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医院一大早外面就很吵。
“谢谢你今天来啊……只是小伤，刚好伤在手腕处，打不了方向盘……”
“这两天你休息，不如先到你家吧……我的车在那边，你帮我开吧……”
“你开车的技术很好嘛……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魅力，来接我可要保密啊……”
“嗯嗯，什么都不要说，记得啦……”
车子缓缓启动，后备箱里很安静。
隔天周四，对于股市的交易员来说，一周的交易时间其实很短暂的。今天大盘处于震荡状态，收盘的时候不是拉低点就是拉高点，下午两点一过，九丰就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昨晚和剑福酒吧聊天，回到家很晚，都忘了和甘婕说一声。
“出院了吗？你朋友有去接你吗？”他发给甘婕，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他。
前台的同事准备了水果、小蛋糕、饮料和零食，准备收盘时大家可以喝个下午茶。
九丰的手机响了，但不是客户的电话，属于广州本地的。他想起了剑福昨晚说的无声电话。
“喂你好。”一个男性声音，说普通话。
“你好。”他回应
“请问您是？”周围听起来挺嘈杂的。
“你打电话给我，问我是谁？”九丰抛出疑问，莫名其妙，对方立马改了一下口气。
“不好意思，因为手机没有备注姓名。我是天河区这边的刑警，中午我们接到一起报案，有一位33岁的男性在酒店里死去，我们从他的手机里找到最后一个号码是打给你的……”一阵不安感袭来，没有等对方全部说完，九丰马上大声插嘴问。
“你说什么？哪个酒店？死者叫什么名字？”他站起来，推开座椅，手机握得紧紧的。
“死者叫剑福，石牌桥的S酒店。”对方重复了一遍。
九丰一脸震惊，呆若木鸡地愣住，久久没有反应。
等等，会不会是什么诈骗电话呢？可没有提到钱，九丰的眼神马上转动着，对方接着说。
“喂，你在听吗先生？喂！”刑警大喊。
“哦，我在听我在听。”
“死者是你的什么人？”
“朋友，是我的朋友，昨晚我们有见面。”九丰只能全盘托出，老实交代。
“你现在在哪里？能否请你来一趟石牌桥S酒店？”刑警要请他过去，会是一个烫手山芋吗？九丰没遇到过协助警方，但还是第一时间答应了下来。
“好的好的。”
“谢谢你的配合，这个是我的手机号，我姓林。”
“对了对了，我朋友是怎么死的？”不可能是自杀啊。
“他啊，整个人被倒挂在酒店天台的水塔底架上，胸部中刀，大量失血而死。”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九丰想象，鲜血滴在晒得黑乎乎的阳台地面，浸染了楼顶的灰尘，倒挂在水塔底架子上的尸体张大着嘴巴，临死前还在大口地抽搐呼吸。可画面是红色的，汹涌的红色背景。
九丰擦去额头的汗水，理了理思绪，他拨打了坤树的电话。
“喂，坤树。”
“丰哥啊，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行情吗？”坤树语气活跃的说。
“现在有空吗？跟我到石牌桥S酒店。”
“石牌桥的酒店……”坤树迟疑了一下，“去哪干嘛？”
“快来，有急事，记得S酒店！”说完就挂了电话，另一边的坤树一头雾水。
他披上外套，急匆匆的大力开门，走向公司的玻璃大门，前台看他脸色大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叫住了他一下。
“九丰经理，您不舒服吗？”
“没事，我得出去一趟。”
他开车前往石牌桥，上班时间道路通畅，抵达S酒店楼下时，没有看到拉上警戒线，也没有穿制服的刑警，一切看起来照常运行，可里面发生了凶杀案。
可很快，九丰看见昨晚停车的地方停着两辆白色的警车。应该是天台尸体现场和剑福的房间被封锁吧，九丰想。下车后看了最后一眼股市，没有猜中，今天只有震荡，可他的心跳却被拉高了不止一个涨停板。
一楼的六部电梯有两位身穿警服的警察把守，九丰看见他们脸色严肃，径直走了过去。
“这里不能上去，坐别的。”
“我是刚才被姓林的刑警通知过来的人，我叫九丰。”
“林队长？”一名警察看着他，然后呼叫对讲机。
“你在这里等等，一会他下来。”他指着大厅的沙发，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可以让我上去吗？看看我的朋友。”九丰想看看现场，确认是不是搞错了。
“不行！侦查工作还没有结束。”他语气强硬的让他等一等。
九丰望向旁边的货梯，那里应该有楼梯，可这栋酒店少说也有六十层，一口气跑上去不得断腿了。
“我自己和他说吧！”
九丰激动地拿出手机，回拨了过去，铃声响了两声就接。
“喂，林警官你好，你两个不识趣的下属不让我上去！”他走到正门，连续几日的阴天积云开始散去，露出的午后阳光照射在对面的大厦上，反光的玻璃墙照得他眯着眼睛。
“现场还在拍照！你等等。”
“我想上去看看我的朋友，你想问话的话最好快点，不然我就回白云区了，我时间没那么多！”九丰一股怒火咆哮出去，八成来自刚才他们对他的态度。
“那好吧，我和他们说一下，我在天台出口等你。”
“谢谢你。”他急匆匆地跑回去，“让开一下！”
其中一人听了耳麦后，对旁边的点点头。
“一会如果有人找我，就叫他等一等，他过来你们应该就知道，看得出。”
他走进阴凉的电梯里，才感觉到自己后背连着后脑勺热热的，好久没有发火了。按下了他看见的最大数字61。接着是一阵快速的上升，他第一次坐这么快速的电梯，感觉像是要登月。
电梯门打开，和楼下一样制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口。
“林队长叫你来的吗？”他扬起下巴问。
“是的。”九丰点点头。
“左边走廊尽头右转，爬上楼梯就可以看见了出口。”对方给他指了方向，继续守在原地。
走廊和尽头一片白色，九丰快跑过去，到了转弯处，一股高楼的风吹拂着脸。而引入眼帘的，是一位身高一米八，体格健壮的五十多岁男性，他没有穿警服，只穿着白色长衬衫。他转过身，犀利的眼神锁定九丰。
“就是你吗？”他的声音比电话里有力，仿佛震动了周围的灰尘。
“你好，我是九丰，电话跟你联系那位。”九丰点点头，走上前。
“我叫林烈，负责这起杀人案件的刑警。”二人没有握手，出口拉上警戒线，天台有几个人。
“我朋友在哪里？”
“死相挺惨的，还是不要过去看。”他挡住他。
“我不怕血腥的场面！让我看一眼。”
“你是干哪行的？”
“坐办公室的。”对方犹豫了一下。
“你站在这里望过去就可以了，一会再给你看相片，看现场很惊悚的，会做恶梦的。”林烈提醒他，“就算你是成年人。”
九丰越过他的肩膀，站在门边，风吹动黄色的警戒线，两个警员在现场勘查着，另一个好像拍完照，正在查看取证相机。
九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随即被警员制止，立马把手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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