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毁灭

当我再次找到韩教授,不,韩岭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陷在影像室宽大的皮沙发内,似乎正在沉思。

那一间控制室几乎是完全的圆形,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全息屏幕,

每一张屏幕之上,都是一个村落的景象,可以看见飞鸟凌空,树木飘摇,村民们往来穿梭,或是坐在马扎上闲谈,或是在村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择菜,或是扛着锄头刚刚出门。

4D打印住宅遍布的每一个村庄,在这里都占据了五六张屏幕——实时的影像被传输回来,各个角度,在这里可以看得一目了然,全无死角。

P区原本基础设施薄弱,极少有可连接的通讯信号使用。然而,韩岭在每栋扶贫住宅中,都设计了通讯装置。表面上,这是为方便村民使用的设计,与外界沟通的装置,然而实际上,它又可以变成一个与千里之外实验室遥相呼应的发射器,便于将村里的风吹草动,都一览无遗地传输回来,随时随刻地监视着每一个角落。

察觉我进门,影像室中心那张宽大的皮沙发悄无声息地转向了我。

韩岭的身形极瘦,沙发的宽大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憔悴支离。他头顶苍白的头发忽然刺痛了我——作为小诺,我这些年分明是与他朝夕相处,可是这是我重新作为秋凛,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当年那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隔了那么漫长的时光,终究是已经变了模样。

他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似乎是想开口叫我小诺,可是,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他眼底的神色就彻底变了,微微蹙眉,定定地看了我良久。

我明白,他显然是发现,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小诺了——原来我们两个人的默契,竟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秋凛......学姐?”他试探着,最终低声吐出了那个名字。

虽然已经几乎恢复了记忆,然而久违的身份,一时让我难以适应。我望着他,终究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明明朝夕相处,天天相见的两个人,此时却换了身份与关系,彼此都无言地沉默着。

毕竟,时间实际上,已经静静地流淌了三十余年的光阴,那真是隔得太久,太久了。

“你是想阻止我的么?”韩岭率先开口问。

“我知道,你想做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对不对?”

“学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为P区的低端人口做那些事。”韩岭淡淡道,“那些低端人口,原本应该尽早扫除,让他们彻底消失的。我也已经耽搁得太久了——我知道,假如你的目的是阻止我,那么你随时都有那个能力。”

我下意识地,摸到了镶嵌在自己太阳穴处的那一枚金属扣——她在我的身体数据被打印仪器完全复制的同时,也一同进入了模型组,因此,每当我的身体被打印在金属台上,那一枚嵌入头骨中的金属扣,也可以以原样复现。

一直以来,我的记忆可以在达到死亡状态时被云同步,正是凭借这个装置,然而其实,当初它的作用远非仅仅如此。

我注意到韩岭的太阳穴处,果然仍旧也戴着一枚与我一模一样的金属扣——只不过一直以来被眼镜架与鬓发遮挡着,极少有人注意到。

当初,我与韩岭拟定以自己的神经信号作为控制源,与项目中一切的可操作智能系统联网,便于远程控制。

然而,这种完全基于自己神经系统信号的控制方式,存在相当大的风险,一旦引入过量的外部干扰,就极有可能对大脑造成损伤,甚至因此而丧命。

所以,后来我决定与韩岭共同作为整体系统的操作端口,彼此再建立一个仅属于我们两个人自己的内部网络,这样,当其中一个人遇到麻烦时,另一个人可以及时干预,不至于造成性命之忧。

那个时候。我们还互相拥抱在一起,笑着对彼此说:

“如果任何人都可能不可信的话,那么你就是我值得相信的最后一个人。”

然而,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事情竟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在从前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基于实时神经信号的控制系统,完全无法发挥作用,而系统的核心部分,则一直被锁闭在实验室后面的那间隔间之内。而现在,我可以随时启用它的全部功能。

“如果你是来阻止我的,学姐,那么我也许不得不提前做一些事情了。”韩岭转过头,望向那些密密麻麻屏幕中的村落,“你当然可以干扰,甚至阻断打印建筑可能释放出的化学信号以及生物信号,不过,”

他推了推眼镜,“这一切,其实还可以用‘物理’的方式来解决。”

“物理的方式?”

我在弄懂韩岭的意思之前,他已把手轻轻地放上了太阳穴的那一枚金属扣,发出指令——仅仅是数秒钟之后,周围无数屏幕上的情景,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一瞬间发生,我注意到所有监控屏幕中,那些荒村中的打印住宅,竟然突然凭空自己动了起来!

那些原本是由混凝土等无机物构成的住宅,在这一刻竟然像是变成了某种黏菌融合成的生物,在一瞬间开始疯狂地增殖!

那些无机物构成的类生物体,开始汲取着地上的泥土与碎石,让自己不停地扩大,四分五裂,然后化为新的黏菌状类生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一旁惊呆了的村民们。

“建筑师常说,建筑需要具有生命,这就是真正有生命的建筑——学姐你看,是不是很出色呢?”无数秘密麻麻的屏幕上,呈现出一团混乱的景象,然而韩岭却摸着下巴,安静地看着。

“这......这简直是魔鬼!”我注意到,已经有跑得慢的村民,被那些粘液般流淌着的无机物吞噬。而那些物质开始遍地流淌,时聚时散,追踪着近处的每一个人。它似乎还能释放出某种有毒的物质,附近一些离得较远的人,也开始露出痛苦的姿势,纷纷倒下。

我尝试着用与神经系统相连的控制系统,干预韩岭的控制,然而,如今他的操控力显然优先级在我之上,我一时之间,竟然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对不起,学姐,”韩岭终于还是垂下了眼帘,“我知道,一直以来,你是那样努力地想要拯救我,想要把我从悬崖下拉上来,可是到底,我还是一个魔鬼。”

“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在很小的时候,被父亲虐待,被全村那些愚昧的人当作一个怪物的时候,我有很多次都在想,有一天,如果我走出这个地方,变得很强大,我一定要让那些人,那个地方,还有所有类似的人和地方通通消失,统统毁灭。如今我花了三十年,终于有足够的能力做到了。”

“原来,你想做的事情,竟然就是这些吗?”

“在你提出平衡计划,说要拯救那些人的时候,我一度也真正的被你说动了,我想着自己也许可以跟随你的脚步,真正地拯救这个世界。可是,最后的回报又是什么呢?那些恩将仇报的村民害死了你,我赶到那里时,只看见满地的鲜血。连完整的身体都没能留给我!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要做的是什么——有一些人,他们根本就是无可救药的,等待他们的,就只应该是毁灭!”

“但是,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的语气开始颤抖,“我当初,从那个地窖救了你的时候,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你会成为这样的人。”

是的,当初,那个男孩身上,承载了我的很多希望,我想从他身上看到,我曾经被无数人认为是不切实际的理想,并非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如今,赤裸裸的结局已然摆在我的眼前,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想过他也许会一事无成,做一个普通人,或者只是一个衣食无忧但快乐的男孩。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取得如此瞩目的成就,会成为我一生中牵绊最深的人,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又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原来我想过,让这一切慢慢地发生,”韩岭轻声道,“至少,不要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毕竟,像你这样,不赞同我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既然现在你来阻止我,我就不得不让这一切立刻发生了。”

我环顾着身旁这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努力思索着如何能够控制这样的局面。

我无法让控制权限凌驾于韩岭的操纵之上,如果想要终结这一切,大概只有一个办法——

镌刻在我们脑海中的控制系统,是彼此密切相连的,我们可以借此拯救对方——当然,理论上,我们也完全可以轻易地,用这一套内部网络,干扰,甚至摧毁对方的神经系统。

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然而——干预对方的神经系统,这几乎等同于终结韩岭的生命。

这个念头一时让我犹豫徘徊,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秋凛……学姐,三十多年没有见了,却想不到,这三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你想置我于死地。”韩岭摇了摇头。显然,他可以从我的表情中,准确地读出我一瞬间的想法,“而且是第二次”

失而复得的记忆,瞬间击中了我——是的,这是我第二次动这样的念头,想要终结我丈夫的性命的念头。

记忆好像又回到了三十余年前,我第一次意外看到韩岭签下的那份秘密合约时的愤怒。

“小韩,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变成一个魔鬼!那不是我当初救你的意义!”我想起,被打印机刻录下全身的数据,借由打印系统死而复生后的第二日,我就在偶然间发现了那个秘密,曾经暴怒地拿着那份签着他名姓的合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如果你真的要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将会不顾一切!”

那一瞬间,我看见韩岭的脸色,变成了我所从未见过的阴沉。

那之后,我被他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只是他以新技术造出的人造人。我拼命地讲述我们从前的往事自证,然而最终,却被他关入那间实验室,以药物消去了全部记忆。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如他最初的时候那样,孤独地住在与世隔绝,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记忆全失。

那之后我就成了“小诺”,毫不怀疑地,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个人造人。

再后来,我又跟随在他的身边,以他的助手,学生的身份常伴左右,度过了漫长的光阴。

如果回头去看的话,我究竟会认为这一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还是一个此生难平的遗憾?

但无论如何,我对他的感情都是深深镌刻在骨髓里的,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仍然一次次地不惜代价维护着他,关心着他,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生波澜。

只不过曾经,我以为这只是自己作为一个“人造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但是,毕竟,他是我的丈夫,曾经最亲密,最爱的那个人。

我集中精力于镶嵌于太阳穴的那一枚操纵金属扣上,只需要借着意念控制,就可以终结一切。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意已坚如磐石,可是他的那一句话,却忽然摄住了我的心脏——是啊,在我重新找回我自己,或者说作为秋凛复活的第二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亲手杀死十七岁初见,又相伴了四十余年的丈夫。

而我知道,即便是隔着那样漫长的光阴,隔着那种种波谲云诡,跌宕起伏的过去,我也清楚地记得,四十年前那个雨夜,他在荒村偏僻的洞穴中对我许下的承诺,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那样开心地享受与他共处的点点滴滴,曾经真真切切地爱过他。

“学姐,除了我们两个彼此,这世上还有谁值得我们放在心上?p区那些愚昧落后的低端人口么?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立场,想要不惜代价站在他们的一边,而背叛我?别急,现在这个项目拖了太久,马上就要彻底结束了。之后我们两个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一起享受——那个时候,你我就是规划与建筑行业最受瞩目的奠基人,我们的论文会发表在最核心的期刊上,我们的名字会载入文献与与史册——学姐,你还记得吗,这是很久以前,我对你许诺过的。而现在,这一切就要真正实现了。”

“这么多年了,小韩,你还是那个你,丝毫都没有改变。而我……”我轻轻地合上眼帘,“而我,也仍然是很多年前,的那个我。”

将心一横,我终究是是将心念贯穿了那枚位于太阳穴的控制器。在阖上眼帘的瞬间,幽蓝色的光路点燃重重脉络,顺着空气,顺着地板蔓延,最终将一切化为静止。

我轻轻跪下来,俯身抱起韩岭已无意识的躯体。这三十年来,我们一直以韩教授与小诺的身份相处,虽然朝夕相伴,然而我们一直恪守着表面上师生的身份,没有哪怕一次,我像一个妻子那样,如从前一样地拥抱他,而再次重逢,就是那样针锋相对的场面。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俯下身来,再一次温柔地,紧紧地拥抱他。

双臂间空空如也的手感令我心中一颤,他曾经作为一个青年坚实的肌肉,如今已干瘪消失,触手摸到的都是硬邦邦的骨头架子。我又看见他苍白的鬓发,眼角的皱纹那张仍然依稀熟悉的容颜,已不是当年那个俊朗的少年学弟,而是一位垂暮老人。原来时光,竟然是那样的来去匆匆。

我又想起与他初见时,将他从那间腐朽黑暗的荒村地窖中拖拽出来的场景。那时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矮小苍白,瘦得脱了形,只剩一身皮包着骨。而那时候,我已是风华正茂的少女。那时我和他肩并着肩教他读书,竭尽全力将他送入一个光明的未来,来验证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后来再次重逢,他已是高大英俊的青年,彻底完成了蜕变,风度翩翩,学识过人。再后来,我们结为夫妇,又一次次生离死别——岁月真的是如此的荒诞不经,又真实得令人心中悚然。

就这样睡吧——小韩,当年,你为了答应我的一句话,就付出了这四十余年日日夜夜的辛苦,将自己一头抛在科研与项目的汪洋中,一刻也没有休息过。而现在,你终于可以,尽情地休息一下了。

在p区那场波及了数百个村落的毁灭行动之后,一场暴乱发生在了“分水垒”前。

数以万计的p区人扛着镐头,铁锹,怒吼着,组成了潮水般乌压压的一片,径直压到了那堵将t区与p区分割成两个世界的量场巨墙下。他们多半满面尘灰,肤色黝黑,头发蓬乱,衣着肮脏蔽旧。可是极罕见地,这些在t区人面前,总是卑微地瑟缩着肩膀,陪着笑的人,他们拿起了一切可以拿到的“趁手”的家伙,来到他们曾经挥洒了汗水与血泪帮忙建设起来,却从不属于他们的地方,对着那些参天蔽日的超级巨塔,对着那里衣冠楚楚的人们发出了怒吼。

“我们的命也是命!”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声,振聋发聩。当千万人聚在一起,即便是血肉之躯,也比任何高科技的仪器或武器,拥有更震慑人心的恐怖力量。

有人试图强冲那做能量场的高墙,也有人已然抡起手里生了锈的铁镐铁锹,试图砸烂那些高耸入天际的能量发射塔。那些间两座之间间隔约百米的发射塔,像是扯开一条条极坚韧的幕布,将一切想强行通过的生物阻隔。那些冲在最前面,身体直接触碰到那堵无形高墙的人,全身都立刻被高能量场焚为灰烬,一时间吓得周围一圈人再不敢上前。然而,无穷无尽的人潮拥挤着,推搡着,前赴后继,向着那道围拢t区的边界线发起无尽的冲击。

大量的高能杀伤性武器,其实早已排布在那道高墙附近,只需要等待一道启动的指令,便足以彻底毁灭那些暴乱的村民。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t区的这一方,仍然是毫无动静。

“元首,那些人眼看就要冲进来了。”副官在望远镜里眺望着“分水岭外那密密麻麻,如同蝼蚁,却有着决堤之势的人潮,一贯淡定的声音又了明显的焦虑,“为了保证T区公民的安全,是否要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们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如果全面火力覆盖,应该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

“可是你仔细看看,那不是蝼蚁,而是一条条人命啊——有手有脚,活生生的人命——可真是有趣,在那些p区佬没有拿起武器之前,居然没有人想到,他们跟咱们一样,都是人命。”元首却站在那里,沉默地俯瞰着,良久,摇了摇头。

“可是,这局面若不及时控制,只怕……”

“他们有几千几万人,一批一批地涌来,真的能全部毁灭吗?就算能——当P区毁灭,只剩下t区,可是t区的人,就完全没有分别,没有贫富,没有分化吗?那时候,新的分化势必又会从中诞生,分裂出新的t区p区。只要有一天,所有的人类尚不是平等的,尚是有阶级和高下之分,我和你,还有所有这些人,都将被卷入这浪潮中,无止无休,不断地重复这个过程。”

“那——”

“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给他们都统统颁发特别通行证么?恐怕名额——”

“不,我指的不是从关卡,也不是从大门,而是墙。”

“您是说——”

“从今以后,‘分水垒’之类的东西,将成为历史了。”元首背着手缓步离开,背影在阴影中隐去。

那一天,绵延到远方,望不到尽头的烽火台似的发射塔渐渐熄灭,那堵将t区与p区割裂的量场高墙,在无形中渐渐消弭。嘹亮的鸟鸣声划过晴空,那些自由的飞鸟,终于可以畅快无阻地飞跃那道天堑,无拘无束地迁徙来去。

那蓬头跣足的人潮,迎着朝阳踏上T区的土地。高耸如云的高塔、凌空纵横的步道、在不同高度交织错落地行驶的车辆,映在他们看惯了黄土与山岭的眼睛里。这是第一次,他们不需要特别凭证,也不需要入口处的搜查和疾病检测,就像任何T区的居民那样,如同进入自己家的庭院那样信步走进来。

全区域联盟的《公民公约》在随后被重新修订,第一次,参与投票表决的人里,除了那些衣冠楚楚的T区精英,还有那些脸膛黑红,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的P区人。在最新的公约里,所有人将拥有任意迁徙的权利,而不会再被地域所困。

从前的联盟规划局元首,因为与韩教授共同策划了那场对P区人的“清洗”,终于在投票中被免职。曾经一度,有许多人提议,可以由我接任为新的“元首”,将各个区域的规划发展引上正途。然而我慎重地思考了几日,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元首”这个词,听起来与我格格不入。更何况,这个词听起来,就感觉与其他人的距离很远。如果人与人毕竟还要分出阶级与高下,有“元首”及跟随者,那么即使P区与T区的概念有一天彻底消弭,那么隐形的T区P区仍然会存在。

偶然一次我散步走到分水垒的旧址,绿树葱茏,能量场发射塔的废墟还在被拆卸机忙碌地转移——现实中的壁垒很容易被拆除,但是,如果这世界上人与人仍然存在层次的分别,那么隐形的壁垒,将永远存在于社会的每一处,存在于人们的心中,永远也难以拔除,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我只是继续着自己建筑与规划领域的设计研究工作,我想继续设计出便捷、经济又舒适美观的房子。罗马时代,建筑家维特鲁威在《建筑十书》中,就提出了建筑构成的三要素——建筑功能、建筑艺术和建筑艺术形象。但是长久以来,对于建筑与社会发展的关联,都因为种种因素的限制,处在一个理论化的阶段。而现实中的很多问题,却根本无法像学科本身期待的那样,通过区区几栋房子有什么巨大的提升。

但是我仍然想努力地探索,尽自己所能向前走。

我不知道未来的世界会是怎样的面貌,漫漫前途,这只是渺小的第一步。

但我仍然希望,就像最开始,我提出平衡计划时那样——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共同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之下,大片的阴影中,不会瑟缩着无助卑微的人。

我将在我生命的有限长度里,一刻不停地走下去,直到永恒。

(完)(完结撒花,感谢各位的关注和阅读,非常感谢!如果中间有段落丢失的话,很可能是出现了被屏蔽的情况,在此表示歉意。总之,感谢耐心读到这里的读者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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