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人声鼎沸。人们将现实中杰克的脸印制成大大的海报,下面标上游行的标语:还我明天,还我身份。苏妮静静地望着成百上千个方形账号沸腾,想起小时候和女儿玩耍的游戏。那时,女儿六岁,黑黝黝的,看着就知道,会像她一样,未来不会长得很高。那时,阿莲认为,世界是由海洋覆盖,而她们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文明。
她路过一个自发组建的印刷厂。这里有并不成熟的流水线。他们用思维一张张地印刷出传单。一张传单被砸到她的手上。她看着“还我明天”四个大字,有些举手无措。
她抓住一个人问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方并没有认真回答,只是打量着她,“这位女士,你的老年痴呆症过头了。”
苏妮跌跌撞撞地回到龙宫。花童还在这里等她,“妈,你回来了?”
苏妮点点头。她知道花童在等待她的述说,她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讲述了一切的经历。讲述了高浪如何在十秒钟之内来到岸边,所有的人们漂浮在海面,像是一望无疑的泡沫挡板...最终,她还是问了,“女儿,为什么你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苏妮定下心来,“他们说你偷走人们的孩子。把他们培养成性格暴烈的人,砸坏工厂...”
花童依旧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仅仅是因为钱吗?或者你讨厌这个世界。一切都被你搞得一团乱麻。”
“我无法跟你解释。你太老了。我所接受的信息、受到的教育,远比你看了一辈子的大海要复杂得多。”
“你告诉我,我可以尽力去理解。如果不理解,我可以去问问别人。”
“妈,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苏妮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我讨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追上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可还是尝试评判干扰我。你想把我困在那海里,还不如淹死我。”
苏妮不知如何应对这份攻击。她嘴唇颤抖,“你不能继续下去了。作为海女的孩子,你太不够格了...”,她尝试捉住女儿,但女儿却一动不动。最终,花童消失了。她追出来,爬上礁石,看到花童正悬浮在半空,人们将它看作神迹般围坐在中央,向它欢呼。
苏妮冲上前去,大喊着,“她在骗你们。是的,她在骗你们。再继续下去的话,主角岛政府会扬起整个大海来淹没这片沙滩,到时候无人可以逃离。所有的账号都会受到冲击,连接着我们的大脑和意识也会遭遇破坏...我去过主角岛。我知道他们的计划。”
人们对着她哈哈大小。
"就在明天,",她指着大海,“这里会起浪。最小的浪花会有一人高。第二天,会有三米高。第三天如擎天巨龙...”,花童向她冲撞过来,直接撞到她的额头。苏妮站立不稳倒了下去,等她醒来,人们围坐在她周身。而陈明光也在这里,正在陪伴她。她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头晕脑胀,难以自持。人们看到她醒来,纷纷松了口气。他们让开一条小道。沿着这条小道望向大海,只见常常平静得如一块蓝色铁板的大海,此时正波涛汹涌。大浪一波波地掀起又狠狠砸下,沿海的摊位车被砸得七零八落。
那些失去生命体的账号此刻躺在海边,无人为他们收尸。而这些账号本身也在逐步腐蚀,很快就会消失。那些账号去世的片刻,一颗星从正方体里蹦出来。他们在天上集结,最终在人们复工之际,随着花童一同离开了。
苏妮站起来,看到不知何时还是印刷区的地方,竖起一个高高的旗杆,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旗帜。在那周遭,是零星几个账号们正在祈祷。陈明光告诉她,人们看到第一天的巨浪、一直到第四天,所有的房屋被清理一空,有些账号感受到切身的死亡,他们相信了她,都三三两两地复工了。
人们说,人们放弃抵抗后,花童好像消失了。
苏妮心如刀绞,自己和女儿的缘分大体是彻底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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