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的灯光再次亮起，像一只明亮、光滑而又透明的茧，将三人包裹在里面。
梁志军一言不发地坐在讯问椅上，双手被锁具固定着，放在桌子上，像一头被白光包围着的困兽。
“梁志军，擅长摇骰子，江湖人称梁八点是吧？”刘诺揶揄道，手上依旧捏着一只火机，表情却是严肃的。贾平坐在旁边记笔录。
“不敢，那都是弟兄们抬举我，乱叫的，纯起哄。我可不敢当啊！”梁志军也回以同样揶揄的语气，只要一开口说话，他的脸上立马显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天底下的街流子似乎天生都有这样一副无赖表情，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毛强娃认识吗？”
“他是谁，没听过。”
“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民工，在锦绣宫二期的工地干活。”
“我好端端认识一个民工干嘛，我脑子有病啊？”梁志军说，脸上再次露出他惯常的不屑表情来。
“可他说他认识你？”
“认识我？切，不可能，我都没听过这号人。”
“怎么样，还是说了吧，是谁指使你下毒害杨凡的？”
“警察同志啊，我说了，我只是不小心拿错了饮料，谁知道里面有毒没毒啊，你们凭什么说是我下毒害了那位大作家啊？拜托，你们应该查查生产饮料的厂家，或是那些卖饮料的商店，问问他们究竟安的什么心，拿有毒的饮料卖给大家喝。对不对？”梁志军不耐烦地乱编道，猛然提高了嗓门，理直气壮地将手臂往前一伸，配合着他的说辞。
“少放屁！”贾平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大骂一声站了起来，一副要揍对方的样子。刘诺一把按住贾平，让他消消气坐下。贾平气得满脸胀红，悻悻地重新坐下。
“你不说，我们早晚也会查出来的。”刘诺将手上的打火机往桌子上轻轻一磕。
另一间询问室里，大壮和小波正对着毛强娃问话。小波记着笔录，大壮用粗嘎的声音询问毛强娃。
“这个卡号认识不？”大壮将纸上的一串卡号亮给毛强娃看。
毛强娃先是一愣，瞬间脸色大变，嘴巴颤抖着，声音都变了。
“你们咋知道我的银行卡号？”
“我们不仅知道你的银行卡号，还知道上面突然多了三十万。说吧，哪来的？”
“我打工攒的。”
“还撒谎。你打一辈子工，不吃不喝，兴许可以攒三十万，可你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一个老人要吃饭，是关键的是，还有一个孩子要治病。”
“那可是我儿子的救命钱，你们不能没收啊，要是没这笔钱，我们拿啥去上海治病啊？”大壮的话似乎一下子击溃了毛强娃的心理防线。他胀得通红，眉头紧蹙成一团，眼眶里登时贮满了心酸憋屈的泪水，带着哭腔，哀求着说。
“只要你说出谁让你来认罪的，我们可以考虑不没收这笔钱，让你的孩子顺利去上海最好的医院治病。”大壮说着，与小波心照不宣地对瞅一眼，故意诓他。
毛强娃红着眼圈，几度哽咽难语，嘴巴翕动着，紧咬着后槽牙，好像话从心里传输到了舌尖，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你说出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老婆就能立马带着儿子去上海治病。当然，也可以减轻对你的处罚。你知道假冒嫌疑人来顶罪，是妨碍司法公正，扰乱社会治安，这是犯法的，知道不？”
毛强娃一听，吓得脸色煞白，冷汗从太阳穴慢慢渗了出来。
“是陈江河陈总……”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开了口。“他让我冒充杀杨凡的凶手，还让我装精神病。到时候我肯定会被送会做精神鉴定，他说他会打点好一切，替前买通精神病院的医生，给我开一张假的证明，证明我确实是精神病患者，然后请全市最好的律师替我辩护，让我免除刑罚，早日和家人团聚。我刚开始还不信，看到他打到我卡上的钱，我就信了。他还威胁我，要是我反悔，说漏了嘴，就让我再也看不到儿子。警察同志，我该怎么办啊，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招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家的……”
毛强娃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和家人的安全。”刘诺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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