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偷画贼

本就拥挤的客厅里躺满了人,横七竖八的,脑袋沾点软乎的东西就能睡着,曲文言的腿放曲文雅腿上架着,脑袋放赵千拾胳膊上枕着,而曲文雅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倒是赵千拾的手臂早就被压麻了,等她醒过来估计是要叫喊几声的。

突然,周物弹起来叫了一声:“萧黎找到了!”顿时,所有人都醒了,赵千拾摸着像针扎似的右手臂,咬牙切齿般安抚大家:“他做梦了,还没清醒呢。”

闻言,曲文言又倒了下去,幸好赵千拾手疾眼快把手臂移开了,之后曲文雅吃痛地摸摸后脑勺,还是继续睡着,没打算现在起来。

这会儿,赵千拾终于完全清醒了,她起来甩甩胳膊,想起昨晚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找萧黎,找到大半夜,累得筋疲力尽,回来商量接下来的找人计划,坐下没一分钟,全都倒头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赵千拾起来去开门,原来是徐薇,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变成了那个干净清爽的她。

“还没起来呢,我把早餐拿上来了,醒来后让他们吃点东西,不然胃受不了。”徐薇把盘子递给赵千拾,随口叮嘱几句,转身就回去了。

赵千拾叫住了她,问:“话说,你这是因为关心我们还是单纯为了让我们多出点力?”

“重要吗?”徐薇头都没回就走了。赵千拾看出来徐薇看起来虽然还是骄傲得很,其实内心已经垮掉了,眼睛空洞的吓人,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还没等赵千拾把早饭端到桌子上,周物再次弹起来,像着魔了一样呆滞,赵千拾用手碰了碰他的肩膀,打趣说:“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怎么这么着急。”

“这不是一回事,你想啊,一个大活人转眼间消失了,你不害怕吗?况且,我们同住一层楼这么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基本的邻居情谊也要有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把曲文雅和曲文言吵醒了,曲文言稀里糊涂地站起来,拿起个包子就往嘴里送,边咀嚼边嘟囔自己好饿。

“既然都醒了,那吃点东西,洗漱下,我们还得继续去找人。”赵千拾耸耸肩膀,看了眼周物,笑着说。

“不用白费力气了,喏,这是萧黎留下的亲笔辞行信。”俞曼曼倚靠在门上,从怀里掏出张纸,拿给众人展示。

上面的确写的是萧黎离开的种种缘由,不过他们不能确定这字迹是萧黎的,于是有点狐疑地把纸条翻来翻去,俞曼曼知道他们的心思,故意加大声音说道:“别怀疑了,刚才徐薇看过,她确定这就是萧黎的笔迹。”

“可是我想不通,萧黎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外面很危险的。”

“还不是因为他喽,他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萧黎的心意,女孩子家家,脸皮薄,哪里还有脸接着待下去。”

然后,徐薇从外面跑进来,狠狠把俞曼曼撞开,怒不可遏地问:“俞曼曼,你说什么?”

“没听懂啊,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萧黎喜欢周物,是个公开的秘密的呀,就你被蒙在鼓里。”俞曼曼把徐薇推到一边去,轻轻整理了下头发,不想搭理她。

“我去,你这家伙凭什么呀,她的眼光竟然这么差。”

眼看着火势要烧到自己身上了,周物却不能出声为自己辩解,他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蹲在角落里面,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曲文言这时跳出来,语气坚定地说:“不可能,这个绝对不是真相,大家振作点,我们得找到萧黎。”

“都有她亲笔写的信了,怎么可能是假的。”周物泄气地说。

“你们太瞧不起萧黎了,她不是那种会因为情情爱爱不顾自己安危的人,就算有天她决定去另一个地方,也绝不可能是因为情伤,而将是因为她想换换心情。而且,而且,她曾经明确地告诉过我,她心里没有那么放不下周物。”

听她这番有理有据的推断,俞曼曼轻蔑一笑,把手搭到她肩头上,对着她的耳朵说:“哈哈,小妹妹,你喜欢过男人吗?跟她似的天天画男人哭了笑了,这么真心地付出过感情吗?”

“没有,那又怎样。”从俞曼曼嘴里飘出来的温热的气流流转于曲文言的脖子、耳间,令她觉得很烦躁。

“所以啊,你根本不懂爱情的力量,也不会明白失去爱情所受到的创伤。我问你,你要是心理受伤了,会怎么做?”

“疗伤呗。”

“打算怎么疗伤?”

“远离聒噪的人群,独自……”

“哎,看吧,答案很明显了。”

等俞曼曼兴高采烈地回去以后,周物如获至宝似的把纸条捧在手上,气得徐薇狠狠打了他一拳才解气,赵千拾晃了晃脑袋,说:“累死了,我回房睡会儿,你们,随便你们吧,我懒得管了。”

平时看着那么吊儿郎当的人此刻却可怜巴巴的,曲文雅和曲文言对视一眼,决定不再打扰他,默默回房间去了。

昨晚没睡好,曲文言头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曲文雅强撑着把曲文言弄脏的衣服脱下来,扔到卫生间的洗衣盆里也一头扎到满满的被子上,趴着睡着了。

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整个房子只有周物还是醒的,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挂在墙上,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的山,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感觉到眼眶升起来股热流,便立即连滚带爬跑到了走廊,嘀嘀咕咕道:“要是被她们听到这没出息的哭声,我以后还怎么混?”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虽然话是这么说,赵千拾还是蹲下去给他擦了擦眼泪,用的是他自己的衣领。

“瞎说,谁哭了,我是坐在风口上被沙子迷了眼。”

“嗐,随便你说喽,咳咳,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大发现,想不想听听?”

“要说就说,打什么哑谜,什么事?”

瞧你这臭脾气,赵千拾瞟他一眼,之后高抬腿,把腿放到围栏上压了压,转过头来,认真地说:“我知道是谁偷萧黎的画了。”

“我都说了不是我,你和曲文言怎么……”周物抱着头,抽抽搭搭地说。

“嘿,我什么时候说是你了,我的意思是我找到真的偷画贼了。”赵千拾白了他一眼,然后望着正在楼下草丛上玩耍的鹦鹉,还不时出声逗弄。

一个小时前。

嘴上说是去睡觉,实则是偷偷去俞曼曼家了,一进去,赵千拾背着双手,笑盈盈地说:“哎呀,你怎么没关门啊,万一遭贼了可怎么好。”

“我现在一穷二白,有什么能偷的?这个玩意儿不值钱,拿来装面子罢了。”俞曼曼喝了口红酒,眼神迷离地看着手上的镯子,满不在乎地说。

说起来,这不是赵千拾第一次来俞曼曼家,可却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观察这里的家具和摆件。该怎么形容呢?这个房间的布置不仅仅是诡异,还透露着些许滑稽和阴郁。

“哎呀,看看,佛像旁边摆着十字架,你这是大逆不道啊。还有,这尊神像是从哪儿来的?这俩能搁在一块儿吗?祂们合得来吗?你也太不专一了,小心被神怪罪。”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什么专一不专一的,我是博爱,神可以爱天下万物,我为什么不能爱所有的神?我要是单单供奉一尊神像,才是真正的缺心眼儿呢。”俞曼曼把赵千拾顶到旁边去,双手合十念诵了几句听不清的经文,俨然是一副虔诚信徒的姿态。

“哈哈,你还真让曲文言那小丫头说着了。”

“说着什么了?”

“你真是全世界最没用的神棍。”

“切,跟你们这种凡人说这些没用,你们懂什么是神的指示,我才懒得耗费精力向你传播先进的思想。”

眼看着俞曼曼准备回房休息了,赵千拾突然把桌上的酒瓶高高举起,粗暴地砸向地面,顿时玻璃碎片四溅,差点插进她们俩的皮肤里。俞曼曼瞪大眼睛,睡意全散,怒吼道:“你疯了吗?这是我家!”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家,正是因为知道是你家,我才这么做的。”

“你……为什么?”

飞溅起来的碎渣子飘到了脸上,赵千拾觉得脸很痒,她仗着身高优势把俞曼曼困于手臂之下,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嗓音说道:“俞曼曼,我虽然看不懂你整天鼓捣的那些经文,也不晓得什么神谕,但以我之见,作孽者是需要偿还的是吧?往生后要堕入十八层地狱经受剥皮抽筋的折磨,永世不得进入轮回。正所谓‘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说我说的有点道理吗?”

“应该是对的,大概是这么回事。但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干嘛?”

“好,我问你,是不是你偷了萧黎的画?”

即使俞曼曼还保持着镇静,赵千拾却快速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慌乱,可俞曼曼只是昂起头,骄傲地说:“你当她是大画家啊,她的那个破画值几个钱?犯得着吗我。”

“那你当着你的神面前发誓,说你绝对没有偷画,而且没有帮助别人偷画,你跟这事儿半点关系没有。来,你发誓。”

俞曼曼一把推开赵千拾,蓬头垢面的,支支吾吾地爆粗口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凭什么要我发誓?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你,你有证据吗你?空口白牙污蔑好人!什么东西。”

“昨天上午我去萧黎家检查玻璃的时候,她说她家的置物架上经常多出点钱,并且她坚持说那钱不是她的,大家还笑话是有送财童子悄悄来过了。”

“然后呢?你想说我是送财童子?呵,我可还不够格。”说完,俞曼曼还朝天上拜了拜,以减轻对神的冒犯。

“你不是送财童子,但钱却千真万确是你趁她不注意去放的,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意思是不是我放的,我平白无故干嘛送钱给她,我又不是跟以前一样钱包厚,再说了,有钱人也不会这么傻啊。”

“别狡辩了,我当时随意捡起一张纸币看了,上面用铅笔写着你的名字,痕迹很淡,但能清楚看到‘YMM’三个字母。”

“神经病,谁闲的没事在钱上写自己的名字,哦,‘YMM’就一定是我,就不能是于明明、余敏敏之类的?合着全天下只有我的名字缩写是这三个字母?”

不撞南墙不回头,赵千拾看她这副理直气壮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把那张纸币从兜里掏了出来,砸到她脸上,说:“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张钱是我前几天给你的,字也是我标注的。你忘了吗?”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给我钱了?”

“就是你请客的那天晚上,曲文言喝多以后把你桌上的几个瓶瓶罐罐摔碎了,你私底下讹了我不少钱呢,非嚷嚷着要我第二天亲自拿给你,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这又能说明什么,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对,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也许,你会想知道珠珠是被谁害的吗?”

“赵千拾,你别在这跟我装腔作势了,你真当自己无所不知啊,我最看不得你瞧不起人的样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呸。”

“嗯,看来你并不想知道,那我只好走了。”

借鉴买衣服嫌贵时那样心口不一的操作,赵千拾缓慢挪动着脚步,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俞曼曼大喊一声叫住了,呵呵,我猜对了,看来你对那只惨死的猫还是有点感情的,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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