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又一个背锅者出现

竟然还有一个目击者,刘小波走后,顾清明瘫坐在地上。他很想杀人,无论杀谁都可以。那是一种对命运的狂怒,像17级超强台风狂吼着横扫一切。

然而就在他几乎陷入绝望之时,事情突然有了转机。这一天李春琴被警察叫走,一直没有回来。几天后传来消息,李春琴竟然招认是她杀死了夏宝妹。

李春琴被认定为凶手,缘于一颗塑料珠子和两枚奇怪的指纹。

塑料珠子是在夏宝妹掉落之处附近找到的。警察本来没有发现这个米粒似的小东西,可能是做贼心虚吧,不久前的一个深夜时分,有人看见李春琴突破警戒线,在夏宝妹掉落处附近翻找着什么。这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们再次在现场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了那颗米粒大小的塑料珠子。

很快,警察又在李春琴的家里找到一双女式皮鞋,皮鞋上有一排装饰用的小珠子,应该每只鞋子上有五颗,只不过其中一只鞋子上的其中一颗不见了,留下一个细小的窟窿。试着把那颗小珠子填到窟窿里,刚好合适。警察马上对珠子进行检验,验出这颗珠子确实是从这双鞋子上掉下来的。

大钟看完珠子的检测报告,马上带领手下的警察赶往景和花园,指示他们重新搜索事发天台,不放过每一寸空间和一草一木。

经过几个小时搜寻,终于有了收获。

“指纹就是在这两个地方提取到的吗?”大钟指指天台北侧的护栏和角落里的一把锄头。

刑警点点头:“之前我们搜过好几遍了,真不能相信会遗漏这么明显的地方,就像有人突破警戒线,重新印上去似的……”

“有意思。”大钟摩挲着下巴说,“走,马上传唤李春琴。”

据李春琴交待,小年夜那晚,由于儿子遭受老丈人欺负,她与亲家母起了争执。吵完架后她就走了。但是越想越是气不过,都已经到楼下了,又坐电梯上去,准备继续跟亲家母理论。

刚出电梯,看见夏宝妹正在爬楼梯上天台。她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两个人一边浇花,一边又起了争执,亲家母情绪激烈,出手打她。她出于自卫推了亲家母一把,当时地上湿滑,亲家母滑了一下,跌入泥土中。不巧泥土也是湿的,更滑,亲家母在泥土里滑得更厉害,压断了水仙花的枝叶,像一个体操运动员似的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消失在视线之中。

事情发生后,她想过自首,但是由于害怕,选择了清理现场,隐匿尸体。回到家,发现鞋子上的珠子掉了。在家里找了一夜没有找到,第二天赶到景和花园儿子家,也没有找到。那么基本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掉在路上,就是掉在天台或者一楼绿化带了。

她越想越不放心,终于冒险采取行动。先是来到天台,怎么也找不到那颗珠子,最后闯进楼下的绿化带,还是没有找到。

她没有提到天台上漏擦的那两枚指纹。不过在警察看来,这一点提不提已经无所谓了,一定是她当时犯案后清理过指纹,所以警察第一次搜索天台时,没有发现她的指纹。而她第二次上天台找珠子,留下新的指纹后又进行清理,不过这一次漏擦了两枚。这就很好地为负责搜集指纹的警察脱责,确定是有人后来重新印上去的,并不是他们马虎大意。

当然,凭大钟的细致,不会漏掉其中的疑点——

从李春琴当时犯案后擦去所有指纹来看,她是一个做事缜密细致的人,没有道理在第二次进入天台后,会大意地漏擦指纹,而且有两枚之多。另外,一个大活人坠楼,虽说声音被社区晚会的嘈杂声掩盖了,居民也大多被吸引到晚会那边,但从坠楼到转移尸体,中间这么长时间也没被人发现,概率是比较低的。

不过这两个疑点只存在于一般情况下,不是完全不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没等大钟深入探究疑点,李春琴就招了。嫌疑人都招了,再探究疑点就没有必要了。

接下来警察要李春琴交代抛尸的经过。

李春琴组织措词说,她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小年夜那晚骑到儿子家,就停在单元楼附近,尸体就是放在三轮车里载走的。

她载着尸体朝家的方向开,一边寻找合适的抛尸点。路过白云山公园时,觉得这里不错,就把三轮车一直开到公园深处。由于白云山公园禁止机动车驶入,三轮车等轻便交通工具却不在此列,这让抛尸更加隐秘和便利。

但是警察在李春琴指认的埋尸地点没有找到尸体。而李春琴坚持说自己没有记错地点,至于为什么尸体不见了,她也不清楚。

大钟盯着李春琴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有没有说谎。

可是李春琴说谎的动机是什么呢?她都招认杀人了,完全没有必要隐瞒尸体所在。除非她根本不知道尸体所在。可是既然是她杀的人,也一定是她埋的尸,怎么可能不知道尸体所在呢?

还存在一种情况,就是在李春琴不知情的情况下,尸体被谁转移了。

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那个人为什么要转移尸体?如果是在帮李春琴,转移尸体的事理应让她知晓;如果是在害李春琴,转不转移尸体对她都影响不大,没有人会干这种毫无意义且风险极大的事。

这时不远处传来枝叶晃动的沙沙声,一条野狗从树林的这头蹿到了那头。李春琴好像在自言自语:“早就听说白云山公园有野狗窝,原来真有。哎呀,尸体会不会是被野狗吃了?”

在场的警察一愣。他们马上想到此前李春琴招供的一个细节——由于手头没有工具,加上怕被人发现,就草草把尸体丢在一个角落,再捡来一些树叶盖在上面以作遮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尸体被狗吃了的可能性不小。

从律师处得知母亲的供述内容后,顾清明百思不得其解,那晚母亲明明没有上过天台,如何留下那两枚指纹?她明明早就离开景和花园了,是什么时候闯入楼下绿化带,并且遗落珠子的?出小区根本不需要经过绿化带,那么她闯进那里干什么?

除了处理尸体的过程不一样之外,母亲供述的误杀夏宝妹的整个过程,跟自己所经历的基本上一模一样,只需换个主语就可以了。

他用力敲击发晕的脑袋。要不是清清楚楚记得杀人藏尸的每一个细节,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或者是做了一个噩梦,实际上人是母亲杀的,跟自己无关。

他心里隐隐冒出一个疑问,母亲是不是在替自己顶罪?她当时目睹了自己杀人的全过程吗?

那颗珠子……那颗珠子根本不是在小年夜那晚落在绿化带的吧?事后母亲闯进绿化带根本不是为了找珠子,而是为了放珠子,并且故意让人看见?

此外,时隔多日后警察又在天台上找到指纹,也是母亲事后进去故意留的吧……

想到这些,他的心像是被榔头猛敲了无数下,巨大的痛楚使他呼吸急促,双拳紧握。他认为自己不是在心疼母亲受牢狱之苦,而是无法承受这重如泰山的恩情。“母爱”这个词语,是他一直都在竭力回避的。

顾清明一直这样问自己:“妈妈为了给我顶罪,可谓用心良苦,我真的要让她白费苦心吗?”而这成了他没有自首的重要理由。

此外,真正自首就要交出夏宝妹的尸体,势必暴露废弃冷库的秘密,他杀害继父和准继子的恶行将浮出水面,将遭受姜洁、母亲和全社会的唾弃。这样的凄惨场景,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为自己的自私和胆怯而无地自容。

自从杀害夏宝妹的“真凶”浮出水面后,警察不来烦他,岳父不再闹腾,妻子也一反常态,变得越来越温顺了。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两个人终于过上了阔别已久的性生活。

跟妻子干那事时,自始至终顾清明都是闭着眼睛的,想象是姜洁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才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激情。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积极送悠悠去美术培训班,是出于对妻子的体贴,还是别有所图。每次在等儿子下课这段时间,他都不由自主地走到环宇英语培训中心门前,等着姜洁下班回家。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顾清明又来到环宇英语培训中心门前。他发现这一次姜洁比平常早出来十几分钟,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开车离开,而是步行穿过马路。这引起了顾清明的好奇。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横穿马路。

等他穿过马路,姜洁已经拐进一条巷子。

大概是路灯年久失修,巷子里黑乎乎的。越往里走,巷子越黑,只有远处高楼的灯光射过来,才勉强看得清路和不远处脚步飞快的姜洁。有好几次由于跟得太近,差点被姜洁发觉,顾清明只好保持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经过一个岔路口后跟丢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接着传来人群的嘈杂声,就在左后方不远处。他立即往回跑。跑到刚才经过的三岔路口,拐进另一条巷子。刚才就是在这两条巷子之间做选择,显然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远远地,他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横在路上,车头被撞得有些凹陷。他越看越觉得轿车的样子有些熟悉,走得近了才认出正是一辆宝马3系,车牌号码显示这是章诗意的车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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