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顾清明没有找到章诗意，也没有找到被撞者。连忙问一个围观群众：“这是怎么了？被撞的人呢？”
围观群众指指远处一家灯火昏暗的店：“在那里，撞人的和被撞的都到那里去了。”
顾清明看那家店不像诊所，倒像是一家咖啡馆。这当口他没空探究这个，又问被撞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围观群众描述的特征跟姜洁十分符合，那么就是章诗意撞上姜洁了。
“您能详细说说这起车祸吗？”
那人接过顾清明递来的香烟，看一眼香烟牌子才说：“那个姑娘正在这里走着，这辆白色宝马突然从前面开过来，速度足足有六十多马。据那个女司机自己讲，她开得太快，天又黑，没看见前面有一个石墩子。开近了才看见，就猛打方向盘，车子冲入逆向车道，撞向正走到这里的那个姑娘……”
“那她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看样子没有受伤。那个姑娘走得急，躲得也快，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真是好险……”那人深吸一口烟，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手指间的距离不到一厘米，“她俩好像是熟人，既然人没事，就没报案，一起去咖啡馆喝茶去了。”
顾清明道了谢，向那家店铺走去。
果然是一家咖啡馆，门脸不大，上书“深巷”二字。刘小波在博物馆被撞伤眼睛那天下午，如果顾清明一直跟踪章诗意，就会发现她就是在这里跟闺蜜会面的。
屋顶上垂下来的植物比上次更茂盛了，遮住了橱窗的四周。此刻透过橱窗未遮盖部分，隐约能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几个顾客。所以顾清明很快就发现了坐在靠窗角落里的妻子和情人。
顾清明想，如果她俩不是熟人，为什么会坐在咖啡馆里聊天，而不是去交警队处理车祸事宜？虽说不打不相识也不是不可能，但总觉得交通肇事双方这么快像朋友似的坐在一起，太过匪夷所思。
如果她俩是熟人，为什么从未听她俩在自己面前提及过对方？姜洁倒还罢了，按照章诗意的性格，既然发现丈夫出轨，就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就一定知道姜洁这个人，就一定会大闹特闹。而至今都很平静……
顾清明猛地想到刚才目击者的叙述。
章诗意开车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奇慢无比，不可能在一条只有两个车道的巷子里开出六十马的速度。除非……除非她是故意撞姜洁的。她早知道这里有一个石墩子，或者石墩子就是她故意放置的，然后算准姜洁经过这里的时间，加大油门，装作躲避石墩子，驱车撞死姜洁，以宣泄夺夫之恨……
顾清明联想到不久前悠悠生病住院就是她下药造成的，就觉得这个疯女人干得出这事。由于只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她最多拘留、赔钱，然后这事就了了。真是好手段。
顾清明后背冒出阵阵寒意，几乎都要窒息了。而此刻天真烂漫的姜洁居然跟这个女魔头坐在一起，肯定是受了她的蛊惑，对她完全没有戒心。想到这里，他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即冲进咖啡馆，把姜洁拉走。
坐在咖啡馆里的妻子和情人，本来安静地说着话，突然就激烈地争吵起来。章诗意先站起来，指着姜洁的鼻子，好像在骂着什么。姜洁不甘示弱，也站起来与她对视。两个人吵了一阵子，姜洁抓起手提包就走。
顾清明连忙躲到暗处，看见姜洁脸带泪痕地走出来。泪痕中是一道暧昧不明的微笑，在暗淡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美术培训机构打来的，问顾清明什么时候来接孩子回去。顾清明这才想起悠悠下课时间早过了，他看一眼姜洁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看坐在咖啡馆里发呆的章诗意，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这事之后，顾清明又趁悠悠上课间隙偷窥过姜洁几次。他沉浸在这种既压抑又甜蜜、既空洞又浪漫的感觉里不能自拔，以致于妻子提出不用他来送儿子上美术培训班，或者干脆就不上这个培训班了，他一改平日的斯文，暴怒地说“不”。
自从上次目睹章诗意杀人未遂，他对妻子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一点好感，顷刻化为乌有。章诗意可能也觉察到了丈夫的变化，对他的态度变得跟从前一样恶劣。
这天晚上风很大很冷，顾清明在等待姜洁下班。姜洁的下班时间是九点钟，但是他一直等到九点半，也不见她出来。
快到十点钟时他终于放弃等待，像条土狗似的抖了抖冻得发僵的身体，袖着手离开。
大楼附近停车位紧张，顾清明一般把车子停到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再步行到环宇英语培训中心。这一次也一样。
走进那条昏暗的巷子里，寒风通过巷子口灌进来，发出一阵阵类似野兽吼叫的声音。顾清明缩起脖子快步走着，前面一道金属的反光射到他的眼睛里。
他起先没有在意，直到看清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身体才像一把弓似的猛地绷紧。
原来刚才的金属反光是一把刀的反光，这把刀现在抵在姜洁洁白的咽喉处。顾清明想也没想，就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一把抱住施暴的男人。
暴徒说：“放开我。”顾清明就是不放。暴徒死命挣扎，那把刀四处乱晃。姜洁显然吓坏了，用手捂住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血，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弄得满脸都是。
血让顾清明感到害怕，双臂不由得松了松，暴徒挣脱出来，夺命而逃。这时顾清明看到了他的侧脸，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姜洁的妹妹姜琳的老公。由于只是匆匆一瞥，看不真切，再加上姜琳的老公只见过一面，顾清明并不肯定看到的就是他。
姜洁还在发呆。这时顾清明松弛下来，只觉右腿痛得厉害，接着是左臂，血从这两个地方汨汨流出，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姜洁这才上来扶他。他让她报警，可是她好像没有听到，扶着他朝巷子口走去。
走出几米远，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搏斗的地方，脚步慢了一下，而姜洁几乎是快走的速度，步伐的不一致导致两个人都差点摔倒。顾清明看看不断渗出的鲜血，想还是保命要紧，报警就算了吧。他觉得姜洁急走且没有报警，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巷子口停着她的吉利汽车，几米远的地方，停着的是他的黑色丰田。
顾清明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停好车，走到巷子口，再穿过巷子来到环宇英语培训中心，好像没有看见姜洁的车。那么她是在自己停车后再开车到这里的。而这并不符合她平时上下班的行车路线。
顾清明的伤看上去恐怖无比，其实只是皮肉伤。在医院包扎好，挂了几瓶消炎止痛针，也就出院了。
他受伤开不了车。姜洁说：“上来吧，我送你。”
这是她上次负气离去后，第一次跟他说话。他想了想，坐到吉利汽车的副驾驶座上，说：“我家住在景和花园。”
但是姜洁并没有答话，发动引擎就走。
开出一段路，顾清明确信车子并不是朝景和花园方向开，不过他并没有出言纠正方向。直到车子在塘岸村夫子巷巷口停下来，他都默不作声。
在走进姜洁家之前，顾清明注意到隔壁大门紧闭，灯火全无，看样子刘小波正在出车。
他尽量不朝土豆房间的方向看，跟着姜洁走进主卧室。房间的陈设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既熟悉得就像昨天刚来过，又陌生得仿佛隔了几个世纪。起先他激动地谋划，今晚该怎样成功睡了她，但是看看包得像粽子似的左臂和右腿，无奈打消了念头。
姜洁在浴室进行漫长的梳洗，漫长到顾清明几乎以为她化为一株植物种在了那里，等开花结果起码要到明年春天。
由于等的时间太过漫长，他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怀里，滑滑的，凉凉的。睁开眼来，昏暗中他看见了那双偏厚的眼睑，熟悉而好闻的气味充塞鼻际。
他觉得头晕目眩，一阵短暂的停顿后，蓦地全身都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左臂和右腿处钻心的疼痛，不禁大声呻.吟起来。
“你别动，我来。”姜洁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声音甜得发腻。她像个处女似的羞红了脸，开始脱顾清明的内衣，动作轻柔而缓慢。
顾清明有些焦灼，害怕眼前这具身体会不会突然像一条鱼似的游走了。于是翻身而起，三下五除二脱光自己，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紧牙关，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低吼。还好，下面反应正常。
完事后，姜洁沉沉睡去。他却睡不着，一是因为伤口疼得厉害；二是有一种激情过后的空虚；三是想到那些从未谋面的豪车男，姜洁与他们啪啪时不知是什么样子，不禁冒出阵阵醋意。但更多的是成就感，无论如何，姜洁刚才很投入，也很兴奋。
不知过去多久，他点上一根烟，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发呆。
从这个角度看，只有一颗星星遥挂天际，妻子章诗意的脸像星星似的在眼前浮现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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