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公司开始为殷秀文策划个人专辑，作为单飞试水之作。
黄隆在策划大会上侃侃而谈：“如果专辑大卖，魅惑魔女的中心就转向个人发展，我们有几个候选新人可以填进团里。如果没有大卖，就在明年年初推出团体新专辑，顺便给你的个人专辑再加加热，想不赚钱都难啊。”
殷秀文也觉得自己想不红都难，不知另三位团员心里怎么想，但是脸上难以控制的复杂表情终究泄漏了妒忌和不服。
团队内斗可能要告一段落了，因为殷秀文从中胜出已成定局。她抑制不住喜悦，因为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拥有个人专辑的成员，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反应会让队友们更加反感自己，她也不在乎了。
大红大紫，罗尚德就是这么说的。我正在大红大紫的路上。
接下来的生活很忙碌，忙碌到殷秀文忘记了周松涛，甚至忘记了周婷。她继续和队友们——姐妹们——排练、巡演、当面互相鼓励、背后互翻白眼。同时，公司团队在社交平台上大量投放各种团队或个人的视频和街拍，雇佣网络枪手制造点赞、评论、转发热潮，让她们屡屡因吃火锅、盘头发、拥抱粉丝或是说了一句冷笑话登上热度榜。
当着团队的面，黄隆会侃侃而谈：“这是娱乐的力量。人们想要的是放松，是愉快，而不是生活的压力。这就是为什么新边界闹事上不了热搜，局部战争上不了热搜，癌症低龄化上不了热搜，滥用药物致死上不了热搜，因为这些事情让人沮丧。人们对能够娱乐身心的一切都感兴趣，他们喜欢看的是你们的身材，是你们的热舞，是你们对着镜头抛飞吻……还有猫的视频。”
而在私下，黄隆摸着殷秀文的屁股，告诉她：“你知道吗，你是团宠，你又不仅仅是团宠。整个公司都独宠你一个。”说完，他亲吻殷秀文的脖子，湿漉漉的嘴唇让皮肤凉飕飕的。
“我知道，”殷秀文乖乖让他摸，不但如此，还提胯顶住黄隆的大腿，“隆哥厚爱，我当然知道了。”
黄隆的呼吸颤抖着，一只手滑上来，钻进殷秀文的上衣下摆。“你知道我想你想多久了吗？”
殷秀文一愣，他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知道啊。”她不能说不知道，这会毁了她这么多年来的经营。
“知道就好。”黄隆亲吻她的嘴唇，继续释放他的侵略欲。
殷秀文陪他完成整套戏，装作感恩戴德的样子，两手捧着他的脸，深情地望着他。这眼神她练了这么多年，连自己都骗得过，黄隆就算阅女无数，也不会看透这镜花水月。
电话响了。两人都吓了一跳。殷秀文感觉黄隆几乎从地上跳起来。
铃声响亮、刺耳，让殷秀文不自觉地缩起脖子，而黄隆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忘记了电话的位置。
“妈的，扫兴。”黄隆的手撞倒了一摞画册，颤抖着抓起电话。
“黄总……”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大，黄隆眯起眼，头微微躲闪。殷秀文能听清一大部分，大约就是说有个人执意要见他，就现在。
“行吧行吧。”黄隆烦躁地说，“让他来吧。”他放下电话，伸手一指角落的沙发，“你现在那儿坐一下，我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
“好的……谁啊？”殷秀文坐过去。
黄隆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他很高，有点消瘦，但是肩膀宽大，看着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有点凌乱，面容憔悴，眼袋明显，好像很久没睡过觉似的。“黄总，”他开口了，语气中流露着局促，“打扰您办事——”他一扭头，看到了殷秀文，马上闭嘴了，也许是后悔刚才说了“办事”。
从黄隆的表情看来，他的确用错了词。“阿伟，什么事这么急？”
这个阿伟头微微低着，眼睛盯着桌脚，似乎在组织语言。黄隆等了几秒，先开口了：“阿伟，我介绍一下，这是秀文，公司力捧的‘魅惑魔女’；秀文，这是阿伟，公司的词曲创作人，你们团的出道专辑就是他创作的，后面的专辑他也不同程度地参与了创作。”
殷秀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们团就是靠那张专辑彻底爆红，如此看来，这个阿伟是她们的贵人呢。她向前探身，想站起来感谢一下阿伟，但是黄隆却一伸手示意她不用起来。
“阿伟，我是直性子人，你可以开门见山。”
阿伟点点头：“黄总，您知道我已经被解约了吗？”
“什么？这么快吗？”黄隆一愣，但装得不像。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他作为总经理，怎么可能不知道谁签约谁解约呢？
阿伟点点头：“我也觉得挺快的。”语气中稍稍带有一点讽刺，“我来找您是想知道，我创作的专辑这么成功，为什么反倒被解约了呢？”
黄隆点点头：“明白明白。”他盯着桌上那一摞散倒的画册思考了几秒，“是这样的，技术部在上次工作会上展示了AI的创作性能，效果很好，所以公司决定，今后的作品全面推行AI创作。”
“什么……？”阿伟似乎觉得难以置信。
“别觉得难以置信，”黄隆朝阿伟一甩手，“AI创作不是早就开始了吗？AI创作的占比逐渐增多，这也是大趋势。用AI调教师取代传统创作人，是集团的决定。”
“黄总，可不可以先保留我的一部分创作权，比如协助……”
“没有比如，我说了，是集团的决定，我反对有用吗？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办呢？阿伟，时代变了——其实是早就变了，我这么说你别不爱听，你其实是占了个便宜，我们引入AI技术太晚。在别的公司，你早被解约了。所以不要抱怨，不要说别的，知足，感恩，好聚好散。”他说完伸出手，示意阿伟离开。
“黄总——”
“好聚好散。”黄隆的手伸向屋门，很稳，“感谢你为公司的付出，祝你在别处另创辉煌。”
阿伟张着嘴，看看门，又看看殷秀文，似乎期待着她能为自己说几句，毕竟，因为他的作品，殷秀文才红了这么久。但是殷秀文目光躲闪，什么也没说。
阿伟轻声一叹，走了。
几秒时间的安静，黄隆一手托着下巴，瞪着眼不说话。殷秀文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走到黄隆身边，捏着着他的斜方肌：“黄总，别想了。”
“不想。”
黄隆从椅子上站起来，搂过殷秀文，两人又亲了几下，然而刚才的干柴烈火感怎么也回不来了。情绪不到位让黄隆心烦意乱，他松开手，又坐回到椅子上拖着腮帮子，不知是在想事还是生闷气。
殷秀文不知所措，只能坐在桌角缓解尴尬。
过了几秒钟，黄隆忽然说道：“我在策划一本自传。”
“自传？你的？”
“你的。”
“我的？”殷秀文一愣。
“对。”黄隆伸出手指指着殷秀文，“关于你如何天赋异禀，如何组团出道，如何脱颖而出的自传。”
殷秀文愣了一会儿：“可我不会写书啊。”她甚至连字都没认全。
黄隆呵呵一笑：“不是叫自传就一定是自己写的。有代笔啊。现在这本书还在策划阶段，代笔作家还没最后敲定。”
殷秀文张大了嘴：“真的是我的？我的自传？”
“你一个人的，别人都没有。只有你。”黄隆又站起来，凑到殷秀文跟前，手抚摸着她的脸蛋，缓慢地向下滑，滑到她的脖子，然后是锁骨。
“哇……”喜悦似乎是来得太猛了，她从桌角滑下，就像从床上滚下来，跌到黄隆的怀里。一瞬之间，她觉得全身酥麻无力，仿佛被下了药，身体麻痹，感官迟钝，但其实这只是源自她的意愿，如此的喜讯，让她乐意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黄隆。这一瞬间过后，力量又回到殷秀文体内，而此刻，她的中枢神经才感觉到喜悦的冲击。
“哇！”她从黄隆怀里挣开，绕着他小跳几步，高喊着，“哈哈哈！我要出书了！我要出书了！”
“是。你要出书了。”黄隆带着得意的微笑，手滑到殷秀文的开襟衣领上，食指探入她的乳沟，“你明白我对你的好了吗？”
“我明白！我明白！”她抱住黄隆的头，亲吻着他的嘴唇。
她要出书了——只有她要出书了，红的是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让那些假模假式的姐妹都死一边去吧！
几个月后，殷秀文巡演归来，黄隆叫她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殷秀文敲门进去，发现客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黄隆，站起身，给殷秀文介绍，说这位就是代笔作家——严格地说，是文学AI调教师——笔名叫喵酱，曾出过什么什么什么畅销书，殷秀文一本都没听说过。
但是她没听说过也不能代表作家就不行，因为她从不看书。
“喵酱……听名字会觉得是个女作家。”殷秀文说。这个男人满脸沟回，和这个笔名天差地远，无论如何联系不到一起。
“都是女性题材作品，”喵酱说，“有虚构类，也有非虚构类。”
殷秀文凑到黄隆耳边问：“女性自传让男作家来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扯，怎么不合适？你的粉丝绝大部分都是男人，从男性视角写女人，那帮男人才爱看啊。”
殷秀文无法反驳，为了书能好卖，不得不受到一些制约。但她总觉得让男人为自己代言有些别扭。将来自己的男性读者在看他们女神的自传的时候，谁能想到那些女性化的文字是这么一个老男人写出来的呢？
黄隆说：“喵酱老师已经得到了你的一些背景资料，还有些细节可能需要在研究过程中随时和你沟通，这个你们之后可以慢慢配合。我们这本自传的侧重点就放在你是如何自食其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打造独立女性形象。”
“独立女性，”殷秀文重复道，“好啊，这个主题好。”
“我会尽量回避您的私生活，”喵酱说，“隆哥跟我交代过，毕竟粉丝这个群体，不希望偶像有一点瑕疵。”
殷秀文赶紧鞠躬：“谢谢，有劳喵酱老师。”
“内容都交给我，写完后我会交给您和经济人团队审核，不过这个标题，最好还是您来起，这样能更好地贴合您的风格。”
“有的。”殷秀文信心满满地说，“我都想好了，就叫《我的奋斗》。”
“我建议您再想个别的题目。”
“为什么啊？这不挺符合独立女性——”
黄隆伸手拦在殷秀文面前，示意她闭嘴：“我们再想个，我们再想个。”
作家走后，黄隆又一把搂住殷秀文，问她：“满意吗？”
“还……挺满意。”殷秀文搪塞道。
“我会把你捧到红极一时，你相信我，我一定做到。”他又把脸埋在殷秀文的胸前，说话声音囫囵不清。
“我信你，我信你，隆哥。”殷秀文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拖了这么久，现在再也拖不了了。
于是他们就在办公室做了。
黄隆没有像殷秀文想象中的那样，大臂一挥，将桌上的一切扫到地上，而是很小心地合上电脑，和书本摞在一起，搬到了沙发上。他犹豫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沙发好像比桌子更合适，但是东西已经放下了，再拿起来可能会显得自己不太果断，于是坚持在桌子上做。
男人嘛，无论掌握多大的权力，在自己觊觎的女人面前，依然会担心做错了什么被看不起。
殷秀文紧紧搂着黄隆，指甲轻轻抓挠着他的后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娇喘连连，脑子里想的却是紧急避孕药究竟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她对自己的气息控制得刚刚好，隔着一道门，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屋里发生的事，而在黄隆的耳朵听来，会让他觉得殷秀文已经被自己搞得欲仙欲死。
事实上，殷秀文觉得黄隆似乎是个肾虚的主儿，因为下盘功夫感觉还没罗尚德厉害。怪不得他耗了这么长时间才终于敢和殷秀文大干一场。因为他自卑，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根本干不动。
大约三四分钟之后，黄隆向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擦掉一头白毛汗，对殷秀文说：“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殷秀文笑着看着黄隆，心想着：我看你才辛苦。
出了黄隆的办公室，殷秀文垫着脚溜进卫生间。她深呼吸几次，平复一下心率，整理一下衣领，抚平短裙的下摆，又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确定没有花脸，才放心地吐了口气。
一个罗尚德，一个黄隆，以后要伺候两个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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