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天晚上打了妻子一耳光,已经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摊牌了。但顾清明认为那只是一时冲动,要想顺利离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比如如何说服妻子,或者说服法庭,让悠悠由自己抚养。这件极难的事要想办成,唯有让章诗意放过自己这个丈夫,至少是不那么恨自己。
正因为此,他有些后悔当时打这一耳光,要打也应该在争取到儿子抚养权后打。这几天他都在寻找机会,怎么样才能让章诗意消气,这当口怎么能刺激她呢?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走了。”因为太过焦急,兼之太过疲倦,他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洁受惊似地抬头,看他的眼光像在看陌生人。不知为什么,顾清明被这个眼光激怒了,以前每次试图强行上她,她也是露出这种无辜眼神的。
“你急着要去干什么?是跟哪位美女约好了吗?是怕迟到了人家生气吗?”她虽然是在跟顾清明说话,但眼睛却看着悠悠,“悠悠你说对不对?阿姨再陪你玩一遍吧。”
要是在别的时候,顾清明会很享受姜洁吃醋的样子。但是现在疲劳和焦急让他无暇顾及,反而听出一种讽刺意味,这让他的气更大了。
跟她重逢这么久,他对她的欲望的性质已经有了变化。开始时只抱着玩玩的打算,越到后来情况越是不同。她头发的气味、嘴唇的味道、皮肤的感觉都似乎钻到了他的体内,弥漫到周围的空气中。她成了一种生理上的必需,成了一种他不仅需要而且感到有权享有的东西。而这种有权享有的东西至今没有得到,他不得不怀疑她在欺骗他,却浑然忘了这可能是由于自己一时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
新怨加上旧恨,一句难听的话脱口而出:“你看看清楚,这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姜洁呆住了。她咬咬嘴唇,血像潮水似的涌到脸上,从头发根部一直红到衣领边上。她起先低下头,站着不动,好一会儿才默默收拾东西走了。
其实顾清明也被自己这句话惊呆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大声跟姜洁说过话,更别提吼叫,甚至说出那种刻薄的话了。这固然是由于她是情人要宠着,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真正把她搞到手。
他猛拍脑门追出去。电梯里挤满了人,一时找不到姜洁。
人群中,不知谁的微信“叮”的响了一下。他朝响声处看去,只见姜洁掏出手机看了看,她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是谁这么早给她发微信?”这个疑问刚刚升起,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顾清明率先走出电梯,这时一旁另一部电梯正在进人,一个熟悉的裙摆闪了闪,就消失在电梯里。
顾清明认出那是章诗意的裙摆。
等那部电梯的指示灯变成“2”,顾清明才敢去追姜洁。但是人已经不见了,打她电话也不通。
顾清明在街边徘徊,一辆警车与他擦肩而过。警笛惊吓着他和路上的行人,他们怀着好奇和莫名其妙的期待,注视着警车。
由于太过匆忙,他只隐约看见开车的是一个女警,样子长得像赵薇。坐在副驾驶上男警留着一头蓬乱的卷发,神情严肃而坚定。后座也坐着一个人,鬼鬼祟祟,贼腻兮兮的,好像是刘小波。
顾清明望着警车远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在公司上班时继续拨打姜洁电话,快到中午时终于打通,但是被掐掉了。再打,再被掐掉。这之后全是无人接听。
他自己跟自己打赌,如果打十下还是联系不上,就不打了。
结果打到第十下,还是无人接听。他好不容易抑制住打第十一下的冲动,烦躁地扔掉电话。不知为什么,在认为打通无望时,忽然心里一阵轻松,开始处理生意上的事。
总经理助理林弋杰鬼头鬼脑地在门口张望。顾清明知道他又要汇报公司糟糕的财务状况,提出的建议要么设备升级,要么把旧冷库用起来,没有一点新意,就装没看见。
他翻开通讯录斟酌了半天,给大客户陈露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吃个饭。不料陈露干脆地拒绝了。
顾清明发了一会儿呆,在想陈露为什么突然对他如此冷淡。可能是因为她家那个醋坛子老公,那家伙曾跟踪过自己,真是可笑。也可能是陈露听说了他与姜洁的事,对这个出轨的男人表示不屑。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把陈露与姜洁放在一起比较,比较的结果是,他还是会选择姜洁。
顾清明又拨了一遍姜洁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看一眼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就要下班,离到医院接替章诗意照顾儿子还有三个小时。时间还比较充裕,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出门了。
自从土豆失踪后,顾清明让姜洁辞去肯德基的工作,只保留培训机构前台的工作,这会儿应该在家。不料她不在家,隔壁刘小波家倒亮着灯,他犹豫了一下,去找刘小波:“您好,隔壁的姜女士,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嫖娼被抓被罚款,又被两个莫名其妙的警察缠上,刘小波正在生闷气。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被迫交待嫖娼的事,主要在于去开白云山公园门口的自动售货柜锁;之所以去开自动售货柜锁,主要在于得了见锁就要开开看的强迫症;之所以得了这种怪病,主要在于偷看美女屁股,眼睛不慎被砸伤;之所以偷看美女屁股,主要在于欲求姜洁而不得;而之所以欲求姜洁而不得,主要在于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抢了他的姜洁。所以他恨他。
于是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汪汪地说:“先生贵姓?”
“姓顾。”
“哦,顾先生,抱歉地告诉您,就在不久前,我看到她跟一个男的出去了。”
“是什么样的男的?”
“这个嘛……开一辆豪车吧,好像是路虎,看上去挺帅挺有钱的样子。”
刘小波看顾清明的脸色变了变,又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泪水:“他们手牵着手,姜洁还把头靠在对方肩上,一看就是情人关系……”
“情人……关系?”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呃,错倒没有什么错……我的意思是,你看清了吗?”
“这有什么看得清看不清的,我又不是瞎子。”刘小波咋了咋嘴,“姜女士的老公都死好几年了,她有情人不奇怪呀。”
“是的是的,可是……”
“哎呀,我看你有点面熟,莫非你也在追求她?”刘小波突然叫起来,“你要追上她,首先要拆散他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顾清明猛地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他记不清是怎么跟刘小波告别的,只觉得浑身冰冷,而心里却有一团无名火,疯狂地燃烧着。
思绪纷乱地回到医院。迟到了十多分钟,章诗意没说什么,默默收拾东西离开,顾清明继续拨打情人电话。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电话意外接通了。他“喂”了一声,没有人应答。又“喂”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电话那头只传来嘈杂的背景声,听起来像是在某家夜店。
他以为是姜洁在赌气,接了电话却故意不说话,就调整了一下气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宝贝对不起,是我脾气不好,主要是我这几天太累了……你能来看悠悠,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忘了告诉你,悠悠很喜欢你送的玩具,睡之前还在玩呢……你放心,等悠悠病好了,我会尽快提出离婚的……喂,你在听吗?喂,喂,喂……”
顾清明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还在通话中,却始终没有人应答。看情形是姜洁误按了接听键,她的手机也许还在包里。正打算挂断,忽然传来一个男声:“宝贝你再调皮,等一下到床上有你好看……”
顾清明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站立不稳,眼冒金星。他惊恐地扔掉电话,就好像有噬人虫会从电话那一头爬过来。
今天是周六,以前自己很少在周六晚上与姜洁在一起,因为姜洁说,周六晚上是培训机构最忙的时候。现在看来,她这哪里是工作太忙走不开?分明是为了支开自己,可笑自己被当猴耍了而不自知。
这个可恶的女人,为了跟她在一起,我不惜抛妻弃子,不惜成为杀人凶手,不惜像老鼠似的躲在阴暗的下水道里,逃避警察的追查,她就这样待我?
以前大把的钱花在情人身上,他不觉得心疼,现在想到这些却心疼得无法呼吸。更加要命的是,居然人一次都没有睡过,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冤最蠢的人,比那个客户的朋友还要蠢,没有之一。
要说接通电话之前的气愤,还含有赌气撒娇成分的话,现在可以说是心如死灰。对他说来,他既然得不到她的肉体,她似乎也就摆脱了凡胎俗骨,像云端里的仙子。正因为可望而不可及,她的魅力被无限放大,这让他的沮丧无以复加,恨不得马上找到那对奸夫yin妇,通通乱刀砍死,然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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