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初次显现

外头有猫叫,曲文雅跳下床,打开窗户往下看,原来是连叔在喂猫,他可真有耐心,好像永远都在默默地为大家付出。

她叹口气,转过背来,问:“那是什么意思,萧黎被谁骗了?”

这也是赵千拾当时最先用上心头的想法,她怔怔地看向徐薇,说:“怎么会被人骗了呢。”

“萧黎极少进厨房,我开始就没打算去厨房检查。刚才我突然感到口渴,鬼使神差走了进去,灶台上面摆着这个茶叶,袋子是开着的。”徐薇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指了指茶几。

“这个茶叶怎么了?”

“她自己不喜欢喝茶,一般是有客人来才会冲泡茶叶,而这款茶叶是她去年到外地旅游的时候随便买的,很难喝,又苦又涩,还有股怪味。她开玩笑说等下次要泡给讨厌的人喝,平时是不会动的。”

“原来是这样……”

“喏,你看,当天傍晚时分她给我发了消息,因为你们见面就告诉我上午去帮她修窗户了,我以为她说的是你们,没怎么在意,可现在想想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上面的聊天记录写着:有人来给我修窗户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但胜在价格也不贵,比求人划算多了,值得值得。

“不对不对,我们没有跟她提钱的事,周物还乐颠颠地找新窗户呢,举手之劳,怎么会伸手要钱。”赵千拾快把眼睛贴到手机屏幕上了,连连摆手道。

两人一对视,顿时不寒而栗,难道真相是,萧黎失踪前,马方远趁着四下无人,底下又在大声吵闹,便偷偷上楼,假意跟她说是来修窗户的,还主动提出了维修的价格,做出一副财迷样,让她放松警惕。等她转身去厨房准备泡茶之际,从后面把她弄晕捆绑后轻轻放下楼,自己再跳下去,然后快速将人抱到早已布置好的木屋中。

猫不叫了,估计是被抱到屋里去了,叫也听不到。曲文雅错愕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浆糊似的,喃喃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不不,按理说是有的,我有个亲戚当律师的,我听过很多奇葩的案件,但心里还是难免感觉吃惊。”

看着她万念俱灰的眼神,赵千拾犹犹豫豫地从身后紧紧搂住她、安抚她,突然,曲文言把门重重一推,站在门口,歪着头,不解地问:“你们在干嘛?”

“哦,没事,我心情很不好,千拾希望我能开心点。”曲文雅拿手擦了擦眼睛,平静地回答说。

“好吧,虽然我不想给你本就不好的心情上浇油,但是眼下确实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你想听吗?”

“其实我不想听,但你说吧,叫你不说肯定是不可能的。”

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下一秒,曲文言坐到床脚,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瞬间眼泪流到了下巴,把曲文雅吓得不轻。

“猜猜,扎破我们自行车车胎的钉子是谁放的?”

赵千拾挠挠头,皱着眉说:“不就是马方远放的吗,除了他还有谁这么缺德。”

“他的确是始作俑者,钉子也是他的,不过那天的钉子会那么精准地阻拦住我们俩,害人精却是另有其人。”

说起来,曲文言心心念念要去找徐薇问清楚,绝不仅仅只是昨晚的事情,还有关于那几颗钉子的来源问题。根据徐薇说的话,她昨天傍晚趁着楼下院子起争执的时候,悄悄潜入了萧黎家,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掀开萧黎的被褥,底下果真有几个厚厚的本子,原本是想找到萧黎被马方远骚扰的证据,没成想,居然一来就看到了惊人的真相,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清早,想到这里,她气不打一处来,脚步跨大了不少。见到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徐薇,她心里那根愤怒的线突然绷得更紧了,怒目圆睁地说:“喂,周物,是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啊,这个,我觉得赵千拾说得对,咱们或许不应该太咄咄逼人,毕竟人家徐薇才是始终最心疼……心疼萧黎的。”

“你不问正好,免得耽误时间,我倒是有别的事要问清楚。”曲文言端把椅子坐到徐薇面前,迫使她的眼神和自己对视上,丝毫不给对方逃避的机会。

嗓子沙哑得已经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徐薇喝了点水润润喉咙,冷冷地说:“请你随便问,我在听着呢。”

“好你个徐薇,你不应该叫徐薇,应该改名叫虚伪才对,天天装出这副清高的嘴脸,实际上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

听她这好一通输出,周物完全懵了,赶忙制止道:“我的天呐,你这是在说什么,或许你是误会了,我相信徐薇昨晚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别打岔,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那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你和徐薇向来也没有什么接触,跟两个陌生人差不多,哪来这么多的私人恩怨。”

看到周物一直向着徐薇,而徐薇像只缩头乌龟似的不开口,曲文言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怒气冲冲地指着徐薇说:“我们本来还真就是陌生人,要不是某个人从中作梗,我和文雅就不可能到这里来,更不可能经历这么多破事。”

“徐薇,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快说句话啊。”

沉默了片刻,徐薇轻轻叹口气,然后起身冲曲文言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没错,这是我干的,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你当你是谁啊,你的鞠躬值几个钱?给我起来好好说话!”曲文言上去使劲把徐薇拽起来,火冒三丈地斥责道。

这时轮到周物傻眼了,他瞧瞧这边又瞧瞧那边,愣愣地问:“为什么啊,你跟她们有什么过节吗?我记得那天文雅的手和腿还伤着了,流了很多血。”

“对此我很抱歉,不过,哪怕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曲文言的怒火,让她说话声音微微降下去的分贝又提高了很多,怒骂说:“我去,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刚刚鞠的躬简直是个笑话,虚伪至极。”

“怒气会让人变傻的,你看看你现在就是,倒不如冷静下来,听听我的理由,再来思考要不要原谅我。”徐薇越是从容自若,就越是令人厌恶,至少此时在曲文言心里是这样想的。

“你说吧。”曲文言咬着牙说。

“那天我口渴了,起来去厨房喝水,正巧看见你们赶路,我猜你们肯定是走错路了,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再观察你们走的方向,发现是往我们门口来的。”

“不是,你老盯着我们干嘛?隐藏的偷窥狂啊。”曲文言粗暴地打断了徐薇的话。

徐薇脸色都没变一点,拿食指抵了下嘴唇,解释说:“你们正大光明地走,我也是正大光明地看,不存在什么偷窥不偷窥。还有,喜欢观察别人,尤其是我感兴趣的人算是我的职业病。”

知道她每天都神神秘秘的,曲文言也没再纠缠这个,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面说。

“起初我是有私心的,想把你们留下来当作观察对象。但看到你们两个小姑娘孤零零在外面游荡,我起了恻隐之心,真的只是单纯地打算帮助你们。在我眼里,这里虽然生活环境一般,但人都还行,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那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这会子曲文言更感觉云里雾里了,是听错了吗?她忍不住问:“你刚刚说什么观察对象,你是搞非正常人类研究的啊,凭借你那双慧眼,一眼发现我和曲文雅不是寻常人,所以想让我们唤醒超能力来拯救世界?”

“呃,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说实话,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挺可爱的。”

“普通人,那你要观察什么?”

观察什么呢,徐薇心里问自己,等到曲文言敲敲桌子提醒她,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说:“我是写小说的,但每次呕心沥血写的东西总被人说缺乏对人性的思考,甚至有人直接嫌弃我的书是无聊的童话,连看都懒得看了。”

“童话怎么了,安徒生不也是写童话出名的?我小时候可愿意看了。”

“你,你竟然比我还迟钝,他们的意思是我写得内容太幼稚了,没有看的必要。”徐薇扭过头去,悄悄擦掉了夺眶而出的泪水,笑得身体都发抖了。

从有记忆开始,她好像就不擅长与人交际,常常得到外界的评价只有“孤僻”、“不合群”、“没有集体荣誉感”,但好在,她完全是人群里面的小透明,这种标签很快会自动脱落的,人性?人性到底是什么,她确实有些搞不清楚,她笔下的世界几乎都来自于匮乏的想象,而非细致的观察,如同泡沫那般经不起细看。

老实说,曲文言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所以立刻疑惑地说:“不适合做的事情纠结那么多干嘛?大不了转行呗,世界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个活儿干。”

“不可以,这是我的理想,我妈妈曾经说过,我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作家。”说这话时,她的眼神里露出了久违的温情和期望。

“你妈妈又不是神仙,或许是她看走眼了呢,况且,人的看法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你现在再去问问她,她可能已经不这么想了。”

“怎么问?她早就去世了,自那以后,我也没有家了。”

之后,徐薇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正是因为不喜跟人交流,她很少有接触到人性复杂一面的机会。

这栋楼里住的几个人她大概了解过了,他们各有各的小心思,基本上都有残缺的地方,欲望和世俗明晃晃写在脸上,疲惫的眼皮软软的耷拉着,没有精力去探索世界。偶尔,她还会跟萧黎开玩笑说“智械危机”也许早就来临了,整天在她们跟前来来往往的人撕开虚假的皮囊,里头保不齐藏着的是机器人,脑袋有杂念的机器人。

那是个平凡的午后,她抬眼往外面张望了几下,看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风采,虽然隔得有点远,不可能看清楚骑车人的长相,但她确信这两个女孩绝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固执地认为,不同的人身边围绕着的烟雾颜色是截然不同的,黑心肠的人一出现就是一团黑气,看着让人生厌,而眼前的烟雾绝对是五彩斑斓的,那么美丽。

霎时,她的睡意全都消散了,转而兴奋地上蹿下跳,祈祷着那团彩色的云雾快快靠近、快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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