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越来越无药可救了,不但坏,而且蠢。顾清明边穿衣服边在心里冷笑,又蠢又坏的女人啊,你以为这样就能拉回一个男人的心吗?
当他穿好衣服走到房门口时,章诗意在他背后说:“如果我把刚才的画面传到姜洁的手机里,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顾清明顿了顿。他终于明白章诗意迷.奸他的真正用意,并不是爱他离不开他需要他的身体,而是为了阻止他获得幸福的新生,永远囚禁于她创造的人间地狱里。
愤怒像潮水般瞬间把他淹没。他霍地转身,冲过去掐住她的喉咙:“你拍的东西存在哪里?给我删掉,删掉……”
章诗意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也发不出声来,只有拼命挣扎。顾清明却没有松手,反而掐得更紧了。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说:“掐死她,掐死她,掐死她你就自由了,掐死她,儿子的抚养权就归你了……”
这时一滴冰凉的泪珠滴落在顾清明的手背上,他却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双手一抖,不由得松开了些。紧接着,章诗意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当她抬起头来时,他看见她满脸被泪弄花了的妆容,倒呆了呆。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她在他面前流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是那么的倔强、阴暗、不可理喻。
“为什么不掐死我?”她的笑容说不出的可怕,弄花了的妆,白得一堆一堆的,像电影里的魔鬼。雪白的脖子上,一道青紫色的掐痕清晰可见。
顾清明不理她,在房间里疯狂地搜寻起来。
“今天我去看妈妈了。”章诗意慢慢平静下来,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意,“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之间说了什么?”
顾清明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是“妈妈”,而不是“你妈”。
他一边继续翻箱倒柜,一边在想,还能说些什么,无非是告我始乱终弃,执意与你离婚。你搬出她来也没有用……
终于,他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一台微型摄像机。柜子留有一条缝隙,摄像机的镜头透过缝隙,正对着床拍摄。如果他刚才掐死了她,摄像机也会如实拍摄下来。顾清明想,她这是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让我获得幸福吗?真是好手段!
他删掉视频,再仔细检查了一遍摄像机的内存。想了想,又找到章诗意的手机,查看有无视频储存或传送记录。整个过程章诗意都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检查无误后,顾清明捡起掉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他刚才踩过的鞋印,他用力掸了掸:“你再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签好了,通知我一声。”说着转身就走。
寂静的空气里,章诗意忽然像野兽似的嘶吼起来。顾清明没有停步,依然走向房门。在拉动房门的一刹那,传来章诗意嘶哑的话语:“别指望我签,我要耗死你,耗死你们……”
顾清明平静地拉开房门,走出去。在他身后,敞开的门在不停摇晃,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些反光的物件木然地面面相觑。
他转身关上门,手在微微发抖。黑暗中,有一双黑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仔细一看,是悠悠小小的身体,像那只胆怯的小猫小五。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快去睡吧。”顾清明擦干儿子脸上的眼泪,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
悠悠还在哭,顾清明就说:“爸爸和妈妈……无论爸爸和妈妈是不是在一起,你一定要相信,爸爸妈妈都是很爱很爱你的……”
八岁的悠悠在抽泣中重新入睡。顾清明陪他睡着后,才悄悄离开景和花园。
回到枫北小区与姜洁共同的家,姜洁已经睡了。他在一旁躺下,在理性与欲望的矛盾中入睡,醒来时发现天还未大亮,姜洁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他不想面对她,就悄悄起身,匆匆洗漱一下,准备驱车去邻近的绍市谈业务。
这是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地下车库里光线昏暗,有好几盏路灯坏了好久也不见修好。这个小区不行,他因寒冷而缩起脑袋,边走边想,一定要努力经营,好好赚钱,争取早日搬到好一些的小区,至少不能比景和花园差。
远远地,他好像看到自己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有一块白白的东西,难道又是一张字条?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但是随即想到此前无数次虚惊一场,多半又是神经过敏,不由得洒然一笑,双手放在嘴边呵着取暖,摇摇摆摆地走到黑色丰田前面,就这么双手悬在半空,呆住了。
黑色丰田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夹着一张纸条。这一次的纸条上写着:“善待妻儿不花心,三条性命方可偿”。
同样是那种用雪白的A4纸打印的字条。“善待妻儿不花心,三条性命方可偿”是严肃沉重的超粗黑,透露出严重的警告意味,下面的署名“一个目击者”,仍是活泼俏皮的舒体字。两者配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一种浓重的嘲讽意味。
毫无疑问,又是上次那个人留的字条。三张字条都是他(她)留的。三张字条都是揭露真相,不讲条件。
顾清明觉得脑袋晕得厉害,身体沉重得要靠着车子才没有倒下去。如果这张字条是刘小波留的,问题就大了。这表明刘小波已经洗去嫌疑,无罪释放。他决定今天再绕道到塘岸村一趟,看看刘小波在不在家。
努力压制纷乱的思绪,顾清明又看了一眼字条——“善待妻儿不花心,三条性命方可偿”,呼吸止不住又紊乱起来。连继父之死都清楚,留字条者会是去年才认识的刘小波吗?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她)是怎么知道继父是怎么死的?
顾清明甚至可以断定,留字条者连他早饭吃了什么、内裤什么颜色、放了几个屁都一清二楚。这种敌暗我明、任人戏弄的无力感,让他几欲发狂。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满车库找人,除了清楚这么做没用之外,还因为他不敢。一种对留字条者无所不能的印象,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恐惧,成功地摧毁了他的斗志,他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根据字条上的指令,跟姜洁分手、跟章诗意重修旧好了。
“善待妻儿不花心,三条性命方可偿”——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离婚,不出轨,你就会保守秘密,甚至还会帮我逃过警方的侦查吗?
就像一个将死之人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与姜洁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电影画面般在顾清明的脑海一一闪过。而在这此之前,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爱姜洁,这种爱就像游子依恋故乡、孩子依恋母亲般,异常温暖且难以割舍——虽然他一直生活在故乡,也从来没有失去过母亲。
仿佛已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过了一秒钟,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滴下来,无声地落在地上。顾清明终于拉开车门,准备出发。眼睛无意识地望向车库出入口,好像看见有人影一闪即逝,不由得揉了揉双眼,再猛地睁开。
除了风吹过车库出入口的诡异嘶吼,哪里有什么人?
他浑身像弓箭一样绷紧,脸上却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发动车子开到出入口处。在等待升降杆升起的间隙,不着痕迹地朝左右瞟了一眼,昏暗的曙光中,还是不见有什么人。
出了车库右转,前面是一条约两百多米的直道,在直道的尽头再左转,就是小区大门了。
顾清明慢慢地把车开出车库,右转,开出十多米时打开车门,下车,再关上车门。由于没有熄火,档位仍在“D”,即使没有司机踩油门,这种自动档的汽车也会慢慢前进。
呼吸着初春清晨冷冽的空气,顾清明矮身藏在路旁的绿化带里,看了车子一眼。
此刻这条直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车子沿着直道慢慢前进,这种速度到达尽头可能需要一分多钟。然后它会轻轻地撞在尽头的绿化带上,处于停顿状态。
只要不留心观察,一般人都会以为这只是司机不讲公德,违章停车。等到有人发现端倪时,恐怕要很久以后了。
顾清明收回目光,稍微动了一下,枝叶间的露水就把他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冰冷冰冷的。不过他感受不到冰冷,也没工夫去擦,一直盯着车库出入口。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他的感觉里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看见有一个人从车库出入口的凹陷处出来,先是看一眼快要开到直道尽头的黑色丰田,再前后左右观察着,样子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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