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戏开始(二)

“可是,要争夺遗产,也不一定非要致他人于死地吧。”二号位置的男人依旧不依不挠,“我们只要在这几天里决出一个胜者去继承遗产就好了啊。”

一号位置的男人突然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他撑着脑袋频频点头道,“喂,二号,你是想用话术让我们放松警惕,好在接下来几日暗中杀害我们独吞遗产对吧。”

“你!你说什么?”

“管家明确说过,只有活到最后的人能继承遗产,而被邀请到这里的我们,不都有不得不夺取遗产的理由吗?我们都收到了莫名其妙的邀请函,并且踏入了‘升落之馆’,说明我们都是抱着必须拿到遗产的决心来的。因此,当管家明示我们能够杀人的时候,便早已不是单纯的遗产争夺了。”

一号话音刚落二号便失神地靠在椅背上,再没能说出一句话。

“待在‘升落之馆’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行李都交由我保管。”管家将八人的脸一一看过后说,“自带的电子设备必须全部上交,等我介绍完规则后,所有人都按照椅背上的数字到相应的房间里去换上为大家准备的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可以自由行动。大家住的房间都在东侧,通过一号身后的两条楼梯都能到达房间。”

顺着管家手指的方向,八人望向一号身后的两条笔直楼梯。

管家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便继续说:“往后的每一天在晚上十点以前,所有人只能在一楼活动,想要上楼或者其他的集体活动都必须通过全体表决,以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来决定,若出现平票则按反对票多的情况处理。十点以前,只要不离开一楼且不伤害他人,个人行动不受任何限制。以上便是遗产争夺的所有规则,请问还有疑问吗?”

“要如何选出遗产继承人?”坐在三号位置的秦衣成举手问道。虽然完全遮住双眼的刘海有些碍事,但他并不在意。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发话,所有人尤其是一号无不好奇地望向他。

“我说的很清楚,活到最后就行。”管家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

没人再提出问题。在沉默的间隙,秦衣成利用刘海的掩护观察着每一个人。七号像一只受惊的猫一般蜷缩这身子,心神不宁地来回张望着,秦衣成觉得七号多半是个刚毕业不久或是还未毕业的大学生,还未经历过真正的风雨的她,将她心中的一切写在了脸上,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追求刺激的小女孩而已,对遗产之类的东西毫不在意,而现在感觉自己会失去姓名的她一定既后悔又害怕吧。二号自从被一号说教一番之后,脸上便毫无血色,嘴中反复念叨着“怎么办”三个字,在秦衣成看来,之前二号极力想要说服在场的人不要动手杀人,并非为了让他人放松警惕,而是不希望自己遭遇毒手。或许二号是个有家室,但遇到了急需用钱的难处的人。秦衣成如此判断。与这两位正相反的,是一号和五号。从进入馆内到现在,一号始终表现出一副掌握大局的优越感,似乎对随时可能丧命的遗产争夺司空见惯,仿佛经历过无数生死,再加上他身上新添的伤痕与破旧的衣服,秦衣成猜测一号是个欠下巨额债款的赌徒,要小心提防。而五号年岁已高,左手不断抚摸着拐杖的顶端,看似和蔼的脸上时常浮现一丝凌厉,他与六号和八号一样没有过多展露自己,因此秦衣成无法对三人下准确的判断。四号自听到管家的规则讲解后,便始终一言不发,看上去心事重重,或许她来到这里同样另有目的。

“既然没有疑问,”管家转头望向北侧固定在厨房墙面中央的钟,接着转身走进身后的阴影中,取下八串钥匙。“这是大家房间的钥匙,我将根据大家的序号一次分发给大家。这是主人生前托关系特制的钥匙,每人只有一把,所以要好好保管。那么大家可以去东侧各自房间换上提前为大家准备好的衣服了。换好后请下楼用餐。啊,对了,请将换下的衣物带给我,我将为大家一一保管。”他一边说,一边将钥匙分发给八人。秦衣成接过钥匙,发现八人所持有的钥匙从外观上看没有任何的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贴在钥匙上的便签上,那用记号笔写下的数字。

一号没有任何犹豫,抓起钥匙便悠闲地起身走上了阶梯。其他人也陆续起身跟上,而秦衣成稍坐两秒,刻意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这是他作为一名私家侦探的习惯。虽说中国大多数大案难案都让比他更加专业与强大的警察侦破了,但是,他有他自己的优势。对于始终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的秦衣成来说,他接手的案件并非困难重重,但都惊险无比,可以说,他与一号一样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赌徒。与赌徒一样,他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任何一个人,因为他遭遇过无数背叛,深刻了解这世上能够信任的只有他自己。无数次命悬一线的经历教会了他许多本领,那些并不高深却能让他活命的本领,也让他明白生命的可贵。

如今四十岁的他虽然依旧保有作为私家侦探的能力,但已不再是那个为了寻求真相而愿意豁出性命的男人,他学会了退缩,尽管依旧秉持着惩恶扬善的心,但再遇到深知不能触及的真相时,学会了适时退去,闭口不言。他知道,当他有这样的想法时,就是他应该退出私家侦探这一行的时候。正当他想要隐退时,他却接到了一通神秘的电话。

那是七天前的事情。

“喂?”还在睡梦中的秦衣成被一通陌生的电话吵醒。

“我将会在七天后的早晨死去。”那是一个被精心处理过的极为尖细的声音。

听到“死”字,秦衣成立刻如触电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是谁?”秦衣成对着电话那端怒吼道。

“我吗?”对方冷笑一声,“我们可是旧相识啊。”

“旧相识?”秦衣成迅速在脑海中思索着,可与他有过节的人不计其数,因为案件与他相似的人更不在少数,一句“旧相识”根本缩小不了范围,“你想干什么?”秦衣成决定换个交涉的思路,毕竟这名可疑人士会打电话给他一定自有目的。

“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句,我将会在七天后,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一日那天死去。”

真是莫名其妙。即使秦衣成内心有些愤怒,但他依旧压抑着怒火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死期呢?”

“因为那是必要的。”

看来对方无意回答他的问题。

“是吗?那是他杀还是自杀呢?”

“被杀死的话就太可怕了。”对方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就是简单的病死而已,虽然痛苦点,但总比被人杀死要来得轻松一些。”

对方明确告知了死法令秦衣成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你打给我这名私家侦探,一定是有求于我吧。”秦衣成换了一个话题。

“聪明!不愧是私家侦探。”秦衣成不知对方是真心的夸奖还是暗讽,“我希望你能调查我的死亡,这就是我的委托。”

“调查你的死亡?”秦衣成的情绪瞬间失控了,“可你不是病死的吗?”

在对方毫无顿挫的笑声中,通话结束了。

之后的几日里,秦衣成本想将这段奇怪的通话抛在脑后,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奸笑声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心思杂乱的他将这件事向一位老前辈说明,希望前辈能帮助他指点迷津。

“死者提前一个星期预告自己的死亡,并希望你着手调查啊。”前辈摩挲着下巴上发白的胡渣,“这真是件怪事。”

“前辈,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啊秦,”前辈面容严肃,“你的职责是什么?”

“找出真相,惩恶扬善。”秦衣成知道这是他们私家侦探事务所的宗旨。

“现在谜题就摆在你面前,你想要眼睁睁看着真相隐没在黑暗中吗?”

带着前辈的疑问,秦衣成开始了他的行动。

因为多年的侦探生涯,他变得极为谨慎,为防止因为案件与他结下梁子的人找他寻仇,他在房屋周围设置了多个隐蔽的监控探头,并且在手机上安装了随时录音的系统。他将当时的通话录音调取出来,找上经营电脑城的朋友,对录音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根据声纹来看,这家伙可能是四十到五十岁左右的男性。”朋友将电脑屏幕上规律波动的图像一一指给秦衣成看,“虽然用了某些方式变了声,但声音中的某些特点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掉的。”

“还有其他线索吗?”

“还有这里。”朋友推动鼠标,点击了播放按钮,“在这个家伙说‘聪明!不愧是私家侦探’的时候,背景音中出现了海浪的沙沙声。”

秦衣成侧耳倾听,发现的确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陈位力!秦衣成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健壮的身影。那个被报道买下无名孤岛的建筑师,在秦衣成侦探生涯认识的人中,只有那家伙与海岛有关系。

是这样吗?是在无名岛上打来的电话吗?

秦衣成反问着自己。若真的是陈位力的电话,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秦衣成谢过朋友,满腹疑问地走着。

若说秦衣成和陈位力是旧相识,不如说只是曾见过一面的过客来得贴切。秦衣成曾经在一件意外溺水事件的现场见过陈位力。事件的起因是两男两女四名高中生无视警示牌,来到禁止游泳的河流区域游泳,不曾想水力太猛,河底淤泥堆积,其中一名女高中生踩在淤泥中不慎滑倒,磕到了后脑勺,一时间晕厥过去。其中一名同行的男生不顾伙伴劝阻,跳进水中救下女生,但不幸,那名男生却被回水冲走,失去性命,被救下的女生被及时送医,捡回了性命。

事发现场距离秦衣成居住地不远,因此他特意赶往现场,当时现场早就被警戒线围住,是无法进入的状态。就在围观的人群中,他看到了陈位力。陈位力穿着蓝色的衬衫,带着安全帽,满身泥土,看起来刚从工地上赶过来,还在有气无力地喘着气。但在当时的秦衣成看来,陈位力与那个事故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和警方有熟识的朋友,所以多少了解一些内情。听说死去孩子的家属始终没能得到一句感谢,被救女孩和另外两人相继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杳无音讯。

难道陈位力正是那名死去男孩的亲属?秦衣成尝试了解了那名死去男孩的家庭情况,结果发现那名男孩与陈位力毫无关系,至少从亲属这个角度查不出什么。于是秦衣成登门拜访了那名男孩的父母,向他们展示陈位力的照片。

“不认识。”男孩父亲看过照片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男孩的母亲有些犹豫地看了几眼照片,也同样否认认识陈位力。

总之,在调查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陈位力的死讯被各大媒体相继报道。虽然这在秦衣成的意料之中,但他依旧感到措手不及,和电话里说的一样,报道中陈位力死于疾病,并希望选拔遗产继承人。同一时间,他收到了一张去往“升落之馆”的船票。他知道这一定是陈位力布下的局,但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不及准备,为了解开事情的真相,秦衣成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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