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来看,警察初步推断土豆失踪一案属入室抢劫案,但是米白的一个发现,很快推翻了这个推断。
米白是一名年轻的女警,三十岁不到,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她的师父钟加来五十多岁,一头卷发乱蓬蓬的,眼睛却机警而灵巧,闪闪发亮。他俩负责侦查土豆失踪一案。
那天在姜家调查案情,小米偶然从敞开的厨房门后发现一个光头强玩具。
本来这种平常之物看一眼就扔了,但作为女性的小米,对毛绒玩具有一种天生的喜爱,忍不住把玩了一阵。
这一把玩,就发现了光头强胸口被刀刺过的痕迹。
伤痕直达后背,可见刀刀狠厉。这表明如果光头强是真人的话,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头升起。大钟环顾了一下四周,掏出电话:“来几个人,做一下检验。”
一会儿进来两个手提工具的辅警,在大钟的指挥下,地毯式搜检整个厨房。很快就有了收获,一名辅警找到几根毛发,肉眼比对了一下,应该是光头强身上掉下来的。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那个人就是在厨房刺杀玩偶的。
“再查。”大钟简短地命令道。
小米显然还未把玩够,但光头强现在是重要证物,她只好恋恋不舍地装在一个专用塑料袋里,在姜洁面前晃了晃:“你再看看?”
姜洁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几步。她一直用左手紧紧捂住嘴巴,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灶台左侧靠近地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警察发现了一丝血迹。这个血迹是如此的隐蔽,以至于顾清明此前检查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就像那根从光头强身上掉下来的毛发,不可避免地被漏过去了。
大钟问光头强是谁买的,姜洁犹豫了一下,说是自己买来送给儿子的,跟别人无关。至于光头强是谁刺的,以及为什么要残忍地刺杀一个玩具,她表示并不知情。
大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姜家出来,他让随行人员先走,自己带着小米在巷子里闲逛。
前面有一个跟姜洁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当女人在离姜家约莫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并掏出钥匙时,大钟叫住她:“我们是刑警队的,找您了解点情况。”
女人吓了一跳:“请问有什么事吗?”
大钟开门见山:“你跟姜洁熟吗?就是斜对面52号的住户。”
女人捏紧塑料袋:“认识倒是认识,不过没怎么说过话。”
“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调查。”大钟尽量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你应该听说她家孩子失踪的事了吧。”
“听说是听说了,只是……”
“方便进去坐坐吗?”大钟打断她的话,指指她的身后。女人只好让他们进去。
大钟装作欣赏室内摆设,发现这户人家跟姜家一样,后院与外界被一堵墙阻隔,墙外是另一户人家的后院。
与女人聊了一会儿天气和孩子,大钟才说:“那个丢了孩子的姜洁,你知道她最近都和哪些人交往吗?”
见女人一副疑惑的样子,就补充说:“你也知道她单身吧。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总会有男人追求的,或者说总会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什么的。”
“这个嘛……”女人若有所思,“不大好说。”
大钟跟小米对望一眼。大钟说:“没关系,了解多少就说多少。”
女人一边思索,一边用粘乎乎的声音说,“她每到星期六晚上,总是打扮得特别漂亮出门,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有一回我跟她打招呼,她装作没听到,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哦,还有吗?比如都有哪些人找过她,可以是最近,也可以是以前。”
女人又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对了,最近有一个男人老是来她家,一呆就是半天。”
“能描述一下他的样子吗?”
“长得高高瘦瘦,穿西装,戴金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很斯文的样子。”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女人暧昧一笑,“那个男人从不跟我们打招呼,总是来去匆匆,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
从女人家出来,车子即将经过万达广场,大钟叫小米靠边停停:“商场里有玩具专柜吧,我买个光头强,宝贝孙子的生日快到了。他一直念叨着要一个光头强玩具。”
第二天他们再一次调看巷口那个监控,看到11月24日晚上九点零五分,有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穿西装、戴金边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镜头里。他进入巷子后,于九点四十五分走出巷子。
很快,昨天访问过的女邻居证实,镜头里的男人就是那个老来姜洁家的男人。而姜洁没有向警方交待这个男人的存在,表明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且见不得光。
顾清明第一次接受警察询问,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觉得小米不笑的时候,有点像年轻版赵薇,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小米疑惑地与他对视,顾清明连忙移开目光。
在问起与姜洁是否相识时,大钟以为顾清明会矢口否认,不料他非但没有否认,还不打自招地说姜洁是他的情人,脸上那不加掩饰的羞涩显示他对情人的感情之笃。
大钟又拿出一个残破的光头强玩具:“认识这个吗?”
他注意到顾清明的脸僵了一下,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顾清明的身体瞬间像弓一样绷紧,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点头表示认识,并承认这是他送给土豆的礼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残破。
“你真的不知道是被谁刺的?”大钟盯着他的眼睛。
顾清明再次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而且土豆死后他心绪纷乱,根本没有留意光头强的去向。
大钟接着问:“那你知道这个玩具是谁买的吗?”
顾清明不假思索地说:“是我拿来送给土豆的。”
见大钟表情疑惑,他又说:“11月24日那天晚上,我陪客户吃完饭,饭店送了一个光头强,就打的给土豆送来,不料土豆已经睡着了,我就随手把玩具放在地上。由于太累,就在家休息了一会儿,休息完就走了。”
“你是几点来的?又是几点钟走的?”
“这个嘛……”顾清明为难地挠挠鼻翼,“来的时候应该九点多吧,走的时候不到十点,大概是九点四十五分钟左右。”
大钟没有说话。他合掌搓了搓脸,前后左右扭转脖子,隐约可听见他的关节喀喀作响。顾清明觉得这个脖子如果是他的,一定会被大钟扭断,他强作镇定地微笑着,一边在飞速搜索可能被警察抓住的疑点。
终于熬到警察走了,他们所造成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形成一片奇异的真空,顾清明像一条缺氧的金鱼张了张嘴巴。
刚才在警察面前不隐瞒与姜洁的关系,是因为警察迟早会调查得到。事实上警察顺藤摸瓜找到自己,一定是由于自己是死者母亲的情人。
那晚整个过程要说有什么纰漏,那个光头强玩具肯定是其中之一,警察一定会探究光头强身上的刀痕是谁造成的,不知最后会从中揪出什么线索。
顾清明现在每次看见警车,总会下意识地害怕,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失态逃走。
更让他头疼的是妻子。
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最近妻子的神经质变本加厉,比如老是在调查他特别照顾哪个女员工,以及他的客户里有哪些是女的,一有疑点便纠缠不休。刚巧由于姜洁的事,顾清明心里发虚,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这让章诗意更加疑虑重重。常常吃着饭,突然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高度白酒。不到半个小时,一瓶酒就见底了。顾清明不记得妻子喝醉了没有,他只记得自己被灌了好多,吐了好几次。
这样子被野蛮作弄发生了好多次,顾清明从来没有怨言。
自从生孩子后,妻子辞去原来的工作,只在社区里帮帮忙。也许是因为这个,让她缺少安全感,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敏感,常常为一点小事发火。顾清明能理解包容妻子,所以从来不跟她计较。而且还积极地承担家务。除了接送孩子,他抢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妻子却推开他:“你能弄干净吗?让开!”他只好讪笑着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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