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鹰系统

李喜波很难忘记,苏幺妹的天鹰系统报告在会议室展开的时刻。

当她以为自己将会在屏幕上看见像刑侦电影里一样,被码得整整齐齐的文字、照片视频或错综复杂的图表时,会议室突然暗了下来。她的慌忙无措,更多来源于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沉默。接着,光被点燃,在房间正中爆炸,迎接她的填满了整个房间,像神经网络一样错综复杂的立体投影。

苏幺妹生命的每一个时刻,都具象化为她在社区、学校、医院、工作单位、银行、社交媒体、娱乐场所……留下的每一个档案、交易记录、点赞数据、聊天记录、页面停留时间……这些数据点彼此相连,构成了像毛细血管一样的红色的网络。而在红色的网络之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蓝色血管,彼此扭曲在一起,构成了一座蓝色植物的花园——勃勃生机的未来,却在一个深渊般的黑色窟窿中迷失殆尽。李喜波被这场景震撼,她伸手触摸节点的同时,发现细微的内容在一旁闪现,标明了对应的文字、照片或视频,以数据来源。

李喜波突然意识到,调取这样的报告数据需要涉及成百上千家政府单位,社会机构以及公司企业,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数据整合而已。

“这就是天鹰系统的二级数据?那一级是什么啊,不得上天?”李喜波惊叹道。

“个体生命数据,包含高精度的死亡风险预测,二级数据就可以查阅。一级数据是针对区域性群体的判断,更多是国安方面。”黄晴晴回答。

“天鹰系统”是“天网系统”的姊妹系统,于2030年正式运行,由国安部管理,有着非常严格的数据管理权限。其内核是基于LIFE2.0的大模型,由中国近3亿人口的健康、教育、收入、生活事件、社交媒体数据训练而成。能够针对某人的数据进行拟合,最终得出该人完整的“生命轨迹”,得到其健康、生活事件,甚至死亡风险的判断,同时也可以对区域性的人群进行历史性事件的判断。考虑到数据来源的隐私性、结论的敏感和社会的影响,系统只针对特定政府机关开放,并且将拟合数据分为三级、二级和一级。需要通过严格的审批才能查看不同级别的数据。目前用于案件调查的一般为二、三级,包括被调查者的财务状况,活动轨迹,生活事件的综合梳理以及判断。

“我记得有人叫它电子算命。”李喜波说。

“一般性质的刑事案件,民事案件或经济犯罪之类的,最多只能申请到三级数据,你知道的,上次AI危机之后……”黄晴晴解释说,“但特大或恶性案件可以申请受害者和嫌疑人的二级数据。”

“三级比二级少了什么呐?”李喜波问。

“主要是精度,二级精度更高,细节更多,”黄晴晴继续回答,“涉及隐私的法律法规。每个人的网络数据,链接的是无数他人的网络数据,不可能有单独存在的网络对吧。三级数据会考虑到用途,涉及他人会更‘粗’一些。”

“说白了,就是人家数据多能力凶。”张队说。

“师父,它不仅仅是堆叠,而是通过训练出的大模型整合分析已有的数据,并做出预测。”

张队没有立即回答,他往后一靠:“你说说,它如果要整合,肯定就要分析噻,它一分析肯定就有取舍噻,那它取舍的标准是啥子,凭啥子呐?”

黄晴晴有些尴尬,没有回答。她伸手抓住一个节点,像从海浪中抓起了一条线,节点像星光一样闪耀起来,连成了一条无比闪耀的线。而线又带起了周围的网络如廊一般起伏。伴随着抓住节点,线条上有关苏幺妹流调梳理在房间正中心展开,那里清晰冷漠地整理苏幺妹的一生:……10岁辍学,在花源桥附近从事足浴按摩,11岁堕胎,进入未成年关爱中心。父亲去世,进入金色传说KTV工作……2040年……

她放开节点,又抓住另一个。房间正中间闪烁:

2042.11.7

……

17:03 苏姚喜与王宏乘坐奔驰G3,由河津区花源桥五河路,开往河津区花源桥母猪壕方向(来源:金色传说KTV监控-私人数据;道路监控091011001-河津区交通管理局三分局);

18:34 苏姚喜与胡玲玲在季合坝-水上运动学校家属院附近见面(来源:齐辉VX聊天数据20421107-15:07;胡玲玲福特北极星地图导航数据 20421107-18:07);

2042.11.8

11:36 苏姚喜 疑似死亡(来源:林越 报案-锦城公安局河津区分局);

12:08 苏姚喜 死亡(来源:林珊珊-锦城法医物证司法鉴定所 20421108;)

“胡玲玲?”李喜波吃惊看着被标黄的名字,“胡二姑?不是齐三娃去见了苏幺妹吗?”

“我特么就知道这两娃儿不对,把那两人弄回来。”张队吩咐警员,然后指着11月7日与8日数据浪中标黄的一片,

“这块说明啥你知道吗?”

李喜波摇摇头。张队挥手转动网络,将一整片标黄的空白拉到两人面前。

黄晴晴接过话头:“在拿到数据之前,我们会将已经掌握的线索梳理,并且喂给报告,天鹰会将其和数据进行比对,出现错误和缺失的地方会被标记,以便于办案人员对照。”

“所以,你们将胡二姑和齐三娃的证词输入给模型,标黄的地方就是说明证词与现实数据不符——胡二姑撒谎了。”

“对,而这一整片的标黄,则是数据缺失或异常行为,”黄晴晴说,“包括11月8日晚上苏幺妹的去向,数据显示苏幺妹是待在金色传说KTV……以及这里,苏幺妹的异常行为:每个月一号她一定会去三笠美术馆,雷打不动。”

“去逛美术馆算什么异常……”李喜波想起自己的母亲,“要是有人是疯子,在大街上撒泼,这算不算异常?”

“模型的异常定义主要是数据缺失引起的,”黄晴晴说,“你举的疯子,由于模型拥有他的医保数据,比如他曾经的就医记录,根据其生活习惯等判断,当街撒泼并不会被判定为异常行为。”

“但是苏幺妹大部分活动空间都在花源桥,因此在花源桥内的轨迹通常不会被系统判定异常,当然,最终还是需要我们办案人员根据实际情况排查。”

黄晴晴拉出一堆记录。

“但每个月去三笠美术馆被判定异常,是因为在其网购记录,网页浏览记录以及聊天记录中,从未提到任何与三笠美术馆、艺术、绘画等关键词有关的任何信息。并且这个行为已经持续了半年以上,所以被判定为异常。”

“这不需要天鹰,我们也能知道,肯定不正常噻。”张队接了一句。

“这种情况我们之前见过,”黄晴晴没有接张队的话,继续说,“五年前云南德宏的特大毒品走私案,上游就是这样的情况,数据缺失引起的异常行为报警。”

“原因是什么?”李喜波问。

“通过AI手机,不断实时盗用他人身份,以刷新自己的“合法”行为记录和证据。通常这种人会有第二个手机,”黄晴晴说,“我们叫影子手机,因为身份一直在变,使用国外加密非法软件,数据获取很困难。”

李喜波想起那个挂着白色水晶天鹅吊坠的手机。她脱口而出说苏幺妹家中搜出的手机上没有吊坠。张队点点头,他打开苏幺妹和“锁爱”的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停留在11月8日下午3点半,苏幺妹嘱咐齐三娃要准时赴约。“随即,Z宝运动步数显示,她将手机留在家中,直接去了金色传说KTV,”张队说,“晚上金色传说有重要活动,她又是重要的管理人员,咋个可能不带手机?”

“除非她另有一个手机。”

“五点和王宏离开,”张队说,“苏幺妹为啥子六点半一定要见齐三娃?”

这一点,李喜波刚开始并不知道,然而就在张队继续拉出数据之海中苏幺妹的聊天记录时,她耳边开始嗡嗡作响。聊天记录里苏幺妹向齐三娃抱怨自己生活的无聊、人性的虚伪、无望的未来,她痛骂王宏的无能与软弱,指责对方的家暴,她询问齐三娃是否会带她走,齐三娃模棱两可的回答似乎让她失望。记录翻到案发前几天,李喜波看见一段对话,让她的心脏漏了半拍。

苏幺妹:野鸭子,哪怕世世代代都是住这儿,要是环境不喜欢了,会离开

锁爱: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苏幺妹:我是鸟就好了

锁爱:说些啥子哦你,连上了大通宵么

苏幺妹:我们走嘛?云南,海南,泰国,哪里都可以。

锁爱:你要走

苏幺妹:我问你一起走不!问你好几回耳边风嗦,算了,今天最后一次,走不,永远走那种,不回来

锁爱:……

苏幺妹:哟,舍不得嘛

锁爱:说些啥子哦

苏幺妹:你晓得我说的是啥子!那个贱人

锁爱:诶呀,她……她不是你想的,晓得你们有过节……

苏幺妹:我说她你不高兴咯

锁爱:咋可能嘛乖乖的嘛,今天哪个瓜麻批惹你

苏幺妹:先不要管那么多,候鸟都晓得换个地方耍!反正必须我必须飞了

看完对话,李喜波额头开始阵痛。之后连着好几天,她做了同一个清晰而明朗的梦,梦中她躺在一叶竹筏上,天空宽阔而无处躲藏,她无法坐起,好像被人固定在竹筏,连翻身都无法做到。竹筏漂浮在不断湍急的河流上,那样的颠簸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童年时期四肢的僵硬又一次抓住了她,她感到好像随时竹筏都会沉没,而无法抬头看清竹筏前进的方向,使得她头顶一阵发凉。

张队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张队的母亲还专门打电话询问李喜波的健康。时隔多年,李喜波没有感到张嬢的衰老,她还是那般亲切,话语里的宽慰,像是多年前在火车上的告别一样令人温暖。

但李喜波无法抑制自己去想:是她和苏幺妹河边的谈话,无意识地点燃了后者死亡的开端吗?

意识到不能坠入噩梦的循环,以及愧疚带来的窒息感,李喜波感觉自己必须离开高楼群,到开阔的地方“呼吸”。她再次来到季合坝,虽然春季的河滩已经开始涨水,但苏幺妹死亡的冬季仿佛就在昨天。

上万只家燕在河面上来回穿梭,蓝绿色的河水罩了一层黄雾,朦朦胧胧,流动的水让李喜波暂时觉得安心。钓鱼佬们蜷坐在河边,钓着那些不超过十厘米长小鱼。警员曾走访排查过钓鱼佬,期望有任何目击证人,却毫无结果。

李喜波突然想起了东郊厂里的疯子“方脑壳”。每个厂里都有一个疯子,那个彬彬有礼,喜欢在沙河边跟着钓鱼佬的疯子“方脑壳”,也喜欢尾随学生回家。他曾经尾随上小学的李喜波,但似乎没跟上楼,只在年幼的李喜波发狂般冲下楼梯时,胆怯地躲在一旁。李喜波木讷地返回上楼时,方脑壳还站在一旁,他小声嘟囔道:

“他骑自行车走了。”

流水冲过河滩,家燕们繁忙地捕食,还是有生命在不断适应恶化的环境。李喜波再次想起苏幺妹毫无生气,但安详美丽的脸,接着她想到李梦姝,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平静面容?

以前“学舍区”经常停电,那天晚上也一样,厂里通知九点后才来电。

李喜波心里特高兴,赶在天黑之前做完作业,就可以出去找万三三和李梦姝。她一般下楼先右拐往西,去“农民村”叫李梦姝,两人再撒开脚丫子,往东跑去万三三楼下,扯开嗓子叫她。

还没等李喜波写完作业,天已经暗了。突然,听得楼西边的“农民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四射的手电筒灯柱,和人群逐渐围拢的声浪。

姥爷还没从活动中心回来,姥姥从阳台探出身子朝楼下张望。李喜波个头不够,还没来得及搬小板凳,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警车声或救护车声。“建兴探险队”四人曾经学过车辆的报警声:“完了完了”是警车,“诶唷诶唷”是救护车。李喜波仔细听着报警声,发现既有“完了完了”也有“诶唷诶唷”。她兴奋又害怕,想马上跑去找万三三和李梦姝,但姥姥嘱咐李喜波留在家中哪儿都不能去,然后便自己提着手电下了楼。

李喜波在阳台张望,逐渐黑暗下来的宿舍区,模模糊糊的人影和少数晃动的手电,像滚动的砂石从四面八方赶来,朝西门涌去。李喜波急切地想打电话问李梦姝,可是给她打电话是到她家附近的小卖部,小卖部的嬢嬢会叫李梦姝来接电话,但现在西门外这嘈杂的样子,恐怕嬢嬢都不在店里。李喜波又想给万三三打去电话,但自从半年前万三三告诉她身体检查的事儿,她却毫无反应之后,两人关系突然就冷下来,甚至如果不是李梦姝在场,两人都不会和彼此说话。

李喜波想到李梦姝,突然觉得很难受。一方面她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什么,另一方面是尚未来电的家中,几支蜡烛并不能抵御夜晚黑暗的侵袭,楼下的嘈杂只会显得六楼的家更加静默。李喜波躲在阳台角落,眼泪汩汩往下滚,一种莫名的情感充斥她的胸膛。她并不惧怕黑暗,父母吵架时,黑暗任她躲藏,反而让其安心。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从阳台缝隙间看向楼下,在手电筒、车顶、蜡烛与人来人往交织出的忙乱中,李喜波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窟窿向她逼近……

她感到裤裆一湿,浑身就快僵硬起来时,一种安全感突然拥抱了她。从黑暗的花坛上,壮硕的君子兰的叶缝间,她好像看见了李梦姝的脸,闭着眼,睡得正香。李喜波出了神,窟窿的恐惧被击退,但她没止住眼泪,反而更加尽情地大声哭了起来。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在楼道突然响起,姥姥、姥爷推门回家,李喜波跳了起来,擦了眼泪,急切地冲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要管那么宽!”姥姥责备她,“点一支蜡烛就行,马上来电了。”随后和姥爷一起进厨房忙活起来。李喜波泄了气,偷偷换了裤子,吹灭多余的蜡烛扔回了阳台的抽屉,还没走进厨房,她听见姥姥的声音:

“……真的造孽,我听小胡说裤子脱了一半,好像被人那个了……”

“才多大年纪,真的不是人,是不是我们宿舍的?”姥爷问。

“还不知道。小胡也是听别人说的……说的是楼上出摊,到一楼死角推烧烤车,黑乎乎里,看见个白花花的光屁股,走近才发现……说身上其他地方都是血,抓得打得啊……”

两人见李喜波过来,不再说话。骤然“滋”一声,李喜波吓得一激灵,家里的白炽灯亮起,白晃晃让她睁不开眼。第二天,学校传疯有学生被“那个”然后死了。李喜波发现李梦姝没有来上学,毛老师严肃提醒所有学生最近放学必须家长来接。于是那段时间,母亲会在班级门口等李喜波,她感觉母亲抓住自己肩膀的手特别用力,提溜着似的把她送回姥姥家才离开。

这段记忆,李喜波已记得不太真切。她记得好像没人提起再没来上学的李梦姝,她是不是转学了?李喜波无从得知,她从班级里的沉默,高年级学生的谣言,小卖部前的老头老太太的躲躲闪闪的闲聊中,心悸而又胡乱地猜测死掉的就是李梦姝。她和万三三又开始说话了,但她们之间没有谈起过消失的李梦姝。直到有一天,万三三非常严肃地告诉李喜波,她要去找李梦姝。

“有可能她生病,在家一直躺着,我们一个小队的都不去看她吗?”

警察曾把“农民村”围起来很久,解禁后她们去李梦姝家中,爬上两层低矮的楼梯,阴暗脏兮兮的楼道让李喜波觉得似乎又是一场探险,甚至打心底为谜底的揭晓而激动。当她们敲开黄色的木门,门后那张鬼脸缓缓出现时,李喜波抓紧了万三三的手臂朝后退去。

“找谁?”那张鬼脸开口,声音很像是李梦姝的妈妈。

“我……我们找梦姝玩来着,好久没……”万三三结结巴巴。鬼脸顿了好久,突然抬起头,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那尖叫声就像千万只蝉在死前同时震鸣,在二十年后,在上海飞驰的特斯拉中,从李喜波的喉咙中迸发出了同样的尖叫。

李喜波拽着万三三就跑,后者被尖叫声吓得无法动弹,这次之后万三三也没再提起李梦姝。那个和她们一起奔跑,一起扔石头的女孩,那个把李喜波从发酵的粮食堆里刨出来的女孩,是不是真的死了?

幼年的李喜波每次想这个问题时,就要把心里面那层厚棉被压得再使劲一点。这样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任何感受,都没有。

“因为窒息……”李喜波讷讷自语,众人看向了她。

“什么意思?”张队说。

李喜波回过神,她看向飘浮在空中全息投影,仿佛这交错的网络就是苏幺妹。

“我不知道对不对哈,只是感觉很紧急……我猜,她当晚就要走……那晚是不是要什么事,她打定主意要离开河津了,王宏说她‘飞了’……所以工作手机也无所谓,扔家里。周年庆准备活动一切都乱哄哄的,她趁乱走刚好,她和保安说因为周年庆出去办点事就行,晚点回来只是一个幌子。”

“这有点牵强吧?离开金色传说,对苏姚喜来说应该不困难吧?为啥要趁乱……”一名警员问道。

“这点需要再确定。”

“齐三娃那时候刚回河津不见自己女友,和她先约,不是容易暴露两人地下情吗?非要赶着当晚见齐三娃,一定是要当面尽快逼问齐三娃要不要和她走。”

“但为什么她和王宏一起?”一个警员问道。

“保安和监控只是看见他们一起离开,”张队说,“也许王宏察觉到地下情主动找到苏幺妹,控制了她……”

“趁乱跑,也太赶了吧?”

“因为窒息……因为紧迫,她一刻都不想等了。”李喜波仿佛亲身体验到那种紧迫感。

黄晴晴满脸狐疑看着李喜波,显然,她觉得这个没有证据支撑的理由十分牵强。

“王宏发现他们的地下情,带走并杀害了苏幺妹,但因杀人受了刺激,在恍惚中把苏幺妹抛尸在桥下……”一个年轻警员说。

“这无法解释杀人手法,”张队说,“不过,等王宏的天鹰报告下来之后再做推测。两人离开后干了啥子。而且,王宏车上行车记录仪的记录呢?是他扔了吗?一个疯了的人专门扔掉自己的行车记录仪?”

“监控显示他们当晚五点过离开金色传说后,没有离开花源桥片区,至少说明苏幺妹不是和王宏私奔,”张队接着说,“这中间他们去了花源桥片区的哪里,特意扔掉行车记录仪,说明这个地方特别重要,所以……”

“所以,现在踏脚石问题是,”黄晴晴接过话头,“他们去的地方,可能就是苏幺妹真正的死亡现场,在花源桥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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