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林夕的情书》

我的夜,那么黑,却有一盏灯长明;我的夜,没有月,没有璀璨的繁星;我的灯,烛光明灭,照不尽长夜的路;我的路,朝你的方向,依旧前行。我的月,伴着你,还有璀璨的繁星;你的泪,那么冷,在天的另一边丁零;盼着我,穿过夜,去为你照明;我的夜,没有你,只有一盏长明灯。

你一定遇见过这样的人,或许,你自己本身就是如此。

很难融入新的群体,总是畏惧陌生人的目光,最怕在人群中突然被点到名字或者是引起注意,每次被迫社交时都只想象鸵鸟一样把头深深埋进泥土里隐藏起来,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小透明就好。当今时代,此类人群屡见不鲜,这些病症在社会医学中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名词,叫做“社交恐惧症”。

达子山城的西北有一座达子山,不知是城应了山的名字,还是山随了城的叫法,几十年来,人们自然也没有盘根问底于它的由来。

达子山临着一条小溪,过了溪水便可隐隐望见几户人家,再往前走些就是老中学了。老中学也叫镇泰中学,它的历史差不多和这座小城一样长。

初秋九月,达子山城最美的季节,也是人们一年之中唯一可以忙里偷闲的时节。天气渐寒,雨里多了几分缠绵,雁儿留恋地在蓝空里盘旋。风语里,听着笑声,孩子们踏着达子山寺的钟声走进了老中学的校园。

这天,老中学迎来了一则大新闻,听说,高二七班有个新同学要来,这个新人可不得了,人还没到,各种流言蜚语,却就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学。在她到来之前,校长把七班的班主任叫去谈话,班主任并不想让新来的同学,分到自己的班级,因为那个女孩子,她的身世并不普通,她其实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的女儿。然而他们说的一切,恰好被路过的同学,霍志峰听了个正着。

回到班级里面,霍志峰把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了班级里,最喜欢传闲话的同学贾小川,贾小川知道了,全班同学就知道了,全班同学知道了,整个学校,也就陆陆续续地都知道了。

几天后,那个女同学终于来到了班级。她的名字叫林夕,长着一张大众脸的她谈不上漂亮,却也没有丑的特别,恰如其分的脸型,梳着没有什么特色的低马尾,还有一副方框镜,普普通通的架在鼻梁上,穿着上,也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完全对人没有丝毫记忆点的模样,简直是标准的路人甲形象,以至于大家看过她的样子以后,心里也毫无波澜,还没有来得及存储就很快当成垃圾信息从记忆里删除了。

和其他转学而来的新同学不一样,林夕的到来,没有欢迎仪式,没有寒暄握手,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

林夕:“大家好,我叫林夕,我来自南海区,最喜欢的事情是旅游,最喜欢的地方是千岛湖,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大家没有太多的呼应,接着,林夕就被分配到,班级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单人座位上,每天忍受着,同学们敬而远之的眼神。

在学校里,从不主动同别人交流的林夕总是被孤立。内向的她几乎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即使参加也是团队里葫芦娃娃的状态,所以后来,即使有集体活动,大家也不愿意邀请她了。与普通的社交恐惧症患者不一样,林夕并不喜欢陶渊明一样隐居山林的生活,相反,她也想得到大家的关注,也想体会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也想象正常的学生一样和其他同学一起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只不过别人每一次谈论什么话题的时候,她总是插不上话,即使壮着胆子问上一两句也得不到回应,别人全当听不见一样,只能由她自己一个人尴尬地在一旁笑笑,笑过以后,继续做同学们身边的小透明。

为了也能体会正常的社交生活,林夕在网络上开始病急乱投医,一篇文章写道主动承担起队伍里最辛苦的工作就能默默得到大家的尊敬和接受。于是在学校组织的后山野营中,她主动申请和男生一起搬运行李,结果毛毛躁躁的她,在过桥的时候一个打滑就连人带行李径直摔了下去,行李被河水弄湿了,害的大家只能无功而返,扫兴而归。就这样,这一次的事故之后,身边的同学们更加疏远了林夕。

秋风已至,山野早换了一身彩色新衣,临近河水边,那条静谧的小路,却还紧紧咬着夏的尾巴,交织掩映的墨绿色枝叶,那些细碎的枝叶,在五彩缤纷的底色之中,鱼龙混杂着,看起来,颇有些格格不入,就像自己一样。

一如既往走在路上的林夕,背着一如既往的大包袱,一如既往地一个人踱步走着。身旁一对对笑声,匆匆而过,仿佛自己,只是别人过眼云烟的背景板,一瞬间无数孤独的词句,在脑海中闪过,林夕于是加快了脚步。此时的她,还预料不到,就在这平凡的一天里,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意外,在等待着她。

走进喧闹的班级,嘈杂的声音,没有一句是关于自己,林夕径直走到角落里,安定地坐下,却发现,有一只粉色的信封,刻意地压在她的书下,林夕十分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林夕:“这是谁的东西!”

林夕把信封高举过头顶,用力喊着,意料之中的无人在意。又问了一圈周边的女孩子,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漠视。

林夕:“说不定信件里会有收件人的姓名,不过私拆他人信件是违法的吧。”

林夕盘算着,心里不知不觉打起了鼓。

林夕:“只看一眼收件人应该没事吧,就只看一眼,别耽误了别人的事情。”

林夕坐在位置上,环顾四周没有盯着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封里面是一直折成一半还系着一张蝴蝶结的花边信纸。林夕缓缓解下蝴蝶结,一个动作三回头地展开信封,致林夕三个大字在信纸抬头赫然写着。

林夕:“竟然是写给自己的?怎么会是给自己的信呢?又有谁会给自己写信呢?”

林夕疑惑不解地思考着,不过,总要读一读里面的内容,才知道缘由吧。

林夕看着粉色的信封和蝴蝶结满脸的难以置信,又忽然对应上了什么情绪一般,手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壮着胆子像下面读去,才看了一行半就立马慌乱地把信纸连同包装一股脑塞进了书桌里面。这封包装精致的粉色信件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封情书。

贾小川:“藏什么好吃的呢!”

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林夕一个惊诧,手中的信纸差点从书桌里抽离。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调皮爱闹的贾小川。

林夕:“要你管啊,快走开。”

林夕颤抖地呵斥着。

贾小川:“有好东西还遮遮掩掩的,也不懂得拿出来分享,小气鬼。你不用藏了,我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林夕:“这,这,不是我的……”

贾小川:“别狡辩了,是辣条对不对,一看你这大红脸就知道。行了,别藏了,又没人跟你抢。”

林夕:“没错,就是辣条,我就不给你!”

有惊无险的搪塞走了贾小川,林夕的脸瞬间如开水般,涨得通红,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胸膛里砰砰作响,她把头紧紧地埋在,抱着的书包里面,攥着信纸的双手,止不住地冒着冷汗,心惊胆战的把头,伸进书桌里面,借着缝隙的光,偷偷读着剩下的内容。

信纸下的最后,用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约她在下午放学以后,在小河边的水塔下见面。

课间时,林夕在卫生间里,用冷水轻轻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普普通通的容貌,心里止不住地打转。自己身边连可以说话的朋友都少得可怜,在同学们之中就如同空气一般,究竟是谁会喜欢上如此平凡的自己呢。会不会是别人搞错了?可是信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还约好要在放学以后见面。该怎么办呢?应该去吗?不去的话他会不会很伤心?去的话我应该说些什么呢?会不会有危险呢?一连串的问题得不到答案,那封洋洋洒洒的情书虽然只读了一遍,却好像已经倒背如流一般,字字珠玑地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谁知,就在林夕从卫生间返回座位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自己的座位旁,围绕着一群人,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嬉笑着,而话题的内容让林夕大吃了一惊,竟然就是她的情书。

人群最中央,贾小川高声朗读着她情书里面的内容。

贾小川:“你若盛开,世上所有的鲜花都会暗自凋败;上苍的安排,让我们此生相遇,命运的齿轮从此更改;当你的眼眸,盯住我时,时钟都仿佛停止了摇摆;了却尘世间的苦怨,和我一同奔向那爱情的花海吧!”

林夕愤怒地对着座位中间的贾小川怒吼道。

林夕:“贾小川!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贾小川:“我还以为是辣条呢,结果竟然是个炸弹!”

韩璐:“你说这是你的东西?可是这是一封情书啊。”

沈月:“情书,林夕这样的女孩儿也有人给写情书吗?”

李馨儿:“开玩笑的吧,她也不照照镜子,长成这个样子,什么人瞎了眼睛能给你这种家伙写情书哇。”

身为班花的李馨儿咄咄逼人,嘲讽着已经满脸通红的林夕,林夕终于愤怒了。

林夕:“这封情书就是我的,你们看,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贾小川:“哇,真的假的,这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林夕:“你!我看,你们就是嫉妒。”

李馨儿:“嫉妒?真是笑话,我们收到的情书都够一本书了,哪想你一张这么丑的破纸还当个宝贝一样。”

沈月:“我看呐,那张纸八成就是她自己写的,在那里自娱自乐呢,哈哈哈。”

林夕:“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你们看,这上面他约我下午放学以后,在小河边的水塔下见面呢,你们不信,就一起跟过来看啊!”

李馨儿:“看看就看看,就怕你啊,到时候没法收场哦。”

就这样,一起注定悲剧的参观活动展开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全班同学几乎都知道了林夕的情书的事情。

放学铃声响起,大队人马跟在林夕身后,一起前往那个情书上所写的地点。

那个水塔,就在她回家路上,林夕一路上躲着,并不在意她的人群,好似特务接头一般,时快时慢地踱着步子,不知不觉来到了水塔旁边。

林夕有些心慌,她既害怕那地方没有人在等她,让自己很没面子,又担心那里真的有人在等她。

夕阳烧红了云彩,斜映的霞光,在白昼的尽头,死一般地吞噬着天空,林夕来到水塔下面,周围并没有人,只是某块土地上,略显细碎的落叶,仿佛在记录着什么人,曾涉足于此的痕迹。

水塔上悬挂着一根绳子,其上还有一排小字,请林夕拉动绳子,会有惊喜出现。

林夕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白马王子,正在水塔上向她招手,为她解围,同学们也都盯着水塔前的林夕,怀抱着各不相同的情绪。

林夕拉动绳子,期待已久的回应来了,只不过,那回应并不是她的白马王子,而是一桶冰冷的河水,让林夕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心凉。和水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讥讽的笑声,睁不开眼睛的林夕,在混沌中听出,那些声音,正是她的同班同学们发出的。

笑声们围绕在林夕这只落汤鸡的四周,为首的班花馨儿,一把抢过林夕手里湿透了的情书,笑嘻嘻地讥讽道。

李馨儿:“林夕,这就是你的追求者啊?也太水了吧。”

韩璐:“太可笑了,没想到,她还真相信有人会喜欢她啊。”

沈月:“行了行了,可不敢笑了哦,要不然她老爸放出来该找咱们算账了。”

围观者“哈哈哈……”

李馨儿:“来还给你吧,希望你,真的能等到你的王子哦,只不过,估计要等到河边,修好盲道的时候了,哈哈。”

馨儿把湿透的情书,撕成了碎片,撒在林夕的头顶,身边的笑声此起彼伏,众人像打了胜仗似的,大笑着、蹦跳着离开。

在刚刚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唯一的,没有跟着人群,一起大笑的人,他就是霍志峰。

人群散去,霍志峰默默跟在林夕身后,看着她把情书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掸去书包上的积水,默默走过摇晃的木桥,每一步伴随着一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林夕无声地哭着,走着,渐渐消失在山间落尽的夕阳。

霍志峰捡起地上一块没被林夕发现的碎片,上面写着‘凋败’两个字,抬头却发现,林夕早已不在了。

那天晚上,霍志峰一整夜都没有睡,他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让林夕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不是自己,林夕也就不会遭受,这样悲惨的命运了。

他更憎恨着自己的怯懦,没有早些把一切点破,其实他早就知道那封情书根本就是一场恶作剧,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

【本章完】

【如何看出那封情书根本就是一场恶作剧?仔细阅读前文并进行推理,可以在细节处寻找到后续剧情及答案;提示词:情书;答案将在下一章中揭晓,敬请期待《第十九章:梦中的千岛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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