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天工开物》

洪武二十三年六月三日,东宫寝殿里,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哀嚎,这是大明帝国常务副皇帝、皇太子朱标的叫声。

谁也想不到,向来温和慈善如菩萨一般的太子,竟然得了这种恶症。

这病来得很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只知道皇太子忙活完李善长谋反案的善后处置工作后,就病了。

这病浑身发热,后背上生出大面积的脓包,红肿多汁,又痒又痛,钻心刺骨。

经太医诊断,朱标得的病是背疮,现代医学认为这是一种细菌感染的炎症。

这种病在古代也算常见病,但难治愈,严重者会致命。

历史上有许多名人都是死于这种病,像是秦末的范增、三国的刘表和曹休、唐朝的孟浩然,临近点的,几年前,中山王徐达亦是得了这种病死的。

只是朱标既不像徐达长年带兵打仗,有感染风险,又不是生活在流行病多发的战乱年代,他堂堂皇太子,锦衣玉食,又不乱吃东西,怎么会生出如此恶症?

太医认为是急火攻心所致,但朱标自己觉得,可能是因果报应。父皇朱元璋杀戮太重了。

近一个月以来,朱元璋将十年前的胡惟庸案升级为谋反案,将韩国公李善长、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还有已故的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等一众开国功臣三万多人全部牵连进去,满门抄斩。

月底宜春候黄斌三族500多人将押赴刑场问斩。

六月二十八日夜,东宫,太子朱标寝室。

太子朱标在皇孙朱允炆的服侍下喝完药准备就寝。最近在太医的治疗和调理、皇孙朱允炆的精心服侍下,朱标的病情有所好转,虽然脓包还在,至少不那么疼痛难忍了,明天可以上殿办公了。

“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门外传来了公鸭子嗓音。

“进来吧”。朱标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困倦。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身着蟒袍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走了进来。

蟒袍就是织绣有蟒纹的袍服。明清时期文武官员服饰主要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赐服、吉服等。蟒袍是明代创制的一种官员“赐服”。明代尊崇周礼,太祖在吸收了周、汉、唐、宋服饰之长的基础上按照礼制严格划分高下。蟒袍作为皇帝御赐臣下最高等级的赐服,非特赐不许擅服。足见蒋瓛这个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在朝廷中的地位。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这么晚进宫,有何急事”。朱标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蒋瓛坐下说话。

蒋瓛敢坐吗?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殿下,诏狱送来一本书,请求殿下过目”。

“什么书?还要弧亲自过目?”。朱标走到书按前缓缓落座,端起茶杯呡了一小口,感觉顿时神清气爽,不那么疲惫了。

“天工开物”。蒋瓛将怀中的书册拿了出来,恭敬的放在朱标的书按上。

“天工开物?”。博览全书的朱标感觉陌生。

朱标当然陌生了,因为这本书不是前古也不是当代的书籍,而是二百多年后明朝末年的书籍。这本书的原作者是明末科学家宋应星。

《天工开物》是中国古代一部综合性的科学技术著作,也是世界上第一部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综合性著作,被欧洲学者称为“技术的百科全书”。它对中国古代的各项技术进行了系统地总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科学技术体系。对农业方面的丰富经验进行了总结,全面反映了工艺技术的成就。该书全面、系统地记录了我国古代农业和手工业的生产技术,对各种手工业产品的生产工序都有详细的说明,并附有插图,在科学史上具有很高的价值。书中的许多生产技术一直沿用到近代。

全书分为上、中、下三篇共十八卷,描绘了一百三十多项生产技术和工具的名称、形状、工序。

这部举世闻名的奇书,在它出版之后的二百多年间,却几乎不为国人所知,乾隆时所修的《四库全书》对它摒弃不顾,而除了官修的《授时通考》之外,此间的学者包括那些顶级的国学大师,也从来就没在自己的著作中引用过它的一个字。奇怪的是,它在东邻日本和朝鲜却被奉为宝笈,接着欧洲也从日本得到了它的日本刻本,然后开始出现它的多种译本,并视为中国科技史的小百科全书。而中国再次单独重印此书,即已经是二百多年后的二十世纪的事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现存《天工开物》的十几个版本中,外国人的却占了大多数,这在中国古籍中大约是太少见了。这部让我们国人引为豪的名著,对大多数人来说还只是熟于耳闻而鲜于目睹。现在看来,如果只把《天工开物》看成中国科技史的名著,显然是不够的,它同时也是中国文化史、思想史的名著。书中说的是“开物”,却贯穿着中国的传统文化,而其中的一切正是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明基础。

半柱香的功夫后,神色激动的朱标放下手中的《天工开物》,问道“这本书是何人所著,为何流落到诏狱?”。

诏狱,主要是指九卿、郡守一级的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诏书始能系狱的案子。就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监狱,意为此监狱的罪犯都是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如明代的锦衣卫就是诏狱的一种,称之为:“明之自创,不衷古制”。“诏狱”作为古代中国特有的“刑政”称谓,在考察皇帝诏旨与国家狱政的关系方面,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明朝的诏狱是个非常恐怖的机构,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非死即残。

“回太子殿下,这本书是宜春候幼子黄景瑜所著”。蒋瓛恭敬道。

“黄景瑜……?”,明朝开国公候的家族成员朱标还是有些印象的,特别是那些有爵位继承权的勋贵嫡子嫡孙朱标铭记在心。对于这位黄景瑜,朱标没有任何印象。那只有一种情况,妾室庶子。

“庶出幼子?”。朱标问道。

“黄景瑜是宜春候妾室孙氏庶出,今年10岁”。蒋瓛恭敬道。

“十岁著书……?”。朱标惊讶道,随后内心欣喜。宜春候或许有救了。这本《天工开物》就是说服老爹朱元璋赦免宜春候全家的丹书铁券。

“蒋瓛,回去告诉你的手下,好生照料宜春候全家,特别是这个黄景瑜……”,朱标目光看向蒋瓛,神色严厉起来。

“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活刮了你”。朱标仁慈不假,但不怯弱,洪武年间四大案有三个是他办的,还有一个与他的死有关,杀伐决断不亚于朱元璋。

“是”。

“殿下,皇爷已经下旨,明天午时问斩宜春候三族”。

“通知诏狱和刑部,明天没有弧的旨意不得问斩宜春候全家”。

“是”。

“那皇爷那里……”,蒋瓛是锦衣卫指挥使,说白了就是洪武大帝的头号鹰犬,皇命不可违。

“弧马上去父皇那里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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