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

那一夜,首星哥伦比亚区的市街沐浴在深邃的黑暗之中,连大穹顶的投影都没有了月亮、星星的踪影,只有闪烁的街灯、远处的霓虹射灯、渐渐熄灭的火焰,投下他们那看似微弱而永不停歇的光芒。街道上弥漫着潮湿的腥臭,似乎连大地都充满了压抑和绝望。

他站在被废弃的工厂大楼前,阴冷的钢铁骨架裸露在夜空之下,仿佛城市的废墟。微风拂过,带来一股霉味和腐烂的气息,空气中还弥漫着不知名的腥味,让人感到恶心。

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传来的隐隐的机械嘶吼声,它们是城市的工作机器,却在这黑暗中显得如此陌生和孤寂。深夜中,只有远处仿生狗的嚎叫声,带着哀婉的调子,似乎在诉说着这个城市的悲伤。

他站在这废弃工厂前,感觉到寒意刺骨,不仅是寒冷的温度,更是心灵的沉寂。这个城市,就像他内心一样,沉浸在黑暗和绝望之中,一切都显得如此残酷,如此无情。他的心已经沦为这座城市中的一部分,灰暗与绝望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只有仇恨能在其中生存。

他做了什么才招致这样的结局?只是恪守自己的职责,追逐所谓正义?公安不同于殊务员,所行所为皆代表这个联共社会与民众签订的繁荣昌盛的社会契约。

他们甚至不需要像殊务员一样得到报酬便能全身心投入极有可能牺牲性命的工作里,为什么,他,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很快就查到了火灾的源头,不是意外,而是纵火,而且显然是针对他的。因为公安的保密措施,纵火者并不知道他的家具体所在,所以干脆将半个31区的住房都点燃。

一个见鬼的疯子。

他四处追查,走遍各个公安分局,查遍所有案件宗底,甚至冒着被网监盯着的风险,在暗网里寻求法外飙客的援助。

而有那么一天,他查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或代号,那个他发誓要将之碎尸万段的杂种,被人称为“Rutan”。

时至今日,他依然能记得那天,3089年10月3日。

当他回到家时,一种浓烈的恐惧笼罩着他。他能感到空气中弥漫的不祥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灰暗吞噬。走进玄关,狭长的走廊中传来一阵阵摇摇欲坠的沉默,随之而来的是让他心头一沉的火光。

他冲向火光的来源,那是他妻儿所在的地方。

房间内弥漫着浓烈的烟雾,烈焰的火光照亮了一片混乱。视线模糊,他勉强能看到火焰吞噬着一切,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空气充满了烧焦的气味,燃烧的木材和物品发出可怕的噼啪声,仿佛在呼唤着绝望。他听到了妻子的尖叫声,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令人心碎。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源,试图扑灭烈焰,但火势已经不可收拾。热浪肆虐,烟雾令他几乎无法呼吸,喉咙充满了烧焦的气味,让他感到窒息。

他继续寻找,急切地希望能找到女儿。但随着火势的蔓延,屋内的情况变得越发危险。房屋的结构开始崩塌,火焰吞噬了一切,只留下灰烬和毁坏。

终于,在一片混乱中,他找到了妻子的遗体,她躺在地上,面容扭曲着极度的恐惧,连带着的,还有那扭曲成畸形和妻子相融在一起的...他的孩子...

心像是被无情的火焰刺痛,苦和辣的滋味如让他反胃一样涌上心头,他们遭受的痛苦灼烧也发生在他的身上,...

“pang”的一声,火焰的热浪裹挟着毁灭的力量,燃烧着一切。温度升高到难以忍受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火焰所吞噬。

他的皮肤感觉仿佛被火焰刺痛,一阵阵灼热的痛楚传遍全身。火光炽热而刺眼,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刺激着眼球。烟雾弥漫,烧焦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感到恶心。

他的喉咙灼热难耐,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和鼻子,让他无法获取新鲜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烧的感觉,就像火焰正在侵蚀他的肺部。

他的皮肤开始褪去,热浪像是在剥夺他的生命。衣物已经开始燃烧,火苗沿着他的袖子蔓延,皮肉,骨头,火苗一点点剥掉了这些他身上的存在,最后像食尸鬼一样,将他的心一点一点撕碎....

然后是一阵痛苦的吼叫,不知道是来自于尸鬼还是梦里属于他女儿的惨叫....

意识恍惚间,梦与现实的场景混合在一起。

莱恩突然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污物中,手一摸一闻,带着腐尸的恶臭,空气中还带着烧灼的气味,全身暴露在表面的皮肤都火辣辣的像是被暴晒过一样,耳朵还有耳鸣的回响。

但眼前只有昏暗悬于头顶的隧灯,还有瘫坐在一旁,似乎十分劳累的唐子曦,这是他请来协助调查的殊务员,有不菲的实力。

梦里的所有过于激烈的感受随着记忆褪去,他只记得在坠落前,曾看见尸鬼的身影并听到尸鬼的嘶吼,还有就是在梦中夹杂尸鬼惨叫的场景。

唐子曦知道对方醒了,看向对方。

“你知不知....有几多只尸鬼.....要争着啃你啊警探....”唐子曦还在喘息着,捂着右眼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有..有多少只?”

“鬼知....几十....几百...”

“你是用的....”

“紫外线震撼弹,庆幸我带的够多吧,”唐子曦回过气后,立刻起身走来,扶起莱恩,“要走了,刚才的动静可不小,我找到路离开了。”随后她便搀扶着莱恩向那个方向走去。

莱恩开始走才发现,右腿传来钻心的一阵疼痛,有一只腿骨折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忍着痛,刚才的意识恍惚也没让他深究太多,但他还是忍着痛劲问:

“Rutan呢?”

“丢了,我们先离开好吗警探?”

“不...不...我..”莱恩犹犹豫豫地不想动腿,即便唐子曦拖着也没能让他动,他想继续去把那个混账杀....

“你他妈给我听着,”唐子曦难得当着人面骂了一句脏话,她揪住莱恩的衣领,尽管很疲惫但还是硬气地说道:“莱特·拉姆利是龙血帮的残党,即便没有你我也会追杀他到底,处刑吸血鬼,是殊务员的工作,我的工作!公安警探的职责是将他们交给殊务员或者殊务局枪毙处理,仅此而已,你明白吗?布仑奇·莱恩警员。”她着重强调莱恩的警员身份。

没错,布仑奇·莱恩现在甚至不是一个警探,只是普通的警员。

莱恩盯了她半响,才默默点了头,老实地在唐子曦的搀扶下起来往出口方向走。

正要再次走到黑暗的通道中,上面也传来了动静,有人来了。但他们也已经走进追兵视野盲区里。莱恩想起刚才唐子曦冲他吼叫时凑近的脸,那双眼睛,右眼还算正常,那应该是义眼。但左眼,却布满血丝,就像被阳光灼伤一样。

“你带的震撼弹至少得有几十来颗啊....”莱恩只是漫不经心吐槽一句,但唐子曦愣了一愣。

但她很快又继续往前走,回答说:“准备充分罢了。”

莱恩只是苦笑,他现在由衷佩服这个殊务员小姐的实力。

正搀扶着他往前走的唐子曦还在紧闭左眼,只不过因为昏暗和视角的原因,莱恩并没有发觉。现在这颗装在大脑上的眼珠子就像颗铁珠子,而且是在真空里被恒星光芒暴晒一天后,就这么塞进眼窝子里的铁珠子,灼烧感持续折磨着唐子曦,但她只能咬牙硬忍。

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么轻率地使用能力了,毕竟这么久没有用过,也要事先准备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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