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令牌抵酒钱,小侯爷现身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

白云山下一壶酒,香飘四溢云卷曲。

李长龄闻着酒味儿,步履蹒跚地寻到了白云山下一家破旧不堪的小酒肆。被风雨侵蚀掉四角的木制招牌矗立在门前摇摇欲坠,新雨后,一滴滴透明的水滴从屋檐的茅草尖上滑落,击打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白烟一缕缕的从酒肆里冒出来,放眼整个白云山方圆百里之内,只此一家酒肆,周围的人家也只零丁几户。

抖了抖身上的雨珠,顾不得鞋上粘染的稀泥,李长龄走进酒肆内。这家小小的酒肆中只摆了四张陈旧的桌子,其中三桌已经坐了人。

李长龄入座在无人的那桌,不时店家上来一壶酒,一个青花瓷碗,一碟小菜。不将酒倒入碗中,李长龄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而后一口热气从嘴里呼出。

春已至,但这燕地依然寒意绵绵。

“爽!”

李长龄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喝过这么醇香的酒了。谁能想到,作为王朝中素有兵神之称的武安侯之子,本该享有荣华富贵的小侯爷,如今却沦落至此,落魄不堪,即使原先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锦衣玉袍,如今也都变成了破烂布条。

后背处也不知何时新开了一个大口子,在一路走到这酒肆之前,冷风不停地从中灌入,冷得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小侯爷直打哆嗦。

如今一口酒入肚,驱散了体内的大部分寒意,李长龄的精神状态才从疲惫中缓过来。

“该死的吴三儿,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三天了,知道这三天小爷我是怎么过的吗?等你追上来,小爷一定要你好看!”

李长龄边喝酒边咒骂着。

咒骂的对象则是跟在他身旁同他一起行了近千里路的护卫吴三。说是护卫,但李长龄除了能看出来对方身躯比较灵活外,别无长处,除了人又老又丑外,还全身上下缀着一身肥肉。

后者作为护卫,本该是一路守护在旁,但不知怎的,三天前,还在白云山外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的时候,吴三突然说遇到了几位老朋友,要去会会,让他这位小侯爷只管往前走,他自会追赶上来。

可李长龄左顾右盼,却不见对方所说的老朋友在何处。吴三也不顾他的疑问,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眼前。

李长龄只得孤身前行。

三日,遇风遇雨,饥寒交迫,这都还不是最严重的,最让李长龄感到后怕的是,在山中躲雨的过程中,他曾不小心误入了一处虎穴。

虎穴中一头斑斓猛虎正在安然入睡,吓得他连滚带爬,冒着雨一连跑了十多里。

幸好当时未曾惊到那猛虎,不然他这身板还不够对方打牙祭的。现在想起那猛虎,李长龄都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而他身后衣服上的破洞也是在逃跑中被树枝划破的。

这让他对吴三这位不靠谱的护卫的埋冤又增添了几分。

三巡酒过,困意来袭。

不知不觉的,李长龄趴在酒肆的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耳旁说话,又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唤他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

这位小侯爷昏昏醒来,此时发现周围三张桌子上的人都已人去空空,只余酒肆老板站在柜台之后自顾拨弄着算盘。

天还未暗,雨已停歇,本想留下来住一晚的李长龄决定继续出发,毕竟这小小酒肆之中,无房无床,而他也已经养足了精神,不想再逗留。

走至门口,酒肆老板的声音传来,“这位客官,您的酒钱还没付呢!”

李长龄身子一愣,摸了摸全身上下,翻不出一文钱,顿在了原地。作为小侯爷,出行的钱一般都是带在下人或者护卫身上的,哪有他亲自带着钱袋的道理。

想到这,李长龄连忙朝外面来时的路上看了看,期待着吴三能够在这时跟上来,解决掉他如今的困境。

可是看了半天,依旧不见人影,这位小侯爷心里又开始咒骂:“这该死的吴三,不是说让本少爷先走会跟上来的吗?都三天了,难不成死在半路上了,本少爷的全部家产可都揣在你身上呢,真是被你个坑货害惨了。”

酒肆老板看着他在身上摸索半天也摸不出一分钱来,当即变色道:“没钱?没钱你也敢来喝酒?想吃霸王餐不成!”

“告诉你,今日不给酒钱,你就休想走出我这酒肆!”

酒肆老板说着,走上前,撩起衣袖,露出粗壮的胳膊,捏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李长龄被后者的行为吓了一跳,看对方穿着旧衣袍一副年老体衰的模样,不曾想撸起衣袖后却是一位肌肉壮汉。

咽了口口水,李长龄有点心慌,看对方的拳头,若打在脸上,一拳就能让他英俊的脸庞毁容。

又连忙翻了翻身上,翻出一块紫玉腰牌来,巴掌般大小,正面刻一“令”字,背面则刻画着象征着武安侯府身份的图案。

“这个够吗。”李长龄道。

“够了够了。”酒肆老板盯着玉牌两眼放光,不经对方递出,就一手抢了过来。

李长龄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令牌已经到了对方手上,并被快速收了起来,顿时心里一顿肉疼。

此令牌可是他作为武安侯府小侯爷身份的象征,如今失去,这一路上艰难险阻,再遇到歹人便无法再证明他的身份。

只能寄希望于再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不靠谱的护卫吴三能追赶上来吧。

不过即使有吴三一路同行,这位小侯爷李长龄也觉得毫无两样,对方除了能帮他吃饭付钱外,毫无用处。

一路上两人也曾遇到过不少歹人,但令李长龄没想到的是,作为护卫的吴三竟然跑的比他这位小侯爷还快。

每次都能在危险来临之时带着一身肥膘跑在他前头,这让李长龄又惊又气,又无可奈何。

“哎,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啊!”李长龄长叹了口气。

“客官,你还不走?”

酒肆老板两眼盯着李长龄,心想这小子发什么愣呢,酒菜吃了,钱也付了怎么还不走。

“走,哼,小爷这就走!”

李长龄甩了他一个脸子,心想本少爷的令牌少说也值个千两银子,拿了本少爷的令牌,居然立马就赶人走。

黑店!做不长久!

李长龄暗咒了一句,然后悻悻离去。没办法,打又打不过,留下来说不定还会变成人肉包子。

这般想着,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待这位小侯爷的身影消失后。

酒肆的老板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端详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酒肆中唯一的一位店小二走出来,上前作揖,“邪老,那位就是小侯爷?”

看着李长龄消失的方位,酒肆老板淡淡道:“嗯,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回邪老,都处理干净了。”店小二回道。

“嗯……”

酒肆的屋后,即使又一片新雨冲刷过,地面上依然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整片泥土都如同被翻新了一遍,等待着下一次雨天的冲洗干净。

如有人深挖,定会发现其中掩埋着五六具尸体,而尸体的面貌对于李长龄来说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

正是先前酒肆中其他三张桌子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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