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语言”的真实身份

是以,我把反射弧如何抢“我”任务,如何带孩子上船,如何游说我和他同流合污,做笔“买卖”,又如何中女子埋伏,游艇爆炸(当然是编的),一一说出来。“语言”静静听着,脸上毫无表情。他沉默许久,才叹口气道:“我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有人意志不坚定,发生了分歧。”他沮丧地合上眼,“小孩没能带到,金条,也没拿到吧?”

“是的。”

他又叹了口气:“一败涂地呀!即便你们能成功,我这边失败了,结果也是一样。哼哼!可惜呀!咱们自己内乱,让敌人坐收渔利!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耗没了。”

见我闷闷地不搭腔,他又道:“我原本是来接你们的。半路遇上高义渠,他那艘船,那些兵器,不是我能反抗的。你见到了吗?”

“嗯。”

“近几年,我跟他交手算多的了。这次栽在他手上,还是首次。虽然丢了一艘船,好在也确认了一件事。他们严重缺船,缺人手。要不是兄弟你这么闹一下,我恐怕没机会动手,船上的人,包括我自己,大概都会带走。”

“带去哪?”我问。

“哪儿?”他笑了,像是我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当然是他老家了。不过,他未必赶得上。金条集不全,他哪儿也去不了。最后还得乖乖跟我们合作。”

“算上反射弧那块,他们一共得了几块?”

“最多三块。”

“最后一块呢?有消息没?”

“难就难在这。”“语言”咬牙道,“姓丁的不肯说!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总部汇报了。喂——”

他忽然上下打量我,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身行头真不错!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他哈哈大笑。我们彼此不说话。好一会儿,他忽然问:“够了吗?”

“什么?”

“我问,够了吗?这些信息。”

我猛地一惊,好在我用的是假脸,脸色变化都掩盖在了脸皮底下。但这一问,实在是令我有点措手不及。我不太确定他是否已看穿我了。我笑了笑,强装镇定说:“‘语言’,你什么意思?”

他依然很冷静地:“我说我透露了那么多信息给你,你满意了吗——邓先生。”

“我真名可不姓邓。”

“邓括!”他忽然板起脸,冷冷道,“你戏演得不错。但你始终不是我们的人。应付得太勉强了!”

我苦笑一声,只好道:“我哪儿露馅了?”

“白细胞的任务是什么?”他问。

“不是到丁家去,取盒子吗?”

“谁的盒子?”

“丁有堂的。”

“怎么取?”

这可把我问倒了。我没想到他们取一个盒子,还有那么多流程。我笑了笑,表示投降。

“唉!”他大摇其头,“可见他和反射弧的矛盾,你是一知半解。告诉你吧。白细胞的任务,是带一装有金条的盒子到丁家去,打开盒子,激活金条内部的传感器。如果丁有堂的盒子就在那里,且是呈打开状态的,里面那块金条就会被感应到。他的任务,实际上是去探测另一块金条的位置,看盒子打没打开。盒子打开了,或者金条已给人拿出来了,我们就能探测到,如果没有,我们就只能瞎找。你说你金条给反射弧抢了,那固然不错,可那金条却不是丁家的,而是我们自己带过去的!”

“原来如此!我的确是不太了解。”我承认。实际上,我并不算瞎猜,皆因当初游艇上,丁郁昇说那是他哥哥的盒子,我才因此出错。

“你又怎么看出我的真实身份的呢?”我又问。

“最近插手我们事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我们不是警告过你,叫你别多管闲事吗?”“语言”说,“白细胞呢?”

“嗯?”

“语言”冷冷地:“我知道‘铁翼’的人不会滥杀人的。我已经透露不少信息给你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白细胞在哪儿吧?”

“他受反射弧欺骗,跳进了海里。不过我们已扔救生圈和橡皮艇给他。”

“他算是听天由命了?”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他忽然看向我。眼神中,竟有些迷茫。许久,他才道:“你走吧!”

“什么?”

“你走吧。我不是坏人。我知道你,所以不想为难你。你带那小鬼走吧。”

“坐快艇?”

“是。”

“我更愿意坐船靠岸。”

“语言”冷笑两声:“邓括。你也许很能干,可惜不识抬举!我刚刚在船里那么久,是干什么?另一个代号的人,马上就来,不是从海上,是从天上。现在我们内部出现了分化,我不能保证来的人,是温柔派,还是激进派。我既然答应放那小鬼回去,我就不想食言。你不想走,也由得你······”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邓括,再搅进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神态忽然柔和,好像点疲倦。这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他不是代号“语言”,而是一个平凡人,也许,那是真正的他。我忍不住问:“‘语言’,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他冷不丁瞪我一眼,神情再次冷峻:“恕不相告!”

我只好道:“那好吧!我走就是了。谢谢你救我出来,也许今后我们还会再见!”

他冷哼两声,没有答话。我过去跟钧汉说:“走吧!我带你走!”

“去哪?”钧汉一脸惴惴。

“到岸上去啊。”

“坐快艇?”

“不然呢?”

他询问式地看了看“语言”。“语言”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我和钧汉跳下快艇,一人一艘,解开绳子。临走前,我想跟“语言”道声再见,可是一转身,他已不在船边。想是进船舱了。我发动引擎,叫钧汉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驾驶快艇,向最近的港口驶去。

渔船很快缩成黑点。往前再开几分钟,前方,一阵轰鸣声呼啸而过。一架战斗机鹰似的,在我们头顶俯冲而下,掠过渔船上空,旋即拔高,冲天而去。紧接着,便听“轰”的一声,整艘渔船,瞬间化为火海。

我和钧汉停下快艇,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都呆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快走!”我喝道。

我们发动快艇,头也不回地向前驶去。我清晨出发,回到岸上,天已经黑了。我默默地上岸,走到岸堤坐下。钧汉机械的跟着我。好长一段时间,我俩谁都不说话,呆呆的望着天边。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饿了,就叫钧汉跟我一起吃饭去。

“我没有鞋。”钧汉一动不动的。我后知后觉,何止是他,我自己也是光脚一双。鞋子早在潜水时丢掉了。我们于是去商店买了鞋,顺便换一身衣服,再去餐厅吃饭。默默地吃完饭后。我见他独自一人又要向海边走去,便问道:“你大哥真会派人来找你吗?”

“会。会。”他心不在焉的。我判断不了他的回答,究竟是真,还是假。本来,我打算和“语言”一样,给他一点钱,让他自己在这等。可是,一番观察下来,他仿佛第一次进商店,进餐厅,什么都不会,不会问,不会坐,直挺挺地站着,看着店员。

我奇怪的:“你没见过餐厅?”

他惴惴的:“我简直很少登岸。靠岸也只是在海边玩玩沙子。”

“不是吧?”

“真的。云姐姐上岸最多,我最少。”

“不上岸,你睡哪儿?”

“哪不能睡?”

我一呆,可真答倒我了。这种傻事,他倒可能做得出来。如此不通世务,丢他在这,给他钱,不也一转眼就给骗光?况且,我仍有许多疑问,想从他那得到答案哩。

“你同伴死了吗?”他忽然问。他指“语言”。上岸以来,我们有意无意,都避免谈论此事。因为,实在是心有余悸。假如我们晚走那么一点点,现在只怕已葬身火海了。

“我想是的。但他不是我同伴。”我说,“你等一下。”

我走了开去,到卫生间卸了伪装,然后回来,将伪装用的道具,摆在他旁边。

“好了!”

我一开口,他立马后退两步,瞪大眼睛打量我。我微笑着,叫他不用惊讶。我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讲给他听。

他难以置信的:“你······你······”

我道:“我叫邓括。”

“你······不是他们一伙的!”

“不是。”

他长舒口气:“你不是抢金条的。我防了你半天!”

我立即道:“但我必须弄清楚‘金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过金条的字,你们的人就想要杀我?”

钧汉惊道:“不会吧?是谁?”

“和你哥站一起,四十几岁的两位中年男人。”

“同叔!中叔!”钧汉脱口而出,继而大摇其头,“怎么可能?两位叔叔虽然严厉,为人却是很好的!”

“好!此事暂且不论。那金条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大家都要抢?”

钧汉仍然摇头:“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事关乎我们一大秘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哦?”他醒悟过来,“你之前是不是套我话来着?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合上眼,兀自摇头。虽然他有点笨笨的,可到底没笨彻底。他说了不说,居然真机灵了不少,任凭我软磨硬泡、旁敲侧击,他愣是守口如瓶,没再透露有关金条的一个字。

我没辙了。只好道:“好吧。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了。你一定要在这等吗?”

他点点头。

“不如跟我回酒店吧。你云姐姐是聪明人,一定能找到我的。”

他仍是摇头。我只好给他一点钱,告诉他要注意什么,就留下他一个人,独自回酒店去了。

回到酒店。我的私人物品,仍好好摆在床上。我用紫外线灯检查了下所有物品,没有陌生人的指纹,表示在我离开期间,没人动过我东西。我又看了看联络器,办事处发来了五个呼叫!我连忙拿起座机,致电办事处。

“邓爷!知道回电话了?”办事处的余姐没好气道。

“抱歉!是不是寄出的照片有消息了?”

“是的。现在传给你?”

“传过来吧。”

我拿出手提电脑。立马有文件传送过来。那张巨轮照,我一共寄给了三个专家,回信的是造船公司的朋友。信上是这么说的:

“邓兄,来照已鉴。此船乃真船耶?余遍览资料,悉询同行,皆言此船尺寸之大,造工之精,世上无能建造者。况无标无识,其可怪也。但席中一友,言其曾于某人稿中见此船类,有四五分似。某人姓石名海元,乃一流船舶工程师,服务于芬坎堤尼,今已离职返国,或可详询。其资料大致如下。”

附件是“石海元”的照片,履历及可能的联系方式、住址。我一看那照片,不由得一拍大腿,惊呼了起来。

那位叫石海元的船舶工程师,今天我刚刚见过,居然是“语言”!

这事实在难以置信。我拿着他的资料,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那艘巨船曾在石海元的手稿中,而石海元,又是“他们”中的一员,代号“语言”,在神秘组织有相当地位,然而,他今天给炸死了!炸死他的,是另一个“代号”,从天而来,驾驶着战斗机······

我头脑好乱,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想起。还要不要追查下去呢?我内心深处,竟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了。我想到的是“语言”,即石海元,劝我离开的那句话:

“邓括,再搅进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的心好乱。我丢掉手头的一切东西,冲进浴室。我洗了个冷水澡,洗了好久。洗完出来,我立马倒在床上,关掉所有灯光,我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精神抖擞地走出酒店。我到海边去。钧汉那傻小子竟然还在昨晚的地方坐着。我相信他的确在海堤睡了一晚,而且睡得很香,因为他和我一样,双眼澄亮,精神相当好。一见到我,他立马站起来,指着海上说:“你看!”

我不用看,远远就知道了。停在海边的警车,没有十辆,也有八辆。港口已经被封锁了。两艘海警船,正拖着一具船骸,由海上驶回。正是那艘给投弹的渔船。船体大部分已经损坏,底座和龙骨似乎还算坚挺,硬着着,没有葬身海底。

“你大哥没来找你吗?”我问。

“他们估计都忙着呢。”钧汉望着被拖回的船骸,忽然皱眉道,“邓······”

“邓括。”

“邓括,你说,昨天那飞机炸了‘语言’后,会不会去炸我哥?”

钧汉的担忧,正是我此刻的担忧。尤其过了一夜,高义渠那边,还没派人来找他。

我安慰他道:“那飞机,一次只能挂一枚炸弹!”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但我希望如此。

“你还是乖乖等你云姐姐来找我吧。”我说。

他无可无不可。我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实在不是办法。就叫他先跟着我。长长的堤岸,只有我和钧汉站着。警察正在布置封锁区。一个警官走过来说:“这里马上封锁了,你们不能留在这了。”

“警察同志,请问谁负责这件案子的?”我问。

“嗯?”

我取出证件,给他看了看。

“原来是邓先生。”他微笑着,将证件还给我,“你指的是那艘船吗?”我点点头。

“那是意外事件。”他说,“准备交给保险公司了。”

“具体负责人是?”

那警官四处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人。他走过去,和另一位警官说了几句话,向我这边指了指。那警官,便走过来,跟我握了握手,说:“我是陈梁生,邓先生有什么情况要对警方说么?”

“陈警官,”我指着那艘船,“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凶手驾驶一架战斗机,投弹把船炸毁了。我亲眼所见。”

“你们都是目击者?”陈梁生皱起了眉头。

“是。”我说。钧汉也点点头。陈梁生把钧汉带到一边,询问事情的经过。接着也独立问我几个问题。听完后,他便神情严肃地踱起步来。

“邓先生,”他说,“你说的情况警方知道了。我会暂停移保程序,展开调查。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这次你是为什么事而来呢?”

“船上一名叫‘石海元’的遇害者,他是极出色的造船师。他······可能跟一个神秘团体有关。”

“你想要警方帮忙调查此人?”

“不。”我说,“我怀疑这团体的背后不简单。你们未必查得出来。”

陈梁生陷入沉思,许久,才道:“我怎么联系你?”

我给了他一个号码。他记住后,随手把号码撕碎了。

“打击罪恶是我的职责,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的。”陈梁生低声说一了句,便正义凛然地走了开去。

我带钧汉吃了早餐,之后回到酒店。自打吃完早餐,他情绪就莫名亢奋。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直至回到酒店房里。他似终于按捺不住了。

“你的证件。”他问,“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不行。”

“只一眼!”

我没他办法。把证件给了他。我以为他要看我的具体身份。可他只是看封皮的图腾。

“怎么了?”我问。

“这图案我看过!”

“怎么了。”

“云姐姐画过!”

我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这图腾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都画过。”

“真的吗?”他把本子还给我,不解道,“我看她老对着图案发呆。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得问她了。”我草草结束对话。拿出联络器,给办事处发个呼叫。不一会儿,我电话响了。

“余姐,咱们资料库里,有没有一个叫‘石海元’的资料?”

“稍等!”那边应了一声。半晌,道,“没有哦。他是谁?”

“一个船舶工程师。”

“没有哦。”

我叹了口气。挂掉电话。钧汉问:“你找这人干嘛?”

我苦笑:“他就是‘语言’。”

“你要替他报仇吗?”钧汉瞪大眼,“明显他们狗咬狗呀!”

“即便如此,我也要弄清杀他的人是谁?”

“为什么?”

“因为他救过我。”

“唉!”

“怎么?”

“你一个人,他们一帮人,我替你难过。”

“我至少有一个帮手。”

“一个?”

“你呀。”

“我?”钧汉手指自己鼻子,“我!”

“你力气大,难道不能派上一点用场吗?”

“一点!”

电话又响了。

“是我。”是余姐,“你刚刚叫我查一名叫‘石海元’的人的资料是不?”

“有吗?”

“石海元没有。但有封处理过的求助信,署名是‘一个等待帮助的造船师’。不知道跟你要找的人有没有关系。”

“谁接的?”

“你呀。”

“我?”我实在记不得曾见过一个造船师。

“发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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