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无法接受妹妹和父母的接连死亡，他想麻痹自己，但是酒精和大麻已经起不到作用。悲伤、自责和怨恨让他生不如死，于是他寻求更大的刺激，因而找上大伟帮忙。
大伟廉价卖给他从医院药库偷来的药物，附赠注射器、止血带。但显然，张扬还在寻求更刺激的方式，静脉注射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他像张薇薇一样给自己做颈动脉注射，但是他也和张薇薇一样，无法承受如海啸般的刺激，他的身体崩溃了。他拨通了急救电话，但是没有坚持到急救人员赶到。他甚至没来得及把门锁打开。
这只是一种可能，没有人能证明。
同样，还有一种可能，也没有人能证明。
张扬相信是吴琛害死了张薇薇，从这一刻起，张扬就盘算着找吴琛报复。也许他找过吴琛，也许还威胁过他，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成功。
于是轮到吴琛报复了。他派人找到张扬的住处，闯进去，给他做颈动脉注射，就像当初给张薇薇注射一样。他们看着他死去，然后用他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后离开。或者更加简单粗暴，急救人员自己就是杀死张扬的凶手。
到底什么是真相？
如果我早到十几分钟，会不会就看到了真相？
如果真能早到十几分钟，会不会张扬就不会死了？
“周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周婷身体一颤，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同学一阵窃笑。老师敲敲讲台，看着周婷，眼神中流露出不满。
周婷觉得浑身乏力，她艰难地站起来，挪挪椅子拖延时间，思考着刚才老师提出的问题。但是她什么也没听见，黑板上没有任何线索，周围的同学回头看着她，三个女生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们的头发终于蓄长了，自信和傲慢又重新上了她们的身。
“我……我刚才走神了，没听见。”周婷只能承认。
又是一阵窃笑，老师又敲了敲讲台：“都给我安静点儿！你说说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老师都不是很喜欢周婷，因为她仅仅是家里有钱，背景并不显赫，而且成绩不好，对她态度最好的老师是几乎叫不上她名字的老师。但是这一次，周婷决定不在挨骂了。“我想我的班主任了。”她说。
班里安静了。老师也无话可说了。
周婷并不想念她的班主任，甚至有点讨厌她。她年轻、漂亮、赶时髦，但同时也肤浅、虚荣、势力眼。她对每个学生的背景了如指掌，看人下菜碟。她是周婷妈妈的粉丝，因为周婷偶尔能听见她在哼唱妈妈唱的歌，甚至发型也模仿过她妈妈。但是她不知道周婷是她的偶像的女儿。周婷的家境曾经唬住过她，给了她在周婷面前满脸堆笑的动力，但是当家长会之后，她的表情就变了。因为她见到的是贾小芳。
但无论她生前如何，现在她已经死了。
死者为大。
几秒种后，同学间开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但很快被老师制止。“我们都想她。我无权要求你屏蔽悲伤，但是你要自己调整。”
“知道了。”
“你坐下吧。其他人都闭嘴，继续上课。”
周婷老老实实坐下，她知道至少是今天，不会再有人找自己麻烦了。
放学后，周婷回到家，正看到贾小芳把菜端上桌，她对周婷说：“婷婷回来得正好，跟你妈妈一起吃晚饭。”
妈妈竟然这么早回来？周婷很意外。这极其罕见，因为她几乎不记得妈妈有回来吃过晚饭。
妈妈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婷婷回来啦？今天我回来早，难得咱们一起吃个饭。”她依然穿着很短的裙子，露肩的上衣，乳沟外露，胸部丰满，大概是垫着乳垫。但好在卸了妆，形象没有在舞台上那么夸张了。
更像个人，而不是一个充气娃娃。
等郭姨将汤锅端上桌，四人围坐。妈妈给周婷夹了口菜，像是一个信号，贾小芳和郭姨才双手上桌，拿起筷子。
“婷婷你知道今晚直播人道主义精神奖颁奖吗？”贾小芳问。
知道。“不知道。”
“颁奖嘉宾是你妈妈的一个老熟人，你也认识哟。”
谁啊？“谁啊？”
“你还记得罗叔叔吗？”妈妈问。
罗叔叔……“是谁？”
郭姨轻笑一声：“时间太久了，大概是忘了。”
“不久，才两年。”贾小芳说。
“两年不短啦。”郭姨说。但是没人在乎她的看法，她似乎也知道，所以端起饭碗夹菜吃起来。
妈妈似乎真的以为周婷忘记了，一个劲帮她回忆：“罗叔叔是妈妈的一个老朋友，两年前给你过过生日呢。十四岁生日，记得吗？”
“我……记不太清楚了。”周婷低头面对着碗口，不想被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
“哎呀忘了也没关系，就见过一面哪记得那么清楚。等晚上看颁奖礼，我指给你看。”贾小芳说。
周婷当然记得。十四岁生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那天她认识了两个人，一个叫张扬，一个叫罗尚德。
张扬管她叫“千金大小姐”，而罗尚德称她为“那个贪污犯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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