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铁翼。我的好兄弟邓括在任务中受了伤。所以,接下来的故事,由我替他续写。
接到余姐来电,我人还在马尼拉,正为围剿一毒枭,与当地警方合作。得知邓括出事,我无论如何待不下去了,便连夜赶了回来。
到了医院。医生正替他准备手术。他双腿在爆炸中被灼伤,需要植皮。他还有中度脑震荡。
余姐他们几个,在病房外守着。警察交给我一只青铜色的小盒子,他们从邓括身上找到的这个。这盒子。我见过。我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邓括没有大碍,但也不是小伤。他要在医院,住一段时日。我告诉大家不用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邓括这里,由我全权负责。打发他们走后,我给登龙,打了个电话,我需要他回来,在邓括身边做陪护,确保他在养伤期间,不被打扰。我又吩咐余姐,请她将邓括受伤住院的消息,透露给全国各大媒体。新闻播出后,所有找邓括的电话,都转接给我。
第二天,新闻刊出,舆论沸腾。我独自一人,守在陋室之中,这里只有一具电话。谁打得进来,谁就是我要找的人。许久,电话玲响,一名姓龙的先生,找到了这里。他叫龙溪岳。是邓括的朋友,名门之后。他告诉了我我所需要的一切信息。并说,他可以随时帮忙。这个人,就是我往后的搭档。第二通电话,有点意外,马玲打来的。准确的说,是马玲那里打来的。来电者,是位男性,语气颇为嚣张,一开口,就问:
“姓邓的死了没有?”
我告诉他没有。
“石海元家里的那只盒子,限你们二十四小时内,交出来,不然每天做掉一个跟他有关的人。姓石的,全家六口已打了样,这位马小姐将是第二个。”
“在哪交易?”
“就在这位小姐的家。你可以带人来,试试看。”
“阁下是?”
“我的代号叫‘白细胞’。我将在此恭候。”
“你不好奇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但我的子弹不会因为你的名字而拐弯。”
我告诉他,我一定到。那边挂了电话。我回拨龙溪岳先生的电话。并将那位“白细胞”的来电录音,播给他听。他听完,道声“稍等”。十几分钟后,他回来道:“他是认真的。刚刚确认的消息,烟台芝罘岛那边,石海元全家,包括女婿,已全遭杀害。这是个没人性的杀手!”
我阖上双眼。
“你现在能赶过来吗?”我问。他又说“稍等”,几分钟后,他回来问:“哪里?”
我告诉他一个地址。
“我两点钟到。”
挂了电话。我再度阖上了眼睛。警方告诉我,袭击邓括的,是一男一女。那么,有一个人,我是非见不可的了。尽管我已信誓旦旦地说,说再也不见她。
那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故事的女主角,是我手中这盒子的主人,她叫云鹫。而男主角,则是我。
第一次见到她,我并不觉得她跟其他女子,有什么不同。但她开门进来的那一刻,我的确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以为她是故意穿成那样的,以彰个性。她甚至也挽着一只篮。打初次相见,直到我俩分开,她始终穿那一身裙子。哪怕种种挫折,逃亡之后,裙子已经破烂不堪了,她照样穿着。我记忆里,多萝茜就是云鹫。
我合上眼,摇了摇头,我是再不想见她了的。可是,我又不能不见她。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从我的行囊中,捧出一只锦盒。这是云鹫送给我的。里面是一枚冲天炮。她说我只要把这枚冲天炮射到天空,她一定看得到,且会立马过来找我。我把冲天炮点燃,炮头冲天而起,直入云端,没了声响。
下午两点,龙溪岳到了本市。我们约好在一家咖啡馆碰头。那个时段,咖啡馆人非常多,我以前没见过龙溪岳,龙溪岳可能也没见过我。但是两点三十分,他拉门而入,站在门口,眼光往人群一扫,扫中我后,就直直朝我走来,在我对面落座。
“你一定就是铁翼,我没见过你。”他微笑着伸出右手。我回以微笑。我们都坐着,隔桌握了握手。我们这就算是认识了。有种好像认识了很久的默契。我喜欢他的直率。
他一坐下,立马进入工作状态:“我在飞机上已经看了所有有关‘白细胞’的资料,初步拟定三套对付他的方案。你想听听吗?”
“不着急。”我摆摆手,“等一个人来了,我们再说。”
“你这边的人吗?”他愕然。
“不是。她是一位女性。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带其他人来。他们很擅长潜伏突击。到时大家一起商量。”我微笑着说。我对面前这位警界精英,相当满意。我们简单谈了几分钟,他的谈吐,他的见识,以及他说话时,那种水到渠成的自信与镇定,我尤为欣赏。于是我道:“龙先生——”
“叫我溪岳好了。”他打断我。
“好!溪岳,我想请你作我搭档,一起处理这桩案子。不知你意下如何,有没有时间?”
“我们难道不是正在合作吗?”他微笑着问。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段非常艰难的旅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万千人吾往矣。”
我们会心一笑,暂且不谈营救人质的事。我跟他聊了会邓括的状况,以及自己的一些经历。他也分享了一些他的经历。我们足足谈了两个小时,过程异常地轻松愉快,彼此之间的了解,也更进了一步。这对于我们之后的合作,无疑大有助益。
快五点的时候,余姐转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找我的。我接过来电。
“我是铁翼。”
对面不出声,只有一阵阵还没调匀的喘息声。我不想催促,再好的问候,也比不上这阵喘气来得暖心。她是为了见我,才这么匆忙赶来的。
“云鹫?”我开口道,“你歇好了没?我在榭云居咖啡馆等你。”
电话那头立即道:“我马上来!我……我很想念你。”
大约十来分钟。一妙龄少女拉开大门,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再次见到云鹫,刹那间,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心头。她样子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没怎么变,只是瘦了很多。
她陡然见了我,激动万分。随后见我前面还坐着一个人,笑容立马消失了几分,换了几分失望。
她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望望我,又望望溪岳。溪岳向她点头问候。
她小声的:“我不愿意有多一个人在这里。”
“这位龙溪岳龙先生,我的新搭档。溪岳,这位是云鹫。”
她闷闷的哼了声。
“我还以为找我做什么呢?敢情又是为了帮人家。哼!我干嘛老要帮你?”
“凭这个。”我拿出盒子,笑眯眯地放她身前。
她嚯的起立。
“翼!”
她惊喜地伸出手,但被我挡了下来。我将盒子纳入怀里。
“云鹫,你老实告诉我。我兄弟邓括,是不是你们炸伤的?”我大兴问罪之师。
她呆了一呆,缓缓落座,抿着嘴,不说话。溪岳也是一脸惊讶。
“真是你!”
“不是我!”云鹫挥着手,“是……中叔。我想阻止他,却已来不及了。邓先生救过我,我怎会恩将仇报,去害他呢?”
“又是鼓干中!”我内心激愤,“叫他来见我!”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云鹫。”我道,“当初是谁来找我,又是谁帮你们找回了盒子?姓鼓的、姓陈的又是怎么报答我的?你替我多谢他!这事没有回旋余地!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就在今晚,我铁翼恭候他!你知道我会在哪儿。”
“你何必迫我呢?”
“我没逼你,我逼的是他们。当年的事,我已不计较了,现在他又对我兄弟做同样的事。我脾气好,还愿意和你交涉。但我得也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你如果还念着我的好,就帮我把这句话带到。我永远不怪你。”
云鹫抿着嘴,强忍着一行眼泪。我扭过头不去看她。过了一会儿,她悠悠的:“好,我帮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吸了下鼻子,抿着嘴起身离开。
“让你架在这里,实在不好意思。”我向溪岳道歉。溪岳摇摇头,不予置评。
“你是想要她来帮忙吗?”溪岳有些疑惑,“对付‘明你列斯’,我们还是用强攻好了。”
“溪岳,你很有经验。但云鹫同那帮人,已多次交手,她很了解敌人。你这边能用多少人?”
“我可以调备十名最好的狙击手。可是,对方也是数一数二的杀手,且不知人数有多少。我就怕动起手来,会把他们逼急了。白细胞有个特点,他发起狠来,会无差别地枪杀无辜。那位马玲小姐的住处是?”
我把马玲的住址告诉他。他立马在地图寻找相应的点。他眉头蹙了起来。
“旁边有座小学。”溪岳喃喃地道,“公寓后面还有天然气管道。他可真会挑地方,难怪就要在公寓里。你那位云鹫小姐有何高招呢?”
“今晚就知道了。”
我们离开咖啡馆。溪岳去安排狙击手,未必用得上,但要做好准备。
我晚上早早就到了那座小山上。那座坐落在公园的山,海拔只有八百米。是以前我常常来的地方。站在山顶上,往东,可以俯瞰市景,往西,可以眺望公园,往南,可以欣赏湖泊,往北,则可以看见一条条高速列车,在两座山之间的隧道口贯穿而过。
入夜后的山顶,分外安静。我等到十点。山下响起脚步声。我将身躯,稍稍侧进树干之后。片刻功夫,云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山顶。
“翼!”她四处张望着。
“我在这里。”我从树后走出来。走到她跟前,与她面对面。她每一次见我,总是先高兴,然后眉露愁云。
“鼓干中呢?”
树林里,有人重重“哼”了一声。鼓干中不紧不慢,走出来道:“铁大爷,许久不见,有何指教?”
“还有一位呢?”
“哦!”鼓干中拍手道,“好耳力!老同,出来吧,别丢人现眼啦!”
另一边山角,又一中年男人缓步而出,冷冷地问,“你几时发现我了?”
“我没二位那么好的本事,好在记性勉强过得去。当年,两位就是这么一左一右,夹道‘欢迎’我,我领教过一次,不想领教第二次。”
“铁翼!你还记得我吗?”
“陈正同。”
“很好!上一次,你在我们手底下侥幸逃脱,这一次,我看你没那么好运了。”陈正同在左,鼓干中在右,又一步步向我逼来。
“同叔!中叔!”云鹫斥道,“又疯了吗?”
“云鹫!见字者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鼓干中道。
“奉谁的命?”我冷笑。
“与你无关,臭小子!”陈正同道,就要扑过来。云鹫拦住了他。
“云鹫,你让开!”
“不让!”
“好你个傻丫头,早知道你看上他了。”陈正同怒道。
“看上又怎样?早两年前就看上了。你要杀,连我一块杀好了!”云鹫在我面前展开双臂。
“云鹫!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么做,对得起义渠吗”陈正同道。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姓铁的!有种就站出来,躲在女人身后,呸!”鼓干中指着我。
“云鹫,你让开。”我道。
“我不!”
“让开!”
“好!你们打吧!你们要真打起来,我就从这山下跳下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云鹫奔至山边,树后边就是悬崖。
“云鹫!你回来!我不跟这俩东西一般见识了。”我冲过去。
“别过来!”云鹫作势欲跳。
“别!别!”鼓陈二人一起说,“我们不打!不打!”
“以后还找他们麻烦么?”
“以后的事,咱们慢慢再说。”
“今晚就要说清楚。”云鹫一只手抓着树枝,单脚悬空。她看了看我,眼中满是柔情。我也这么看着她,心想,你要是跳下去,我跟着下去陪你。
“不找了!不找了!”鼓陈一同说。
“反正回不去了,就陪你们在这老死得了。”鼓干中说。
“同叔,你怎么说?”
“你小子命好!云丫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难不成看你跳崖么?”
“这么说,你们不打了?”
“不打了。”
鼓干中,陈正同对望一眼,颓然叹气。
“那我暂时就先不跳吧。”云鹫一跳回来,嘻嘻笑道。
“中叔!你赶紧道歉。”
“道什么歉?”
“你差点害死了邓先生!”
“什么!”鼓干中呆了呆,“我没炸死他?”
我冷冷的:“他死了,你得下去跟他陪葬。”
“又来了?”云鹫大叫。
鼓干中瞪着我,忍住没发作,鼻孔不断喘着粗气。
陈正同道:“老中,咱们走吧!”
“还不能走。”云鹫截住他们。
“打不让打,走不让走,那你叫我们来干嘛?”
“二位,请听我一言。”我从怀里拿出盒子,高高举起。
“啊!”鼓陈二人,立即弹身跃起,五指成爪,要来抢夺盒子。我侧身避过,怒吼一声,手一抛,将盒子掷下悬崖!
“不要!”鼓陈二人惊呼,竟不顾性命,也向崖边跳去。我连忙跨步上前,抓住鼓干中后心,一把将他扯了回来。云鹫也拉回了陈正同。
“盒子还在这里!”我手一扬,之前抛下悬崖的盒子,又一蹦一跳地回了我手里。我在盒子上绑里弹力绳,绳子又绑着手,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二位!这盒子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可以令两位,连命也不要了呢?”
鼓干中颤巍巍的:“铁翼,先把盒子给我。”
我摇头。
“盒子本身没什么了不起,要紧的是里面的金条!”陈正同说,“快打开看看,看金条还在不在,刚刚那一下,可别弄丢了。”
“二位!这盒子与我而言,一点价值没有。我可以马上交还给二位。”
“很好!很对!”
“但!二位,我有一事不明。我每次坦诚相待,为什么二位总是莫名地对我下毒手。二位扪心自问,我铁翼为人如何?两年前,你们有求于我,我推托过一次没有?你们被那帮神秘人连番堵截,我帮你们解围没有?盒子丢了,我替你们找;给人抢了,我替你们抢回来。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事后对我下手,我追究你们没有?你们不让我跟云鹫在一起,硬生生拆散我们,我有找你们晦气吗?好,这些都可以不算。但,你不能将同样的不公正的手法,施加在我兄弟邓括身上!我今天不为自己,也要为他讨个说法,他死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伤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伤!二位!这是为什么?”
鼓陈二人,面面相觑,面露愧色。
鼓干中道:“铁翼。你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们不是不知道。但,这个中原委,牵扯到我们一个极其重要的秘密,我们实在······实在······不方便说。”
“那就不要说了!”我怒道。紧紧捏住盒子,真想将它摔成粉碎。
“你们不过是两个迂腐固执的男人。”
“铁翼!你不能这么羞辱人!这金条的秘密,是我们二十年前发誓要遵守的,见字即死,也是我们发誓要做到的。誓言就是誓言,没什么好说的。”陈正同大声自辩,说完径直向我走来,摊开手:
“拿来!”
我冷冷的:“这么容易拿回去?”
陈正同一怔,立即道:“好吧。那就手脚上见真章吧。打不过,我跳下去死了就是了。老中,你说,是不是?”
鼓干中也道:“铁大爷怎么说,就怎么着吧。丫头,你看见了,不是我想打的。反正怎么着,我们有口难言,干脆我和老同拼了这把老命,把他打死,好令你死了这条心。”
“我有说要跟你们打架么?”我背过双手。
“那要怎样才能将盒子见还?”鼓干中问。
“有段录音,想请二位听听。”
我取出一支录音笔,摁下一个按键。将白天白细胞威胁我拿盒子换马玲的声音,播放出来。三人静静地听。播完后,陈正同气得浑身颤抖:
“岂有此理!又是这些‘代号’!他想要我们的盒子,真是痴人说梦!”
鼓干中会意道:“铁翼,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帮你料理了那帮砸碎,救出马小姐吗?”
“正是。如三位有办法,能在不伤害人质,又不至令他们狂性大发,大开杀戒的情况下救出马小姐。这盒子,我双手奉还,又如何。但对方性情凶残,手段残忍,且可能不止一个。只怕很难对付。”
“这有什么难?”鼓干中看了眼云鹫,“云鹫的‘无色彩云香’不就可以办到吗?”
“可我没多少了,回去拿又来不及。”云鹫大叫。
“还能迷几个?”陈正同问。
“这不是迷几个的问题。是我能靠多近,香气要弥漫多广的问题。我要能在两米之内,迷倒两三倒也还行。问题是办不到啊。这么大的量,我还得戴防毒面具呢。”
“丫头,那‘白细胞’,你不是见过来着?”鼓干中问。
“是。但我又不了解他。你提这干嘛?上次见他时,我不知道他这么坏,不然,让他淹死好了。可惜让那‘反射弧’跑了,不然,捉他过来,让他俩狗咬狗,那多好玩!现在——”
“这事没什么难的。”陈正同道,“我们承担下来了。事成之后,你可不能反悔。”
“你们打算怎么做?”我问。
鼓陈二人看向云鹫。
“放心吧!你把地址给我。”云鹫忽然有办法了似的。
我把地址写给她。她说他们要先去踩点,准备好后再和我联系。
“翼!”云鹫笑了笑,“刚刚我说要跳下去,你那样看着我,我······我心里很欢喜。”
“再见!”
三人走了。我莫名的怅怅。
望着他们走远,我拿出电话,跟溪岳说:“好了!可以叫狙击手撤了。”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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