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谢家的灵堂布置的很粗糙。

谢岐和裴氏在地上搭了一只长条桌,桌上盖了块白布,就算是灵台了,这张桌子的四只脚有一只稍微短了些,每次有小风刮过来的时候,桌子就在土地上摇摇晃晃地扭。

桌子上面点了六根白色的蜡烛,跟着一起摇摇晃晃地扭,倒像是宫里跳舞时故意用烛火闪出的娱乐效果。正中央是谢山的灵位,一块连四方都说不上的牌子,歪歪扭扭地搭在清水碗的前方,边缘还有没有处理干净的木茬。

排位上面的字是谢岐新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写惯了自己的名字,“谢”字刻得特别大,“山”则是歪在木块的左侧,一笔一划,歪歪扭扭的。

灵台周围摆放着鲜花和香炉,花是没有味道的,一看就知道是裴氏卖剩下的残枝败叶,香炉里的熏香味却很冲鼻,裴氏刚点起来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灵台前还摆放着一些供品,水果、米饭、糕点,那是谢岐和裴氏的晚饭,只不过在超度仪式结束之前,算是给谢山摆摆样子。

灵台的后方用简易的木架架着谢山的一大口棺材,实际上里面装的是朱妈妈。

谢岐庆幸自己幸亏搞了一口大棺材,好不容易才把朱妈妈原封不动地折了进去。按照裴氏的吩咐,他又在里面到了些培花用的粪土粪水,棺盖是合着的,但只要走进了,难免就会问到令人恶心的味道。

“别再倒了别再倒了!”裴氏捂着鼻子制止道,她用手指了指灵台上的食物,“就是装装样子也够了,你再折腾下去,晚上这顿饭咱俩还怎么吃?”

谢岐一股脑儿的只想把想要开棺验尸的人都给臭死,正卯着力气糟蹋朱妈妈呢,直到裴氏叫停,他才悻悻收手。

前来吊唁的人都还没有到场,谢岐和裴氏分别给自己找了一身麻布披在身上,两人的头顶也跟着戴起高高的三角帽子。打扮完毕后,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两人居然忍不住彼此嘲笑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再笑了,”谢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咱们都做到这一步了,一定要把戏份做足了,一会儿人都到齐的时候,咱俩得一起哭才是。”

“你一个人哭就好了,我哭不出来啊!”裴氏皱起眉头,感觉甚是为难。

“一起哭!嚎有什么难的?把嗓子吊开就是了,我们就跪在师太的对面,时刻记着把头低下就是了,主要是让别人看着咱俩很难过就行。”谢岐说着,一指灵台旁边几面黑白相间的幡旗。

阵仗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谢岐专门挑了天黑的时候办丧事,名义上说是谢家的规矩,实际上就是不太想让人看清楚,无论是造假的灵台,还是棺材里的尸体。

许久以来,谢家院子的大门第一次大敞着,等待的吊唁的人和做超度法事的师太前来。

第一个来的是宇文济,进门的时候迈着大步子,谢岐都还没准备好,只能狠狠一拽裴氏,两人在幡旗下面匆匆跪了下来。

宇文济从怀里拿出一只白色的小布袋子,里面足足装了五十文铜钱,拎在手里哗啦啦的。他装作肃穆的样子,把钱递给了谢岐,然后就找了离棺材最近的地方站着。

宇文济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为谢山准备的葬礼,棺材里如今躺着的是不是阿史布德。

自从他收下了丧贴之后,整晚都没能睡好,如今眼睛里布着满满的血丝,他想明白了,谢山早已被狮子啃的连根毛都不剩,谢家的人办这场丧事,只是因为阿史布德死在了家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偷偷朝灵台后面棺材的位置看看,却只感到了一股冲鼻的臭味,正是从棺材处发出的。

棺材盖子盖得紧紧的,宇文济也没有任何理由把它打开,盯着看了半天,只能作罢,又不自觉地朝着远离臭味的方向挪了挪。

第二个进门的长孙勇,长孙勇一看,宇文济果然也来了,心里大叫不妙,但想要转身出门却已经没有办法了,两张彼此熟悉的面孔又对在了一起。

“太医也来了……”长孙勇说。

“是啊,你也……”宇文济话没说完,忽然发现长孙勇的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身为太医,他第一时间想要帮长孙勇看看伤,这个想法在心里徘徊了三圈,却始终没开得了口,只是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长孙跟他打了个招呼后,就从袖子里摸出了七个铜板,然后交给谢岐。

谢岐当着长孙勇的面数了一遍,打礼的同时抬头问:“武侯大人,一共七个,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没有讲究。”长孙勇一边说着,一边就朝远离谢岐的方向摇手走去。

他在自己的袖子里原本是准备了二十文铜板的。

毕竟死者为大,既然答应来了,就要把份子钱交齐,然而遇到了宇文济后,他突然就多生出来了个心眼,自己还欠着宇文家十二两银子,这次必须给谢岐少给些,也让宇文济看看,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样还能再拖欠一段时间。

于是长孙勇在自己的袖子里把手一扣,只洒出来了七文钱,自己却也不知道那是多少,匆匆就塞给了谢岐。

“这武侯真是抠啊!”裴氏跪在谢岐的旁边,把刚刚收到的七文钱装进自己的袖中,“居然只给了七文。”

“你就少说两句吧,武侯现在满脑子都以为棺材里是阿史布德呢,七文也不少了,一会儿你准备给师太多少?”

“等一会儿还有那个棺材店的掌柜要来,看他能给多少,如果也能给五十文,最后就给师太五十文,如果他给的少了,就从太医给的这五十文里拿二十文给师太。”

“二十文会不会太少了?”谢岐想要挠头,却发觉自己的头顶戴着一只大帽子,“师太可是刺客,给少了可不行。”

“师太又不靠这个挣钱,她的一柱平安火卖一两呢!”裴氏感觉自己占足了理,“这次咱们叫师太来,其实对她也是件好事,刚好能让她掩人耳目一回。”

裴氏话音刚落,房默之就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边喊着节哀,一边把五十文铜板朝着谢岐手里一塞,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又赚了五十文的裴氏忍不住把头低得更低,心里乐开了花。

房默之漫不经心地转身,突然,他看到了正在死死盯着自己的姐夫宇文济,宇文济站在黑暗中,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怒着一张脸皱着眉,在摇曳的烛光下,倒像是来收命的判官。

好在长孙勇搁在自己和宇文济的中间,房默之故意挪了挪步子,装作不认识宇文济的样子。

长孙勇心里更是觉得蹊跷,这不是当初要娶自己家女儿的准贤婿吗?宇文济不是说皇帝跑路的那天,他就跟着一块儿跑了吗?怎么这会儿忽然来参加谢家的丧事了?

但长孙勇只瞟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看了。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更是低着头眼睛都不斜一下。

众人都到齐后,师太就跟着来了,仿佛已经在谢家门前的某个角落里藏了很久似的,师太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袍,一手拿着木鱼,一手拿着木鱼锤,慢慢地从谢家门外走了进来,每一步都格外沉稳。

看着已经跪倒在地的谢氏夫妇,师太点头朝二人轻轻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了二人的对面,重新点了三根香,插进了香炉中,再把木鱼放在灵台上,一声接着一声地敲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很好奇,所有人都是参加过葬礼的,虽然这一次分外简陋,但超度,至少还是要唱出的声音来吧?

三个人心里都是同一个问题,师太要超度谢山,什么时候开始唱经?只能看到师太的嘴皮子跟着烛火一动一动的,莫不成这就算开始了?

“哎呀我可怜的弟弟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突然,一声哀嚎打破了夜空中的沉静,谢岐装得极惨,一时间把身边的裴氏也吓到了,谢岐一边拖长了哭腔,一边狠狠地拉了还没入戏出声的裴氏一把。

“哎呀谢山啊,老天爷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裴氏高高伸起两只麻布袖子,狠狠地朝地面上拜了下去。

一句话之后,暂时还没有想到其他要说的,于是便扑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没哭几句,天上又飘起了小雨,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房默之用手轻轻抚了抚头发上的雨水,他以为谢岐和裴氏并不知道,他们正在哭的这个人,是自己前几日的晚上用银鱼符打死的。

想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房默之不禁感觉悲从中。皇帝一日不回长安,长安便要再乱一日,城外马上就会变成饿殍遍野的不祥之地,城内则依然没有一处能够容身的地方。

听柳婷说,香云楼现在也住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朱妈妈的冤魂,自己从小到大,哪里活得这么委屈过,天天和柳婷挤在棺材里睡。棺材,那是睡人的地方吗?但仿佛长安也就有那么几口棺材里是太平的。

尤其是自己惹了命案,这一刻虽然糊里糊涂地尘埃落定,但这件事也从此成了他和柳婷都无法越过的门槛。至于姐夫看他的那个眼神,就像是看仇人一样,再去跟姐夫说,能不能暂居在宇文府,房默之没有这个胆子。

他在前一天晚上终于一咬牙把姐夫装银鱼符的银鱼袋烧了,一边烧一边心想:我这样一个每天想着好好报效国家的人,怎么最后变成了在长安城流窜的杀人犯呢?长安城还有亲人,可是不能认,这几日还能和柳婷对付过去,以后怎么办?在棺材铺里生孩子吗?还是从此就改名换姓,这房默之三个字也不要了,真的去做丧家铺的掌柜郝咏?要是哪一天,这真的掌柜回来了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房默之愁,听着谢氏夫妇俩的大呼小叫愁,看着师太打木鱼不唱经也愁,想起自己和柳婷的明天,愁上加愁,一个没忍住,鼻子一酸,就有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滴下来了。

宇文济的注意力本来全部都放在房默之的身上,他忽然看到了栓在谢家院子里的自己的白马。如今的马儿,因为昨日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毛还粘在一起,看上去邋邋遢遢的,但身上之前染着的血水,都已经被大雨洗刷掉了。

自己来参加这么一场荒诞的丧事,有违医道,有违人伦。

这不是一个从五品官应该干的事情,偏偏站在这里,听着大呼小叫的假哭,哪里也去不得。

那口棺材里装的是谢山吗?怎么可能是谢山,谢山是在自己面前彻底咽气的。如果现在身边的长孙勇站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自己杀了谢山,亲眼看见了自己在朱雀门外抛尸,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真正杀人的,自己家的小舅子,就站在旁边正看着呢!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该娶的人不娶,非要找青楼的姑娘私定终身,把姑娘偷偷抢走了,自己花了十二两银子的聘钱一个子儿都要不回来。这小子还顺便杀了人,杀人还要用写着自己名字的银鱼符杀人。还好自己这从五品的官,如今完全成了摆设。

皇帝也不会回来了,家里的粮现在勉强够吃,等什么时候不够吃了,说不定就得把崇仁坊的这套宅子给卖了,去当个赤脚郎中。这么多年活得这么努力,到底是图了个什么哦!

长安城的刺客要不还是把自己的命带走吧,嗐,哪里有什么刺客,都是自己骗自己的瞎话!谢山也好,阿史布德也好,朱妈妈也好,哪个是真的刺客杀的?都是身边生了刺客之心的人啊!

宇文济只感觉自己蹉跎半生,所有的苦都白吃了。接下来,还要面对更加棘手的日子,自己的四个儿子如今在外,生死未卜,谁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会接到战死沙场的丧报吧!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一场,紧紧抿着嘴,忽然唇线朝下狠狠一撇,委屈地流出了泪水。

长孙勇看着身边宇文济身子一抖一抖的,感觉对方每抖一下,都会忽然悄悄站到自己的身边索要他的十二两银子。

惊怕之余,感觉躲是躲不过去了,等一会儿师太敲完了木鱼,自己主动给宇文济一个期限吧。

但这十二两银子去哪里找哦!愁的长孙勇想就此蹲下来捂着脸,要不是家里的夫人接下来都不给自己好脸看,自己怎么会来这里参加这场奇怪的丧事。

堂堂武侯,居然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们哭的那是谢山吗?谁他妈的不知道棺材里面装的是阿史布德!让你们处理干净,刺客的办法都教给你们了,结果咧,为了省二两银子,硬是说自己的弟弟死了。现在就差谢山大模大样地从门里走进来了,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假哭!

这堆破事真是没完没了,自己以为把阿史布德杀了,就没事了,让宇文济看到就看到了,也不能把人家的一对招子给挖出来。

家里那婆娘下手是真的狠啊,当着女儿的面,差点就把我的一对招子给挖出来了!今天结束了就只能在厅堂里坐在小扎凳上睡了,就像昨晚一样。

如今被打得如此鼻青脸肿,根本就岀不了门,一直说自己的摔的,谁信啊。

最可惜的是,这辈子估计都没有机会再去胡姬酒肆了,我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被抓了个现行,以后再也没有人叫我恩公了。别说醴泉坊,以后估计去趟长安县都会被盯得死死的。

孩子即将出生,又是一大笔的开销,这断掉的俸禄,皇帝就算回来了,也估计不会补给自己的。

女儿再嫁出去就更难了,别说高攀个好人家,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都难。都怪这臭棺材里的阿史布德,闲着没事回长安送什么命嘛!

他想着以后一旦跟安心禾在长安城遇上了,只能默默地对着遥望,也不敢说也不敢问,要是遇见频繁了些,说不定这辈子都是这般憋屈的。

我招谁惹谁了,不让有妾室不说,这么好的人简直和阴阳两隔没有区别了啊!

长孙勇难过万分,只感觉雨水打在自己青一块肿一块的脸上,有些生疼,委屈到了极点,一双虎目,顺着雨水默默地滴出泪来。

谢岐和裴氏终于哭不动了,如今只是趴在灵台前,有一句没一句的呜呜着,却不知站着的三个男人都已经落泪。

也不知道谁的感情先崩溃的,忽然哇了一声,紧接着,房默之、宇文济、长孙勇纷纷都放声大哭起来。

巨大的压力让三个不该轻弹泪水的男人,在小雨中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

谢岐和裴氏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看着痛哭的三个大男人,再看看对方,完全懵圈了。

不是请人来参加丧事,就是走个过场,听他俩嚎几声就罢了,怎么感觉这三个男人跟谢山的感情比自己当亲哥哥亲嫂子的还要好?

两人正在纳闷,门外忽然闯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乌大为抱着一只火盆,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钱,突然冲到了灵台的前方,隔着敲木鱼的师太,扑通一声就跪倒地上了。

接着他便放声大哭起来,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也不跟谢岐搭话,用烛台上的火点了一块黄纸,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纸钱都扔进火盆里,一边哇哇大哭着一边在身前烧起一尺长的火焰来。

“他……他怎么来了?”裴氏问谢岐。

“不知道,来烧纸的,估计是想借咱们的丧事把朱妈妈的事情也了解了,他爱哭就让他哭吧。”

没有人阻止乌大为,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阻止一个哭丧的人,趁着所有人盯着自己的背影,乌大为悄摸摸地把自己怀里的梅花如意揣了出来,偷偷把梅花铜头塞进火里烧。

这便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是来趁乱给棺材里的朱妈妈脸上印梅花的。

这件事情不做,他和妙妙便在刺客那边无法交代,整天还要提心吊胆的。

乌大为感觉自己的梅花铜头烧得差不多了,大哭的声音也变成了不停的抽泣,“谢山兄,我真是好舍不得你啊!我想要再看你一眼啊!”

乌大为说出了自己在来之前和妙妙对好的暗语,他转身朝大门的位置看了一眼,妙妙没搭话。

他便再次吼了起来:“我想要再看你一眼啊!再看一眼就行!”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妙妙惊慌失措的声音:“狮子来了!有狮子跑过来了!”

“什么!有狮子来了!”乌大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了,急急忙忙就朝着灵台后的棺材跑去。

众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每个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们看着乌大为躲藏的方向,快步跟着涌了过去。

谢岐和裴氏也站起来了,谢岐拉着裴氏也朝后蹿,一边还念叨不停:“我就说有狮子吧!长安城现在狮子乱窜呢!”

所有人惊魂未定之时,忽然都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臭味,捂嘴的同时,朝着乌大为的方向看去。

乌大为眼疾手快,已经狠狠一把将棺材盖拉开了,也顾不得其内的臭味熏得自己要掉眼泪,单手拿起梅花如意,朝着朱妈妈头的位置,就要狠狠地烙上去。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裴氏大叫着,谢岐飞快地跑到棺材前,要用力把棺材板重新合好,但乌大为不让,两人扭着劲僵在一起。

“阿史布德?我就知道是阿史布德!”长孙勇听差了,哭过一场后,他也不想再躲躲藏藏地活下去了,武侯几个快步跟到了,扒在棺材上,要给全场的人揭露真相。

宇文济也跟着跑了上去查看,他虽然先动,但没有身后的房默之速度快,房默之就是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不是自己误杀的谢山,一个没小心,撞到了自己姐夫的身上,宇文济跟着朝前又是一撞……

咣当——!

棺材被几股人的力量合力撞翻了,朱妈妈硬邦邦的尸体从沾着无数的污秽之物滚到了地上,连着翻了一圈,正面朝上。

“这是……”所有不明就里的人都看出来了,不是谢山,更不是阿史布德,这就是平康坊香云楼死了也没人管的老鸨子啊!

乌大为狠狠地把烧红的梅花烙在了朱妈妈的脸上,任务完成。

大家都用袖子遮起了口鼻,然后从原地四散开,再去看师太时,师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在每一只翩翩大袖的后面,刚才痛哭的所有人,都是眉开眼笑的样子。

忽然,这场丧事的气氛变了,变作百年难得一遇的闹剧,想着刚才他们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是却是在哭朱妈妈。他们用眼神偷偷地看到了其他几人眉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却让他们几乎要捂着嘴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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