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栋老旧的民房,损坏的铁门掩耳盗铃般地遮掩着其后的楼梯,面对街道的地方安装着一层又一层的防盗窗,青色的瓷砖早已泛黄,屋顶上密密麻麻的细绳如蛛网般交织,凌乱地挂着各种衣物。
从这栋民房中进出的大多都是和民房一样上了年纪的老人。
“刘爱丽就住在这吗?”赵诚嘴里叼着皱皱巴巴的烟,似乎是在开船的时候被海水浸湿,而他全身上下也同样湿透了。
“没错,”郑子衿繁忙地翻着手机,“她住在201室,已收集到的信息显示,她目前独居。”
赵诚斜着眼睛望向201室所在的方位。那里窗户紧闭,拉着窗帘,看起来毫无生气。
“上楼吧。”赵诚将湿漉漉的外套甩到肩头,不顾外人的眼光大摇大摆地走向虚掩着的铁门。
郑子衿立刻用小碎步跟上,默默地思考着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虽然她只是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女孩,但她显示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沉着和沉重。过往的经历深深刺痛着她,依然跟随着赵诚向前进的是她破碎的灵魂还是看似完整的身体,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老旧的石阶留着星星点点的缺痕,木制的扶手看起来并不安全,似乎有随时碎裂的风险。他们上到二楼,通过门牌找到了201室的大门。
赵诚率先敲响了房门,沉重的金属声回荡在走廊之上。
等待了一会儿,门后毫无动静。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啊。”赵诚挠了挠后脑勺,“刘爱丽似乎并不在家。”
“是吗?”郑子衿的失落仅仅流露出一瞬,“门窗紧锁就连窗帘都紧紧拉着,作为一个独居的女性,以此来提高离家时的安全系数也是极其合理的事情。”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我们白跑了一趟。”赵诚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也或许,这个房间的主人早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没错,郑子衿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却没有死在“升落之馆”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本笔记本上所写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又或许……那些都是真的……但是,真正的杀人现场并不在“升落之馆”!
“赵诚!”郑子衿露出为数不多的惊慌,但又立刻恢复一如既往的冷峻,“我担心,杀人事件并没有发生在‘升落之馆’。”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上百遍了吧。”赵诚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走下了台阶,“你们师徒俩别再玩这无聊的推理游戏了,我还想着能有什么大新文报道呢。”
郑子衿知道赵诚在说谎。他既没有带相机也没有带笔记本,甚至连手机都没有随身携带,根本不可能是为了大新闻而来的。
“但我担心,杀人事件发生的第一现场是——”郑子衿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这里。”
赵诚的脚步终于停下,半转过身,他那张紧绷而阴郁的脸终于被站在更高处的郑子衿尽收眼底。
“郑子衿,”这是赵诚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你知道,如果擅自闯入之后看到了你预想中的场景会是什么下场吗?”
“会让我们的师傅成为杀人犯的有力嫌疑人。”郑子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
赵诚冷漠的视线如利剑般刺向郑子衿的双眼,他不断地抿嘴,仿佛在舔舐嘴边的血迹,而拧成乱麻的眉宇如同警示的猎犬最后的咆哮。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赵诚从嘴角挤出一句话。
“没错,这就是我的决定。”郑子衿决心不会退让分毫,她知道,若在这里退缩,她又将见证另一位亲近的人的离去,“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真相逃走。”她的声音决绝而有力。
赵诚依然和郑子衿对视着,似乎谁也不想让步分毫。
郑子衿不想再无意义地浪费时间,伸手按下了门把上的按钮。赵诚不为所动,静静注视着一切发生。
门是锁上的,郑子衿的感觉并未骗她,但正当她确信门是完全锁上的那一刻,门却从里面被迅速开启。受到惊吓的郑子衿立刻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蹦跳着向后退了一步。未完全开启的门内伸出两只惨白而细长的手,立刻抓住了躲闪不及的郑子衿的手臂,修长的指甲深深刺进了郑子衿的肌肤。
郑子衿并未发出任何一声惨叫,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她极力地睁大双眼,想要看清门后出现的双手的主人的真正样貌。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衣衫不整,面无血色,仿佛从未照耀过阳光的吸血鬼。狰狞的面目中透露着死亡的尸臭味,女人布满血丝的双眼转动着,仿佛寻找着猎物般地窥视着门外的一切,而当她发现从楼梯上飞奔而来的赵诚的凶狠神情时,她立刻用手臂擒住了郑子衿纤细的脖子,干净利落地抓起地上的水果刀抵住了郑子衿的喉咙。
郑子衿不得已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倚靠在女人身上,喉咙处传来利器刺骨的寒冷。她看着焦急跑上楼的赵诚丢下手中的外套,惊慌失措地站在房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别过来!”女人看着赵诚突然陷入更加不可控制的癫狂之中,歇斯底里的吼叫镇住了门外的赵诚,也令走廊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向门口聚集,“你们谁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赵诚刚想极力劝告这个失控的女人不要激动,女人便用脚尖一勾,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女人一面拖着郑子衿一面对着门大喊着让所有人不要动,接着命令郑子衿拿起放在右侧鞋柜上的钥匙将门锁起来。
郑子衿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瘦弱,要强行从她手上挣脱根本不可能,况且女人正处于狂暴的状态,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白白丧命。想到这,郑子衿乖乖照着女人的话,拿起鞋柜上的银色钥匙将房门锁上。
屋外赵诚急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但郑子衿并未回应。
女人架着郑子衿一点一点挪向客厅,昏暗的房间看不见任何东西。郑子衿凭着仅有的感官感觉出触碰到了松软的沙发。女人粗鲁地将郑子衿脸朝下按倒在沙发上,将她的双手扭到背后,用绳子紧紧地将手腕绑在一起。接着女人在郑子衿身上粗鲁地摸索,夺走了郑子衿的手机。手机屏幕的灯光照亮了她惨白的脸。
“可别想着乱跑。”女人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很快就会放你走。”
这是假话。黑暗中郑子衿闭上了眼睛,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运用自己的大脑。思考、推理,找到逃脱的出路。这场绑架已经引发了不小的骚动,过不久警方就会到达这里,女人应该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女人随时有被警方抓捕甚至击毙的风险,而放过郑子衿,在女人如同绝命的做法之下反而是一种巧妙的谎言。
“只要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你就会放过我对吧。”郑子衿想尽可能装出怯懦的模样,但却令自己的声音变得生硬而刻意。
“没错没错。”水果刀依然抵在郑子衿的咽喉处,但女人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只要你配合我就不会丢掉小命。”
“那么你说吧,刘爱丽。”
话音未落,只听女人发出了低沉的冷笑。
“你们果然查了不少东西哈哈哈。”女人了如指掌般地说道,“你们查了我多久。”
郑子衿并没有立刻回答。疑问萦绕在她的心头。
刘爱丽竟然真的没死。试探般的问话竟然获得了意料之外的信息。师傅的计划似乎出错了,刘爱丽并没有死,反而逃过了一劫。
“回答我的问题!”女人粗暴的按压着郑子衿的脑袋,膝盖抵着她的腰,全身的重量压得郑子衿喘不过气。
“仅仅……两天而已。”郑子衿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微弱的声音说道。
“两天?”显而易见的放松感透过刀刃传到郑子衿全身,“只有两天吗?”女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和那个男的是什么人?”
“我们是……侦探……”
“侦探?果然是吗?”女人歪了歪脑袋,“秦氏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吗?”
郑子衿惊讶于刘爱丽的敏锐,她似乎也同样做足了功课。
“是的。”郑子衿小心翼翼地说。
“谁派你们来的?”
“没人派我来,是我自愿前来调查的。”
刘爱丽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尽管在刘爱丽的按压下,水果刀的刀尖已经刺破郑子衿的皮肤,但郑子衿并不理会血液溢出的炽热与刺痛,大脑依然飞速旋转着。
若刘爱丽真的掌握了某些关于此次调查的信息,那么问郑子衿是谁派来的便是一场郑子衿是否会说实话的刺探。
到底,哪边是实话?
“你认识秦衣成和陈位力吗?”郑子衿抛出鱼饵试探般地等待刘爱丽上钩。
掌掴在话音刚落的瞬间落在了郑子衿的左脸,尖细的指甲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别在我面前提他们两个的名字!”刘爱丽愤怒地喘着粗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是这两个畜生派来的对吧!”
“我们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委托。”郑子衿依然不为所动,血液顺着她的鼻尖滑落在沙发上,“我在调查的正是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点。”
“你没有资格对我发问!”刘爱丽低吼着。
“是不是有人想杀了你!”郑子衿打断了刘爱丽的话,“是不是有人想杀了你?”她重复问道。
刘爱丽一怔,郑子衿的强硬令她始料未及。
“在门外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被杀害了。”郑子衿说,“我很担心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擅自试探门是否能够打开。”
“那你告诉告诉我,是谁想杀了我?”
“秦衣成和陈位力!这两个人都想杀了你!”
“我说了不要再提这两个人了!”
但这次,并没有手掌落在郑子衿的脸颊上。郑子衿确信刘爱丽已经渐渐动摇。
“我想,你也知道这件事对吧。”
刘爱丽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如此谨慎地关起了门窗,随时拿着刀以备不时之需,看来早就知道自己有可能遇害,所以才如此警惕,对吧。”郑子衿顺势继续说。
“要杀我的,难道不是你和外头的男人吗?”刘爱丽怒吼着。
窗外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和警车的鸣叫。
刘爱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更加粗鲁地抓起郑子衿的头发让郑子衿坐起来,让水果刀更加充分地接触到郑子衿脖子的肌肤。郑子衿明白,刘爱丽是在寻找能够一击毙命的姿势。
“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刘爱丽刚刚平稳的语气又在瞬间达到了暴怒的临界。
窗外传来警方的喊声,他们呼喊着谈判与帮助,但刘爱丽根本听不进去。
“我只是了解到你有可能遇害所以来调查而已。”
“从哪了解到的?姓秦家伙告诉你们的吗?”
“不,是从‘李阳意外溺水事件’的再调查了解到的。秦先生已经失踪三四天了。”郑子衿尽可能躲开刘爱丽的雷区。
“失踪?”刘爱丽一瞬间的不解被郑子衿敏锐地捕捉。
“没错,失踪了。”郑子衿说道,“我在寻找他踪迹的过程中发现了你会遇害的可能。”
“那那个姓陈的呢?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建筑师刚刚建完所谓的‘升落之馆’,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
房门外的脚步声愈发嘈杂,窗外的喊叫声和警笛声混杂着不断刺痛着刘爱丽的神经。
刘爱丽吼叫着让所有人不要靠近房门,警告着警方若是轻举妄动便会随时夺走郑子衿的性命。她不安地抖动双脚,烦躁地架住郑子衿向着房间里拖。她一面警告着一面将狭小房间的房门锁上,粗暴地将郑子衿丢在床上。
郑子衿闻到被单上女人特有的香水味,借助钻过窗帘的微弱的灯光看到右手边打开的衣柜里凌乱的衣物,和左侧那张电脑桌上亮着屏幕的电脑。郑子衿悄悄扭动着身体,让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处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在屏幕上的是一段简短的聊天记录。
“阿姨,萱萱到家了吗?”绿色的消息背景代表着这是刘爱丽发出的消息。
对方回复道:“还没呢,萱萱跟我说她要在外面住几晚。已经不在你家里了吗?”
刘爱丽回复:“是的,她已经走了。”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聊天记录到这里便结束了。
“在这里应该安全点。”刘爱丽暗暗自语道,接着转过头盯着郑子衿怒声呵斥道,“你根本没有说实话。关于姓陈的家伙的事情你根本没有说出实情。”
郑子衿思考着刘爱丽的话语,她意识到在陈位力的事情上二人存在着信息差。
“对于陈的事情,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今天应该是他建成‘升落之馆’后的第四天。”
“你,真的不知道吗?”刘爱丽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试探般地向外望去。
外面的人声依然嘈杂,警方似乎并没有强行闯入的打算。
“知道什么?我说的一切都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刘爱丽说,“若不说实话你可就要没命了。”
“那么你呢?你知道你自己的处境吗?”郑子衿的反问寒冷彻骨,“你杀了我,也就失去了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和保下一条命的可能性,在这个立场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刘爱丽沉默半响,终于开口说道:“‘升落之馆’的主人陈位力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郑子衿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死人是不可能来杀我的。”刘爱丽转过头,缓缓向郑子衿走来,手中的水果刀闪烁着隐隐绰绰的寒光。
就在她即将走到郑子衿跟前的时候,落在客厅沙发上的郑子衿的手机响起轻快的音乐。
刘爱丽威胁着郑子衿不要说话,小心翼翼地将客厅的手机拿进了房间里,在郑子衿耳边警告着别耍小聪明,便按下了接听按钮。
这个电话号码郑子衿并未见过。
“刘爱丽你好,我的名字叫赵诚,我想和你谈谈。”
“赵诚。”郑子衿的语气稀松平常。
“子衿?你没事吗,刘爱丽没有收走你的手机吗?”
“我没事。刘爱丽并不想要我的命。”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刘爱丽在你身边吗?”赵诚焦急地问。
“是的。”郑子衿冷静地说。
“刘爱丽,我只想和你谈谈,我们这次找你只是为了确认你的安全,并不是想伤害你。”
刘爱丽示意郑子衿不要说话。
“为什么报警?我问你为什么报警!”刘爱丽怒吼着。
“抱歉抱歉,刘爱丽,事发突然……”
“别再找理由了。”刘爱丽打断了赵诚的话,“我现在要你们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若我不会被杀或者被抓,我自然会放人。”
“只要你不伤害子衿,我们一定满足你的所有请求。”
“我要警方随时保障我的安全。必须做到无时无刻!”
“现在警察就在我身边,只要你肯放过子衿,他们就会满足你的要求同时不再追究这次的责任,只要你放过她。”
“那么就保障我的安全!没错,我需要每天都有警察二十四小时保护我,不,那样不够,我要去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没错,这样才能安全地活下去!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要离开这里”
郑子衿依然对刘爱丽绑架她的动机抱有疑问,就算真的担心自己会被人杀害,也没有必要绑架某人做人质并让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在这之前,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郑子衿突然发问。
“我不是让你别说话吗?”刘爱丽怒吼着。
“你根本没必要闹到这样的境地。绑架一个无辜者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把你的遭遇告诉我和警方吧,我们会帮你解决的。”电话那端的赵诚附和道。
“现在就是我想要的!根据我说的话去做!别跟我废话。”
现在就是她想要的。一瞬间,郑子衿黑色的瞳孔中闪耀着异样的白光。
没错,现在的情况才是刘爱丽最想要的情况。她知道有人会杀掉她,但由于并未发生,或者说暂时没有发生,所以她怎么向警方报案都是没用的,警方不可能为一件并未发生并且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浪费公共警力。要如何让自己不受到威胁,刘爱丽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事端引起警方的注意。可是,单纯的事件只会令警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若是绑架,却有可能逼迫警方暂时站在自己这边。
郑子衿似乎窥探到了部分真相。
那么,还剩下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掉刘爱丽?刘爱丽说,陈位力已经去世了,那么可能杀害她的也就只有现在行踪不明的秦衣成。秦衣成的失踪令她不安吗?郑子衿看着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大吼的刘爱丽,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的心脏刺穿。
“赵诚,我有一个请求。”郑子衿的话如寒风般凝结了空气,“请警方帮助我找到秦衣成的下落。”
“你、你在说什么子衿。”电话那头传来诧异的喊叫,“秦衣成的事情先放一放吧,车我们这边很快就能准备好!”
“请帮我找到秦衣成。”郑子衿再次不容置疑地提出了请求。
“既然这是你的人的请求,那就听从就是了,不然我不敢保证这个美丽的姑娘能够完整地走出这个房子。”刘爱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死死盯着郑子衿的侧脸。
赵诚沉默了半响,似乎在极力思考郑子衿的请求中有什么暗语。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不同意吗?”刘爱丽语气强硬。
“我们这边已经派人去找了!”赵诚急切地说。
得到了答复,刘爱丽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你很敏锐啊。”刘爱丽赞叹道。
“你之所以绑架我并且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正是为了找出秦衣成,对吧。”
“没错,那个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
“李怡萱怎么了?失联了吗?”郑子衿顺势问道。
刘爱丽脸色一变,抑制不住的愤怒令她的脸颊转瞬变红。
“我已经联系不上她了。她很危险,必须找到秦衣成才行!那个杀人犯!”
果然是这样,李怡萱或许已经被秦衣成杀害了,而被写在笔记本上的魏浩宁和他的父亲,那个调查秦衣成女儿死亡事件的警察也是凶多吉少。
“这么一看,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郑子衿说,“可是,你们为什么可能遭到秦衣成的袭击?”
刘爱丽闭口不谈,仅仅在许久之后开口说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但是,就算找到了秦衣成,又能怎么样呢?目前根本没有任何秦衣成杀人的实证。”
“李怡萱和魏浩宁都已经联系不上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刘爱丽大吼,“你调查过李阳的案子吧,那应该知道我说的两个人是谁。秦衣成是专业的,他肯定可以毫无痕迹地杀掉一个人,必须把他找到,才能真正保证我的安全。”
“找到他之后你想做什么。”
“杀掉他。”刘爱丽的双眼如阴森的黑洞般想要吞噬一切,“如果有人要妨碍我杀掉他,那么我将会连那个人一起杀。”
郑子衿抿着嘴,用同样毫无畏惧的眼神回敬着刘爱丽。
“我不会让你杀掉他的。”郑子衿的话语坚毅而绝对,“我不会让你成为凶手,并且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
刘爱丽大笑起来,又迅速收敛起笑容。
“这是不可能的,现实中不会有这么多美好的团圆结局。秦衣成的死亡是必然。你看着就好了。”刘爱丽自信地左右摇晃着水果刀,刀刃上留着点滴的猩红。
这时,郑子衿的电话再次响起。刘爱丽再次按下接听键。
“我们找到秦衣成了,车子也备好了。”电话那端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警察吗?刚才那个男人呢?到哪去了?让那个男人来接电话。”
一阵凌乱而繁忙的脚步声与交谈过后,传来了赵诚的声音。
“秦衣成已经被找到了!现在就在楼下。”
“让我看一眼确认一下。”刘爱丽再次抓起郑子衿,将刀刃压在郑子衿的脖子上,命令着郑子衿朝着客厅的窗户走去。
刘爱丽的左手拿着手机,命令着赵诚将秦衣成推到客厅窗户的正下方。
“好了吗?”刘爱丽怒吼着。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赵诚憋屈地回答着,“让我确认一下子衿的安全!”
接着刘爱丽在郑子衿的耳边低声说:“我喊你拉开窗帘的时候你就拉开窗帘,拿你自己的手机拍一张站在楼下的秦衣成的照片然后拉上窗帘。听到了吗!”
“知道了。”郑子衿接过手机,看着刘爱丽松开了她的手接着将她的双脚绑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站在一侧的窗帘后面。
“拉开吧。就拉那边的窗帘。”
郑子衿照做了,拉开了一面的窗帘,这样在外面的人就只会看见郑子衿的上半身和架在她脖子上的水果刀。
阳光耀眼得令郑子衿双眼刺痛,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搭起手掌遮挡猛烈的阳光,渐渐适应了光线,郑子衿终于向下望去。
没错,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间的空地上的,正是秦衣成。他穿着灰黑色的外套,头发凌乱,锐利的双眼在看到郑子衿的一瞬间变成些许的落寞。秦衣成最终移开了视线。
郑子衿看着几天未曾露面的秦衣成,心中百感交集。她有无数的话想说,有无尽的问题想问,但隔着玻璃的她微微张着嘴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到底在这消失的时光里,你都在干些什么,师傅!她缓缓举起手机。
窗帘再次拉上。
郑子衿将手机交给了刘爱丽。
“你竟然没有反抗我。”接过手机的刘爱丽冷笑一声,“刚才解开双手的时候应该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吧。”
“谜题还没有解开,逃出去也毫无意义。”
郑子衿的话令刘爱丽诧异不已。
“谜题?”刘爱丽忍着笑意,“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哈哈哈。”
“毕竟,你有可能被杀。”郑子衿一本正经地说,“到底会被如何杀死呢?这一点我始终存疑,同时你又为何这么确信自己将会遭遇不测?”这其中存在隐情。刘爱丽了解到的信息似乎比另外两个潜在受害者多得多,这很不正常。
在确切了解刘爱丽的情况和秦衣成的计划之前,郑子衿并不想立刻虎口脱险。
“了解这一切对你有什么好处。”
“推理是我的工具,我的利刃,它能刺穿你,也能拯救你,我能利用的只有推理。推理出真相,拯救这一切才是我的目的。”
“别在这做白日梦了。”刘爱丽一边回话,一边查看手机中的照片,“真的是秦衣成。他竟然这么轻易地被找到了。”刘爱丽得意地笑着,将秦衣成的照片在郑子衿面前晃了又晃。
“这几天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杀了你,为何要露面?”
“可能是因为你吧。”刘爱丽说,“为了救你。”她摩拳擦掌,似乎要品尝一顿丰盛的晚宴,“他将会用自己的姓名换取你的生还,真不愧是秦氏侦探事务所的领头羊。”
刘爱丽低头对着手机,露出扭曲狰狞的笑容说道:“现在,杀了秦衣成。”
“什么!杀了秦衣成?”赵诚惊讶地大声叫喊,在窗边都能听见他不可置信的声音。赵诚明显地动摇了。
“杀了他!”刘爱丽的声音愈发疯狂,如同又回到了正在逼迫那个阳光男孩走向河水深处的那个午后。
“这、这已经超出了谈判的范围了!”赵诚犹豫了,眼前正摆着此生最难的选择题。
若是电视剧,此时郑子衿所代表的角色肯定会大喊着绝不能动手这样的话,以显示这个角色宁死不屈的品格,但此刻的郑子衿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刘爱丽那副胜利在望的模样。
“杀了他!杀了他你们口中的子衿就能回到你们身边。”
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控制,电话那端的赵诚迟迟没有回应,要亲手杀死恩师的恐惧感正渐渐溢满他的内心。
“快点!动手啊!不想救人了吗?”刘爱丽突然挥舞起水果刀,郑子衿的手臂立刻绽开一道血痕。疼痛难忍的郑子衿立刻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悲鸣,这全都被赵诚尽收于耳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请你不要伤害子衿,我照办就是了。”
刘爱丽满意地发出阵阵癫狂的大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细,似乎隐藏在她身体中的恶魔正在渐渐露出它的真面目。
“砰”——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短促而响亮的爆裂声,伴随着四处飞溅的玻璃,刘爱丽的笑声中断了,她依旧保持着近乎扭曲的笑脸,但她的身体却向着一侧倾斜而去,伴着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郑子衿似乎突然忘却了伤口带来的阵痛和不断流出的血液,她震惊于眼前的一切,碎裂的窗玻璃和破损的窗帘、为闭上双眼却倒在她脚边的刘爱丽和从她侧脑上的小孔中溢出的血液都令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和冲入的凌乱脚步声。此后郑子衿便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当她被赵诚扶着离开时,那把满是鲜血的水果刀正插在刘爱丽即将冰冷的身体上,而楼下的秦衣成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警察的狙击手救了你呀!”这是她昏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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