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猫

坤树因为今晚实在太开心,所以走出斯诺克俱乐部时就提议请九丰、培杨、杜军四个一起去吃宵夜,大家当然欣然接受,今晚俱乐部那点甜品已经消耗完了。

两辆车开到龙洞牌坊街附近找地方停,周五晚上的龙洞美食街人山人海,九丰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络绎不绝,喧闹的氛围犹如过年一般。

想找一家有位置坐的地方真不容易,最后选了一家大排档烧烤。四个男人坐在一个透明的帐篷里,帐篷外走动的大多数是大学生情侣,附件有好几所大学。

“这里就是一条不夜街啊。”九丰还是第一次过来这边吃宵夜,早知道人这么多,开车过来就得三思了。

“先点菜先点菜!”坤树拿来了菜单。大伙点了几份铁板牛肉、生蚝、金针菇和茄子。

“我今晚就不喝酒了。”九丰挡着坤树递过来的啤酒,“开车就不喝酒啦!”

“我也是我也是。”培杨说,两位都是开车的。

“嘿!兄弟今晚我开心,大家就喝一杯,一会叫代驾就好。”

既然坤树今晚大方都这么说了,大家就不好意思推脱,从他的表情上,好像自己已经和今晚的女对手确认交往了一样,宵夜变成了一场提前庆祝的“牵手宴”。

“老板快点啊!”

“好嘞。”门店路旁三米长的烧烤架上,员工正快速地翻滚着架上的烤肉,炭火烧得火红,浓浓的烟带着香味涌向天空,和城市上空的乌云混在一块。

“来这里做生意啊,不发财都难啊!”杜军说,给十支啤酒开瓶。

“不如我们四个也来搞一个档口。”坤树提议说,这里几位估计他的本钱最多。

“好啊,我们出力,你出钱!”九丰笑着说,举起酒瓶。

“呵呵,好便宜都被你们占了。”

“这里只有你是当老板啊。”

“来,大家干杯,今晚虽然打输了,但我们虽败犹荣!”坤树激情澎湃的说,样子惹得大家发笑,啤酒泡沫溢出瓶口。

“我可是拼了命的要打赢那个胖子,你们倒打得很轻松,我要不是……”九丰这时瞥见远处一家已经关了门的店铺下,站着一个看不见脸的男子,从他刚才的视线中就没有移动过,好像是望着这边。九丰想会不会是看错了,想要看得更清楚时,对方已经不见了。

是看错了吧?隔着透明帘让那人的身影模糊扭曲。

“在看什么呢?有美女吗?”杜军说。

“哪里哪里?”三人看过去。

“哦,不是不是,我是说,要不是关键那一杆被那个女生顶了一下,我可不一定会输!”

“什么?顶你!”

“用什么部位顶啊?”培杨笑着说。

“屁……股。”九丰不好意思的说。

“哇塞,那女人用屁股顶你了啊!你怎么不顶回去呢?”坤树说。

“对啊,要是我啊,我一定顶回去!”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道。

“坤树这家伙已经下手了,拿到对方的微信,你们呢?”九丰摸了一下口袋,名片的质感传来,就好像摸在了女人身上。

“再怎么说呢,斯诺克都是绅士运动,在球场上也要保持矜持。”

“对啊,我可不像坤树一样,违背了进俱乐部的初衷。”

刚才还说要顶回去的二人,转眼就和变色龙一样。

“这就是你们三十三岁还单身的原因吧!”坤树取笑这两个不敢主动的老男人,要罚他们一人一杯。

“说得你好像不是单身一样。”九丰要灭一下他的得意之气。

“我有预感,我很快就可以脱单了。”他自己干了一杯。

“你就少来了吧,只是打一场球而已。”

“别忘了,我是越挫越勇。”

看在今晚是他请客的份上,大家就顺他的意,祝他成功。

等吃完宵夜,已经是十二点半,街上的食客已经不多。大家都喝了不少,叫了两名代驾,坤树坐九丰的车。

“你可别吐啊!吐了我揍你。”

“少来了。”坤树坐后排。

代驾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路上话说个没完,还夸这辆汉兰达开起来非常顺手,九丰听了莫名的不顺耳。坤树仓库就在龙洞,很快就下车了。等车开到九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已经凌晨一点四十了,代驾骑上小电动车就离开了。

九丰坐在车里,喝了车上的矿泉水,今晚微微醉意而已,此时的停车场光线昏暗,物业在用电这一块真是吝啬,自己一天的停车费是二十块。

他熄火后拔出钥匙,打开车门迈出脚,脚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车子里却有动静,他愣怔了一下。

“喵……”

车里传来了猫叫声,他却下意识地蹲下,看看猫是不是在车底,车底下除了一股汽油味和热感,并没有猫的影子。站起身,透过后座的玻璃,一双黄色的大眼睛在阴暗的车里就像两颗发光的灯,后面有一条晃动的白线。

是一只黑色小猫,正站起身子看着窗外的九丰。

是刚才司机开门下车的瞬间跑上车的吗?九丰关了前门,打开后门,这时他看清楚了黑色黄眼睛的小猫背后,有一条纯白色的尾巴。两种颜色就像太极阴阳,在小猫身上一样显得可爱。

“小猫咪,快下车回家去。”他招手呼唤道,小猫看着他,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一定是刚才司机下车跑进去的,不然坤树坐在后面不可能不知道。

“小猫咪,很晚了,回家去。”小猫一样看着他,舌头舔着胡须,蜷缩着尾巴坐了起来。九丰看这小猫估计也就几个月大,叫声稚嫩,一点也不尖锐,猫眼睛出奇的大,瞳孔是黑色圆形。

要是抓破真皮座椅就不好了。九丰试着慢慢靠近,防止它乱抓乱跑。但小猫只是身子向后仰了一下,就接受了九丰的抱抱,小猫身上热乎乎的。

“你真乖啊。”九丰一直有想养小猫小狗的冲动,可在小区里居住,不像农村那么方便。

小猫在手里软绵绵的,白色的尾巴有力地甩动着,鼻子在九丰的手上闻一闻,好像闻到他手上的烧烤味,正在寻找香味来自哪里。

“你肚子饿了吗?你家在哪里?”小黑猫只是看着他,九丰观察到它身上很干净,主人一定定期给它洗澡,毛发摸起来很柔顺,并非普通的家猫,应该是名贵的宠物猫,会是谁家走丢的呢。九丰对这猫没有一点印象。

九丰关好车门后放下猫,看它会不会自己回家,小黑猫看了看周围,显得非常陌生,停车场地下冰冷,他将猫抱在车顶上,与黑色的车顶融为一体。

先带回家吧。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咖啡纸袋,将小猫小心地放在纸袋里,走进了电梯。

已经快两点了,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小猫也不可能是坐电梯下来的。小猫很配合没有发出叫声,只在袋子里抓着,发出刷刷响。九丰有意挡住电梯的摄像头,隐藏手里的东西,电梯很快来到八楼。他按下指纹,门滴一声开了,他看向昏暗的走廊,电梯门已经合上,没有人看见他带着猫回家。

进门左手边就是厨房,厨房墙边下亮着黄色的感应灯,九丰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他记得阳台有一个加湿器的包装箱子。

他把咖啡袋里的小猫抱起来,放在了纸箱子里,用个小盘子装点水放进去,小猫口渴地喝着水,也不闹。

女儿明天起床看到这么可爱的小猫,一定会很开心的,老婆说不定也会同意收养它。他关掉阳台灯,“睡觉吧小猫。”

他来到浴室,换洗的衣服老婆已经放好,通道里头三个房间都开着门,一个是女儿的房间,九丰走到门边看,今晚老婆陪女儿正在里面熟睡,旁边的小书房没有关窗,夜晚的月光落在了地板上。

九丰轻声的走进浴室里,正当他准备脱衣服时,从前面的镜子里反射着站在门口的老婆。

“喂老婆,你吓到我了!”

“今晚这么晚?!”老婆穿着睡衣,他不知道她如何移动到这里的,但女人有时就像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是啊,客户一直纠缠,不过没有喝很多。”他笑着说。

“是吗?衣服先别脱。”老婆走近身,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像极了刚才在找吃的小猫。

九丰顺势吻了她一下。

“怎么样老婆,有闻到什么吗?”她用食指擦了一下九丰的嘴巴。

“有香味。”

“香味?有有,是烧烤的香味。”

“要是让我闻到什么,你就死定了。”用烧烤味来掩盖不存在的女人香味,这确实是偷吃的好办法。

“我可是要活很久的啊。”

这时九丰发现不妙,那张名片还在自己的口袋里,如果现在刻意捂住,说不定会被老婆发现,下车前忘了先放起来。此时它就像一块发烫的铁片,随时能让自己屁股开花。

“快点洗吧,记得漱口。”老婆说完就走进他们的房间,那生完孩子后发胖的背影融入房间的漆黑里。

九丰长舒一口气,幸好,他自然地捂住屁股上的口袋,轻轻地关上浴室的门。

小猫的事情等明天早上再说吧,洗完后他进入温暖的被窝,抱着熟睡的老婆,轻微的呼吸声慢慢同频,喝点酒后睡觉真是舒服极了。

隔天九丰起了个大早,卧室窗外阳光明媚,小区里成片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晃。可能是昨晚受小黑猫的影响,平时周末得睡到十点。老婆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九丰顺势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抚着她,她的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九丰打开房门,穿过走廊,女儿还蜷缩在被窝里,不知道家里来了新伙伴。

昨晚阳台会不会太冷了,应该放进客厅才对。

“小猫小猫。”他呼唤着放在阳台的纸箱,楼下一辆黄色的洒水车在给绿化带的小树苗浇水。

安静的纸箱里没有声音,小黑猫不见了。

小猫哪去了?九丰学着老家那边的人呼唤小猫,“尼尼尼……小猫咪……喵……”他查看了洗衣机的底下、洗手台下、沙发下和厨房里,厨房里没有被猫折腾过的痕迹,连房间床底都找了一遍,但就是不见小黑猫的身影。

他返回阳台再仔细查看,没有躲在花盆的后面,栏杆外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阳台下正对着大门的出口,灰色的瓷砖上有人进有人出。

九丰莫名想到一滩血迹。小猫不可能从八楼跳下去。

“老公怎么啦?”老婆听见了他奇怪的呼唤声,睡意惺忪的来到客厅。

“猫,一只小猫……黑色的猫。”九丰脸贴着墙查看着电视背后。

“猫?你什么时候带猫来了?”

“就昨晚的时候啊,我回来后放在阳台的纸箱里,现在找不到了。”老婆也帮忙查看了一下衣柜,有些责怪起来。

“你怎么半夜带一只猫回家?”

“是昨晚不知道从哪里跑到我车上的,赶不走,我看着非常可爱,就先带回家了。”

“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猫怎么可以随便带回家呢!”老婆语气有些加重,带着起床气。

“那确实是一只非常可爱的猫,我看它怪可怜的,想带给你们看看。”九丰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但小猫确实从这个家里消失了。他打开通往走廊的门,门关得好好的。

“你傻啦,猫又不会自己开门。”

电梯照常运行着,走廊里空空如也,没有看见小猫的身影。猫怎么会自己开门呢?一般常识是如此,但网上确实见过会开门的猫。

“妈妈。”女儿醒了,走到了客厅,看见大家都在忙活,“你们在干什么呀?”

“没有干什么,刷牙换衣服吃早餐,今天我们去公园玩一玩。”

“好啊好啊。”女儿鼓着掌和妈妈走进洗手间。女儿叫美雪,读一年级。

九丰没有再找了,小猫如果听见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自己跑出来。可能是通过自己不知道的途径逃出去了吧!猫不都是这么神秘的吗?

“刷牙要刷三分钟!”

九丰也来到浴室,一家三口对着镜子比赛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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