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氐人国
费辛感觉自己这个风筝飘飘忽忽地终于落了地。
此刻，他有点想吐。
像女巫一样骑着飞行与被人放风筝飞行感受天差地别。
他无心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觉得空空的肚子里连苦水都吐不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咕噜噜，他的肚子叫得厉害，饿到极致，他更想吐。
巫昭静静看着，从胸口掏出一颗亮晶晶的珠子，递给他：“吃了。”
费辛一惊， 这不是从句芒那个鸟人那儿抢过来的吗？
看那个鸟人即使有危险也要接住珠子的样子，很珍贵吧？给他？
费辛接过珠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入口中。珠子一入口就化为一股暖流流入腹中，饥饿感顿时消失了。
身体轻飘飘的，呼，费辛不自觉足尖一点，顿时直直向上蹿去。
头顶的日球，像是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日球外面裹着很多细线，细线像是密密麻麻的鸟巢，将日球包裹住。只是日球光芒太盛，看不分明。如今再看，炙热的光从纵横交错的细网里面倾泻而下。
忽然，光线射入眼中，眼睛顿时一痛，什么都看不清了，失去平衡的身体唰地不受控制掉落下来。
“啊——嘭！”
尘土飞扬，费辛被呛得咳嗽起来。缓了很久，眼睛才模糊地看清周围。
红色的纱衣，黄绿色的眼睛，棕色的竖瞳……好像带点嫌弃？
根据掉落下来身体的痛感，费辛觉得刚才跳起来也就二层楼的高度，可是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抬头看去，日球静静地挂在天上，遮光罩挡住了一部分，看起来就像凸月。刚才那清晰地一幕似乎只是幻象。费辛躺在地上修整，顺便在心里模拟刚才发生的一切。
巫昭扭身就走，淡淡的声音传来： 走吧。”
费辛赶紧爬起来跟上：“为什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
“跟我去杀条鱼。”
“杀鱼？”费辛的心思转动起来，他一介凡人弱鸡，能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杀鱼？不被对方反杀，都是运气冲天了吧。但吃人嘴短，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好！”
巫昭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费辛紧紧跟在身后。祂快，他也快。祂慢，他也慢，毫不费力。
脚下的野草快速倒退，费辛在心里默默估算速度。有点像坐动车看树木倒退的样子。自己马力加大这么多应该是刚才那个珠子的功效。
确实神奇。就是不知道是一时的还是永久的。
天上的日球变成了弦月，巫昭停下了脚步。举目远望，不远处的山丘上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旁边山丘丘底是一座低矮的城池，城池里凭空矗立一个巨大的四方平台，上面种植着各种花草树木。花草树木上方似乎有一片片宝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费辛仔细看去，隐隐约约像是屋顶。
金顶空中花园？古巴比伦悬浮城？
费辛心中惊奇，一边观察张望一边跟着巫昭来到湖边。巫昭忽然飞身而起，向碧叶连天的湖中心而去。那里不知长着什么植物，叶子两头尖尖叶片又厚又大，看起来像小船。只见巫昭摘了一只巨大的叶子，把叶茎拽到手里，叶片扔进湖面，以叶片为筏，叶茎为浆，嗖一下就划到了湖边。动作行云流水，不知不觉就让费辛看呆了。
“拿来。”
巫昭手拿叶茎，对着他伸出了手。
费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不舍得把手里的金权杖递过去。
巫昭面向湖水把权杖塞进叶茎中间，让肥厚的汁液流进湖水里，直到权杖完全被塞进去。叶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新回到了费辛手里。
咦？还给他了？
巫昭向着城池走去，费辛赶紧跟上。
巫昭忽然顿住说：“拿上。”
咦？噢。费辛拿起湖边的大叶片，夹在腋下，跟在巫昭身后走向那座悬浮城。
城门也就一人高，上面写着三个字，费辛只认识中间的“人”字。
城门向外对开，城门下有一个到大腿根的门槛，轻缓的水波声从里面传出来。向里一望，恍若人间仙境。雾蒙蒙的轻纱薄雾后，无数美丽的人鱼在城门内的水波里肆意畅游，还有一些人鱼坐在宽大的叶片上，撑着叶茎逛来逛去。水波两侧是一排排房舍，有点像水城威尼斯。人鱼的头发各异，在日球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是人鱼国？不对，鱼人国？费辛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们要杀的鱼吗？
巫昭站在城门前，一道红光从她身上冒出，向城门上的字射去。只听“叮咚”一声，一道机械音响起：“欢迎来到氐人国。磁幕开启中——”
磁幕开启，面前的朦胧褪去，清晰的嬉笑声传来。
“扔叶片。”
费辛把叶片扔进城门内，自己往上一跳，用叶茎撑住。就见巫昭轻巧地跳到叶片前头。费辛站在叶片后方撑着叶茎往前划，扭头看城门的磁幕慢慢合上，城门外的景色朦胧起来。
如果在这里杀鱼，真的能逃走吗？
还是说，巫昭会把自己推出去顶罪？
转过头来，费辛的脸上又挂上假笑。
人鱼们并没有因为他们进城而有什么惊诧，只在他们经过时淡淡地瞥一眼。
和电视上演的人鱼不同，这里的人鱼长着人的脸，鱼的身子。只是上半身和人类有些相似，能看到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女人鱼的胸鳍特别发达，胸鳍靠近身体的部分长有高高鼓起的肉包，胸鳍张开正好挡住肉包，像是人类女性的胸衣。水下游泳时，胸鳍时张时开，底部的肉包时露时隐，别有一番风情。
人鱼的背鳍又大又长，张开时鳍末端分开长长的叉，叉之间有蹼相连，在水中如蜻蜓的翅膀，扇动一下游出去很远，合起来的时候就像人的手臂一样，可以弯曲，不过更显得末端的尖叉锋利得可怕。费辛估算了下，照祂们在水下的速度，这背鳍扎在人身上，估计会像子弹一样对穿出去。
心里一个恶寒，费辛继续默默观察。
水道两边是矮小的房屋，房屋外面两侧装饰着彩釉动物浮雕，动物横向排列开，显得奢靡而华丽。房屋内有时竟然能看到人类，看着人鱼和人类相亲相爱的场面，费辛一时大开眼界。
沿着水道转过一道弯又一道弯，他们穿过外墙，来到了氏人国的内墙中央。这是一个次第渐高的宫殿，宫殿最外墙最矮，一眼就可看见里面的情形。最高处赫然就是城外见到的种植着各种花草树木巨大的四方平台。平台分三层，并不悬空，而是用假山顶起，假山由石柱和石板一层层向上堆砌而成。三层平台上，奇花异草，层层盖殿，殿顶金光闪闪。最让人称奇的是，有水缓缓在平台上流淌，浇灌地花草更加繁茂。
真奢靡，费辛叹道，不怪他从远望去，就像点缀着宝物的美丽花园长在天空中一样。
此刻，他们的叶子舟停在最高处的水道边上。看出费辛眼里的疑惑，巫昭说：“最高处是悬苑，为整个氐人国提供水源，调节气候，水是从刚才的湖水里引来。多少年来，湖水不少，绵延不绝。你觉得是为什么？答案就是你的生路。”
费辛心里响起土拨鼠的尖叫声。
我的生路？！他一个人！在这里！杀鱼啊！怎么逃到底能不能说清楚？！
看她点到为止，再不开口，费辛只好作罢。
悬苑下方是整个宫殿的最中央，是塔庙，塔庙两侧是两个神庙，塔庙下方看着像是住人的主宫殿。院落里饰有彩釉砖拼成的各种动物图形及各种花木几何图案。悬苑里的水经过塔庙和神庙，漫进主宫殿彩釉地面上，积了两尺深的高度，又从主宫殿的最下方缓缓流进水道里。无数人鱼徜徉在这里，接着流出来的水，疯狂地拿来喝，拿来搓洗身体，有点像地球上某国圣河里狂欢的人群。
巫昭坚定而简洁的话响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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