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平平静地看着泪流不止的李乃馨,他明白这些事实需要李乃馨独自一人承受。
“最终,李阳以赎罪之名溺死在淤浊的河水中,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秦衣成的声音仿佛是从机械中发出般冷静,“而这一系列事件最终促成了‘升落之馆’的屠杀。”
“郑丽娜生前说过她有一个不顾家的爸爸,”说到这,秦衣成顿了顿,“那个爸爸为了心中的追求整日在外奔波,忽视妻女的生活,是真真正正的不称职的爸爸。在与妻子离婚后,他虽然会时不时与前妻联系,但更专注于自己的理想,导致对前妻和女儿的生活并不了解。直到前妻自杀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他才明白自己一味向前奔跑时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他没找到妻子的遗书,也无从得知前妻自杀的理由,但是他发现了女儿的死亡证明。或许女儿的死与前妻自杀有关。带着这份飘忽不定的猜测,他独自展开了关于前妻和女儿死亡真相的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其中暗藏端倪。他首先怀疑的是魏星志的说辞。虽然女儿的死亡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意外,但其中有众多疑点并且最重要的是,他坚信自己的前妻不会在明知女儿对水果过敏却粗心地让女儿乱吃水果。他与魏星志对峙,那个老家伙为了保护他来之不易的儿子,一口咬定全都是郑丽娜妈妈的疏忽导致的悲剧。他也曾试着报过案,警方也参与了调查,但因为案件久远,当时也没有报警,警方也无能为力。他明白此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向女儿生前最喜欢的网络游戏主播写了封信,想要依靠网络媒体发声,但寄出的信件屡屡石沉大海,也是着找过一名记者,并做了一期专访,想要让更多人关注妻女的死亡,但那名记者最终成为一名赌徒,负债累累,遭到业界的唾弃,关于他的专访也不可能登上报纸的角落。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他在那名游戏主播所在的公司门口曾遇到过与图书出版有关的女人,那个女人有些疯癫,如野狗般被保安赶走。他壮胆要了女人的联系方式,但是他确信那女人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本想试着将自己的一切写下来,发表出版为自己发声,但他的作品被那个女人拒绝了无数次,他的投稿也被无情地驳回。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与他女儿的死有关的男孩溺亡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他连忙赶往现场,竟看见与女儿关系非常好的三名同学竟是这场溺水事件的目击者。这一定不是巧合。于是,他开始着手准备一场复仇计划,要亲自审判那些毁掉他挚爱的人的罪恶。为此,他用他毕生得到的金钱买下一座孤岛,建起一座名为‘升落之馆’的处刑台,将所有的罪人聚集在一起。”
“陈位力?”郭怀平惊呼道。
“没错,将我们叫到这里,并设计杀死这么多人的就是陈位力。”
“也就是说,管家就是陈位力,也是郑丽娜的爸爸对吧。”郭怀平说,“可是陈位力不是已经死了吗?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就连报纸上都有相关的信息,不可能为假吧。”
“呵,这世上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秦衣成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你真的相信有人能够预知自己的死亡吗?这些只不过是骗局而已。陈位力只不过是找了一个身材相近,的死者让自己变成死去的亡灵而已。
“那家伙一直以管家的身份存在于我们的身边,伺机而动,杀死他的目标。”秦衣成继续说,“在成功毒杀七号之后,他需要借助‘升落之馆’的特殊设计创造一起不可能犯罪。花重金建造的‘升落之馆’不可能如此简陋,也因此,它也存在属于它的独特之处。”秦衣成顺势打了个响指,此时,时针与分针恰巧在数字十二下方交汇。随即,“升落之馆”开始不安地摇摆起来。
“抓好座椅,别从上面掉下去!”秦衣成大吼着,李乃馨和郭怀平紧张地环抱着靠背。
几秒钟后,摇晃感渐渐平息,一切都恢复如初。
“正如二号生前所说,”秦衣成悠哉地翘起二郎腿,“每当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十二时,就会发生地震。”
“陈位力怎么利用地震完成他的计划?难道是弄伤五号吗?可是,五号是自己受伤的。”郭怀平疑惑不解地搔了搔后脑。
“不对哦。地震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比地震更为核心的东西被地震掩盖了。”秦衣成说,“还记得八号房间的‘第十人’吗?看到那个现场,不论是谁都会感觉那是凶手刻意伪装出来的现场。而想要解开‘第十人’之谜,就需要想明白这一点——凶手为什么要刻意布置现场?”
“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就是为了让我们检查尸体,确认尸体的死亡时间。”李乃馨说。
秦衣成点头道:“没错,死亡时间被确定在了十五至二十小时之前,按照当时的时间来算,‘第十人’死在我们到达‘升落之馆’之前。”
“这个矛盾的死亡时间一直干扰着我们的推理,因为死者必定在我们来之前死去的,所以最终推导出八号为了假装自己死去,提前带着某人来到‘升落之馆’将其杀死破坏尸体面部,伪造房间血迹,并在夜晚地震时弄伤五号,偷去五号房间的钥匙,接着把八号房间的尸体的脑袋,卡在门缝中,最后躲进五号房间。”李乃馨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没错,如果死板地将所有线索拼凑在一起的话,得到的只可能是这个答案。”秦衣成说,“但是,我们需要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眼中所看见的东西是真的吗?或者说,我们不假思索地将某物看做真实,是否太过草率?”
“你什么意思?”李乃馨问道。
秦衣成指了指墙面上的钟。
“时间。我们所看见的时间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不明白……”李乃馨和郭怀平面面相觑。
秦衣成缓缓站起身,朝二人挥了挥手。
“随我来。”
二人听话地跟着起身。
“在上楼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认为哪边是东面?”
李乃馨眨巴着眼,从秦衣成身后绕过,看了一眼座位号。
“那边。”她指着一号座位的后方。
秦衣成不出所料般的微笑着,走到李乃馨身边取下座位上的一号数字,将其与相对的五号座位换了号码。
“现在呢?东在哪边?”
李乃馨伸出的手指停留在半空,一时间不知所措。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郭怀平恍然大悟般地大叫着,“时间,如此一来就能创造出四小时的空白时间,不对,是七小时啊!”
“你们在说什么?”李乃馨急切地问道。
“你有把握分辨处日升和日落吗?”秦衣成从李乃馨身边走过。
李乃馨想了想,连连摇头。
“‘升落之馆’里没有真正的日升与日落,只有永夜和永不坠落的太阳。”秦衣成走上了李乃馨身后的楼梯,“快跟上,好戏开场了。”
三人走上了二楼,在八号房间停住了脚步。
“郭怀平,你打开门看看吧。”
郭怀平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钥匙,看过钥匙上的号码后,打开了石门。
“这、这是。”
房间里,无头尸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发黑的血迹和被砍得面目全非的人头依旧能够引起李乃馨的不适感,而郭怀平已经头也不回地倚靠在栏杆上大喘着粗气。
“记住这个房间,这是刚才你们所谓的东侧房间。”
三人继续走,郭怀平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七号房间。
房间里异常整洁,并没有七号的尸体。
“你们两个不是把七号的尸体抬进房间了吗?”李乃馨疑惑地问道。
郭怀平和秦衣成表现出瘆人的冷静。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将七号的尸体搬进了七号房间。”或许因为八号房间极具冲击性的画面,郭怀平脸色很差。
接着是李乃馨的六号房间。房间里整洁异常,不论是床单还是被子都没有任何人睡过的迹象。
五号房间、三号房间、二号房间和一号房间都是如此,除了地毯上隐约可见的血点以外,根本没有人住过的气息。但四号房间有所不同,除了床头的血点以外,房间里的被褥有些凌乱,显然有人房间里住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乃馨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秦衣成笑而不语,在走廊上指着石门之间花白的墙面。
“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墙面是不是太过干净了?”
郭怀平会意地点点头,留下不知所云的李乃馨尴尬地看着二人。
“去另一边的走廊吧,那里会为我们解开所有谜题。”
他们穿过大厅,走上了另一侧的走廊。首先令李乃馨注意到的,便是在四号房间与五号房间之间的墙面上留下的向一侧托着细长尾部的血迹。那是第一晚五号留下的血迹。
在那一瞬间,李乃馨仿佛触电般地瞪大双眼,某种可能性蹦出她的大脑。
一号房间里空无一物,被褥拧成了麻花状;二号房间里放着歪斜的尸体;三号房间的被子外翻着,上面留有浅红色的印记;四号房间里一具女性尸体体态扭曲地躺在床上,其双眼被掏空,毫无血色的嘴角带着笑意;五号房间的老人早已死去,双眼同样被挖空,而在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被打开或没被打开的压缩饼干和碎屑,灰黑色的水壶被放在靠近门的地方,里面空空如也;六号房间除了凌乱地被褥和刺眼的血迹外并无他物;七号房间中的女性尸体同样被挖去双眼;八号房间是最干净整洁的,但也有住过人的痕迹。
“看了这么多,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了吧。”坐回大厅座位的秦衣成为方便讲解,将座椅后方的数字一和数字五重新调换,“‘升落之馆’中隐藏的秘密。”
郭怀平和李乃馨会心一笑。
“真正帮助凶手作案的并不是地震中剧烈的摇晃,而是被地震掩盖的‘升落之馆’的旋转。”
“是的。除了座位上的数字,‘升落之馆’可以说没有一样东西不是对称的。”秦衣成补充道,“为什么那名富裕的建筑师要建造如此追求对称的看起来朴素至极的‘升落之馆’?因为他想让‘升落之馆’旋转起来。陈位力设定好时间,让‘升落之馆’在每天晚上零点旋转一百八十度,而让我们屁股下的座位连同餐桌一起在正午十二点旋转一百八十度。”
“等一下,”李乃馨打断了秦衣成的话,“座位在中午十二点旋转?桌椅都和地面连接在一起,难道不是跟着‘升落之馆’一同旋转吗?”
秦衣成挥手否定。
“不,刚才我们查看两侧房间时你也看到了,你认为的东侧房间和你之前住的房间完全不同,这恰恰证明了‘升落之馆’旋转时,座位并不会旋转。因为如果两者一同旋转,那么一号座位后面将永远正对着我们第一次上楼换衣服时所进入的房间,但是并不然,现在一号座位所对的是我们从未住过的,管家第一晚介绍时所说的西侧房间。”
李乃馨不再反驳,决定先听完秦衣成的推理再做判断。
“接下来我将从第一晚搬运七号尸体之后的事情讲起。”秦衣成清了清嗓子,“当时没有发生地震,因此‘升落之馆’还未发生任何旋转,也就是说,当时我和郭怀平走上的就是刚来‘升落之馆’时为换衣服而进入过的一号座位后方的东侧房间。在那之后,我们进行了一系列团体活动后再次上楼时发生了地震。”
李乃馨同样记得很清楚,地震时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上了东侧的台阶和走廊,因此所有人都跟着“升落之馆”一同旋转起来。
“当时场面一度混乱,我们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而人仰马翻,魏星志,就叫他五号吧,他在旋转中意外撞伤了脑袋,在墙面上留下了血迹。而那些血迹让我注意到了某种可能。刚刚沾染在墙面上还未干的血迹拖着一条细长的、与地面平行的血迹,那是极为不自然的现象,一般来说在地震中的血迹会因为左右摇摆而四散开来,不会留下朝向同一方向、与地面平行的血迹。也就是说,血迹太过规整了。那天晚上我便对地震有了初步的构想——或许,我们误判了摇摆的方向,那不是毫无规律的前后摆动,而是朝一个方向的旋转。正是因为旋转,才让流动的血迹有那样的尾部,正是因为旋转,血迹才能如此迅速地干涸。
“我想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但我无法确定我的推理是否正确,因此,我用第二天来验证我的猜想。再说回第一晚,由于房间的号码掉落,因此我们不得不下楼寻找,而地震时没能上楼的一号扭到了脚踝,在二号的搀扶下走进房间,不久后管家也拿着冰块匆匆上楼。接着我们在大厅找到了掉落的房间号码,并根据一号座位后方就是东侧的提示走上楼去,最后,我们三个开了个短会,就各自回房了。”
“这不对吧。”郭怀平说,“按照你的说法,晚上地震时只有‘升落之馆’旋转,而餐桌和座椅并没有一同旋转,那么当晚地震之后,下楼拿掉落的房间号码的我们一定会根据管家说过的‘一号座位后面是东侧’的提示,根据一号座位的位置上楼。但是旋转后,我们在地震前走过的东侧走廊变成了西侧,也就是在五号座位的后面,那么我们一定会因为座位而走进我们之前没住过的从西侧旋转为东侧的房间,这样的话李乃馨当晚在你房间留下的唇印就不应该与五号和七号的尸体出现在同一侧。”
秦衣成敲了敲脑袋。
“只要换一下号码就好了。”他说,“整个‘升落之馆’找不到任何对称的,只有座位后面的号码不是吗?这正意味着那些号码一定是陈位力之后加上去的,不然,他一定会向安排房间一样让数字也一一对应。所以,这些数字是可以改变位置的。所谓的一号位置后面是东侧,只不过是让我们在无法确实分辨方位的‘升落之馆’中有一个参照而已,同样是困住我们思维的轮盘。‘一号位置后面就是东侧’正是这句话成为了我们分不清方位时的圣旨。而管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我们下楼前改变了座位的号码,让我们顺利回到了原来在东侧旋转后在西侧的房间。
“但好戏还在后头。那天晚上,不知为何我始终感觉非常疲惫,甚至在和二位交谈期间,我都觉得无比困乏,仿佛闭上眼睛就会呼呼大睡。我想,那不正常的疲惫感的来源是当天晚上饭菜中的安眠药。管家不仅下了毒,还在饭菜里贴心地掺了些安眠药,为的就是让我们睡到下午。
“我们先把目光聚焦在管家,也就是陈位力身上。他在假死后很快便带着某个人上了岛,那个人和郭怀平身形相近,又是陈位力的目标,我猜那个人就是魏星志的儿子——魏浩宁。陈位力要制裁的不仅是包庇自己儿子的魏星志,还有可能害死女儿的魏浩宁。因为魏浩宁并没有接受邀请,于是陈位力特地将他带到‘升落之馆’并用某种方式让他在原本是西侧的八号房间睡着,然后在我们所有人去东侧房间换衣服的空挡去特意没关上石门的西侧八号房间杀死了熟睡中的魏浩宁,并伪造了之后我们看见的现场。接着下楼,待我们有人下楼时把事先煮好的米饭端出来,装出一副忙着烧饭的样子。
“所以,他必须要在发生旋转后将位置的号码调换并在晚饭里加入安眠药,以免我们过早发现八号房间的尸体。”
“所以,”李乃馨说,“第二天早上我们看见的并不是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而是在西方缓缓落下的夕阳。”
“对。”秦衣成说,“管家调整了时钟,让我们误以为我们看见的是早上已经升起的太阳。因为所有人吃下安眠药的剂量不同,所以起床的时间也不尽相同。而当人基本到齐后,管家就看准时机,借着阴影到厨房调整时间,让馆内发生第二次旋转。你们猜猜为什么钟表上会有显示上午与下午的电子屏?这正是为了控制‘升落之馆’旋转。昨天管家在我们要上楼寻找四号和郭怀平时将时间调整至中午十二点,引发了餐桌与座位的旋转,也顺利地让我们走上了我们从未住过的原本在西侧此刻在东侧的走廊。在那里,我们按照管家的计划顺利地发现了死去的‘第十人’魏浩宁。正如管家预测的一样,我们误判了早上起床的时间,并推测出死者是在我们来到‘升落之馆’前被杀的。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住在八号房间的郭怀平当天晚上依旧还活着,所以顺理成章地推理出了郭怀平作为凶手以‘升落之馆’围杀人舞台的可怕故事,也坚信破坏尸体面部是郭怀平要我们相信他已经被杀的布局。我们的推理被死亡时间的轮盘囚禁在逃不出的轮回中,但殊不知我们真正起床的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左右,这其中,我们被偷走了七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算上那七个小时,就不可能出现之前的矛盾。
“总之当时的我们都被管家迷惑了,坚信着郭怀平就是凶手,并准备上楼一探究竟。而就在这时我发现了端倪。管家担心昼夜变化太快会引起我们的怀疑,于是在当晚端上晚饭时说我们聊得太过热烈忘记时间,所以晚饭和午饭一起吃。这是他第一个疏漏,让我开始将怀疑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也开始重新关注时间的问题。一号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并用脚伤的理由留在大厅监视管家。”
“所以他才会……”李乃馨低下头。
“是的。”秦衣成继续说,“他的第二个疏漏就是一号死亡事件。这件事有我之前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一号倒地后脸的朝向。很多被杀的死者不是趴倒在地上就是仰躺在地上,而侧躺的尸体,而且是如此正好地侧倒在地上的尸体虽有但并不多见。这些死者大多都会明确地面朝凶手袭击的方向倒地,除非被人特意改变过姿态,否则很难有例外。而一号的尸体头部朝向座椅的方向,这一点给了我提示。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若一号是坐在座位上被杀的话,尸体倒下的情况会是什么样的?“
“倒下的情况吗?”李乃馨侧着脑袋,“不是向后仰面,就是像现在这样倒在地上吧。”
秦衣成面露微笑连连摇头。
“若被杀时,一号是坐在他的椅子上的话,那么他倒下后的头部朝向一定不会是我们发现时的那样。尸体朝两侧翻倒时,头部一定会倒在距离座椅更远的地方,而不是朝向座椅的方向。”
李乃馨和郭怀平这才渐渐明白秦衣成的推理,因为震惊而逐渐睁大双眼。
“你是说,当时一号的脑袋朝向了座椅的方向,是因为一号并不是在座椅上被杀害的?可是,脚上有伤的一号为什么要离开位置呢?”郭怀平问道。
“而且,难道就没有一号在座位上被杀后被凶手移动了尸体制造假象的可能性吗?”
“椅子,一号坐的椅子上没有任何血迹,这足以代表着一号被杀时根本不可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同时,地毯上没有被移动时留下的拖拽的痕迹,所以可以很明确地知道,一号被杀的时刻,他并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如果一号脚踝受了伤,他又能有什么不得不离开座位的理由呢?”李乃馨问道。一旁的郭怀平沉默着低下了头。
“在‘升落之馆’,最够让一号紧张地离开座位并走出了一些距离的事情,只有一件——”秦衣成不再卖关子,“八号郭怀平的出现。”
李乃馨震惊地望向郭怀平,右手掩着双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五号座位后面的、原本在东侧现在在西侧的走廊的方位上有人出现。盯着管家的一号注意到在他对面的那个楼梯上因为安眠药的作用刚刚醒来的始终睡在原来东侧现在西侧的八号房间的郭怀平,确认了‘升落之馆’发生了旋转的事实并拿刀站起身,做出防备的姿态,走到离座椅较远的位置防备着预想中的凶手的攻击。但他没想到我们预想的凶手手中没有刀,郭怀平只不过是下楼找食物而已。这时,管家利用地毯无声地接近一号的背后,抽出杀死魏浩宁的水果刀,举到一号的心脏处奋力刺。”
“等等,后、后面?管家从后面杀了一号?”
“没错,只有一面染血的刀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把刀仅仅只有一面沾血正是因为它从未被使用过。也就是说,一号在遭到袭击后,刀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摊的血泊中,导致了仅仅只有一面沾染上了血液。可为何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一直警觉的一号为何会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杀死?如果有人从一号的正面袭击他,一号就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当时我们都认为郭怀平一定还活着。就算那个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一号,我也不相信脚踝有伤的一号会在正面对抗中毫无反应地被直刺心脏。只有一种可能,能够让一号来不及防备的凶手,只可能来自一号的后方。而当时在一号后方的,只有管家一人。这么一想,事情的经过就清晰明了了。一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当场毙命,而管家不放心,又在其肚子上补了一刀,接着逼着郭怀平拿走厨房里的压缩饼干回房间去,然后自己沿着郭怀平走过的路走了一遍,留下血迹。但这时,出现了他无法解决的难题——身上沾着一号的血。如果被我们发现就会暴露自己是凶手的身份,而此时,作为凶器的刀就在自己身上,又听到了我们走出房间的声音,于是在情急之下,他选择将水果刀捅进肚子,然后趴倒在台阶上装出一副被袭击后逃生的样子让我们发现。而我们上楼之后从四号窗户观察五号房间时,由于那些房间从来没有住过人,所以当然不会看到任何人影。”
李乃馨这才渐渐明白作为凶手的管家为什么也被杀死的原因。
“而那天晚上再次发生旋转,这个旋转是‘升落之馆’的旋转,让原本在东侧的房间再度回到一号座位后方,这样我们上楼时依旧会回到我们所住的房间。”
“但是在那之后呢?既然管家已经死了,那么又是谁杀死了二号和四号?”
“杀死二号的人是四号。”秦衣成略显哀伤地说,“你还记得陈位力在某个网络主播的公司门口遇到的疯女人吗?”他将四号的故事还有和二号的关系和盘托出。
“怎、怎么会这样……”
“我曾想阻止四号,但是……都是我的错,让更多人毫无意义地牺牲了,也没能从复仇的螺旋中救出四号。”
“这不怪你。”李乃馨走到秦衣成身边,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秦衣成凌乱的发,“你用尽全力守护他们的那一缕阳光一定已经照进他们的心里了。对吧,怀平。”
面对李乃馨突然叫自己的名字,郭怀平先是一愣,竟颤抖着留下了两行泪。
“四号昨晚杀死了二号,接着用之前取走的C21H22N2O2自杀了。很难想象,在C21H22N2O2那么强烈而痛苦的死法下,她的脸上竟会带着一丝笑意。”
是因为复仇成功的喜悦吗?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尸体不是被砍断了脑袋就是被挖去了双眼?”李乃馨问道。
“你在检查房间时有没有发现床头墙壁上的方形小孔?”秦衣成说,“那个孔很小,内部放着一个如小型摄像头般的东西。”
“我倒是发现了,那是什么用的?”
“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大门外像猫眼一样的摄像头吗?那个并不是猫眼,而是用来扫描虹膜的仪器。”
“扫描虹膜?”
“是的,不论是谁,进入‘升落之馆’都会被扫描虹膜。”
“那那些小孔是……”
“放入眼球的地方。”秦衣成说,“相同号码的房间是完全对称的,不论是门锁还是房间的布局都是完全相同的,而只要在两个对称房间的方孔里分别放入同一个人的眼球,扫描后与进入‘升落之馆’的人完全匹配就能够离开‘升落之馆’。”
“离开‘升落之馆’?那遗产呢?”李乃馨问,“如果有人以为挖出眼睛放入小孔就能得到遗产的话,杀戮不是不可能停止了吗?”
秦衣成闭口不答。他起身望向墙上的钟。已是下午三点。
“时间到了。”
话音未落,“升落之馆”东西两侧的石门伴随着沉重的声响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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