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讨厌坐船的感觉,即使坐在船舱的皮座椅上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他的胃也无法平息地涌动着,仿佛家里那台年老的洗衣机,一边不安地抖动着,一边死命地搅动那些肮脏的衣物,看起来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当然,从刘思铁青的脸不难看出,他的胃真的要“爆炸”了。
“呜——”
随着一阵无助的哀嚎,刘思咬紧牙捂起嘴,趁着不断上涌的胃液与几个小时前吃的午饭还未到达嘴边便一个箭步冲出船舱,把身体抛向栏杆,将呕吐物一股脑倾泻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
冷冽的海风从船只前行的方向拂过刘思凌乱的发,船身经过的海面被切割出一道发白的痕,即将坠落的太阳将血红的光照射在刘思的侧脸,留下冬日海面上的最后一丝温暖。
刘思干呕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即倚着栏杆瘫坐在了甲板上。他用风衣的一角擦去嘴边残留的呕吐物,望向船只前进的方向,默默地喘着气。
刘思要去往的目的地是坐落在海中孤岛上的名为“升落之馆”的地方。他并不知道那座孤岛的名字,出发前也未曾详细了解过关于“升落之馆”的一切,只记得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位一名建筑师花费了此生几乎所有的财力买下了那座孤岛并建立了“升落之馆”,但蹊跷的是这名建筑师在“升落之馆”建成后仅仅住了三天便在今天早上于馆中病发身亡,更为离奇的是,就在刘思看见关于那名建筑师去世的报道后不久,他便收到了来自那名建筑师的来信:
若想救你老婆的话,就来“升落之馆”吧。
——陈位力
陈位力便是那为建筑师的名字。起初刘思并不在意这封信,虽然信上的字是手写的但刘思依然认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遂将信纸连同夹在其中的传票一桶丢进了垃圾箱。但时间越长,他心中的疑虑便愈发强烈。因为刘思的老婆得了癌症的事情,认识刘思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些风声。
一个月前,刘思忙完公司里的工作,赶跑了一名疯女人的骚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迎接他的不是饭菜的香气和妻子甜美的笑容,而是昏暗的房间和倒在厨房的妻子。刘思惊恐万分,一天的工作所带来的疲惫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将妻子抱起,奋力呼唤她的姓名,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的刘思只好拨通医院的电话用哭腔哀求救护车早点到来。最终,妻子在医院的病床上渐渐恢复了意识,这让刘思稍稍缓了口气,但面色沉重的医生却将他单独叫到办公室,将噩耗告诉了他。
“脑癌。”
刘思记得医生对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但当时他的脑子天旋地转,那些杂乱的话都化成了这令他怎么也无法承受的两个字——脑癌。那一刻,他的一切都改变了。曾经他和老婆携手买下的房屋连同那个老旧的洗衣机都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变成医院账单上的几串数字,曾经的誓言、周游世界的愿望,甚至连曾经令他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的工作都从他的生命中永远地消失了。看不到头,裹在他和妻子周身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老公,要不咱们别治了吧。”每当看着被剃光头发的老婆瘦骨如柴的样子,刘思便会一阵心酸。
“说什么呢,”刘思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口,“医生说了,你这癌发现得早,只要坚持医,就一定会好。”
“可是,我想去外头看看。”老婆将被子扯至她的鼻尖遮住了表情,眼眶微红。
刘思尽力做出轻松的神情说:“你就在医院里安心地治,钱什么的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的。当然,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周游世界哦。”
“说好了哦。”生病之后的妻子越来越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我要坐船!”她小声宣告道。
“当然!做什么都依你。”
刘思微微一颤,身子被海风吹得有些冷。他小心收起珍贵的回忆缓缓站起,又将思绪伸向令他起疑的信。
陈位力。在刘思的记忆里根本查无此人,更别说他是个能买下一座孤岛来建造房屋的人了。但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如此有钱的建筑师会给刘思发出光临“升落之馆”的邀请呢?而他又是如何知道刘思现在急需用钱来治疗老婆的病呢?并且为什么这封信会在陈位力死后不久就寄到他的手上呢?
几个小时前,把信扔进垃圾桶的刘思越想越不对劲,只好满怀疑惑地将信从垃圾中捞了出来。刘思曾打电话给几位朋友确认是否认识陈位力,因为他怀疑是他的某位朋友在和这样的富豪聊天时提起过他的近况致使陈位力大发善心想要帮助他,但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位朋友都说并不认识后,刘思便放弃了这个假设。因为不论什么消息,只要一经传播就注定就会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般变得人尽皆知,要是陈位力是听说了被不断传播夸大了很多遍之后的刘思的事情,那么消息的源头便无从查起。
甲板之上,刘思摸索着口袋,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信纸,大脑飞速旋转着。
“若想救你老婆的话,就来‘升落之馆’吧。”
信上写着“救”这个字,是想用极度强硬的语气营造出去“升落之馆”是治好妻子的病的唯一方法的氛围,让刘思上钩。当然,刘思的确上钩了,因为他在午饭时看见了位于报纸一角几个黑体字:孤身一人的建筑大师留下近十亿的遗产将从收到邀请函的八人中的一人继承!
“哼。”刘思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笑了,“真是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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