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又见打草惊蛇

顾清明不知道姜洁的心理活动,但是知道所谓的自己让她找回自信,是指自己为了她,毅然决然与章诗意离婚。

现在试着从旁观者的眼光来看,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章诗意都不输于姜洁,甚至更胜一筹。可即便如此,让他重新来过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出轨姜洁,还是会选择杀了妻子。这个想法让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仿佛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袭击。

“还有一件事也不瞒你。还记得那次在医院吵架后,我们差点分手的事吗?”

顾清明想了想,点点头。

“要不是有流氓骚扰我,你挺身而出被刺伤,我们可能就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姜洁看着他,“你知道那个流氓是谁吗?”

“是谁?”

“是我雇的。”

“哦,是你妹妹姜琳的男朋友吧。”

“……被你看出来了。”

“你……不怕失手杀了我吗?”

“结局不是很好吗?你受了伤,收获了我。”

“有必要这样精心设计吗?”

“你性格懦弱又不果断,只能这样。”

“就为了报复章诗意?”顾清明的语气像是在呻.吟,“现在她死了,你赢了,所以该是摊牌的时候了?所以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姜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还有什么秘密,一并说出来吧,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顾清明顿了顿,“比如,那个视频是不是你拍的?是不是你传给警察的?”

既然顾清明主动问起,姜洁也不隐瞒,从某一天在总经理室打扫卫生说起,说到不小心碰翻办公桌上的杯子,咖啡流得满桌子都是,找到一条干抹布擦文件柜底下,于是发现了那把钥匙,找到一家锁店配钥匙,准备搞清钥匙的用途。

“这家锁店是不是叫‘老赵开锁’?店主秃头、小眼睛、自来熟?”顾清明问。

“好像是的。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顾清明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突然明白大钟为什么没有搜查令也敢来搜废弃冷库,一定是那个老赵看到晚报上登的线索征集启事,去向警方举报姜洁来配过钥匙,警方顺藤摸瓜瞄准自己。

姜洁继续说,配完钥匙回到公司,她把原钥放回原处,并还原原先躺在钥匙上面的头发,最后挪动文件柜盖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此后几天,姜洁用这把钥匙试开过陈露家的门,还试开过顾清明常去的地方的锁,均以失败告终,同时在冷库车间里也没有什么发现,也就渐渐淡忘了钥匙的事。

直到有一天,她在晚报上看到章诗意案线索征集启事,马上认出附在启事旁边的照片里的钥匙,意识到这钥匙果然没那么简单。当然,她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大钟的打草惊蛇之计,惊的“蛇”就是她。

凡是顾清明的事,姜洁均不得不重视,尤其是在认出登在晚报上的钥匙后。没来由地,她想到了失踪很久的儿子土豆……

可是怎么才能探知钥匙的秘密呢?

她决定来一出打草惊蛇之计,移开文件柜,动了那把钥匙上的头发。果然,顾清明发现头发被人动过,继而断定钥匙被人动过。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行动。

他避开了警方的监视,却没有避开姜洁的跟踪。那天晚上十点多,他说一个客户临时找他谈事,得去一趟。姜洁马上警觉起来,顾清明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出门直奔公司。

她比绕路防备跟踪的顾清明更早到达废弃冷库,在一个隐蔽处蹲守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顾清明走进来。于是她像上次的老赵一样,远远看到他打开坑洞,呆坐一会儿才跳下坑洞,从里面搬出一个人形物体,装在麻袋里扛走。

由于离得太远,姜洁不知道这个人形物体是什么东西。好奇心让她在继续跟踪与留在原地之间,选择了留在原地。

顾清明一离开她就走到坑洞边,依样画葫芦打开坑洞。当然连按三下的方法,她也是搞了好久才发现的。单从这一点来看,她比立志成为名侦探的大钟聪明多了。

坑洞里静静卧着的两具冻成冰棒的尸体,让她忘记了呕吐。

她认出其中的女尸是夏宝妹,另一具男尸是个中年男人,不认识,不过马上猜到是失踪二十多年的顾远山。那么刚刚扛走的人形物体,应该也是一具尸体——准确地说,应该是章诗意的尸体吧。

自己刚才目睹了一起转移尸体的行动,可惜不知道尸体被转移到了哪里。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坑洞里,发现两具尸体旁边还有一点空位,估计自己躺进去也不会很挤。

她同时也想到了,那个空位原本可能是属于土豆的……

激灵灵打个冷颤,她握拳用力敲击前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即使坑洞里没有任何异常,但是钥匙被动过,总会让人疑虑重重,如果她是顾清明的话,一定不敢就此略过,一定会尽快转移尸体。晚上他转移章诗意的尸体就证明了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转移另两具尸体,可能是数量太多,要分批次转移吧。

想到这里,她以最快速度把坑洞恢复原状,然后离开,因为顾清明随时都会回来。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三条路。

一是马上报警。从顾清明连杀四人,警察却拿他毫无办法来看,这个人有一定反侦查能力。万一被他脱罪了,并且获知是自己告的密,她不能保证他会顾念旧情,不报复自己。

二是装作毫不知情。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一旦顾清明发现情人掌握他的秘密,同样不能指望他会怜香惜玉。章诗意就是一个榜样。她根本不信顾清明能为了情人不惜杀了妻子,恐怕自己那个闺蜜是被灭口的吧。

那么只剩下第三条路了——获取顾清明转移尸体的证据,然后才报警。

而要想获取这一证据,最好是拍下他转移尸体的过程。想到这里,她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才想起忘了带手机。

现在赶回家拿手机大概来不及了,顾清明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为今之计只有目睹他把尸体转移到哪里,然后报警。虽然没有照片或视频这样的直接证据,但是只要被警察找到尸体,相信他们会找到顾清明留下的痕迹。

而一旦错过了目睹顾清明转移剩下的两具尸体,就再也没有什么铁证能钉死这个杀害土豆的真凶了。

思绪至此,她后悔刚才没有跟踪他转移尸体,眼下只有死等。

在暗处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还不见顾清明回来。她猛地想到,他分批转移尸体,会不会不在同一晚上进行?那么现在他会不会早已到家了?

犹豫许久,她决定立即回家。

在路上想好晚归的理由,她赶回枫北小区打开家门。只见家里空荡荡的,哪里有顾清明的影子?

拼命按捺赶回冷库的冲动,一直等到天完全亮了,顾清明才回到家。只见他脸色苍白,一脸疲惫,好像赶了不少路。他对姜洁说:“有几个冷柜临时出现故障,修了一夜才修好。”

她也一夜没睡,脸色苍白,举止僵硬,不停地猜测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把三具尸体都转移完了?幸好顾清明的心思都在与警察斗智斗勇上,根本没有留意她的异样。

趁着情人上午补觉的时候,姜洁来到电子电器市场,买了一只微型监控仪,冒险再次潜入废弃冷库。当发现昨晚看到的两具尸体还好端端地在时,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首选坑洞正对的天花板,不过这里视觉虽佳,由于没有任何遮挡,极易被发现。而窗户那里虽然隐蔽,但拍不到坑洞,没有什么用。

最后她把监控仪的安装位置,选在一个正对窗户的透明冷柜里。

这个冷柜堆满杂物,监控仪混在其中,不易被发现。镜头正对窗户,采用全角模式,坑洞在镜头的左下角,虽然因为离得远,可能拍不清楚,但这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卖监控仪的老板说,监控仪的容量能以外接硬盘的办法变大,不过电池最多能熬三天。

三天……

就看顾清明和自己的运气了。

顾清明的行动比预想中还要迅速。次日凌晨两点多,他上了一趟厕所,确认姜洁睡得正香,才迅速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这一次天还没亮他就回来了,天一亮就去上班,一整天都呆在公司。姜洁没办法白天潜入废弃冷库取监控仪,只好等晚上情人回到家,才编了个借口出门。

她在万达广场逛到打烊,然后坐公交车到冷链物流园区。确认无人跟踪后,顺利潜入废弃冷库。

把手伸进那台废旧冷柜时,一开始由于害怕摸了个空。还好监控仪还在,机身微微发热,表示处于拍摄状态。

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操作监控仪的时候,姜洁双手抖得厉害,以致于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开视频。一颗心砰砰乱跳,感觉一张嘴就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如果什么都没有拍到,那就万事皆休。跟顾清明继续生活下去是不可能了,要么亲手杀了他,以报杀子之仇,要么悄悄离开他,忘了过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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