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们有一个神秘的约定

离开博物馆,章诗意带儿子来到停车场,钻进一辆白色宝马,很快就到了附近一家少儿美术培训机构。

目送孩子进去,她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确信没有人盯梢后,她迅速地右转拐进一条巷子,曲曲折折地走了一会儿,钻进一家咖啡馆。咖啡馆门脸不大,上书“深巷”二字。屋顶上垂下来的植物遮住了橱窗四周。

靠窗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这个身影,就让章诗意想起梦幻般的少女时代。命运真是神奇啊,这个曾经最要好的闺蜜,莫名其妙失去联系十多年,直到不久前在育才小学门口不期而遇。

她坐到闺蜜对面。闺蜜特有的厚眼睑还是那么有味道,不过这种凄婉的风格,丈夫一定不会喜欢。

像是有某种神秘的默契,这一次她们没有回忆往事,而是着重谈了各自的现状,丈夫,孩子,以及空洞的其它。巧的是,她们少女时代做过的多彩幻梦,至今全部没有实现,被生活一一戳破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章诗意在说,闺蜜在听。看得出,她们一个像顽皮的妹妹,另一个则像宽厚的姐姐。

当章诗意说出丈夫的名字时,闺蜜愣了一下:“你说的顾清明,就是家里开冷库的顾清明吗?”

“你认识他?”

“他是我高中同学。”闺蜜略显尴尬,“而你是我初中同学,没想到你俩凑成了一对。”

章诗意没有留意闺蜜的尴尬,她的嘴角忽然绽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等一下!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主意……”

说着她凑到闺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闺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太疯狂了,你确定要这么干?”

章诗意没有意识到,正是这个看似好玩的主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当脑子里浮现出那把神秘的钥匙和丈夫时常走神的脸时,就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你不觉得这样能让生活多一些色彩吗?求你了,就当帮我一个忙吧……”

两个女人约好,今后每个周六晚上,都在这里碰面,交流一下一周的工作成果。不见不散。

而在此时的博物馆,刘小波怕警察查出自己偷窥的事实,心虚不敢报警,只好自认倒霉。

脚步移动间他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钥匙。毫无疑问就是它砸伤他的左眼。

刘小波伸手去捡钥匙,却被一个眼镜男叫停。眼镜男说:“你想啊,这钥匙上面肯定留有肇事者的指纹,你这样冒冒失失去捡,破坏了指纹怎么办?”

刘小波挠头。

“算了,我好事做到底吧。”眼镜男朝人群喊了一句,“谁有塑料袋?”

好几个人递出用完后还没来得及扔的塑料袋,眼镜男挑了其中一个小小的、结实一些的,然后脱下上衣,用上衣垫着捡起钥匙,再把钥匙放进塑料袋里,扎紧袋口,递给刘小波:“你这案子,看样子唯一的线索就只剩这把钥匙了,要好好保管,不能破坏指纹。兄弟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提取钥匙上的指纹,并通过指纹找到凶手,对刘小波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常情况是,钥匙在兜里放几天,慢慢就不见了。可事实正好相反,刘小波一直把袋子藏在贴身的兜里,发誓要破案。

他之所以如此锲而不舍,一是治眼睛花了2100元钱,需要找补回来。二是眼睛虽被治好,但后遗症严重。由于疤痕的牵引,他的左眼不能像以前那样完全睁开,造成双眼一大一小,总给人一种射击时瞄准目标的感觉,在女神姜洁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三是由于前两点原因,他花了大价钱找凶手,再加上由此引发的七七八八成本,一旦放弃实在太亏,搞得骑虎难下。

比如开出租车为生的他有一天跟同事闲聊,偶然听说公司里另一个出租车司机在博物馆有熟人,就请那个司机喝了一顿大酒,再通过他给他在博物馆工作的熟人送了礼,才查出当天进入博物馆的有800多号人。结果由于人太多,根本没法查。

越是没法查,怒气越是郁积于胸。他现在走在路上,看见有什么东西挡道,就会一脚踢飞。有一次踢到大石头,为此脚痛了好几天。车子点不着火,他粗暴地打开引擎盖,把发动机狠揍了一通,为此多花不少钱来维修。还有一回,一位乘客携带海鲜弄脏车子,他就对着乘客大骂,为此遭到投诉,被扣奖金……

他把这一笔笔账都算到天杀的钥匙主人头上,弄得自己几欲发狂。虽然觉得留着这钥匙没有什么鸟用,但好歹也算是留着一份希望,万一哪一天靠它破案了呢?

他找到一家锁店,对师傅说:“我这塑料袋里有一把钥匙,你不能直接触摸钥匙,照样子配一把新的,可以吗?”

配锁师傅不知道他要保存指纹,问他为什么不能摸钥匙。刘小波说这你别管,你只管干活。配锁师傅研究半天,说这样没法干。刘小波没办法,找遍全城开锁店,只有一家“老赵开锁”说有办法。

那个秃头师傅凭肉眼画下钥匙齿部形状,再隔着一个塑料袋跟原钥匙比对了一下,竟然分毫不差。不到一刻钟,一把跟原钥匙一模一样的新钥匙横空出世。

顾客扫码付完钱就走了。然而有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秃头师傅心头——为什么塑料袋里的钥匙越看越眼熟(章诗意上次来配过同样的钥匙)?

看这材质,看这做功,还有这独特的造型,分明就是出自自己之手啊。钥匙样子跟自家大门钥匙有点像,但作为配钥专家,他看得出不是自家钥匙。再看刚才那位顾客,双眼一大一小,不看人还好,一看人总觉得他在瞄准你,就差一把枪了,搞得人心里毛毛的。

偷钥匙的坏蛋?秃头师傅老赵坐不住了,趁着还记得那钥匙的齿部形状,赶紧又打了一把新的,先藏起来再说。

刘小波并不知道老赵的小动作。钥匙风波过后,他依然按时出车,按时休息,工作之余时刻留意隔壁的一举一动。

自从在姜洁家与顾清明不期而遇,刘小波就盯上了他。眼见那个男人找姜洁越来越频繁,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无数次想死。

他打听到那是一家冷库的老板,有钱,不是自己这个打工仔可比。而且自己后来又被钥匙破了相,搞得更加自卑,也就彻底绝了竞争之心。

但仇富心理愈加强烈。偷偷扎破顾清明停在门口的汽车轮胎,这事他干了好几回。本来想多干几回,怕被发现,就悠着点。

有一次扎轮胎时,他突发奇想,顺便掏出放在上衣外兜里的钥匙,试开了开车门上的锁。打不开。

自从上次配了新钥匙,他一直随身携带新旧两把钥匙。旧的那把装在塑料袋里以保护指纹,贴身藏着,副钥随便放在衣服外兜,看到锁就拿出来试一下。

刘小波珍藏钥匙,就像蒲公英在孕育种子,等到春暖花开,这颗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到某个地方,成为一起完美犯罪的唯一线索。不过当时没有人能想到这一点。

11月24日吃过晚饭,他照例打开一部岛国爱情动作片,连着折腾了三次才作罢。十点二十分,他草草收集了一下就出门,钻进汽车,发动引擎,打开车灯,呆了呆,没有熄火就下车,走到车前。

没有看错,确实有几张纸币散落在地面上。

不知是哪个马大哈掉钱了。刘小波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包括姜洁家在内,大部分人家黑着灯,门窗紧闭。

既然这样,老子就不客气了哈。刘小波弯腰捡钱,有一张纸币被风吹出一段距离,他不知不觉远离车子。

门缝里,顾清明目睹了门外这一切。

等到刘小波去捡第四张纸币、跟车子足有十多米距离时,顾清明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背起装着土豆尸体的麻袋,轻轻地开门再关门,弓着背,快速移动到车子后备厢边。

果然不出所料,这种老式的出租车只要车子发动,不需要再用钥匙遥控开启后备厢,只需找到一个按钮,用手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后备厢就开了。

他看了一眼在前方捡钱的刘小波。刘小波已经捡起第四张钱了,正直起腰四下搜索地面,眼见就要回来。他赶忙把麻袋扔进后备厢,自己跟着钻进去,轻轻关上后备厢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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