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与森酒吧的营业执照上的法定代表人叫谢志成。我们根据他的家庭住址找到了这个人。经询问，他跟这家酒吧根本没关系。纯属为了一点好处，就将身份证借给了别人，登记办理了酒吧的营业执照。而借他身份证的这个人，正是莫天一。这人大家都有所耳闻吧。他就是副市长莫至诚的儿子，在市里一家名叫水务投资集团的国企当副总经理，按相关规定，国企领导不能在外面经商。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利用他人的身份证办理了鹿与森酒吧的营业执照。我们暂时查到的就是这些。”会议室里，人头攒动，气氛像往常一样凝重，小杨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大家汇报着她调查到的新进展。
刘诺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不禁暗自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出现了这个久违的被无数流言裹挟着的名字，莫天一。莫非当年凤凰山下的白杨案，真的如传言那样，是莫副市长的儿子莫天一干的？”他顿时感到一阵突袭而来的胸闷气短，恍惚看到一个巨大无朋的阴影将城市团团罩住，淹没了太阳，令人心悸胆寒。
“陈江河是洛河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银河集团董事长陈道清的独生子，现任子公司东川建筑公司总经理，也就是正在兴建的全市最大房地产项目锦绣宫的开发商。据我们初步了解，陈道清父子与莫至诚副市长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陈道清在拿锦绣宫这块人人眼馋的金黄地段的地皮时，莫副市长刚好分管着洛河市的国土资源。而且，不少人都说，陈江河与莫天一是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好哥们，经常一起出入各种高档私人会所，所有人见了他们都毕恭毕敬。就在上一周，陈江河突然找到在他工地干活的毛强娃，说要给他资助一笔巨款，让他给自己一个兄弟帮个忙，于是就提出让他去自首，承认自己是毒死杨凡的凶手，好让梁志军无罪释放，报酬当然是那三十万，他倒是信守承诺，真将三十万一次性打在毛强娃的账户上了。陈江河肯定是通过工地上的包工头，打听到毛强娃家的情况，知道他十万火急地需要这笔孩子的救命钱。”小波站起来汇报道。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小杨和小波刚才的汇报，像是在众人面前打开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一个深不见底地散发着阵阵寒气的深渊，一个可以将一座城市沉落的陆地上的百慕大。
“这么说，投毒的梁志军，幕后老板是莫天一，而诱使毛强娃当替罪羊的幕后指使是陈江河，这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是杨凡之死。那到底是谁想致杨凡于死地呢？难道是他俩联手干的？两人的父亲，一个是洛河市堂堂副市长莫至诚，一个是洛河市的首富陈道清，这两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刘诺皱着眉头沉吟道，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杨凡的小说《凤凰山下》、2018年的白杨案、今年的杨凡案，这三者完全可以视作同一个案子，它们之间有着惊人的对应关系。”
他说着，将立在墙角的移动白板拉过来，抓起一支黑笔，在白板上疾风骤雨似的写起来：
《凤凰山下》：D市 杨轲 杨念 苏薇儿 莫彪 陈海洋 莫天琦 陈明泽 杨天禄 韩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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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案： 洛河市 杨凡 白杨 苏晓枫 莫天一 陈江河 莫至诚 陈道清 杨天庆 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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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案： 洛河市 杨凡 莫天一 陈江河 莫至诚 陈道清 杨天庆 韩飞
刘诺脑子飞速运转着，一面像语文老师讲阅读理解题一样大声解读着，一面奋笔疾书这些小说与现实相互对应的人名。底下众人一时看得目瞪口呆。黑色彩笔在塑料白板快速划动，发出嗞嗞欻欻的声响。打了下划线的名字，是已经死去的人。
假如小说《凤凰山下》里写的都是真的，那么当年白杨遇害时，在场的施暴者至少有两名，莫天一和陈江河。这也就是陈江河突然参与到杨凡案里面，收买毛强娃顶罪的原因。
“这样一来，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小波不由得感叹。
“可问题是，现在只有社会上的传闻和一本小说，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啊。”大壮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旧案和新案纠缠在一起，破案和翻案又叠加在一起，难度不小啊！牵扯的人还都是洛河数一数二的大人物，随便谁跺一跺脚，地面都得震三震，真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啊！”小杨为难地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就算是镇山太岁，巡海夜叉，地狱阎罗，咱们也要斗一斗了，就算蚍蜉撼大树，咱们也要撼一撼，不然怎么对得起这身警服？”刘诺拍了拍胸脯，声色俱厉地接着说，“在座各位，从今天起，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禁向任何人透露本案的信息，包括咱们局子里的人。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众人内心有些纳罕，被刘诺突然拽起文来，句句不离成语，颇有些不适应，今天以前，他明明还是个动辄国骂脱口而出的糙汉，如今竟变得像个落第的秀才，说起话来妃青俪白的。原来，这些日子，刘诺一有空闲，就读杨凡的小说《凤凰山下》，有些段落、情节甚至背得滚瓜烂熟，俨然一个半吊子文人。
回到办公室，刘诺开始认真翻阅当年白杨的卷宗。刑事案件的卷宗受到严格保管，这是经高局长特批才借出来的。他想从里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更想将它与杨凡案联连起来，像在脑海深处打通两条也许并不在一条直线上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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