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孩子吗？”殷秀文突然问道。
当时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松涛搂着殷秀文，手正不老实地向她的胸前滑动。“孩子？”他的手立刻抽了回去，诧异地问，“你想要孩子？”
殷秀文微微撅着嘴没有立刻回应，她不想把这件事表现得好像自己有多着急。“就是觉得……孩子挺可爱，所以问问你，喜欢不喜欢孩子。”
“我啊……”周松涛挠挠头，“一般，也没很喜欢，也没很不喜欢。”
“哦，那没事了。”这种事急不得，殷秀文稳住阵脚。
没几秒钟，周松涛凑过来问：“想有孩子，得先领证吧？”
“切。”殷秀文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谁是老古董？现在还有多少人结婚领证？婚姻登记处都快整个搬进历史博物馆了。”
“也是也是。”周松涛点点头，“时代变化太快了你说是不是？以前还是结婚登记，生孩子上户口，自从家园卫士接管政权之后全取消了。现在生孩子和结婚已经没关系了。想想也真神奇，现代婚姻制度就这么瓦解了。”
“也没瓦解吧。只是不需要结婚证给孩子上户口了。”殷秀文伸出手指刮了刮周松涛的鼻子，“重婚还是违法的，配偶的继承权还是有的。”
“那你想和我结婚吗？”
殷秀文发了个白眼：“早跟你说过，我的粉丝不干。”
她跟周松涛说过很多次，粉丝只希望看到单身的媚娘，而不是已婚的殷秀文。这是维持他们幻想的基础。这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是事实，但距离完全事实还很遥远。大部分粉丝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已婚，而且他们也不会去人肉她。
不过殷秀文跟周松涛说过自己被跟踪，所以才会卖掉老房子。她很善于假装受害者，网上有很多这样的帖子，女孩自称被跟踪被骚扰，殷秀文只是套用了她们的描述，将她们的遭遇嫁接到自己身上。
“我就说别做直播了吧。”周松涛又开始老生常谈。
“还是那句话：我只有这个收入，不能不干。我要是不干了，哪天你被哪个狐狸精迷了心窍，把我一脚踹开，我能怎么办？”
“哪有狐狸精迷我心窍？”周松涛目光上移，然后滑向殷秀文的对侧。
撒谎的眼神，殷秀文心里暗骂，肯定有贱人跟你眉来眼去了。但是殷秀文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一来眉来眼去未必表示军心动摇，很可能只是让他虚荣心爆棚而已，二来成功的男人难免受到诱惑，想钓到这种大鱼就不能有那些无用的感情洁癖，三来殷秀文倒是希望他受些诱惑，如果他真的心虚，更有利于激发他的负罪感，从而让他给殷秀文更多物质回报。至于最终他会不会真的被哪个道行高过殷秀文的狐狸精勾走，那也是命里注定，强求不得。
殷秀文告诉自己：如果注定留不住他，只要能在他走人之前获得足够的物质基础，他爱走哪里去走哪里去。
“要是真要孩子……”周松涛又把话题拉回来，“你不就更没法直播了？”他拍了拍自己日渐肥大的肚子。
“是啊。”殷秀文皱着眉，依偎在他胸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接下来的日子里，殷秀文情欲旺盛，周松涛自然乐意奉陪。他对殷秀文的体贴和依赖感到满足，甚至惊喜，渐渐生出渴望为她做些事情的愿望，并且随着殷秀文每天晚上的亲昵举动而越发强烈。
它像一个发热的圆点，射出温暖、柔和的光，然后逐渐膨大，光由橙红转为白炽，热由辐射转为喷发，最后，如同超新星爆发，震撼过后，留下茫茫虚无和中心一个黯淡的圆点。
周松涛在一个阴霾的早晨醒来，坐起身，看着身边熟睡的殷秀文，他想伸手抚摸她的胴体，但是怕将她吵醒，又收了回去。他相信自己爱她，爱得痴迷，让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三个月后，周松涛带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回了家，吓了殷秀文一跳。
一瞬之间，殷秀文以为周松涛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和对方聊了一下，决定他们仨一起生活，不要殷秀文了。
惊悚的幻想很快被瓦解了，事实远没有那么糟糕，但依然大大出乎殷秀文的预料。那个男人是娱乐经济公司的猎头，那个女人是他带来的。
“猎头……？”殷秀文的脑子几乎停转了。她知道猎头是什么，但正是因为很清楚，她才觉得不可能会有猎头找到自己头上。
猎头递上名片，殷秀文稳住颤抖的双手接过。“超凡娱乐经纪有限公司”——烫金字几乎有些晃眼。通常只有明星介绍或是著名经纪公司内部推荐的人才能入这些猎头的法眼，而今天，他出现在殷秀文面前，递给她自己的名片。
“我看过你的直播，感觉你的基本功和身体条件非常好，所以诚邀你参加我们公司即将启动的新造星计划——‘雅典娜诞生’。”
“雅典娜……不是战争女神吗？”殷秀文下意识地问道。
“也是艺术女神。”猎头耐心地解答。
“哦哦，谢谢——谢谢指教。”殷秀文几乎有些后怕，自己这么无知，不会被立刻淘汰掉吧？于是赶紧又补了一句：“很荣幸能被您看中。”
“我也很荣幸，”猎头看向周松涛，“本来我们公司是不会主动从网上找候选人的，不过周先生的力荐——”他又看向殷秀文，“——和殷小姐的直播表现都非常具有……说服力。”
殷秀文也知道，直播表现不值一提，她这个水平的一抓一大把。但是“周先生的力荐”就不一样了，他的力度可以是非常大的。
“殷小姐直播时一直戴着口罩，”猎头继续说，“这一点非常好，说实话如果是露脸直播，我们可能就不会考虑了。以前有过案例，有粉丝拿着擦边直播的录像敲诈我们签约艺人。如果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们可以通过公关手段否认直播人的身份——就说戴口罩直播的另有其人。”
“明白明白。”周松涛握住猎头的手，一个劲感谢。
猎头又和殷秀文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殷小姐，周先生，这位是贾小芳，是公司严选的人才，后面的事你们私下聊。殷小姐，训练营的事我们回头手机联系，我先不打扰了。”
周松涛去送猎头离开，在等他回来的这几秒时间里，殷秀文看着这个叫贾小芳的女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严选的人才”，却又没说是哪方面的人才，不过从周松涛的表现看，他似乎知道的更多。
贾小芳二十出头的样子，白净，圆滚滚的，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有些拘谨。她看着殷秀文，面带羞涩的微笑，微微欠身：“你好。”
“你好。”殷秀文报以微笑，但是却有些僵硬。她练了很多年的笑容并不适合现在的场合，那些都是对男人施展的表情，每一个都传递出不同但又大同小异的信息——性相关的信息。
这时她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生活经验的狭隘，自己一直以来都只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面对着同一类人群，做着相同的事。
“好了，”周松涛回来救场了，“这位是贾小芳，是经纪公司给你选派的助理。”
“助理？”殷秀文下意识地重复着，但其实她脑子里真正想问的是：你究竟花了多少钱才买到这个名额？
贾小芳看着殷秀文礼貌一笑，笑不露齿，显然非常拘谨。
周松涛继续说：“亲爱的，他们公司，你肯定比我了解。造星训练营选拔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女艺人，但是你也知道，政府鼓励早生育，缓解人口老龄化危机嘛，导致了女艺人的成家意愿和成名意愿产生了冲突。所以呢，在……哦，这方面，经济公司都有专门的部门协助艺人。他们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措施，而且是保密的，因为——就像你说的——粉丝不想打破幻想。”
殷秀文看看周松涛，又看看贾小芳：“所以说，助理其实是……”
周松涛抿嘴一笑：“你之前说鱼与熊掌的事情，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鱼与熊掌，可以兼得。”他伸手摸了摸殷秀文的肚子。
“你是说——”殷秀文瞪大了眼睛。
“是的。贾小芳是我们孩子的代孕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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