟二话没说,跟着工长就来到了离宿舍二百米远的井口。进了下井的升降平台,只听 “咣当!”一声响,罐笼的铁门被牢牢地关上了。 一阵刺耳的铃声过后,罐笼启动,迅速下降,凉飕飕的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尽管手已经紧紧握住罐笼内的扶手,身体还是明显有失重的感觉。大约1分钟后,他们下到井下450米深处。在罐笼车停住那一刻,肖雨晟发觉,紧握的扶手是潮乎乎的,不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稳稳地落下了。

走出罐笼,通过一条长长的巷道,稍作等待,他们登上矿井隧道用来运送矿工的电动挂车,每个车厢能做四个人,需要猫着腰进入,车厢内黑乎乎的,要不是矿灯的光,根本就看不见对方的脸。电动车穿越着时明时暗的巷道,井下的凉风,在身边迅弛而过,尽管没有特别的不适,窒息感还是慢慢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大约10多分钟后,电动车在一条巷道旁停下,接下来,需要步行到达采煤工作面,这段泥泞、曲折的路,让肖雨晟真正体验了井下的潮湿、黑暗、壅闭的环境。

当他被工长领着进入采煤一区初采工作井道时,看到了一个个头顶安全帽的工人们,肌肤像煤一样的黑褐,眼睛犹如月光一样的闪烁,牙齿宛若餐具一样的洁白、光亮。他们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没有因为冲锋钻和传送带机器噪杂的轰鸣而烦躁;没有因为漆黑的巷道而畏惧;没有因为衣服被汗水的浸泡而放下手中的工具。看到工长来了,他们才暂停了工作,安静地蹲着或站着好像等带领导新的指令。

这时,工长对一个中年汉子说:“崔班长,我给你带来一个新同志,”然后把肖雨晟推到大家面前,肖雨晟心里本来就很忐忑,看到周围都是同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茫然若失的冲大家点点头,好在工长是个暖心的人,他对崔班长说:“这么着吧,他还不熟悉你们,等下班洗完澡去食堂吃饭时再相互认识一下吧。”说完就用手拍了一下肖雨晟,“走,咱们先上去,我再给你讲讲安全制度。”

肖雨晟跟在工长的身后,七条八纵的巷道到处都有晃动的矿灯,就像天上的星星闪烁。

当他们重返地面时,在阳光的照耀下,世界仿佛又重新开始了光明。短暂的井下之旅,让肖雨晟深深感受到矿工的辛苦,也许在这样一个难以改变的工作环境中,自己要用一生的时间,去习惯并适应这个陌生世界带给的压力和挑战。

晚上,大家在食堂围拢在一张大桌子前,边吃饭边相互介绍,肖雨晟这才看清楚每一张脸,十二个人里大部分都是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人,透过一个个稚嫩面孔,微笑时又显得那么老成和憨厚。年龄最大的是崔班长,有四十左右,不善言谈,但却是全班的主心骨,他是多年的市级劳模。崔班长了解了一下肖雨晟的简历,便说道:“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等过几天熟悉了井下作业情况后,再给你安排具体工作。”

第二天吃过早饭,全班人准备下井,不巧的是,井口正在检修升降平台机器,大家原地等待。这时,一个检修员戴着手套从不远处的新缆绳滚筒拉出一根钢缆头,使劲拉向井口平台,由于钢缆卷曲力度大,况且上面还有一层很滑的保养黄油,带不上劲,所以,检修员就朝崔班长喊:“崔班长,帮我一把。”于是,崔班长就奔向检修员,肖雨晟想到昨天班长说过的那句话,让自己跟着他,便跟在了班长的后面,没走两步,检修员一不下心,缆绳脱离了他的手,钢缆头顺着卷曲的弯度弹了回来,肖雨晟眼明手快一把推开崔班长,始料不及的是,缩回的缆绳头正抽在他右耳朵根上,这突然的一击,就觉到头“轰”的一声,顿时躺在了地上,工友们跑过来喊他的名字,问他有什么感觉,肖雨晟只看到他们嘴在动,似乎听不到他们发出的声音。

经过医院大夫诊断,是因外力作用造成鼓膜穿孔,导致永久性听力障碍。这给肖雨晟精神上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的心情一落千丈,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在病床上除了打针吃药外,就闭眼睡觉,迷迷糊糊过了大半个月,最后,出院诊断证明结果是:左耳朵恢复正常,右耳朵听力达到70分贝,属于重度听力丧失。

这期间,矿里领导多次到医院看望和慰问肖雨晟,不但派专人给他做心里疏导工作,还特意召开矿区大会,表彰他见义勇为的事迹,给予一次性奖励,并把他调离了井下工作岗位,安排在食堂当炊事员,专门负责给少数民族职工做饭。

后来,听说矿场要追究检修员和崔班长的事故安全责任,肖雨晟还去找领导为班长说情,这让矿领导刮目相看,工友们无不为他的人品表示赞赏,从此,肖雨晟在矿区里也算是个小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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